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心攻略-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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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子川愣了愣,终于用力顿足,道:“好好好,我我会想清楚的。”
说完,这才甩袖而去。
少年意气!
顾凤寻脑海中浮现出这四个字,便教他禁不住笑了起来。被孟族放养的孩子,其实比养在孟族中的孩子有趣多了,至少,他有那么多的族弟,却无一人像吕子川这样,让他觉得开心。
“你们下去,我要与他单独说说话。”
这个你们,说的是侍立在一旁的流星和白玦,两个少年迟疑了片刻,到底还是不情不愿的退了出去,这一方小小的花厅内,便只剩下顾凤寻和吕炎。
第一百一十章相认()
“你要与我说什么?”吕炎警惕的看着他,正是因为顾凤寻太像大公子,所以他才格外的警觉。即使是他,自小与大公子一处吃,一处玩,相伴了二十多年,也绝计模仿不得这样的相像。
顾凤寻站起身,双手背于身后,慢慢踱到吕炎身前三步远方站定,然后上身微微前倾,声音放缓道:“子篱,你我相伴二十余年,一朝死别,竟真认不出我了吗?”
吕炎脸色剧变,猛的往前一步,几乎与顾凤寻面贴面,但下一瞬,他又后退数步,拉开了距离,双眼像粘着一般的盯在顾凤寻的身上,迟疑不定的道:“你、你说什么?你连我的字都知道?”
身为一个书童,吕炎本来是没有字的,他的字,是沈碧空给起的,那时候沈碧空笑着对他道:“赠尔一字,以后你就不是书童啦。”
不是书童,而是兄弟,更是并肩前行者。
他这里话音才落,便听顾凤寻又笑道:“赠尔一字,以后你就不是书童啦。”那语气,与当日沈碧空说此话时一模一样,就连那微微上勾的尾音,带出的丝丝调侃、丝丝喜欢,都别无二致。
吕炎深吸了一口气,也是震惊太过,反而让他平静下来,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可能,但又不敢置信,那太离奇了,但但民间野史,却是不乏传说。莫非,传说都有其根源?
他又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好似找回了声音,只是带了点沙哑。
“大公子赠我的字,我从未用过,赠字之时,亦无第三人在场,你你”
他语声迟滞,终究道不出那个传说中的可能性,万一万一不是呢,他承受不起那等的空欢喜。
顾凤寻又笑了,带了几分恶趣味,不紧不慢道:“你三岁的时候还吃奶,六岁的时候还尿床,十四岁第一次咳咳那什么,吓得抱着我哭了一夜,以为得了重病要死了”
听到第一句时,吕炎神色只是微变,到第二句时,面皮已然有了些红晕,再听到最后,脸色已中涨得比猴屁股还红,惨叫一声,道:“大公子,别说了”
这么丢脸的事,除了大公子,谁会记得这么清楚啊。
顾凤寻笑弯了腰,几乎站不住,退后几步,扶着椅手坐下,瘫在椅子里又笑了好一会儿,方渐渐止住,冲着吕炎招招手,道:“子篱,我还活着啊!”
这话说着,他眼中却淌出了泪,他死得不甘,所以活得也辛苦,有些话对谁都不能说,只有吕炎,才可得他全部的信任,才让他有依赖之心。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吕炎不敢置信的冲上前,摸摸顾凤寻的脸,感受到了掌心中的温暖润滑,摸摸他的胸口,感受到了急促的心跳,这才似乎醒悟过来,这不是梦,这是真的,这是真的。
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抱住顾凤寻的双腿,吕炎放声大哭,再也没有丝毫形象可言,他哭得就像一个孩子,就像三年前,乍然听闻沈碧空死去时那样,放纵着心里的情绪。
“莫哭。”顾凤寻见他哭得号啕,心绪反倒平静下来,面上甚至有了些笑意,“这有什么好哭的,我又活了,事儿就不算完,你有这工夫哭的,不如打起精神帮我。”
吕炎听了这话,果然收敛了情绪,拿袖子抹了一把脸,羞愧道:“我白长大公子两岁,每每激动,便控制不住情绪,若不是如此,若不是”
顾凤寻取笑道:“若不是如此,也不会教我那七叔看破了你的行迹,将你挖了出来。”
吕炎越发羞愧了。
“此乃真性情,你若不是这样的性情,连我都要怕了你呢。”顾凤寻笑得越发开心。
与岑焉、紫衣侯这些人比起来,吕炎哪儿哪儿都不差,唯一所差的,只是出身而已。因为出身,吕炎只能是他的书童,也因为是他的书童,所以吕炎倒不用谋算太多,反而保留了一片赤子之心,倒是比岑焉还更纯粹得多。岑焉也有赤子之心,只是这份赤子之心里头,又夹杂了几分为国为民的大志壮情,终究,免不得是要变的。
听顾凤寻提起孟浩,吕炎先是一怔,而后却是神色凝重起来,再顾不得儿女情长,急声道:“大公子,七爷他他恐怕出事了!”
顾凤寻双眸蓦然一睁,厉声道:“说清楚!”
这一瞬,他身上那种懒洋洋的气息,还有病弱之气,如被飓风一卷而空,整个人如山岳将倾,充满了压迫之势。
吕炎打了个激灵,思绪也越发冷静下来,道:“自打大公子的死讯呸呸呸,看我这嘴自打那年误传了大公子的死讯,七爷十分伤心,本欲要亲往秦国吊唁,但七夫人却与他大闹一场,导致七爷未能成行,后来,只得是九爷悄悄去了。再后来七爷到安顺客栈后头的酒馆买醉,正遇上我也在那里买醉,因而被七爷识破了,那时候七爷就让吕陵将我换走,把我安排在吕侯府中照顾小公子,每隔一个月,七爷必来看望小公子,偶尔也与我吃回酒,发发心里的牢骚,我听得多了,倒是听出七爷有意在海外招兵买马,养出一支水上雄兵,从海口入吴境,逆江直上入秦袭杀秦皇。”
顾凤寻听得一愣,身上的气势骤然柔和起来,摇头失笑,道:“七叔啊可真是天真!”
七叔心向海外,一生也耗在海上,不曾往中原诸国游历过,他只知有一条大河自秦入吴,直通海口,便以为可以从海口逆流杀入秦境,岂有这么容易,逆水行舟,尚且艰难,何况是运兵之船,再者,那河道但凡紧要之处,皆设关防,别说是秦境了,就是吴境恐怕都通不过。
“咳我也觉不妥,劝了七爷几回,奈何七爷一意孤行”吕炎不好像顾凤寻这样言语无忌,咳了两声,又继续道,“七爷招兵买马,自然要动用金银无数,吕侯府内藏的银钱被七爷调走了约三成,再加上七爷在海外行船多年带回来各种奇珍异宝,皆通过吕侯府名下的商行将之兑成了银钱,此事原是秘密进行,恐泄了风去,不想七夫人还是察觉到什么,又与七爷大闹了一场,七爷来寻我吃了一顿闷酒,之后便匆匆而别,然后七爷就没了消息,我心有怀疑,就多方打听,结果我确信是七夫人将此事捅到了族中,族中诸老把七爷给软禁起来了。”
“软禁?”顾凤寻那迫人的气势散去了大半,整个人都松懈下来,冷笑道,“这倒是族老们的作风。”软禁就意味着没有性命之忧,他放心了不少,关注点自然就偏到了别处,“七叔与七婶关系不好?”
吕炎这么短短一段话,倒是大闹了两回了。纪玉人是书香门第的女子,禀性温柔,知书达礼,要说见识自然是有的,七叔行事不妥,她能看出来不奇怪,奇怪的是,以她的性情,竟不能与七叔好生商量,反而要大闹一场,最后还捅到族里才将七叔制住,夫妻俩的关系,明显不正常。
这锅,说到底,还是在顾凤寻的身上,由不得他不关切。
吕炎迟疑起来,讷讷不知怎么说。
顾凤寻斜眼睨他,道:“怎么,竟连我也不能说?”
吕炎苦笑道:“这毕竟是七爷私事,我哪里好多嘴,再者,我所知也不多,只是七爷有时喝多了,偶尔透出一二句牢骚,语焉不详的,我也只是猜猜,怕还是猜得错的,又怎么能说呢。”
第一百一十一章决定()
顾凤寻坐直了身体,盯着吕炎看了片刻,神色冷然道:“你的脾气我知道,有把握的事也只认七分,你说是猜猜,那便多半是确定了的,说是猜错,那么这事儿只怕不得入耳,想必是丑事儿,关碍到七叔的清誉,所以你不愿意多说。但我的脾气,你也是了解的,你若不说清楚,我有的是法儿教你松嘴,你若自信能扛得住,那便死扛到底,若是没自信能扛得住,那就现在说出来,省得我费劲。”
他这一番话,说得吕炎无奈之极,轻咳一声,道:“我总是拿你没法子,大公子,你这是吃定我了。”
“你知道就好。”顾凤寻拾起垂在腰下的玉佩,捏着坠在玉佩下方的络子,甩了甩,又对着吕炎指了指,笑容里透着无赖之色。
偏吕炎素来就对他这副表情无能为力,毫无脾气的叹了口气,道:“大公子你要听,我说就是,只是这回真是我猜的,作不得准,大公子你也别当真,兴许我真的猜错了。”说着,他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压低了几分,“七夫人她嫁给七爷前,可能已非完璧,甚至产下了一胎”
“胡说!”顾凤寻拍案而起,怒斥了一声,乍然间便觉得心口剧痛,顿时跌回椅中,叫道,“白玦,药!”
白玦原就在门外没走远,此时听得顾凤寻的声音,几乎是狂奔着进来,人未近前,药丸已经取在掌心中,直接塞进了顾凤寻的口中。
这药丸,是天王补心丹的仿制,虽说凌寒送来了天王补心丹的方子与药材,但药材成丸后,还需窨藏一段时日,以使药性融合,眼下还不得用。顾凤寻精通药理,得了天王补心丹的方子后,与原先他自己开的调养心脉的方子相结合,取长补短,另制了一副丹丸出来,因里头不含沙精玉髓这等药性发挥较缓的奇药,倒是省却了窨藏之工,且药力又得了原方的一二成,用来救急最是适合,倒不用白玦再去另煎一副汤药了。只是这方子有一弊病,就是剂量超出寻常量,不可多服,多了则成毒,因此也只能用来救急,却不像天王补心丹那样可延命。
经这么一折腾,顾凤寻也没有余力再与吕炎吹胡子瞪眼,神情怏怏的闭目半倚,养了好一会儿精神,才又看向吕炎,道:“这是你猜的?”
吕炎方才被这一变故惊得不轻,此时见问,犹有心悸,小心答道:“是,原是我胡乱猜想,大抵是不准的,大公子你莫多想,千万保重身子。”
“我不多想,呵呵”
顾凤寻撇了一下嘴角,这件事,是真的也罢,是误会也罢,总归,又是他的锅,无论真假,七叔夫妻之间的关系不好,这是不会错的。
沉默了许久,他又问道:“七婶她对子川也不好?”
吕炎长叹了一声,道:“自小公子出生后,她从未养育过小公子一日,甚至连到吕侯府看望小公子也不曾”
顾凤寻闭了闭眼,然后蓦然起身,唤道:“罗锋,白玦,收拾行囊。”
此时白玦、罗锋还有流星都还在门外守着,听到他的声音,都吃了一惊,白玦立刻就冲了进来,道:“公子,怎么了?您身子刚发作了一场,最是要休养的时候,怎么能出行?”
“我意已决。”顾凤寻摆了摆手,不让这童儿多言,只对罗锋道:“最迟明日一早,就动身。”
“是。”罗锋很干脆的应了,并不问为什么,也不提身体如何之类的,他会将马车安置得平稳无颠,不教顾凤寻受半点颠簸之苦。
顾凤寻又看向流星,道:“你回去吧。”
流星咬了咬牙,道:“不,我已经是公子的人了。”
“罗锋。”顾凤寻唤道。
罗锋会意,一抬手,切在了流星的后颈上。流星警觉,正欲闪避,冷不防腰间被白玦按了一下,瞬间半身麻痹,不能动弹,教罗锋一掌给击晕过去。昏迷前,他还掩不住眼中的惊讶,什么时候,白玦竟学会了认穴。
“叫范九斤寻两个人,将他送回含雪楼。”顾凤寻吩咐道。
罗锋点点头,拎起流星,转身出去了。
“你带着子川先行一步,今日就走,我们在安顺客栈汇合。”顾凤寻又对吕炎道。至于怎么走,他没叮嘱,相信吕炎自己早就有安排。如果不是被他截住,恐怕吕炎此时已经带着吕子川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吴都了。
顿了一下,又道:“还有,给我安排一艘船,我从海路走。”
吕炎迟疑了一下,见顾凤寻双眸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目光光芒莫测,一如往时,心中百感交加,终于低头道:“是。”
嘱咐了这么一堆,顾凤寻疲累的按了一下额角,道:“你们各自去吧,我睡会儿。”顿一顿,又嘱咐白玦,“范九斤回来了,立刻叫醒我。”
白玦咬着唇,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范九斤回来得极快,顾凤寻仿佛才闭上眼睛,就听到了他的脚步声。这家伙是故意的,将脚步声踩得又重又急,一边走一边抱怨道:“东主,您这是闹哪出啊,说要走就要走,让人措手不及连个准备都没有。您的满腹大计都到哪里去了,吴都里好不容易才立住的脚跟,您这是说不要就不要了?”
“有些事,比什么大计都重要。”顾凤寻睁开眼,勉强撑坐起来,白玦眼明手快的拿了只软枕让他倚着。
范九斤以手抚额,道:“东主,您这样是不能成大事的,成大事者,无一不是目标目确,要么不干,干了就一条路走到黑。啊啊啊,我现在想下船行不行?”
“行啊。”顾凤寻嘴角微翘,似笑非笑,“我这条破船从来不勉强人登船,把你从我这里拿走的钱都还回来,你随时可以走。”
范九斤:“”
卧槽,怎么还带这样的,花掉的钱,放出的屁,泼出的水,这世上,就这三样东西是收不回来的啊。这压根儿就是逼着他卖身还债啊,早知道东主的银子这么不好拿,他当初剁手,必须剁手!
“东主,我范九斤这辈子没服过什么人,就服您,真的。”
顾凤寻收起了似笑非笑的表情,道:“我的性命,就交托给你了。”
“啊?”范九斤一呆,挖了挖耳朵,“东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