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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部分

魂嫁-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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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沈霓裳看来,也希望简太后活着,也许对穆清能多些庇佑。

    她心里总隐隐有种感觉,愈是临近上一世穆清和“沈霓裳”死的日子,她就越是有一种快要拨开云雾的感觉。即使这事情同她并没有多少相干,但如今她对穆清的观感早已不同,这不是一个让人讨厌的少年,因此,她也不喜欢这种云遮雾绕看不清黑幕的感觉。

    可这层黑幕究竟以何种形式揭开,她却全然不知。

    唯一只能寄望穆清运气足够好,最后不会伤筋动骨,即便有挫折,也能顺利度过。

    不过想来怎么说,穆清也是皇族子弟,有太后这份血缘在,他只要能躲过那些凶险的算计,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在这一刻,沈霓裳是如是想。

    可她没有想到的是,真相揭露的那一日,竟然会是那样突如其来的残酷,同她之前所做的所有猜想都隔了十万八千里。

    “罗太医医术很了得?”穆清似乎定下心来,开始问询同太后病情相关。

    凌飞对此人并不了解,不过也听了一下,他道:“他进太医院也有十来年了,原先听说是擅长妇科,声名并不显,后来好似自个儿专研,治好了几个富贵人家的顽疾,这两年名声渐渐就起来了。”

    “你放心,若不是顶尖的圣手,陛下也不会专令他一人替太后诊治。”商子路宽慰穆清。

    穆清默默点头。

    他不知道前世是否是这个罗太医替太后看诊,但不是的可行性并不大,也就是说,很有可能这个罗太医对太后的病也束手无策。

    想到此处,他忽地有些心绪纷乱。

    前一世,在得知太后薨逝的消息不到两个时辰,他也死了。

    这一世,他不知道会是怎样的一个结果。

    万一……万一……外祖母会死,他也躲不过……

    穆清一时间呆怔!

    怕死么?

    他问自己。

    好像也不是那么怕。

    可是——可是什么呢?

    他不自觉的抬眼朝沈霓裳看去。

    不知不觉,他们聊了许久,也是头一次这样融洽,穆清一时说不上来,但他能感觉到,他们能聊得这样融洽,其实同霓裳有关。

    霓裳的话不多,但每一次,似乎都让大家的谈性更浓了一些。

    此际已近申时,今日天气明媚,但阳光并不炽热。

    他们将茶座设在了树下,坐下树荫下,身畔就是明媚和暖的初夏阳光,还有些许从枝叶中漏下,斑斑点点的金色碎金一般洒在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惬意和恬淡。

    而洒在沈霓裳身上的那些淡金色,更是让她又美了三分。

    今日第一眼见到沈霓裳出现,穆清的心就控制不住的猛跳了几下,他费了好大劲儿才让自个儿从哪一瞬的惊艳呆愣中恢复了从容的礼数。

    他还是头一回看沈霓裳这样盛装打扮,不输于他两世看过的任何一个士族贵女,应该说还要更好。

    因为那些贵女即便妆容衣饰上或许比沈霓裳更华丽贵重,不提容貌,她们没有沈霓裳的那种淡然从容,那种不靠外表家世而与生俱来的自信。

    穆清觉得世上不会有任何一个女子能同霓裳相比,能比霓裳更好,更美。

    在他呆愣的那一刻,他也留意到,其实被霓裳那一刻的容光所惊艳的并非只有他一人。

    而此刻看着对面的沈霓裳,他的目光的焦距渐渐凝聚,这才发现沈霓裳也在看着他。即便是坐的是款式极为简单,半点雕花都无的普通灯挂椅,她是脊背也是坐得笔直,却丝毫不显得僵硬难看,反倒还有一种闲适优雅透出来。

    带着这种闲适和优雅,她静静看着他,黑曜石一般的清澈眸子比最上等的黑宝石还要晶亮透澈,即使什么都没说,这一刹那,穆清忽地好似受到了某种抚慰一般,烦乱的心蓦地回到了原位,所有浮杂的思绪纷乱的情绪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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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彩衣娱亲(下)() 
他好似被理解,也好似被鼓励,在那双清亮动人的眼眸平静的看着他那一刻,他的心就得到了平静。

    这一刻,犹如醍醐灌顶,他明白过来。

    是的,他舍不得。

    所以,他一定要,也一定会好好的活下去。

    有好多好多事,也有好多好多想法,他眼下不能说,也不能许诺,但是,他会一步一步的去做,就好像在最初懵懂时,那份初心告诉他的感觉,他要努力去慢慢靠近。

    这一番视线接触其实十分短暂,见穆清的神情平静下来,面上的凝重和眼底的那份慌乱化作了坚定,沈霓裳心里笑了笑,收回了视线。

    脚步声响起,应该司夫人出来了。

    司夫人应当早就起来,约莫是见他们在说话,刻意给他们腾空出来不打扰,这会儿见没说话了,才走了出来。

    有了司夫人的加入,气氛又是另一种活跃。

    很快就到了晚膳,菜式还是同晌午一般,不够精致,用料也不珍奇,但大家用得比晌午那顿还要尽兴些。

    宾客六人,一桌子菜吃得七七八八。

    商子路笑了句:“霓裳还是那样能吃啊!好像每回同你一道用膳都会觉着这饭好似比平常要更香些。”

    桌上人都笑,司夫人也笑,言下几分自许:“就是要能吃才好,人生在世,吃喝二字,能吃是福,反正我家霓裳站出去也不会比谁家的闺女差。”

    “岂止是不差,简直是太本事太厉害太——”商子路一下子接不上,干脆道,“反正比我强出十倍,不,一百倍!霓裳你要是个男子,我估计自个儿都没地儿混了!”

    司夫人掩口而笑:“商少爷也别太夸她了,我家的这丫头也就心眼好然后运气好些,能遇上你们几位有本事人品也好的朋友不嫌弃肯来帮衬。”

    “霓裳真的很好。”穆清几分认真,看了下沈霓裳又看回司夫人,“霓裳帮了我许多,所以不是我们嫌不嫌弃霓裳,而是霓裳不嫌弃我们。”

    穆清的神情太过诚恳,连司夫人都不知该如何接话下去。

    桌上几人都听出司夫人是自谦之语,只穆清一人当了真,他这一说,几人都在心里忍笑,却又不好接话。

    最后还是司夫人老道,瞥了沈霓裳一眼后,意味深长的看着穆清点点头:“嗯,是个好孩子。”

    穆清察觉出有些不对,面红了红,起身举起酒杯:“今日是夫人的寿辰,穆清敬您一杯,祝夫人芳龄永继,身体康健……阖家顺遂!”

    “好好好!”司夫人喜笑颜开的喝了这杯。

    穆清这一开头,其余几人也都纷纷祝酒恭贺。

    司夫人十分开怀,杯杯满饮。

    见司夫人兴致高昂,桌上也喝得热闹,沈霓裳看了看外间天色,退了出去。

    众丫鬟见状,也都跟着聚集到院子里。

    天色微暗,妙红心急:“小姐,差不多了吧,该怎么弄?”

    沈霓裳点点头,看了看院中的格局,略一思索,就指挥开来,十几个丫鬟分头行动,个个都有些压抑不住的小激动。

    不多时,已经初见雏形。

    两棵大槐树间拉起了一块平滑光洁的白色素罗,正是那日在史家绸缎铺买的那两匹拼接而成,素罗绷得紧紧的,正好与地面垂直,然后在两棵大槐树水平直线往后又竖起两根竹竿,同前面的两棵槐树正好构成一个正方形。几个丫鬟打开早已备好的一长块黑色粗布,将这个正方形的其他三面通通用黑布围了起来,只在正对白色素罗的北面留了一道门。

    四周这样一围拢,立刻就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三面的黑布溶于渐暗的天色中,只正前方的雪白素罗在暮色中愈发醒目,如同一块空白的屏幕。

    沈霓裳端详审视了下,点点头。

    十来个丫鬟两个一组笑嘻嘻地抬着箱子拎着东西鱼贯而入,片刻后,光芒亮起,在白色素罗的正中央亮起一块约莫七尺见方的亮块屏幕来,有调皮的丫鬟将手伸到前方做出动作,屏幕上立时出现一只憨态可掬的小兔子,很快又变成一只飞翔的老鹰,惹得笑声阵阵。

    “小姐,奴婢去试试。”见状,妙红跃跃欲试。

    沈霓裳含笑点头。

    妙红进去不久,一个拎着钉耙,肥头大耳大肚子的奇异猪头人形出现在屏幕上,只见这人影穿着黑色大袖的衣裳,虽是不十分清楚,但也憨态可掬很是逗趣,猪头人影慢慢走了两步,忽地跳起一钉耙打下去,一个女子故意粗着喉咙的配音:“妖怪,吃俺老猪一耙!”

    谁知前面行走都好好的,最后这一个动作却不知怎地没配合好,猪头人竟然跟那钉耙一起趴了下去,里面顿时响起哄堂笑声,还有妙红着急跺脚的声音:“错了错了!小琴你的腿提得太快了,你看人都摔了!”

    又是一阵笑声,伴着妙红着恼的声音:“别笑了笑了,都赶紧的!在家的时候不是都练得好好的!”

    一个丫鬟一面笑一面道:“也不怪小琴,妙红你突然来这一句……小琴没忍住也不怪。大家也别笑了,都赶紧吧,今儿个有客人了,别给咱们小姐和夫人丢人才是。”

    窸窸窣窣的声响起,里面的人也不笑了,认真开始排练,一个又一个造型各异的人形出现在屏幕上,开始各种动作。

    看着丫鬟们的动作,虽说也偶有笨拙,但对于拿到道具只练习了七八日的成果而言,沈霓裳觉得还是可以满意了。

    “这是什么?”

    一句问话在身畔响起,沈霓裳转首一看,是凌飞走出来了。

    见沈霓裳又朝屋内看,凌飞道:“不用看了,他们还在同你家夫人饮酒。”

    凌飞大约也喝了不少,俊美的脸颊带了些粉色,连着那一双凤眸眼角都透了些微红,本就带了几分阴柔瑰丽的长相此际更显出几分风流之态。

    沈霓裳的打量让凌飞不自在,他瞪了沈霓裳一眼:“你看什么?”

    原本很应是很有气势的动作,但因着酒意微醺却变成了欲嗔还颦般的娇嗔柔媚,又像小孩子赌气一般,沈霓裳心里忍笑,面上淡淡:“看你喝醉没。”

    “小爷酒量还没那么差。”凌飞哼了一声。

    连“爷”都出来了,即便是没醉,大约也差不离了。

    沈霓裳心里暗笑:“嗯,没醉就行。”

    “你还没说,这些是做什么的?”凌飞将下颌朝屏幕方向抬了下,“给你家夫人贺寿的把戏?那人怎么长了个猪脑袋?还有那是——猴子?还有马?”

    “没什么,就图个热闹。”沈霓裳道。

    凌飞绕到她面前,定定看着他,凤眸微挑,语带挑衅:“你是不是总喜欢这样?什么话都在心里,要不就让人猜,要不就让旁人来带话?”

    沈霓裳静静同他对视,凌飞唇角笑意微微讽刺,目光毫不退让。

    沈霓裳在心里叹了口气:“你醉了,我们改日再谈。”

    “你看,就是这样。”凌飞轻声而笑,“话总是只说三分,要不就干脆半分不露。好像错的都是别人,只有你是对的。个个都说你好,可我就不明白,你既然觉着我的想法不好,为何不同我直说呢?还是说,得罪过你,你就要记一辈子。”

    兴许是带了三分酒意,凌飞的眼中流露出他此前从未流露过的一抹执拗和怒气。

    “我没有记仇,也没有记恨过你。”沈霓裳在心底再度叹气,口气温和而平静,“如果你说的之前郦城分店的事,我的确是寻过穆清。但并非是我刻意躲避你,不想同你谈。而是我觉得,这件事情,穆清同你之间更方便说一些。我只是一个闺阁女子,身份低微,你的职责你的抱负,我不敢问也不该问。可这件事牵涉到了不忘居,我不知道你究竟如何打算,但我确实需要为自己和张少东家负责。咱们易地而处,你觉得你若是我,该如何处置更好些?”

    凌飞面色沉沉,一言不发。

    “好了,不如换句话。”沈霓裳淡淡一笑,“我若问你,为何要这样急的将第二家分店设在郦城——你会说么?”

    凌飞眸光微微顿了顿,依然不语。

    “你看,这就是我们的不同。”沈霓裳唇角略弯,黑亮清澈的一双大眼睛似乎带着一种透视一切的了然,“身份不同,性别不同,生长环境不同,所向往的生活和抱负——通通不同。就算你已经觉得最大限度的收起你的自负,但在你眼里,我和张少东家这样的身份,就算在今日之前我们一道做生意,就算你能同我们坐在一张桌上饮茶喝酒,但其实在你的心里,不过是一种毫不在意的折节下交。所以,你可以在做出决定之前,根本没考虑过我们的立场,没有考虑过我们可能会承担的风险,没有考虑我们是否能承担起或者是否愿意承担这种额外的风险。凌飞,你一直站在高处看我们。”

    随着沈霓裳的话声,凌飞面上有一瞬间的茫然和慌乱,沈霓裳的面上却没有丝毫的愤怒和其他的情绪,只是那样淡然沉静的回望她,放佛陈述的只是一个与她本人无关的事实。

    “我……”在这样一双通透已极的眸光下,凌飞有些狼狈的转开头。

    “我说这些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沈霓裳笑了笑,那双仿若堪透世情的秋水双瞳里满满都是不以为意,她是真的不生气,“这个世界本就是这样,人生而就有三六九等。比起其他世家的那些公子少爷,你已经足够好,我们这门生意确实从你身上也得益良多,我们是该感激你的。”

    凌飞心里乱糟糟一团,不知为何,这样温和感激他的沈霓裳比早前那个剥光他的沈霓裳,让他觉着更不喜欢。

    他宁愿……宁愿什么呢?

    是的,他宁愿她如同那回在大将军府一般巧笑倩兮的戏弄他嘲讽他,将他给她的侮辱干脆利落的当面还回来!他宁愿她生气的质问他“凌飞你凭什么看不起人?”

    凌飞脑海里又浮现出上一回沈霓裳明眸顾盼悠然自得的模样“莫说我娘的歌女,就算她是歌妓,我也不觉得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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