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之初终人-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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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术小成,往往意味毒术也小成。
白山君所造成的伤,白夫人并未找人来医治。霍零带伤在马车上颠簸的近三天,脸色越来越苍白。
随她伤势恶化,白山君的警惕防备也渐渐有所收敛。
也不知为何这夫妇两人对医毒之术如此忌惮,霍零好奇之余也暗自庆幸。原本她已经做好被发现真身后,变本加厉被两人威胁的打算;如今看来,似乎是省去了一道顾虑。直到第七天,霍零的伤势开始恶化。眼看就快到达附近大城,白山君终决定去请个郎中,稍稳定一下霍零的伤势。
躺在客栈床上的霍零,简直要笑出声来。
当时,抬她的小二太过大手大脚,以致打碎了她钱袋里的麻药瓶和伤药瓶。只见白山君和白夫人过激的向后退了数步,小二茫然张着双眼面色发白的直挺挺倒下,打起了酣。也不知夫妇二人是不是被什么人如此惊骇过,一点小小的意外反应过激的很。
只此一次,也足以让霍零出够了七天以来的闷气。
白山君自知丢脸,怒极的痛殴了霍零。打得霍零浑身青紫,白山君才怒冲冲咆哮离去。虽是如此,白山君亦知道分寸,刻意避开了霍零双臂和肩上伤处,皆是些皮肉之苦。
自然,恐怕白夫人再进来时,霍零这女儿身就瞒不下去了。
依白夫人的脾气,知道了霍零身上再无威胁,定会殷勤的亲自给霍零换上一身衣物,戏耍一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霍零心甘情愿的背出残缺的几页剑谱。当时小二的毛手毛脚,怕也是白夫人暗中示意的。妒意蓬发的小二,恐怕连他当了白夫人的探路石都不知道。
躺在床上,霍零收敛了笑意,开始头痛。
霍零想得入神,只听一声吱嘎的轻响,门未动窗开了条缝。苏飞一身黑衣,从窗外跳了进来,只露出一双黑瞳。
“霍零?”
霍零无力叹了口气,要不是不能随意抬起双臂,她定会揉额苦笑。白山君既然知道她已无威胁,不急着逼她默写剑谱才怪。他出去,多半是存了侥幸,想要连另外一个人也一起捕获。他夫妇二人前几日放了苏飞,只是没把握两人一起抓住罢了。
“是白妖妇的暗器?他们没给你用‘吸铁星’?”见霍零双臂动也不动,外露之处也多有青紫,苏飞干怒道:“这对狗男女!”
所谓“吸铁星”,是少数能安全吸处白夫人暗器的马蹄铁状物。霍零也曾怀疑吸铁星到底是不是大功率的吸铁石,只是没讲过实物不能确定。
“你先想如何全身而退吧。”霍零苦笑,道:“我以为你多少会稳妥些。”
“白山君的的确确出去了,白夫人被我安排的人拖住了,你放心。”苏飞说罢,就要伸手去扶霍零,歉意道:“‘吸铁星’只能暂时放弃,我先带你离开。”
霍零原以为苏飞个性沉稳心思慎密,才故意一反常态后离开。苏飞的确开始冷静,如她所料不做迟疑的离开,哪知又跌在了明晃晃的陷阱上。霍零一口叹息还未尽,就听门外传来阵阵娇笑。三枚明晃晃的铁针封去了苏飞三处逃路,破了木门极速射来。
白夫人婀娜的迈过门槛,上下扫视苏飞,嫣然笑道:“小公子若是要吸铁星,奴家双手奉上也未尝不可,只是……”
霍零恰时无奈插口:“白夫人,你要剑谱,我给你。”
苏飞双眉皱得可夹死苍蝇,他刚意识到中了计。按照他平日风格,他本该稳妥起见,在暗中默默蓄力推波助澜予以辅助的才对。
“现在我可不敢放开你哟。”白夫人款款大方的笑,暧昧道:“不然你二人还不害得人家再也站不起身来?”
“怎么会?!”苏飞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和那农家一样。”霍零双腿暗中用力,摇摇晃晃的费力坐起,冷声确凿道:“钱是好东西。那农家口口声声攒钱娶妻,却能拿出白米给客人,你不觉得奇怪。闻十二星相而来的黑道苍蝇们,恐怕早就洒下网,等鱼上套了。”
白夫人施施然的鼓起掌,紧紧盯着苏飞,漫不经心的赞扬道:“原以为霍公子是个雏儿,现在看来也不是一无是处。要不是我家那死老头子真走,怕是引不了苏公子上钩。”
霍零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靠着床边木栏依旧站直了身。
她冷笑直盯白夫人,突然道:“带枪来了?”
“如果说成了兵器架收藏上的那把。”苏飞一惊,紧绷的神经也不禁松了一分,洒然道:“我倒是没取到。”
看来苏飞最早做的打算,就是合两人之力突围。果不其然,他顿了顿又道:“窗外,倒是有个替换的。只是现在的你,成么?”
霍零没说话,站直了身。
在白夫人惊异的目光下,霍零双臂各渗出一道血渍,顺手肘流下。霍零活动了两下双臂,动作虽有些迟钝,但无滞涩和疲软。话音刚落,苏飞早已抢过插在窗外的精铁枪抛给了霍零,霍零双臂一挥耍了个枪轮挡下突来的暗器,后苏飞一步破窗而去。
装了七天的傻子,只为了片刻的松懈。
白夫人虽差异,还是反射的发了暗器。只可惜无论霍零亦或是苏飞先知先觉,先她一步挡下第一波暗器逃了。她还是反应晚了。
惯性使白夫人过于相信她的牛毛铁针,以至于最初对苏飞还是刚才刹那间,她都下意识节省了细如牛毛的特制铁针。
先不说气急败坏的白夫人,霍零重新自主活动,使处于劣势的局面重新拉成了平局。苏飞和霍零逃出后,追赶而来的众人居然被巡查的官差拦了下来。一向疲软的官差反常的硬气,其中竟然不乏二三流的好手!
霍零苏飞也不缠斗,打发了追得紧的几个人,直接冲进了衙门驿站。
也不知苏飞出示了个什么铁牌,驿站里的几人相继叫了一声苏公子,早准备好的马车停在两人身前。四个骑马的红袍衙役各牵了一匹马,示意两人上马车。
“苏公子,有另外的人和兄弟们一起拦住了白山君。”
为首的衙役一对粗眉,凛然正气。他压低了声音也压不住疑惑和震惊:“来人似乎武功很高,敌友不分,那只贼虎似乎也有些畏首畏尾……总之,苏公子你先走,兄弟们再看看情况。”
“麻烦你了。霍零,先上马车。”苏飞点点头,又道:“叫其他马车也从各城门出去吧……对了,霍零。那个阻拦白山君的人是你安排?”
霍狂刀绝对不会现身的,小鱼儿也不可能令白山君顾及。思来想去,没什么人会平白帮她,霍零突然觉得她的人缘,也真冷到好笑。
四个衙役打头,连出城门时也没被查问半句。出城大约十里,四个衙役留下多余的四匹马,挥鞭打马,掉头就走。
“走吧。”
霍零跨上马,双臂的血渍还未干,“不明底细,想也没用。”
苏飞收回遥望城邦方向的目光,瞧着霍零的双臂直皱眉:“抱歉……你是怎么破了她的暗器?”关切的询问,说得也如此高傲。
霍零摇摇头,抬起手肘肿了一圈的双臂,道:“只是,她没射中。”
说是没射中,霍零之前早就用“点血截脉”的手法暂时移开了穴脉。暗器射到的只是肉,自然没有作用。被俘虏后,她又从肉里挖出了白夫人的暗器,血脉恢复到原处。之后,她将暗器再刺入了穴位一旁,故意在衣服上下了些吓人作用比实用还大的毒粉。
白夫人检查时发现了毒性,自然不想多碰霍零半下,她不会真脱了霍零的衣服检查。那暗器也不是脱了衣服就能用肉眼看出来的。每每白夫人检查时,霍零就将穴脉移动到牛毛般的细针之下,以“真”乱真,虚弱的不能动半下手指。
连效果都是真的,白夫人就算再聪明也不会怀疑霍零还有行动之力。
说来简单,若不是霍零内力精纯、掌握不纯熟,也做不到这些。白夫人若是多检查上一盏茶,霍零恐怕也早就血脉逆行,猝然暴毙了。
对霍零说辞半分都不信,苏飞叱了句“敷衍之词”,又问道:“你还能动么?换句话说,你还能压住住伤势?”
“很糟。”霍零想了半晌,道。
“糟到多糟?!”苏飞烦躁的捏了捏鼻梁,在霍零怪异的凝视下逐渐消声:“要修养多久?我好早做安排……”
“早做,安排。”霍零重复一遍,鄙夷看向苏飞。
搞出这么大的动静,闹了半天和心血来潮差不多?霍零觉得她真的有必要重新好好思考一下,她最近是否已有了神经衰弱的老化趋向。虽她霍零不常亲自分析谋划拿主意,但也不至于把冲动热血的性格错认成了谋而后定的沉稳……
阳光,拉长了霍零的影儿。
霍零内心的郁卒,也随之拉得很长、很长。
作者有话要说: 请让俺高呼,诈尸了。
☆、第七十一章
冀州苏家,乃苏家的一旁系分支。过了冀州,也可算天高任鸟飞了。苏飞一路未说过几句话,仿若又回到了初见,他一副大气沉稳混了一丝年少冲动的模子。一张不显年岁的圆脸上,难得露出了沧桑和愤然。
“霍零……”
两人到达冀州郊外,傍丘靠岗的胡山村;天色恰巧刚落了暮霞。两人是村外人,半与世隔绝的村儿里也没两人住宿的地儿。苏飞霍零商量了两句,打算在村口半亩外的破神庙里将就将就。
还未等干木成灰、枯叶为烬,霍零半梦半醒,隐约似乎听见了苏飞的轻呼。
反射的摸上身旁临阵打造的精铁利器,冰冰凉的枪杆儿刺得霍零一激灵。睁开眼,左右无敌;霍零褶了眉,无声询问的瞧苏飞。
“我睡不踏实。”苏飞没了往常飞扬的神采,闷闷哼出了几个字,往柴堆里添枯枝。
霍零复闭眼,双手搭在枪上,静默感知。自小她就异于常人,半梦半醒的神游自称为假眠,无论内力修行、药力吸收还是修习武学,皆有助益。说是假眠,越大了越像道佛讲的灵觉。此异常有诸多好处,霍零最不愿的,还是依靠其灵异之处去探查周遭。
依赖多了,也就缺乏了武者基本的警醒。
“周围无人。”今儿算破例的霍零,揉揉被放大了数倍感知冲撞得发蒙的印堂眉心,强撑困倦,她平声道:“也无危险。放心。”
“自然。后日就到冀州苏家,那对贼夫妇再大胆,也不会公然和官府作对。”昔日苏飞本该傲气十足的宣布这番话,今夜听来,他声音低沉沙哑总有种抹不去的恹意。就如数日奔波筹划,他苏飞不是赢家,反硬生生的栽在了对手掌中。
霍零不明所以,不知从何开口。她放下枪,陪苏飞一起向簇簇火苗中添补干木。
“霍零,你说。”啧啧发笑,苏飞讽道:“江湖事叫江湖了,也不知道我那父亲是抽了哪门子疯癫,偏偏去招惹风姿正盛的侠女。娶也就娶了,又负心嫌恶我母出身低微,配不上他显赫的门户……霍兄弟,好兄弟!你说,我要有个四海为家的生父,是什么样的?”
不答话,添了数枚干木,直到手边再无可燃物,霍零才冷声道:“也许,会天天逼你练武。一个剑花刺不好,就用剑鞘拍你手心……一类的。”
“你从小就是这么过大的?”苏飞奇道。
霍点头又摇摇头,起初还算是惬意的,出了恶人谷之后,便不是了。霍零不欲将此生的经历向旁人倾诉,闭口不言。苏飞羡慕憧憬的模样霍零收进眸中,勾了唇角她直想发笑。
“母亲自小教我练剑,院子里总是冷冷清清,一颗歪脖子树伸到了院墙另一端……”苏飞情不自禁,恍惚之后歉然询问的瞧了眼霍零。飞扬不在的苏家公子,神色淡淡,又充实满足;实在和平日稳如泰山动若怒狮的苏飞对比不上。
霍点头,示意无妨。
“……谢。小时候,我经常爬上那歪脖子树,看院子的外面是什么样子。母亲总是纵身一跃,将我扯下来狠狠拍几下,母亲的轻功很好,小小的院子小小的府邸根本困不住她,我知道……”许是冰冷寡言的霍零真令人放心不过,苏飞任凭整个人沉浸在回忆中,他温乎乎的抿唇笑:“母亲不爱笑,但从不像寻常女儿家以泪洗面。她总是风轻云淡的站在歪脖树上,我个人觉得,一袭湖绿色长裙藏青色衫子的母亲是最好看的。院里也只有大哥来看过我,背着母亲的私下,我挥着拳道‘早晚要砸了这王八羔子的破院子,救母亲出去!’,对大哥吐露这种混账话。”
说道轻狂少年岁月,苏飞脸色略有尴尬微红,更多的是怀念。
松了口气,苏飞也不再刻意维系人前的礼数规矩,搔了搔发鬓,嘿嘿嘿笑得豪气:“大哥要是对我那父亲说了这些,说不定苏家家主会气出个好歹,哈哈。”
十一二岁的苏飞还不明白勾心斗角是什么,苏家二娘借了个借口把他差了出去。没了子嗣在膝下,深入侯门官家的苏母,顿时四面楚歌。苏飞兴冲冲的出去学艺好救母亲出苦海的情意,倒害了苏母。
许是那爽利的江湖女子这些年来真真切切是累了。她没逃也未躲,像是故意的一步步进入了苏家二娘、也是苏家主母的连环计里。
死了。
那豪气干云的江湖女子是在舞剑时被赐死的。本该杀戮的兵器被她一生浓烈的爱恨情仇一充,倒成了一曲美艳华贵的舞曲。
苏飞回来晚了,也不想再回去了。
“……”
霍零拍了拍苏飞的肩,不知该说些什么。踟蹰半晌,最终,她轻扣住苏飞的肩,什么安稳的话都说不出来。
恶人谷是不会有同情心的,此番作为,她仅单单是为个还算志同的江湖剑客哀叹。
“相处时日不多,也未曾多交谈过。霍兄弟,我看你顺眼,也不是没想过干脆强压你结拜。”苏飞玩笑般狭促哈哈笑道:“后来一想,相交如故是如故,焚香喝的黄纸鸡血酒比黄连还难以下咽,还是有多远滚多远吧,滚得越远越好。”
苏飞笑得欢,眉目间总隐约存在一抹化不去的哀意,突然转成了直白表态与劣质玩笑,霍零听得直发傻。愣怔刹那,苏飞伸手勾住了霍零肩膀,用力的拍打几下,一反平日隐性闷骚态度,没拍几下就演变成了勾肩搭背。
“……你没灌黄汤,怎么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