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夜-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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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冒,”我说,“还有些发烧。”
“嗯,”她回答说,然后走了进来,“你等等。”
她从我身边走过,然后走到另一列货架上,仔细看了看,然后抓走几盒药。
我借着暗淡的光线打量着她,她年级应该不会太大,大概三十来岁的样子,如果再年轻点,就是一个美少女型的护士了。
她拿回几盒药放到我手里,看着我说:“这些药应该管用,里面有说明书,你按着上面来就行了。”
“嗯,谢谢。”我说,我竟下意识的摸了摸裤兜,想掏出钱付给她。
“你一个人在这里?”我看着她深沉善良的眼神,忍不住想多说几句话。
“嗯。”她回答说。
我想了一会儿,对她说:“那你愿意走吗,我的意思是,我们那边有四个人,都挺好的。”
“不了,”她立即回答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一个人在这里习惯了。”
说着她转头拍了拍白大褂肩角处的灰尘。
“呃,好吧。”我有些尴尬的说。
“嗯。”
说完她带着我走出了诊所。
“谢谢你,”我走下诊所的阶梯,回头对她说,“一个人在这里不安全,你要多注意点。”
“嗯。”她点了点头,依旧是简短了回答我说。
我本想着,路上带着个懂医疗知识的人,会方便很多。可她对我的态度并不怎么热情,我不可能拖着她走吧。在这样的空城中,竟然还穿着白大褂住在诊所里,看来这人也不怎么正常。
不过还是很感谢她,为我节省了不少时间。走出诊所几米远,我又回头看了看,玻璃门已经被她关了过去。想到段可还正被感冒折磨着,她才是最重要的事,我只好把这件事先抛到脑后。我把几盒药捂在胸口,加快步子往回跑去。
没跑出多远,我又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跑来的时候我心里太急,只顾着看店铺的招牌,完全没有留意过街景。现在我望着一条条街道,竟在脑海里找不到任何记忆。
我迷路了。
妈的,竟然在这种时候出这种岔子。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乱走一通了。顶着满脑的焦虑,我走完了一条街。四处张望,全是陌生的场景,连店铺的招牌我都回忆不起来。看来是真迷路了。
怎么办,怎么办,我杵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了,这种错误,犯得也太低级了点。我大吼一声,想吸引到王叔他们。但他们车里正开着空调呢,车窗肯定是关着的,我这种分贝的声音,根本传不到车里去。
枪,对了,我还有枪。枪声那么大,他们肯定能听到。我把药盒夹在腋下,举起枪,朝天扣动了扳机。
刺耳的枪声响完,周围还是没有任何响动,只有雨水滴在树叶上的声音。
要是刚才诊所的那个女医师,听到我这又是大叫又是开枪的,会不会以为我出事了呢?
隔有十几秒,我又放了一枪。这一枪后,我好像听到了汽车引擎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期待过度所产生的幻觉。但不久后,我就真切的听到了一声汽车喇叭,王叔果然闻声而来了。我赶紧走到马路中间,又开了一枪。
不一会儿,皮卡车就出现在我身后的马路上。我赶紧挥舞双手,车里的他们应该是发现了我,于是一个急刹将车停了下来。
我赶忙朝皮卡车跑过去,总算松了口气。王叔摇下了车窗,探出头往四周警觉的察看着。见我跑了过来,他忙问我:“怎么了?”
我看到王叔和周志宏一脸紧张的神情,不由觉得有些好笑,我有些尴尬的说:“没啥事,就是找不到路回了,开枪引你们过来。”
周志宏显然不满意我的回答,吐了口气说:“我去,我还以为你遇到啥要紧事儿了,你看,我战斗准备都做好了。”
说完周志宏给我展示了下他紧握在手里的玻璃酒瓶。
我尴尬的笑了笑,然后拉开车门走进车内。
“找到药了吗?”王叔问我。
“嗯。”我回答说,然后把药放在座椅上。
段可已经睡着了,我叫醒了她,然后打开药盒,和着矿泉水,把药喂给她吃。
“厉哥,你帮我带药了吗?”周志宏问。
他这一提,我才想起有这件事,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遭了,给忘了。”
“没事儿,我头已经不痛了。”
王叔发动起皮卡车,路过了刚才的那家诊所。我停住手里喂药的动作,瞥了瞥那两扇玻璃门。玻璃门里的情况看不清,也看不到那位女医师的出现。可能刚才我又吼又开枪的行为,也没能引起她的注意。
第三十三章故事()
段可吃完药后,又睡下了。王叔在城里开了一会儿车,也差点在陌生的城市里迷了路。转了十来分钟的样子,皮卡车总算转出了城里。
我还在想着刚才在诊所里碰到的那个人,不过我没有跟他们提起。或许一个城里活着的人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多,因为有些人,他可以悄无声息的活着,即使是孤单的一个人。但假如换做是我,我肯定不能一个人生活下去。
我取下五六式的弹匣,把里面的子弹取出来数了数,还有十来发了。看来就算不是去打仗,这点子弹也不够用啊。以后要省着点来了,这子弹是打一发少一发,打完了,就不好找了。
周志宏看见我在摆弄子弹,脸上写满了好奇。
“能给我看看吗?”周志宏说。
“行啊。”我说着递给他一颗子弹。
周志宏把子弹拿在手里翻看着,看他的表情,应该是第一次见到。
“你说,这东西是怎么打出来的呢,而且还能杀人。”周志宏看着弹头说,“难道枪里面有个大弹簧?”
听到这,我不由得笑了出来,然后坐直了身子,准备秀一秀我所知道的枪械知识。
“弹簧倒是有,不过子弹不是靠这弹簧给弹出来的。”我说,然后指了指枪,“这枪里面有根针,专业点讲就叫击针,你上膛后,击针就卡在子弹后面,准备击发。等你扣动扳机,卡住击针的装置就被松开,然后击针迅速撞击子弹后面。子弹后面的底火被击中后,里边的火药就被引爆,然后产生压力,最后发射出火药。”
周志宏一边听,一边捏着子弹,模仿着我说的动作。
“你说这里边有火药?”周志宏看着我说,用手指了指弹壳。
“对,不然哪来这么有力的弹簧把子弹射出去。”我说。
“怪不得这打枪的声音像鞭炮啊,原来工作原理都是一样的。”他边点头边说。
“那能把这颗送我吗,这东西怪好看的。”他问我。
“行。”说着我把手里剩下的子弹压回了弹匣。
王叔专心的开着车,不理会我们的谈话。也不知道什么样的话题,才能在白天里引起他的注意。
周志宏拿起子弹往自己身上戳来戳去,自言自语道:“要是这玩意打在身上,那该多痛啊。”
我看着他的举动,觉得有些好笑。
“王叔可能知道,你问问他吧。”我说。
“他怎么知道?”他看看王叔,又转头问我。
“噢,忘了给你讲,他以前当过兵,还打过仗呢。”
“哇,”周志宏立即惊叹说,他换了种眼神看向王叔,“当真?”
“当真。”我回答说。我心中窃喜,终于能让周志宏帮我去问王叔的话了。
“王叔,那你被子弹打中过吗?”果然,周志宏立即问向王叔。
“没有。”王叔摇头说。
“那你在哪里打的仗,是抗日战争还是抗美援朝?”
不过这话刚问完,周志宏就感觉到不对,于是又补充道:“不对啊,我在电视里看到的老兵,要比你老很多啊。”
“打的是越南,历史书里没看到过吧。”我说。
“什么时候的事?”周志宏问。
王叔清了清嗓子,说:“七九年。”
周志宏直了直身体,满脸的兴趣盎然,兴奋的说:“这我还真不知道,王叔,你看这坐在车里也没事,要不你来讲讲,你们都是怎么打仗的?”
“跟你在电视里看到的差不多,但都是在真枪实弹的干。”王叔说。
“你的意思是,就是两队人拿着枪,你打过来我打过去?”周志宏说,“这不跟游戏里一样吗?”
“差不多。”王叔回答道。
“但是我们要攻下一个目标的话,”王叔接着说,“一般都是炮兵先轰上一阵子,我们步兵再上,挑那些没有被炸死的,开枪就行了。”
“那时候我们的炮兵大哥牛到不行,”王叔竟然边说边比划起手势,“开炮的时候,那天上的云,都在跟着抖。”
“有多牛?”周志宏问。
“有多牛?”王叔反问道,“我这样跟你说吧,打下谅山那一战,光是炮兵就打出三十万发炮弹。”
“三十万?”我和周志宏异口同声的惊讶道。
“嗯,不过这是部队里传的,至于是不是真的,我就不知道了。我们当时都开玩笑说,要是炮兵在那里多打上几天,越南人好几年都不用犁地了。”王叔想起了回忆里的趣事,有些高兴的对我们说。
“干嘛要打这么多出去?”我问道,我脑海里浮现出万炮齐发的画面,既让人感到热血澎湃,也让人感到有些害怕。
“打出气势呀,其实那个时候谅山差不多都攻下来了,我们已经准备撤军,我听说到的是,运到前线的炮弹太多,懒得再运回去,就全打出去了。”王叔回答说。
“那这样的话,”周志宏思索着说,“解放军岂不是打起仗来很轻松,而且,听起来还有点好玩呢,你看吧,炮兵犁地,步兵耕耘,最后结出胜利果实。”
王叔苦笑着摆手,说:“也不是我说的那样轻松,别看炮兵大哥这么牛,有时候他们打得太急,误伤了不少自己人。”
王叔一反常态的打开了话匣子,继续说:“而且那些越南人,个个脑瓜子精灵,会打仗得很。”
“我记得有一次,我们阵地的人都睡了,那晚轮到我们班放哨。半夜的时候,班长听到响动,一发照明弹打出去,真他娘的啊,一个连的越南兵在朝我们阵地摸过来。我们马上开枪叫醒了其他人,然后就接上了火。没打多久,我们这边就死了几个人,那些越南兵也死得不少。对面有个越南兵,看到打不过我们,跑也跑不了了,于是摸黑进了我们阵地,摸出刀按倒我们一个战友,往心口处捅了好几刀。”
“我们哪能看着不管啊,我们班长,冲上去就把那越南兵踢翻在地,然后我们缴了他的械,活活把他打晕了过去。”
王叔摸了摸嘴巴,又说:“其实那都算好的,虽然炮兵牛,但是反击战刚开打的时候,我们死了很多人。那时,前线下来的车,如果里面有灯,就代表里面有伤员。如果里面没有灯,那里面就全是死人。”
“真惨。”周志宏说道,“那你们在前线,整天都打打杀杀的?”
“也不是,我们也会找乐子磨时间的嘛。”王叔笑着说。
“什么乐子?”周志宏问。
“打麻将啊,抽烟啊,也没有多少,但当时就觉得能磨走时间就行了。”王叔笑着说。
“麻将?军队还配麻将?”我插话问道。
“当然不是部队发的,我们都是偷着玩。”王叔回答我说,“没麻将?没麻将就自己做啊,越南那边竹子多,我们就削下来,削成片儿,然后自己画上去,一副麻将牌,要做不少时间呢。”
“战士们都是心灵手巧啊。”我笑着说。
“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们那会儿出任务前,都要先写好遗书,保不准出去后就回不来了,所以,闲下来不寻点乐子,那怎么说得过去呢。”王叔说,“说到遗书,我后来算了一下,我一共写了四五封遗书,有一封遗书因为我没有按时回队,给寄回了家。”
说完王叔自己笑了起来,我和周志宏没好意思笑出来,毕竟不是什么好笑的事儿。
不过照这种进度,王叔就快要说出那次进越南的事儿了。下次一定要把握好机会,问出那次神秘的任务。
话说完,我们都闭口不再开腔,被王叔的话语带回了那段历史里。
共和国的安定,都是王叔他们这些人,用鲜血染来的啊。尽管在现在的世界里,已经没有了这类概念,但是,几十年前边境线上逝去的一条条鲜活生命,为我带来了二十几年的和平安定的生活。感谢他们。
皮卡车已经驶离了那个收费站一定距离,路面又颠簸了起来。
中午的时候,段可醒了过来。我问她好点了没,她说头不疼了,只是偶尔还咳嗽。看到她脸上恢复了正常的血色,我心里暗暗谢过了那个女医师。
又到了饭点,我们四人坐到皮卡车的货箱上,又靠着周志宏包里的食物,解决了一顿午饭。他包里的东西,已经没有多少剩余,看来我们下一顿饭,要靠自己去找了。
第三十四章越省()
汽车又上路后,路旁的民房开始多了起来。雨雾中的民房,颇有一番乡村风情。一排排歪斜着的电线杆立在国道边,带着另类的美感。从这些路旁的建筑可以看出来,以前住在国道边的人们,日子还过得不错。
雨水又一次清洁了这个世界,以前在立在路边的满是灰尘的路牌,现在已经被冲刷得像崭新的一样。不过这里雨下得比万州城里的要大,一股股水流如瀑布般从路旁的山坡泄下,流到国道上。
王叔说他最怕在这种天气里开车,倒不是因为路滑,因为雨水会把泥土冲散,指不定你刚开过去,就塌下一片坡来。
“人民公路人民建,建好公路为人民”,路旁出现了一句刷在墙上的标语,我觉得挺顺口,就把它背了下来。
车窗外不断出现各种事物:停在路边的客车和货车、施工现场的挖掘机、乡村里的小学……
周志宏指着那所小学说,他就在里边住过。
“晚上的学校,别提多恐怖了,那一晚上我都没睡着。”他摇头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