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墨桃衿-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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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车吧，前往坐忘派。”
“前辈，请问，车程是多远？”
“不多，一天。坐忘派是这里最近的门派了。”
这让这一行人倍感放松，因为他们经过多日的舟车劳顿，已是疲惫不堪。
“前辈，我们是第几批到达的？”
“第二批，第一批前天就到了。”
上了马车，他们陆陆续续到了坐忘派的所在地，中部地区的黎神街道。
由于有庞大的门派作为招牌，这个地方是一个虽然繁华，但是不存在金银珠宝繁饰装点的世界。街上的一切事物，看似格外淡雅，实则不然。行内人一看便知，哪个名媛家的桌子腿出于名家之手，哪个掌柜的烟斗是上古灵兽的脊椎骨，哪个摆地摊的老爷子坐的板凳是什么大师的心血，哪个卖菜的阿姨手上的戒指是十几万年前的古物。这个街道是潜藏着的繁华，它不张扬，但是格外有韵味，它的一切事物都值得反复推敲。
莲沐曦在她耳边一直喋喋不休。
街道的十字路口什么都没有，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唯有空中浮起的三个字，坐忘派，格外引人注目。
那三个字格外飘逸，俊秀异常。
“是黎霁写的吧。”桀珏嘟囔了一句。
“嗯，”莲沐曦点点头，“真好看。”
那三个字突然抖动了一下，然后从横向变成了纵向，从中间裂开，一道椭圆形的光芒从中散出。
一个身着绿衣，眉清目秀的弟子从中走出，他微微张目，似乎在清点人数。
“桀珏，坐忘派真是一个养人的地方，你看，那个出来的前辈长相也是蛮出众嘛。”
“欢迎来到坐忘世界。”做完了手头的工作，绿衣青年笑了一下，以手画符，一个大大的黎字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将黎字推入光芒之中，一道开锁的咔咔声随之而来。光芒再次变得格外耀眼，紧接着，那道光芒逐渐扩大，将他们包围，就像是棉花一样有实感，将他们吸入了坐忘派的空间。
稳定后，桀珏被眼前的情景震撼到了。
第168章 灼灼其华（六）（）
黎雯仙擎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孤芳阁，飞身而起，瞬间就移动到了沉璧山附近。
这里的一草一木，一丝一毫，她都没有动过。如今被她设置了结界，也就只有她，以及坐忘派掌门才有资格进入其中。
“璇灼？你怎么来了？”黎雯看向站在沉璧山山口若有所思的璇灼，一脸疑惑。
“我听说，站在这里，会有新的感悟，有利于提升对剑道的领悟。”璇灼一脸真诚地说。
看来这丫头真是对下界的历练上了心了。黎雯皱紧了眉头，却又为她的好学所感动，“那你说说看，你获得了什么心得？”
“我只是觉得这里的植被生意盎然，倒有些许的熟悉感，好像我本就属于这里一样。至于心得我认为我的剑法需要调整吧。”
“调整？为什么？”
“黎雯前辈，我觉得或许，我不适合专修以攻为主的剑法，我想转变为以守为主的路子。剑快了又有何用？我觉得拥有守护一切的力量，才是最有意义的力量。”
“你今日怎么这般上心？根本不像平时的你。”
“不是您说的，我剑法有所增进，你就要考虑一下我前往下界的资格吗？”
“你真想去？”
“当然！”璇灼眼前一亮。
“唉”黎雯站在原地一脸纠结，而后白了她一眼，“你好好修炼你的剑法吧。”
“是。”璇灼攥紧了自己手中的剑，深深地行了一礼。
萧家此时依旧是死气沉沉的模样。
“梓纮，你记不记得那信中还有一条吩咐？大概是仙主留给了丕佩仙擎什么东西，要求二十万年后交予幽灼神主的转世传人？”萧家主头抬也不抬，翻看着手中一摞子的信件。
“好像有那么一条可是我见璇灼师妹的手中，并没有这样的东西。”
“看来那东西十有八九会在萧家或者招隐派中藏着，”萧家主一脸凝重，“而且那东西对仙界恐怕大有用处。这可不利于我们的大计，我们必须早些动手，抢到它。”
“可是难就难在，我们并不知道仙主留给丕佩仙擎的什么东西。”
“萧夫人丕子珏后来改嫁丕佩，成了掌门夫人。随后跟着丕佩仙擎隐居在外，再也没了音讯。那东西若是在萧家，我不可能毫无所知，所以它一定是在招隐派。这样，你以萧家少主的名义，去一趟招隐派，安排好眼线后再回来。”
“是。我一定尽心尽力，挑选一些机灵能干的潜入其中，”萧梓纮严肃地行了一礼，“我明日便动身。”
“临行前去见一见你祖母吧，她突然说想见你了。”萧家主叹了一口气。他的母亲一向不愿意见他们任何人，说是怕睹物思人，想到过世的前任家主，他也一直顺从着，没有她的同意，他也是不敢打扰她的。如今突然提起要见萧梓纮，也许并不是什么坏事。
“好。”萧梓纮想起了几日前的粗鲁对待，心中不免一沉。那一日，他们回到萧家后，祖母什么都没说，只是让他和萧梓禾在她的居所前面壁思过了一刻。萧梓禾也因此几日都没有见他，一直在躲着他。
他不明白，为什么萧家的人就算是过了这么多年，也依旧放不过这个无辜的妹妹。难不成活着的人，不是更重要的吗？他知道祖母她老人家有些重男轻女，但是他们两个毕竟是这个家里唯一的两个孩子了，她为何不能转圜自己的心意？
这样想着，他走到了那个暗红色的建筑前。
这里曾经也是洋溢着笑声的，那是他的祖父去世前的时光了。那时候，祖父就算是政务繁忙，也会带着他一同在檐下乘凉。那花白的胡须，也一同陪伴着他，度过了太多美好的岁月。
萧梓纮的母亲，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父亲力排众议一定要娶她为妻，这才有了他，有了梓禾。不过他后来也知道了一个事实。
那便是，他的母亲，来自魔界，是从魔界细微的碎缝中，偷偷潜入的细作。得知这个消息时，他的父亲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仿佛早就知晓一样，胸有成竹地联络了那些魔界的人，开始了魔界破壁计划。
他想了很久，终于明白了萧家主的意图——不外乎是想同时吞并仙界和魔界罢了。
他知道父亲的野心不会允许他就此停止，不过他也有些担忧父亲的身体。仙界的人，特别是萧家的人，就算是有魔界血统，因为体内有真气的缘故，是承受不住煞气的侵扰的。之前萧家主便被煞气误伤一次，如今他越繁忙，萧梓纮便愈加担心。
他叹息了一声，走上了台阶，“祖母，我来探望您了。”
“进来吧。”老夫人的声音不瘟不火的。
“是。”萧梓纮轻轻地推开了门，迈入了房门。这里弥漫着浓郁的檀香气味，一尊佛像立于其中，面容慈祥。老夫人此刻跪在佛像前，似乎在祝祷着什么。
“什么时候回来的？”老夫人威严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打断了萧梓纮的打量。
“回祖母的话，”萧梓纮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不到三日。”
“何时出发？”
“明日孙儿要去招隐派办些事情，事成回到萧家后，才会考虑启程的日子。”
“早去早回，路上注意安全。”
“是。”萧梓纮点了点头，然后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萧梓禾我明日也会将她送到招隐派。”
“祖母，这”萧梓纮一脸震惊，“父亲可知晓？”
“知晓，她自己也知道。”老夫人一脸平静，看不出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萧梓禾她本人可愿意离开？”萧梓纮皱紧了眉头。
“是萧家的人，就应该服从命令，”老夫人有些不耐烦，“难不成这几年在坐忘派的学习，居然让你忘了一个世家弟子应有的涵养？”
“祖母，已经过去多少年了？梓禾她也长大了，她有她自己的想法，你们何苦如此待她？难不成就是因为一个莫须有的克家人的命格，让你们如此厌烦她吗？”
“你懂得什么？”老夫人没好气地说，“她本人对此也毫无异议，你自己去问问就可知道真相了。”
第169章 悠悠我心（七）（）
他们在滞空飞行，空间里有好几座巨大的浮岛。坐忘派本部位于最大的浮岛上，岛下云气弥漫。浮岛上满是亭台楼阁，规模巨大，房前屋后都装饰着茂密的绿植，气势宏伟磅礴，令人叹为观止。
“你们可小心别掉下去了。”那个绿衣青年笑着说，“那可不是云，是煞气，专门用来惩治违反道规的弟子。岛屿的下方你们也不要随便去，那里是类似于监狱的地方，没有阳光，没有白天与黑夜，是苦寒之地。”
在场的所有人都打了寒颤，点点头。
“我是黎霾，与当今坐忘派掌门师出同门。我算是你们的主考官。按照规矩，我们只招收一百人，多则不收，”黎霾突然严肃了起来，“我会叫人给你们安排食宿，两人一间。过些时日便是考核，迟到者，自动退出坐忘世界。淘汰者，自动退出坐忘世界。违规者，自动退出坐忘世界。明白了吗？”
“是！”浩浩荡荡的人群一下子被激发了斗志。桀珏仔细看了看黎霾的袖口，是荷花纹，仙尊级别。
莲沐曦戳了戳桀珏，“走吧。”
他们二人跟着众人，来到了住宿的地方。收拾了自己的行李，桀珏坐在了窗边，望着不远处的山，一直发呆。
我只有快速升上高层才有可能接触到神界的东西吧？可是这又谈何容易。
“哎呀，我想起来了！今天那个黎霾前辈是凌微寒，凌家的嫡系长子，四大千金之一凌微暖的同胞兄长，目前坐忘派黎字辈的唯一一个仙尊。”
“原来是这样。”桀珏点了点头，坐忘派本来就是一个卧虎藏龙的地方。
看着桀珏不惊不喜的态度，莲沐曦一脸诧异。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来坐忘啊？感觉你不像我，我是真的很喜欢这里。”莲沐曦躺在床上，发丝随意披散着。
“我来这里当然是为了我自己。”她的目光突然异常坚定”
“什么？”
“我说，我是为了我自己。”桀珏叹了一口气，“你休息吧。”
暮色渐至，灯火已然点亮，街道中的人也一个个离开了，门派又恢复了平日的宁静。今天，是她来到坐忘派的第一个月圆之夜。庭院中月色皎洁，一切事物都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月白薄纱。她熄了灯，发现屋中也被月光调和得一片梦幻。
她披上了外衣，轻轻地推开了门。此时乍寒还暖，凉风习习，带着些许的寒凉。仙派之中隐隐约约的箫音更是增添了一丝萧瑟之感。仙界四季之间基本没有明确界限，这个世界，只有月亮，才是她熟悉的。家乡现在如何了？芮栗会不会很无聊？还有人带她出去转转吗？父亲经常忙于政务，不知道他的身体还好不好？她抬起头，任月光散在脸上，仿佛要洗尽铅华。
美景如斯，却令她更加伤感。她想放声大哭，却犹如被人扼住了喉咙，只能将苦闷郁结于心里。在这片天地中，她也许注定只能是一个人，一个与世人没有瓜葛的人。
她在门廊下静静地踱步，但在走过下一个路口的时候，她停下了。
月色下，一个衣着华美的谪仙站在由湖石堆砌而成的假山上，星眉冷眸，背脊挺拔，似乎随时都要羽化而登仙。这男子一袭紫衣，一双多情的桃花眼，有说不出的妖孽感。他的手骨节分明，纤细白皙，拿着一支紫玉箫。他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近的距离感，却美得犹如谪仙。
那个人是萧梓纮。
桀珏毫不迟疑地认出了那个人，除了他，恐怕在这现世上没有谁生得如此美丽的外表。
她转身要走，不过萧梓纮毕竟先天仙体，听觉远非人类可比。
箫音戛然而止。
“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萧梓纮听见脚步声后，转过身来。他的声音很轻，很低沉，让桀珏觉得，他似乎并不是在跟自己说话。
“萧公子来这里做什么？”她声音清冷，十分平静。
当云层过去，月光再一次洒满大地时，萧梓纮看清了她的长相。
原来是怀霁山那个
他以箫指向天空，“当然是赏月。”
“那就不打扰了。”她刚要转身，突然看见萧梓纮的袖口绣着黑色的六瓣花。那花发出幽幽的光泽，对她来说十分熟悉。她的瞳仁猛地缩紧了，压抑着激动的声音，“你的袖口，是什么花？”
“花？什么花？”萧梓纮一头雾水，不过他还是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袖口，上面只有标志着萧家嫡系的蟠龙纹。
“你看不见？”
“看不见什么？”
他不像是在说谎。难不成，这花只有魔界的人能看得见？萧梓纮应该是无意间去了什么地方，沾上了不可吸收的魔桀花。可是，这花开得很好，难不成，先代魔王乔阎还活着？
不过这件事她只得压下来，毕竟现任魔王不会让自己的兄长回归。
“啊，没什么，请恕我眼拙，打扰了。”桀珏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莫名其妙。”萧梓纮摇了摇头。
回了房间，桀珏从行李堆中召唤出了碧玺。
“才想起来我？你都多久没放我出来了？”碧玺扑棱了一下翅膀，十分不满。
“抱歉。从仙界怎么出去你应该知道路吧？”
“我知道。不过从这个坐忘世界里走出去有些困难。”
“有多困难？”
“你没看见今天黎霾的动作吗？我怎么也得需要你成为弟子之后的出入令牌。”
“短时间内是不可能了。怎么也得有一定的地位。不如你跟去迎接第三批弟子的前辈一起混出去，之后跟外出游历的弟子一同进来？”
“应该可行。你要我跟谁说什么？”
“告诉魔王，一切顺利，我会慢慢升上核心弟子的位置，拿到仙派的秘密。去给我向伽之墨邪带个好，说我能交朋友了，告诉芮栗好好学习，别只会爬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