素墨桃衿-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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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车夫回过头，驾驶着马车一路绝尘而去。
“魔界都城距此很远吧。”黎霁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句。
不料千面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不清楚？”
“这”黎霁有些纳闷，这是常识吗，“我是仙界的，所以那点事情你应该懂得吧？”
“哦对，仙魔二界关系一向不融洽，据说能维持现状都是谢天谢地了，”千面一脸好笑，“真不知道当初仙主魔主那对双生子，小时候是怎么相处的，一直打架吗？打着打着，就变成了铭刻在骨子里的习惯了吧”
黎霁撇撇嘴，习惯到是没有，脾气倒是打出来不少，特别是灵幽。他每次看见他，都想拿拳头招呼。不过千面现在的这副表情可真奇怪。“你怎么了？”
“想起来以前和妹妹的事情了。以前不懂事，总是捉弄她，不过把她弄哭过一次后，就再也不敢了。后来，我一直想保护她来着，但是还是把她弄丢了啊”千面的表情愈发悲戚，双手握紧了拳头，“这世间为何要有人贩子存在？这样恶毒的、让无数家庭支离破碎的事情，为何还要存在？我一点都不明白啊一点都不”
“你想过吗？你的妹妹，不一定还在世，”黎霁的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你有做好觉悟吗？随时接受她的下场，无论是死无踪迹，还是面目全非？”
“若是她已经去世，那么我就带着她那份，一起活下去。如果她尚且在世，就算是她浑身伤痕累累，就算是她不复当年美貌，她也是我的妹妹啊！”
千面说得激动，直接在车上站了起来。结果他径直地撞上了马车的顶棚，扭曲的表情、诡异的安静过后，他们二人都忽然笑了起来。
千面笑得那样爽快，以至于他的泪水也直接夺眶而出。
“我可没哭，笑哭的，笑哭的”
也不知为何，他们好像最近都变成了多愁善感的老人，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总是有着物是人非的辛酸感。
“话说魔界的都城在什么地方？”黎霁收起了笑意，开始询问着重要的信息。
“距此不远，与仙界的中部地区不同。它不在魔界整个地区中心。”千面深吸了一口气，恢复了往日里的平静。仿佛刚才那个又哭又笑的疯子与他无关，仿佛那个义无反顾、千里寻亲的哥哥形象也与他无关。
“为什么？难不成魔主不喜欢办事容易一些？不喜欢离所有的城镇一样远吗？”黎霁一脸疑惑，这是什么怪癖？难不成魔界的人都跟灵幽似的，个个都是怪人？如果真是这样，他们魔界可真是一个卧虎藏龙的怪地方
“那倒不是，谁都想利己，不过魔王可特殊着呢，”千面叹了一口气，“为了血统纯正，他们只娶一个妻子作为王后，并且恩爱异常。”
“这跟都城有什么关系？魔后选址建都吗？”
“当今的魔后怕热。你也知道，这边的气候，可与人界仙界不一样，南部寒冷，北部炎热。所以魔王夫妇就这样迁都南部城池了。”千面解释着原因，不过他自己的表情也很无奈。
“就这样草率？”黎霁吃了一惊，然后看向窗外。
“就这样草率。”千面也看向窗外，没说什么。第一次进魔界来看看，他应该是很兴奋吧？
“三日之内可否到达？”黎霁若有所思地问了一句。
“没什么意外，肯定。”千面给了他一个斩钉截铁的回答。
好，那我便放心了。此次之后，我便要离开这里了，只是我根本没想到如何直接退出？突然退出，会给千面带来多大麻烦？
而此时的人界，情况倒还好些。
先是那几个弟子经由黎雯的治疗，逐渐恢复了健康。然后是因为黎雯炼制的丹药，他们所有人都境界得到了巩固，能升级修为的大多提升了一个阶段，而不能让修为渐长的，也没有很失落，因为他们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这种丹药的厉害之处。
他们运用真气的速度也明显比之前快了不知好几倍。这样，哪怕对上塞北州的妖兽，他们也能有一些自信。
“各位师兄、师妹，此药物不能经常服用。因为是药三分毒，我害怕到时候连累了你们。”
“没有，黎雯师妹，你被称作医药天才，简直是当之无愧。”黎雭睁开了双眼，一脸敬仰。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第92章 桃之夭夭（四十六）（）
“真是欺人太甚。”
黎雯从早晨起，便一直在大发雷霆。一旁的幽炫将头深深地低了下去，不敢吱声，生怕成为她发泄的对象。
似乎气得有些乏力，黎雯烧了手中的信纸，然后坐在了书案前。
她委托手下去给黎霁送信，以仙界各大世家的利益为诱惑，提出让他与自己合作，共同掌管坐忘派事宜。但是黎霁却不留情面地将她拒绝了。
“如果接管这一切的代价，是必须娶你，必须伤害幽灼，那么我黎霁宁可不要这份大礼。我早就远离这一切了，请勿挂念。”
她腾地又站了起来，然后走出了孤芳阁。
师兄啊师兄，别以为我不清楚。早些日子，接管坐忘派的时候，我可是把坐忘派的所有人员都彻彻底底地拷问了一番，然后把所有人都更换成了我自己的人。论坐忘派最居心叵测之人，那个人简直非你莫属。你总是说我虚情假意，那么你又算得了什么？从在人界修行归来后，你便再也没有正眼瞧过我一眼，这又是凭什么？你一直处心积虑地操纵着坐忘派的大权，却又不想当那个明面上的掌门，你这又是何苦？
你若是想要这所有的权力，好，那些世家驻扎在坐忘派的人应该离此不远。我便独揽这仙界所有大权，而你来娶我，可好？
黎雯看向天空，长舒一口气，，苦涩地笑了。
可是，你为何却觉得不好？难不成你心中早有他人？我为何茫然不知？那幽灼，不就是一个小凤凰么，有什么好的？她能做什么大事？她会掌握这个纸糊的坐忘派吗？她有足够的魄力做下这么多的事情吗？她有像我那样做一个最虚假之人的觉悟吗？
她不懂为何黎霁对幽灼如此护徒心切，不就是个戴罪在身的凤凰吗？除了给他添乱，败坏他的名声，她有什么可取之处？
她迈入了偏殿的大门，两旁的弟子恭顺地为她推开了内门。
“黎雯掌门。”里面是个议事大厅，现在已经稀稀落落坐了不少人。
“各位来得真早。”黎雯淡淡一笑，然后开始了今日的会谈。
人界，幽灼眺望着远方，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快到了，别着急。”黎霁揉着幽灼的秀发，一脸平和。
“葬神山脉，哪里会埋葬任何神？”幽灼摇了摇头，“我和神界的所有人全都早已灰飞烟灭，尸骨无存。多亏了冥主我才得以重生，并且苟活至今。”
“那你此行，是为了什么？”
“当年我制造了六方小天地，存放了不少东西。你那把透明之剑，名为光之天黎剑。其实还有四种武器，影之玄幽箫，明之梨弥针，冥之通乐镜，还有一个暗之捷穹刃。”
“少了一个东西，”黎霁沉吟半天，看向她，“第六方天地，是否就在葬神山脉？”
“对，”幽灼笑了笑，“你猜猜属于我的，是什么？”
“不是武器，难不成是符文？”黎霁一脸好奇。
“非也，”幽灼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那里面，算是我的记忆存储仓库，是我的识海。”
“记忆？你现在的记忆难不成还是残缺的吗？”黎霁吃惊地看着她。储存记忆，他真是头一次听说。
“是的。我从出生以来，就知道很多事情。只要我想，我便能知晓一个认识的人的所有记忆。就像我苏醒之时，一开始并不清楚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好就好在我认识冥主。我稍稍用些力气，就隔空盗取了他的记忆，所以现在对自己的处境极其清楚。但是记忆太多的话，就算是我也未免记得住。我只好将所有记忆分类，选择性地保留了我基本的思考记忆以及基础生活记忆，还有一些我不能忘记的事情。其他的记忆，我都放在了那方世界，然后将它们封锁了起来。”
“我能记住的，差不多都是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说到这里，幽灼抬起了头，“还有你。”
微风吹拂，带来阵阵草木的清香，还混杂着她秀发的香甜味道。夕阳西沉，柔和的阳光被云层均匀地分割，让她的棱角变得更加圆润。
“我最喜欢的场景，无非就是此时的微风，柔和的阳光，还有站在我面前的你。”黎霁一手捧起她的脸颊，端详着她脸上的神态。
而此时，妖界却乱了套。不只是那些近身侍卫一去不复返，妖主竟也多日未归。由于妖主妻妾成群，那些妖主之子各个心性高傲，都觉得自己是妖界的代理界主。
而一些古老的种族却也不依不饶，他们的实力根本不亚于妖主一脉，甚至更加强悍。只是因为妖主是这世间的最强者，他们害怕被灭族，一直忍气吞声罢了。如今妖主失踪，下落不明，他们也终于有了扬眉吐气的机会。
还有一些人也有争夺大权的资格，那就是妖主先前一直重用的重臣。他们正掌握着妖界的诸多实权，而且也有调动妖界资源的能力，他们的实际地位也比妖主之子高出不少。由于有着深厚的阅历，若是他们想，这些人恐怕都没有争夺的位置。
“我们妖界会走向怎样的局势？”妖主的洞窑，一个年轻的女子看向台阶之下忙碌得团团转的妖们，一脸担忧。她的手臂上有着细细的龙鳞，气质雍容华贵，想必应该是真龙之身。
“小姐，这不是我们能担心的问题。”一旁的侍女毕恭毕敬地劝说她。
“是啊，我虽然身为妖主唯一的女儿，却也没什么地位，”她摇了摇头，“无论是学习人界，仙界，还是魔界，我都不会有任何的立足之地。但是啊，我们妖界为什么非得走那样的道路呢？”她似乎是经过了长时间的思想挣扎，“正因为我们是独一无二的妖界，我们才要有适合自己的的治理方式不是吗？”
“芥儿无论到哪里都会支持小姐您。”侍女将头低得更低了，只是眼神之中不再那样毫无神采。
“好，我们的立足之地，我们自己来抢。”说完她用力地挥动了自己的衣袖，转身离开了。
第93章 青青子衿（四十六）（）
“到了。”
千面的语气格外轻快，一扫一路舟车劳顿所带来的心情上的阴霾。由于身份限制，他早早地下了马车，改为步行，走到约定的交接地点。
进入都城，黎霁也格外好奇地打量着这里。虽然魔界如今的都城与魔主当初建造的那座城池不是一个，但是它的气势还是在的。
今日的都城笼罩着浓雾，太阳从东方升起，雾气显露出淡淡的紫色光泽，颇有“紫气东来”之感。街道上的人们神色匆匆，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似乎发生了什么特别要紧之事。这一天的护卫也特别严实，内三层外三层的，每隔街口必有关卡，侍卫多到将街道围得水泄不通。没过多久，那些都城的百姓也都陆陆续续地走了出来，站在道路两旁。就算是这里有这么多的人，也没有一人大声喧哗。他们只是站在那里，低着头，又或者四处张望着，似乎在等待什么的到来。
“我们赶上一年一度的魔王巡游了，”千面一脸兴奋，“或许我们能一睹真容。真是千载难逢啊，我从来”
“又不是什么美女，你激动什么？”黎霁一脸嫌恶地打断了他的话，然后看向了皇宫的方向。
一声长钟响起，紧接着道路被一队士兵清理，然后所有都城的百姓士兵们都齐齐跪了下来，毕恭毕敬地俯着身子。城门也被重重地放下，一时间都城成为了完完全全封闭的城池。
千面扯了一把发愣的黎霁，自己也跪了下去。毕竟这是魔王，是在妖主死后，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人。
黎霁不想自己太过突兀，也学着身边的人那样，俯下了身子。
魔王的轿辇是极其巨大而华丽的，上面布满象征着魔界都城的城花。那是黑色的花朵，生有六瓣，花蕊是金色的，花粉就像是黄金碎末一样，轿辇过后，他们也纷纷扬扬，散在了众人身上。
都城的西方有个大祭坛，面向东方。魔王的轿辇行驶至此，稳稳地落了下去。
魔王踩着黑曜石堆砌成的台阶，一步一步走上了祭坛。他身上穿着黑色的衣袍，所有的纹饰皆由金丝绣成，衣领翻起，将人衬托得格外高贵。魔王的衣摆上面满是立体的六瓣花，花瓣镂空，花蕊在下一层的布料之上，设计得格外精巧。漆黑如夜，却也有着皇族的骄傲，想必这就是它的设计理念了。
黎霁趁着所有人不备之时，悄悄地抬起头打量着魔王。按道理，魔界的皇族跟魔主灵幽没有一丝血缘关系。魔界的皇族只不过是魔主身边一个得力干将的后裔罢了。而这个得力干将，是魔主运用煞气，花费自己的心血和神魂，创造出的人造人。他们的身体是煞气凝聚而成，因为天生拥有着极其独特的“无”之力量，才被魔界始终敬仰着。
那种“无”的力量，是一种与煞气结合后，会将所操纵之物，瞬间化为粉末的能力。它不仅强大，而且也有着强悍的震慑力量。这也是魔界的皇族为何换代不换姓的原因。这种血脉是魔界的瑰宝，是魔界所有人最向往的力量。
魔王站在高高的祭坛上，俯视着众生。然后他轻启薄唇：“起。”
一旁的司仪高喊了一句：“起——”
所有人闻此毕恭毕敬地抬起头，然后稀稀拉拉地站了起来。“谢陛下恩典。”
魔王微微颔首，然后看向一旁的司仪。后者高喊了一句：“魔主显明——”
只听“轰隆”一声，北方的道路开始有些抖动。众人拉拽着一两巨车，上面是足足有十丈高的巨型雕像。
“灵幽”黎霁看清楚了那张脸，仿佛突然失去了魂魄。那种跨越千年的思念，在那刹那间，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不是没想过此生再无与他相见的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