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落都市-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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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什么门道,但还是先给您,你可以再看看。”
“你发现有问题的是在什么地方?”
“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在那个让姜前辈的人生发生巨大变化的节点前后,所有资料都还算完整。”元岁又弯腰捡起另一本夹带了不少小纸片的笔记本,“所以,一切的问题其实都出在这个节点本身。一位集聚了无数目光的天才抗命救援同伴并因此身受重伤,在当时是很有影响力且很有争议的一件事,曾经在军队内部引起了范围很广的讨论。不但有十二份文件都提及了这件事,甚至姜前辈的名字还连续登上了三期军校校报的重要版面,直到学校里的自律队觉得影响不好,出面干预。”
“我看过其中的一份文件。”不需要借助任何外物,凌夙诚蹙着眉回忆到,“那是姜伯楠本身个人档案的一部分。她脱队的理由,当时指挥人员的竭力劝阻,事后的各方舆论,她的两名前队员的处置方式,甚至是医院开具的伤情证明,都一应俱全”
“但是我们最想知道的那一页内容,却被人直接撕走了。”元岁一摊手,“要不是黄世多少知道一些事情,我们就连是姜前辈救的那组人是倪光洁带队都没法知道——档案里缺少的正是她救回来的人员名单。很不巧的是,我已经翻过从其他人的角度阐释这件事情经过的所有文件,依旧没能找到这一堆神秘的‘实习生’的名字。”
“这只能说明一点。”凌夙诚的手指轻轻从泛黄的纸张上捻过,“既然这是对方采取这种极端手段也要掩盖掉的信息,正好说明他的名字一旦在这个名单上出现,就会吸引我们所有的目光。”
“当时我想,既然物证已经被破坏,剩下的就只有继续寻觅类似黄世这样的人证了。”元岁刚刚咬上笔头,就在凌夙诚略带严厉的注视下悻悻松开了嘴,“呃,虽然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但考虑到军队毕竟平均年龄一般都不到三十岁,就算是除去在这段日子里殉职的那一部分前辈,总该还有人听说过这件事才对。”
“这就是你那些日记的来源?”
“您别说的好像很容易似的。”自从某些事情已经挑明了之后,元岁最近胆子颇大,直接白了他一眼,“不但是当时军队的管理人员,甚至是当年还没毕业但很有可能听说过这件事的应届生,只要还能说话的,我都上上下下跑了一遍。天哪,您大概想象不到从前的军旅生涯给这些早就退休的前辈们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阴影,要不是我长得实在是不太像个坏人,他们看我就跟看会危害船内公共安全的嫌疑犯似的”
“我之后还要去跟许择远碰个头。”凌夙诚屈起两根手指敲了敲桌面,“时间紧迫,先说结果。”
“结果费了半天功夫,具体有谁,还是没人知道。听说是为了那些被救下的学生的前途考虑,当时的对策组刻意没有把这次奇妙的获救经历写进他们的档案,也压下了很多风声。”元岁拎起其中一本看上去即将散架的日记本,翻开其中事先折了个角的一页递给凌夙诚,又认真地叮嘱到,“毕竟是别人的隐私,其他部分咱们就别看了。这一篇是当时的自律队队长在撤校报的稿前写下的自身感想,没什么太大的用处,感受下气氛还成。”
“我之后会看看的。”凌夙诚还是点头,平静地看着她,“你不会在什么都不确定的情况下回来的。”
“那是当然啦。”元岁脸上的得意之色一闪而逝,“但是做工作嘛,一定要把自己吃的苦受的罪都摆在领导面前,这样才不会白白努力是不是?”
“你已经有怀疑对象了?”
“您早就有了,不是吗?”元岁笑着反问,“虽然找不到直接的证据,但在那个时间点恰好在学校里读书,和姜前辈和越哥都有关系,现在的地位还足够自由做出潜入档案室的人,不就数得出来的那几个吗?再筛掉那些个人档案中明确没有时间出现在倪光洁队伍里家伙,范围就更小了。我想我们怀疑的一定是同一个人。”
“那么倪光洁呢?”凌夙诚继续提问,“你认为他在这个事件里处于什么样的角色?”
“他或许是在自己也没有完全意识到的情况下,参与了隐瞒真相的合谋。”元岁若有所指地抬高了一边的眉毛,“倪光洁作为一位快大我两轮的前辈,居然也还没有小孩儿。这是因为他也是前年才突然结的婚也就是在姜前辈死后才——”
“明白了。”凌夙诚黑色的眼睛里一片清明,阻止了她把话说完。
“所以,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从嫌疑人身上取证,还请您示下。”元岁飞快地眨眨眼。
沉默了一会儿,凌夙诚短暂地阖上了眼睛,声音有些倦怠:“你有多大的把握?毕竟”
“您还是不太愿意怀疑他的,对么?尽管您早已连盯梢的人手都撒出去了。”元岁说的口干舌燥,又很自觉地自己倒了杯水,“您是不是就是传说中感性待人,理性做事的典范?”
“好吧。那么——”
两人手上的id屏幕同时闪烁了起来,凌夙诚与元岁对视一眼,都飞快地带上了耳麦。
“又有人被杀了?”即使是在凌夙诚眼神的提醒下,元岁也控制不住的提高了分贝,脸色骤然变得非常奇怪,“你再把受害者的名字复述一遍?”
面色铁青地翟一文直接踹门而入,清晰地重复到:“苏渺。苏州的苏,渺茫的渺。”
第一百六十二章纷争()
如同失去灵魂的僵尸一般机械地战栗前行,孔仲思生平头一次因为一段不到五百米的冲刺距离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空空如也的大脑里仿佛已经被某种看不见的锐器扎破了个洞,令他觉得自己像是个正在漏气的气球似的,从高高的天空径直坠向地面。
艰难地张了张嘴,干枯的喉咙却拒绝发出任何声音。他跌跌撞撞地尝试挤进远远围成一圈的人群,中途却被一个精瘦的蒜头鼻老大爷不耐烦地推搡了一把。
孔仲思旋身一个踉跄,就在即将跌倒的时候,突然有人伸出了援助之手,扯着他的肩膀令他不得不重新站直。
“你来了?”凌夙诚很快便松了手,声音里不但难得有些惋惜的味道,同时略带一点掩饰不住的疑惑。
“我——”如同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儿般艰难地挤出音调奇怪的单字,孔仲思失去血色的脸上只余下了茫然。
“孔组长”通常情况下,还是元岁更适合站出来艰难地充当这个安慰人的角色,“世事难测,您请节哀顺便。放心,我们一定会全力侦破这桩来得蹊跷的案子,一定会让她安息的。”
孔仲思却像根本没听见似的,也不看任何人,径直推开了侧着身体半挡在他面前的凌夙诚。
“渺渺?”他终于艰难地呼唤出了那个倒在血泊中的女人的名字。
深知他的这位青梅竹马素来不喜欢艳丽的颜色,上一次孔仲思见她胸口鲜红的时刻,还是在两人刚刚结婚,苏渺含着点羞怯又甜蜜的笑容,接过花童手中红玫瑰组成的捧花紧紧抱着的时候。
那束花在婚礼之后被她小心地存放在了盛满清水的花瓶之中,又仔仔细细不厌其烦地呵护了小半个月,最终还是在某个清晨彻底凋谢了。褪色的深红色花瓣在白色的台面上散落一地,孔仲思记得她噘着嘴不甘心地拾起的样子。
明明早就知道终究会凋谢的。他在一阵令人目眩的窃窃私语中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身体像是风中摇曳的枯木,在离那具僵硬的尸体一步之遥的地方骤然倒地。
“孔组长!”连几个平时见过他几面的,正在他身旁跟着维持秩序的警察都一脸不忍心地叫出了声,接着在凌夙诚的注目下七手八脚地将昏迷不醒的孔仲思架了起来。
“嗨,麻烦哥几个跑一趟,先把他送医院。其他人,照常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先把无关人员都给我清出去。”许择远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很重地叹了口气,将目光转向沉默不语的凌夙诚,“凌兄弟,借一步说话?”
凌夙诚回头看了元岁一眼,后者正咬着嘴唇满脸的焦虑,最后在翟一文胳膊肘的提醒下抬起头来,点点头算作回应。
“好。”确认有人留守,凌夙诚不远不近地跟在许择远身后,在人群无声的注目礼下拐进了巷道之中。
两个人的呼吸声相较平常响亮得多,却都安静地低着头一前一后的快速向前迈步。直到凌夙诚清了清略微干涩的嗓子,肯定地说到:“距离足够了。周围没有别的人。”
“行吧。”许择远挠了挠头皮,很用力地抽了口气,首先严肃的声明到:“凌兄弟,你可得相信我,这事儿绝对和我没关系!”
“我知道。”凌夙诚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语气依旧肯定,“我当然知道不是你。”
但是许择远凝重的表情却并没有因为他的保证而稍微缓和:“如果之后孔仲思强烈要求参与这件事的调查的话,我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会拦住他的。”凌夙诚顿了一下,又重复到,“我会拦住他的,毕竟他算是受害者关系最近的亲属,避嫌是有充分的理由的。”
“这就好。”镇定了几秒钟,许择远再也忍不住,对着凌夙诚的方向上前一步,扯着破锣般难听的嗓子高声连声问到,“所以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死的人怎么可能是苏渺?难道我们之前的推测都是错的?”
“我和你一样觉得非常意外。”凌夙诚蹙着眉头承受着对方的带有宣泄愤怒意味的倾诉,“这确实不合常理。”
“会不会是他的苦肉计?”话音刚落,连许择远自己都开始摇头,“不像是,应该不可能。我怎么也算认识这对儿人一段时间了,他有多疼自己这位从小认识到大的老婆,大家都看在眼里呢。”
“事情确实是一头偏向了我们之前都没有预想到的方向。”凌夙诚表情肃穆,“你这边的问题我一定会帮忙解决,所以你不用过多担心,只是”
“之后咱们到底该怎么办?”喉咙濒临罢工,许择远一手插着腰一手在脖子上按了按,“说真的,我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生怕之前是自己完全被没有证据的怀疑带偏了方向,还顺便连累了无辜的人。”
“事发时你在哪里?”凌夙诚问。
“最近苏渺开始渐渐意识到有人正在跟着她,所以我不敢全天监控了。”许择远的脸上写满了焦灼,“我前脚刚迈进一家面馆,想顺便吃个饭,后脚就听见街的那头突然闹腾起来。我一瞅那个方向,当时脑子里就‘嗡’了一声,瞬间就有了一个特别不好的预感。更糟糕的是,这个预感还真他娘的成真了。我可是叫过苏渺好几声‘嫂子’的!完了,我恐怕要为这事儿后悔一辈子了。”
“世事难测,你看开些吧。”凌夙诚勉强出言安慰,“之前我们确实都没有设想过这种可能性,所以才没有实现确定监控的细节。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既然一切都已经成为了既定的事实,我们也只能按照正常的程序调查下去虽然我看这次发生事情的位置,估计又查不出太多的东西。”
“熟悉的监控死角,恰巧处于商业街附近的巷子,凶手用的是一把每家都有的标准水果刀,人员出入又多又杂,排查起来会特别困难。”将僵硬的脖子转得嘎吱作响,许择远用力地抹了把脸,“原本按照道理来说,我真的想不出别的更合适的嫌疑人了,但是这次的受害人偏偏是唉。完了,我现在真的对自己之前的推断一点把握都没有了。”
“他也没有作案时间,至少这次绝对没有。”凌夙诚点了点头,“该查的还是要查。”
“你是不能切身体验到,我现在心底究竟有多害怕。万一孔仲思私底下拼了老命的去查,然后当面来质问我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我真的没法回答。”许择远顿了顿,眼底闪烁着强烈的动摇,“难道我要跟他直说,我只是因为怀疑你,所以才暂时盯梢你身边这个最容易替你向外传递消息的人?但是说真的,断断续续大半个月了,无论是你盯着的孔仲思,还是我盯着的苏渺,都没有暴露出任何可疑的地方。前面那个天天拼了老命的工作,几乎累掉了半条命,后者天天拼了命的逛街,简直像个仗着家里有点资本就终日取乐的大小姐会不会真的是我们想错了?如果真的是孔仲思,以他如今取得的信赖和地位,想要在我们怀疑到他之前就彻底搞垮咱们船绝对不是难事,没必要东打一枪西打一枪,束手束脚地跟我们玩儿躲猫猫。”
“我先把这里最新的突发情况告诉我父亲,让他定夺吧。”凌夙诚点开id的屏幕,整个人明显地怔了一下,在短暂的惊讶之后面露难色。
“怎么了?又出什么事儿了吗?”许择远有点神经过敏了。
“他在前几秒刚刚发来了任务指令。”凌夙诚直接把左手举到了许择远的面前,示意他自己看。
…
“抱歉,请您再说一遍?”元岁拼命地睁大了眼睛,“去‘颛顼’?您确定?今天发生的一切真的不是我还在做梦么?”
“如果你还在做梦,就说明你上午的工作都白做了,你还得回去再揪出最后那几个人证。”翟一文习惯性地顶了她一句,然后跟着叫了起来,“等等,我没听错吧,‘颛顼’?自从上面彻底陷入混乱之后,不是和我们失联很久了么?我听说上面部分出逃的居民都拿到我们这儿的长期居住许可了。”
“你没有听错。”凌夙诚想了一下,看向元岁后换了个表达方式,“你之前不是问过我,想知道已经失联的船现在是什么样子吗?你很快就能亲眼看到了。我们收到消息,颛顼号在一个岛屿附近的浅海搁浅,水下部分受损严重,大约在几天之内就会陆续解体直至彻底沉没。”
“所以我们为什么要马上过去?难道里面还有人住?等着我们去救人?”元岁在翟一文鄙夷的目光下脑子很快转过弯来,“不对,如果是救人,不会只让我们两个去”
“不是救人。我们派出的小型无人飞行器已经先行抵达,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