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如梦亦如幻-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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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河边的那片连绵的果园被换成了一排排高楼。河水笼罩在了高楼的阴影下,河水变得冰凉。来参观仅存留下的果园的人,把自己来过的证据留在河里,水面开起了塑料花。
宁夏最终还是没有学会游泳。
自行车继续往前开,路变得崎岖。宁夏环住他的腰说,“我们去河里捉鱼吧。我在电视看到说,这种没人去的河,里面的鱼都好抓。我妈说,这就是不知世界险恶的下场。”
陈年回过头问,“不去追大雁了吗?”
宁夏敲了下他的头,“你自己看,大雁在哪里?”
陈年抬头望天,万里无云,更没有大雁。
“你不是一直盯着它吗?现在怎么办?”
“你一直抬头望天试试,脖子不会酸呀?”宁夏皱起眉头,明明自己是看他太累了,才放弃去追赶大雁的。很多时候追赶的目标选比不上追赶的意义。何况自己的目标,怎么会是大雁呢?
不过他不懂,他什么不懂,或者假装不懂?
宁夏说,“我爸妈和许老师都已经同意了,让我学理科。”
陈年沉思片刻,“那你成绩那么差怎么办?”
宁夏听完差点晕过去,自己常年全年级前几,而他也就中上水平,就算不加化学分,也和他差不多了。竟然被他说成绩差。本以为他会为自己这种奋不顾身的选择说几句,“我们又能在一起了。”之类含情脉脉的话。再不济也说点,“加油”什么的。
她砸了砸嘴说,“是是是,我成绩差,没你好。”
陈年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你化学那么差怎么办。”
他们来到小河旁的小路上,前面长满了杂草。陈年把自行车放到了路旁。
第33章 2009年 狗尾巴草()
小路与小河之间隔了几米远,是一个长满了细草的斜坡。陈年用手撑着草地一下就滑了下去,宁夏穿了一条长裙,不便行动。于是他只能回过头来把手递给了宁夏,让她扶着一步一步的朝下面走。
宁夏想像偶像剧里一样,一个踉跄滑到他的怀里,但是怕控制不好力道一头把他撞进河里。无论什么时候,向他靠近,总是快速而热烈。
他们顺利的到达了草地的下方。小河旁是一块一块的鹅卵石,长年累月被河水冲刷成不同的形状,是身不由己无法选择的。
他们选择了一块大石头分坐两头。潺潺的河水自西向东流,和地球的自转的方向一样。宁夏脱掉了凉鞋,把双脚伸到水里。流动的河水越过她的脚背,然后再流向远方。
宁夏说,“这样我就算是环游世界了。”
“河水是有尽头的。”陈年穿的是运动鞋,但是看到她的双脚在河里荡起水花,也跟着脱掉了鞋袜。
宁夏捏着鼻子说,“好臭好臭。”即使她什么味道也没闻到。
陈年不理她,把双脚也放进了水里,他的双脚比宁夏的大几寸,荡起的水花也比她的华丽了几分。宁夏不甘示弱,用力的在水里搅动了一番,河里转起了一个漩涡,一圈一圈的从水面转到水底,环游世界的步伐就此打住。
陈年把宁夏不安分的脚丫子压在了水底,说,“我帮你补习化学吧。”
宁夏嫌弃的说,“不要,你先管好自己吧。徐意妹妹已经答应了帮我补习了。”
“哦。”陈年把身体往后仰,用手撑着被阳光晒得发烫的鹅卵石,把目光望向了苍穹,耳边只有河水流动的声音。
宁夏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于是问道,“怎么了?”
“我觉得徐意很像一个人。”
宁夏把伸到河水里的脚收回来,下巴放到膝盖上,“田夕么?”
陈年点点头。
宁夏以前经常从他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他说她是一个特别的女孩。在宁夏的追问下,他说起了一些关于他们俩的事情。后来她没有再问,他也就没有再说了。
其实从第一次看见徐意开始,宁夏就觉得徐意和陈年口中的那个小女孩很像。不过有两个区别让宁夏无法将她们等同起来——名字和笑容。
徐意无时无刻都挂着笑容。
陈年说,田夕是不会笑的。
宁夏折断了一根狗尾巴草,在水里划动。小草很想随着河流去远方,但是一头被她攥到了手里,只能在原地挣扎。
于是她放开了手,狗尾巴走了。
宁夏木讷的望着狗尾巴草流走的方向,自西向东,和地球自转的方向一致。可是河水是有尽头的,它不会回来了。
——早知道,不放它走了。
她起身,拍了拍屁股,“走吧,回去上课了。”
“等等。”
宁夏低下头,看见陈年在用狗尾巴草编着什么东西,当他把那东西分别绕到两人手上时,她才明白原来那是一对戒指。
陈年伸出手,和她的手并排放在阳光下。他的手艺很粗糙,两个戒指支出来的毛茸茸在风中打起了架。
他说,“像不像订婚戒指?”
宁夏穿上鞋往坡上走,她把拇指上的戒指挪到中指上,回过身朝他竖起了中指。
阳光下的他愣了愣,皱起眉头回了宁夏两个中指。
宁夏接着一字一顿的说,“订婚戒指是戴在中指上的。”
“哦。”陈年低头把戒指挪到了中指上。
宁夏走了几步,停下,继续往前走,又停下。阳光拉住了她的影子,在草尖上摇摇晃晃。她鼓足了勇气,回过身,开口问,“你是在向我求婚吗?”
刚从河边爬到坡上的陈年听到宁夏这么问,脚下一打滑又掉了下去。等他再一次出现在地平面上时,头发上都是些草籽。
宁夏看到他这幅样子,站在路上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等陈年走到了她身边,她才断断续续的说,“笑死我了,你好像小山羊。”
陈年脚在地上转圈圈,低声说,“我们不可以结婚。”
宁夏直起腰问,“为什么?”
陈年低下头,“我们还不够年龄。”
他抬起头,脸比红苹果还红。宁夏有种冲上去啃他一口的冲动,但是想想最终还是放弃了。乔布斯的苹果被咬一口就咬一口了,他被咬一口肯定会报复的。
看到他这么不好意思,宁夏反倒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了,她把他头上的草籽揉落说,“那长大后,你再向我求婚吧。”
“你会答应吗。”
宁夏咯咯的笑,“当然不答应。你太笨了。”
消失的大雁又出现在了天空中。两人都抬头望向天空,它们成双成对,总是在飞,却不知道要停在何处。难道飞翔就是它们全部的意义?
宁夏说,“它们到底是要停在哪里,这里这么漂亮,它们都不从天上下来吗。”
“我们继续去追它们吧。”
“可是,还要上课呢。”
陈年把自行车从地上扶起来,让宁夏坐了上去,“你快回去上课,我去追它们。晚上告诉你,它们的家在哪里。”
他说完往前面的山坡跑去,宁夏知道那座山坡的对面是一片花海。但是,花海是无边无际的,那些大雁是从花海那边飞去的,也许它们也没有尽头。
她正准备要把陈年叫回来时,他已经登上了山顶,随即又从山顶上消失了。
宁夏叹了口气,心想真是个傻子。她骑着自行车往学校的方向开,没有走出去多远就听见“咣当”一声,车轮停止了转动。
她赶紧下车检查,这和她觉得电脑太卡了就敲几下机箱一样,做的是无用功,图的是个心里安慰。
宁夏嘟囔,陈年那个傻子把自行车弄坏了,她准备等下就这样告诉自己的妈妈。不过当下更为要紧的是,这里离学校的路程很远,徒步走回去肯定会迟到。
她拿出手机准备给陈年打个电话,告诉他自己目前的处境,兴许他可以修好自行车。但是意外的发现,手机在这里没有信号。
这是一片游离于现实之外的荒芜之地。
宁夏再三思量,索性也扔下自行车,往花海那边走去。她想再去看看那些花儿,尤其是那朵蓝色的花,那是陈年亲手种的。
漫山遍野的艳山红中唯一一朵蓝色的花。
第34章 2009年 木屋()
宁夏气喘吁吁的爬上小山坡,远处漫山遍野的艳山红开得更加娇艳。奇怪的是那朵蓝色的花却已经消失无踪迹,花海中也不见陈年的身影。
宁夏想,陈年肯定迷路了。她站在山坡上呐喊,“傻子,快回来。”
无数的花朵在风中回应她。
喊了一会儿,宁夏也累了。本来准备去追他的,但是怕追错了方向,索性坐在山坡上等他。这是他的必经之路,天边的大雁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她躺在草地上,蓝天绿草之间,她的思维活跃起来。一向不爱思考的她,在脑海里思考一些简单又复杂的事情。
本身很简单,一思考就变得复杂了。
她想,为什么小镇的人越来越少呢?在她五岁的时候,爸爸抱着她去河边散步。她问爸爸,为什么河水一直流动,却永远流不尽呢。爸爸告诉她,地球是圆的,河水转了一圈又回来了,所以永远流不尽。
宁夏想,它们是旅行去了,绕着地球转了一圈又回来了。
前年的时候,大她十来岁的表姐去大城市里寻找自己的梦想,她说她要环游世界,要无拘无束的流浪。表姐总是在夜里悄悄打电话给她,每次都是陌生的号码。宁夏会记下号码,去电话薄上查看是哪里的区号,但是她发现其实表姐永远是在两个大城市间往返,根本没有环游世界。
表姐告诉她,自己错了,早知道当初就不离开小镇了。
宁夏说,那你怎么不回来呢?
表姐只是笑,什么也没说。
她又想,要不要急着长大呢?她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但是又期待更好。也许这也是小镇的人不断出走到大都市的原因。
爸爸说,小镇太小,而且越来越小,无法容下他们越来越膨胀的理想。
陈年的爸爸说,你这个词用的不对,理想应该是远大的,膨胀的后面应该跟上欲望。
爸爸说,你说的对,是膨胀的欲望。
然后他们又喝了一杯酒。
宁夏此时也有了一个远大的理想,或者膨胀的愿望。陈年刚才说了,长大后会向自己求婚。然后自己假装拒绝,接着举行婚礼。
她心脏极速跳动起来,好像婚礼就在明天一样。
宁夏是个不求进取的人,除此之外,她再无别的理想。只是想在这个小镇里,和所有所爱之人平静的生活而已。
有人说,这是一种错误。陈年一家就因为放弃了唾手可得的成功而备受指责,但是谁能说他们没有成功呢?
宁夏侧身,把手当枕头,暖风穿过山顶,她在呼呼的风声中进入了梦乡。
她梦到天暗了下去,星辰罗布。花海的尽头就是星空,只需要往前面多迈出去一步就直接走进了夜空中。前面有一条银河,从南到北,没有中断。银河上没有桥,但是那群大雁张开了翅膀,和喜鹊为牛郎织女搭起的桥一样。
陈年站在大雁的那头,他的身后是一个巨大的黑洞,他的影子都没在了黑洞里,也许那是宇宙的尽头吧。他伸出手,示意银河对面的她快点过来。
宁夏看了一眼银河,下面是无望的深渊,她很害怕。河对岸的陈年扬起了嘴角,她再也没有犹豫,朝他狂奔而去。
他说,“好久不见。”
宁夏说,“你傻了吗?我们不是刚分开吗?”
他又笑了。
黑洞有时光倒流的力量,然后宁夏在黑洞中看到了一些画面。是关于他和她,还有徐意,宁顺琪,秦风,严正,林木森等等
一幕一幕,宁夏看得津津有味,不禁得笑了。
直到黑洞里燃起了一把大火。
宁夏从梦中惊醒,天已经黑了,夏虫在耳边叫个不停。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七点多了。
往远去眺望,山坡下的那片花海里有萤火虫发出的光芒,缓慢的在移动。可是没有陈年的影子,一个人影都没有,
她有些害怕,大声呼喊了几声陈年的名字,依旧是没有回应。她不知道陈年是不是已经回家了,可是这里是他回去的必经之路,何况他不会丢下自己不管的。
他真的迷路了吗?联系到刚才做的梦,宁夏得到了一个更可怕的结论,陈年被黑洞吞没了。
她向山坡下的花海跑去,手机的闪光灯摇摇晃晃,移动得飞快。越往前跑,周围越是安静,她越来越害怕。
“陈年,陈年。”
奔跑了足足有半个小时,宁夏在花海中停了下来,往回看,那座山坡离自己都已经很远了。往前看,依旧是一尘不变的花海。
“王八蛋,你到底在哪儿啊。”宁夏骂了一句,忍不住蹲在花朵中间哭了起来。
在“悉悉”的夏虫声中,有一个急促的脚步声朝宁夏靠近。她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不管他的脚步接触什么样的地面,她都能准确无误的分辨出来。
陈年来到了她的面前,把她从地上牵了起来。她眼角残留着泪水,他轻轻的把它擦干,宠溺的说,“鱼儿流眼泪,泥鳅吃盐巴。”
宁夏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是小镇的一句俗语。一般是大人用来安慰小孩子的。她打量了一下他,倒是一本正经的装起了大人。
她说,“你去哪儿了?”
“去追大雁了呀,我找到它们的家了,还拍了照片。”他把手机拿出来,发现没电了,“明天再给你看吧。对了,不是让你回去上课了吗?你等到现在?”
宁夏不满道,“自行车都被你弄坏了。”
“那你走回去呀,等着不无聊。”
“太远了,不想走。我在草地上睡了一觉。”
陈年无奈的摇摇头,弯下腰说,“我背你吧。”
宁夏一步跳上他的背,下巴搁到他肩膀上,和他说起了自己刚才的梦。陈年听完一直笑她是个傻子。
他告诉宁夏,花海的尽头确实有一条河,不过不是银河,是一条流进山里的小溪流。在它旁边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