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落都市-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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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怕自己认错了人呢。”姜仲妍笑得也不太自然,“因为上次的事,我听说最近你们那边人事调整很频繁。怎么样,你还好吧?”
其实两个人的熟悉程度远远不到可以互相嘘寒问暖的程度,甚至连点头之交也算不上。莫允涵小声抽了口气,随即将挎包摘下,平放在膝盖上,同时点头回答到:“我还好。因为也受了点轻伤,在医院待了一阵子,算是因祸得福,躲过了最混乱的时候吧。”
“喔。”姜仲妍也点了点头,以喝水的动作掩饰表情。
两人之间的话题过快的戛然而止。后座刚刚下课的学生正在一边吸溜面条,一边高声宣泄着对这次考试命题人的不满;侧方向一对儿小年轻正在为纪念日来到这种不够诚意地方应付了事而拌嘴争执;上菜的阿姨正在喜滋滋地和每一位进门的熟客吹嘘自己儿子在军校的表现有多么多么优秀,同样的话已经不厌其烦地重复了三遍。
满室热闹,只有她俩不咸不淡地一边在id上刷着新消息,一边皱着眉头等待出菜。
“咳。”最后还是姜仲妍轻咳一声,再次打开了局面,“我听说你们那儿最近热闹,也是因为有好几对内部消化的小情侣吵了架”
“很正常。毕竟不是每个男人都能忍受自己的女朋友去给前任送花的哪怕这个‘前任’现在只剩刻在石碑上的名字了。”莫允涵意外于自己回答的如此顺畅,就像这番话早已在心里过了好几遍似的,“大半个月了,听说摆在那儿的花束到现在还没重过样。管理员说,还有几个碰上面之后一起抱头大哭的人,真是从没见过谁死之后能这么有排场,也是奇闻一桩了。”
姜仲妍表情微妙地舔了舔嘴唇,叹了口气才回应到:“有些人从活着的时候就足够传奇,死后也还能让周围再热闹一回说来也是好笑,最近就连我身边的几个和他打过照面的小护士工作都提不起劲儿来。我都有点为他的个人魅力而感到惊讶了。”
莫允涵顿了一下,双手在桌上用力地交握,突然猛地站了起来,低声说了一句:“真希望您也能抽空去看看呢。”
姜仲妍有些僵硬地抬起头,目送着莫允涵风风火火地走到了阿姨身边,单手重新将包挎好,平淡地说了一句“抱歉我手上的事情很急,打包。”
路边的街灯骤然点亮,店里的人越来越少。姜仲妍慢慢地吃完碗里的面条,对着手里的小镜子擦了擦嘴,又整理了一下表情,才起身走出店门。
“我去也没什么意思啊说不定那两个已经在底下接上头了呢。”她低声自言自语。
“姜医生,您来啦。”新来的小护士笑起来会露出一对讨喜的小虎牙,“今天不是轮到您休息么?”
“反正我暂时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可做,顺便来看看而已。”姜仲妍动作迅速地换上白大褂,“假条已经过期两天了,雨澈今天还是没有过来么?”
“汤姐姐么?听说她已经打算辞掉这份工作了,正在和家里磨呢。”
姜仲妍有点无奈地重重叹了口气,随即在小护士的肩膀上拍了拍:“我们最近比较缺人手,可能要辛苦你一段日子了。”
“我才毕业没多久,就当是多多锻炼啦,没关系的!”
“嗯。”姜仲妍的表情稍微和煦了一点,“那个住在没有编号的房间的病人怎么样了?”
“还是那样迷迷糊糊的。负责给她做催眠的赵医生说,除了偶尔会突然开始重复那几个固定的词儿,她在多数时候都只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和她说话都没什么反应的。”
“是嘛”姜仲妍潦草地翻了翻今天的纸质记录,“怎么说也是有些人千辛万苦从外边带回来的,小心地看护好,继续想办法吧。”
…
“还有空的房间么?”
老板娘模样的中年女性原本在低头看报,被这突然从近处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她抬起头,看见一个生的颇为白净的年轻人笔挺地站在服务台前,目光沉静。
“哦,抱歉抱歉,我看得太入迷了。现在这个时候,只有双人标间和单人间还剩下一点,请问您”老板娘的语气有些超过客气的慎重。作为一个敢在这里长期混饭吃的人,她自认为自己的警惕性相当不错。但是直到这个年轻人主动开口之前,她都没有听见任何走动的声音。
“剩下的单间相互距离远吗?”
“住单间的人都比较分散。所以剩下的这些里,哪怕是离得最近的两个,也隔着一层楼呢。”老板娘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又稍微松了口气。这人整体看着文绉绉的,不像是那种血海里拼杀出的暴徒。
凌夙诚回头朝着店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语气中终于透露出一点点无奈的情绪:“稍等一下,等到和我同行的过来了再一起决定吧。麻烦了。”
“那么请问您需要帮忙搬运行李么,我们店里有人是专门做这个的。”老板娘注意到他随身只有几个不大的小包,看着不像是装满了货物准备来此做生意的,倒像是路过旅游的。
“不用了。”年轻人整个人散发出天然的疏离感,连带着一向嗓门颇为响亮的老板娘也柔和了语气。
“要不您先进去大堂休息吧,我会在这里等候您的同伴的。”老板娘瞥了一眼窗外的天色,“不过时间实在是不早了,如果您的同伴迟迟不来的话,建议您稍微催促一下。最近我们这儿出了点不大不小的事情,一直不算太平,一个人在外面还是有点不安全。”
年轻人略微一点头,回答到:“她马上就会过来。”
没等老板娘泡好一壶茶,就听见门外一阵清脆的笑声由远及近。不一会儿,一个看起来和自己女儿岁数差不了多少的女孩儿连跑带跳地冲进大门,双手都拎着大小不一的纸袋,似乎是刚刚从外头小摊满载而归。
“老大?”元岁在服务台前急刹车,“您怎么就在这儿站着呢?是没房间了吗?”
“等你选房间。双人标间或者是单人间,单人间会分的比较开。”凌夙诚简要的解释。
“当然选双人间啊,双人间不是比较划算么。”元岁没有丝毫犹豫,又笑眯眯地晃了晃手里的纸袋,“我对于自己的负重能力比较有自知之明,所以只能麻烦老大您接着拎包啦。说真的,您应该和我一块儿去的!因为不知道您喜欢吃什么,我就把看着还行的都买了点诶,突然觉得这两段话连续说,显得自己在房费上节俭特别虚伪。”
“没事。”凌夙诚一时想不出合适的评论,只能转过头去,接过老板娘手里的钥匙,又动作自然地伸手示意元岁再分他一点东西,随后一只手提着大包小包,另一只手捏着小小的钥匙,走在了前面。
“噢噢,谢谢您。”元岁抬手灌了一大杯老板娘递来的茶水,随即用一个奇怪的姿势夹着纸袋,腾出一只手来在外套的大口袋里来回掏了掏,居然摸出一包糖炒板栗,“给您的,见者有份,反正以老大那个斯文的样子,我俩多半吃不完的。”
“哎呀不用!”老板娘笑着推辞,“年轻人嘛,多吃些,慢慢吃。房间里有制冷器的。”
“没事儿,收下吧。”看着原本就刻意走得不快的凌夙诚在拐角处不得不停了下来,元岁笑得呛了两声,随后表情稍微认真了一点,“您看,我家老大是个特别好静的性子,不喜欢别人打扰,所以在退房之前您就不用找人进来做卫生了,我们不会弄得太乱的。”
“通常来说是这样是不行的。以前风头最紧的时候,连客人的行礼我们都要扫描看看的。”眼见着活泼的女孩儿的小脑袋耷拉下去,老板娘最终还是没忍住,接过栗子,又说到,“不过我既然收了你的心意你就放心吧。小孩子家家的,在外边小心点,你家那个看着可不像是能打能抗的!”
元岁努力憋着笑,再次真诚地道谢,乐颠颠地跑去追凌夙诚了。
“真好啊。”一进门,元岁便将所有小纸袋随意地堆在桌子上,很不讲究的仰面倒在床铺上,颇为感叹地说到,“没想到跟着您还有不用风餐露宿的时候。”
凌夙诚淡淡地看她一眼,将歪歪倒倒的纸袋一个个扶正,跳跃地回答到:“我以为你习惯一个人住。”
“您是对的。但是出门在外嘛,还是做您的跟屁虫来得比较安全。”元岁撕开一个包装袋,眼神闪烁了下,接着讨好地笑了起来,“那个,这些东西能不能报账?”
“材料是你写不是我写。”凌夙诚的回答保持了委婉的风格。
“感激不尽。”元岁抱了抱拳,随即一边哼着歌一边开始依次拆包。
“还是紧张?”半晌之后,一直安静地在一边看着的凌夙诚前言不搭后语的问。
“嗯?”元岁抬头。
“不是说到陆地上来会比较紧张?”凌夙诚眼疾手快地接住被元岁碰掉的一盒煎饺,提问的语气完全没有起伏,“上次的事情是不是加剧了你的心理障碍?”
“我以为我今天表现的很正常咧。”元岁缓慢地嚼完了嘴里的一块儿桃肉,“您是怎么看出来的?因为我今天话特别多?”
凌夙诚摇了摇头,没有多做解释,而是罕见地追问到:“能说说理由吗?”
第一百零二章隐忧()
“您真是一个很神奇的人。”元岁由衷地感叹道,“很多事情您平时看起来明明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但是突然开始注意起来的时候又敏锐的吓人还有您的措辞也蛮艺术的,多数时候都直接到洒脱,一旦含蓄起来又隐晦得特别高级。”
“不想说的话就算了。”凌夙诚对她语气稍微有些奇怪的称赞没什么表示。
元岁转了转圆溜溜的眼睛,又说到:“倒不是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我自己也很难解释清楚理由打个比方吧,您也没办法完全说清您究竟是怎么依靠‘直觉’完全跳过逻辑推理的过程来得出很多事情的结论的吧?”
“某种意义上来说,所谓的直觉其实是写入潜意识的经验。”凌夙诚似乎是很认真地在回答这个问题,“有的时候还需要一点点代入式的体验。”
“您这么高级的解释我不太能完全理解。”元岁有点被他过于严肃的态度逗笑了,“正好,就用这件事来试试看吧。请您用您建立在科学基础上的直觉推断看看,是什么让我无法释然这种紧张感呢?”
元岁本以为这回是一个相当刁难人的问题,没想到凌夙诚立刻就不假思索地回答到:“既然毕业的实习任务是你第一次离开盘古,而且在那一次里你就表现出了对外界的抵触,就说明这种‘紧张’的来源早在你真正接触大陆之前。”
“嗯。”元岁爽快地点了点头,质疑道,“不过这应该也算是建立在事实上的推理吧?”
“你不是胆小的类型,所以影视或者是文学作品的影响也可以基本排除。”凌夙诚顿了一下,“你的父亲”
“嗯,您知道的吧,给我取名字的亲爹,以前也是军队的哦。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就是在一次外派任务中牺牲的。”
元岁的语气听起来和平日里没什么区别,但是凌夙诚还是轻声说了句:“抱歉。”
“没事没事。”元岁眨了眨眼睛,接着往嘴里送了一块儿曲奇。
凌夙诚点了点头,随即将目光投向窗外,似乎没有再继续话题的意思了。
这人就是这样,脑子里琢磨的东西远比从嘴里说出来的要多得多,而且明明不是不懂人情事故,却相当不擅长安慰人的那一套。
元岁稍微松了口气,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脸上奇怪地笑了一下。
“更多的是因为你的那个朋友吧。”凌夙诚的声音沉静而清晰。
正举起杯子打算喝水的元岁动作猛地一顿。
还真是挺贴心的。元岁干咳了一声。这人至少知道不要在自己喝水的时候出声,否则自己一定能呛到缺氧不可。
她抿了抿沾了点饼干碎屑的嘴唇,还没想好说辞,就听见凌夙诚再次平静而笃定地说到:“你经常提到的那个朋友送给你发带的那个。”
明明天气已经回暖,元岁却觉得自己浑身仿佛触电一般打了个冷颤。她不自觉地瞪大了眼睛,徒劳地张了张嘴,半天也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这脸傻样一定给了凌夙诚足够的反馈。元岁想。
“不难猜到。”凌夙诚短暂地鸣金收兵,没有更深地追究下去,而是扯开话题,专门给她解释到,“如果一个人有一件很少离身的装饰品,除了特别贵重的,基本上就是某个对他来说意义重大的人赠送的。”
“您还看出什么了?”
“你的这位朋友去世有一段时间了。”凌夙诚大概是刻意留出了一段让她可以喘口气的空闲时间,隔了一会儿才补充到,“至少在多数人看来是这样。”
元岁对于后半句话的反应比他预料中的更为激烈,凌夙诚确认自己听见了她缺氧一般剧烈抽气的声音,半晌才抖着嘴唇回应:“您是听谁说的?”
“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见过面对面的见过你的养父,而在这些事情上,你不太可能会对你的母亲吐露心声。”凌夙诚自证清白的方式相当有水平。
“那个您都分析到这个份上了,猜到他已经死了是挺容易的,但是”元岁双手捧着水杯,很用力地咽了口热水,又短促了吸了口气,颤声问到,“为什么您会觉得我”
“因为你对于生死的态度还算释然。只有在谈论起关于‘以前的一位朋友’的事的时候,你才会用那种语气。”凌夙诚尽量不与她目光接触,避免无形中对她施压。
“怎样的语气?”元岁歪着头问,目光里透出一股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浓浓倦怠。
“总之和你谈论起任何逝者的语气都不太一样。”凌夙诚向来不太擅长情绪的表达,“抱歉,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这也不是你工作的一环,不用再继续了。”
“老大。”元岁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突兀地问到,“您是为什么要来参军的呢?”
“我——”
“抱歉,是我忘记了。”元岁浅浅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