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笛儿畅销经典合集-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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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畅把头转向外面,深圳今天是晴天,一晴,气温就高了几度,路面上干干的。”你准备什么时候回香港?”她问米兰。
“我随时都可以回去呀,很方便的。到是你,怕买不到机票了。”
“买不到我就在深圳逛逛。”
“深圳有什么好逛的,去香港玩吧!”
第38章 玫瑰之晨(38)()
“去香港?”舒畅眼眨了几眨,心里面一动,“我没有通行证,去不了。”
“拿记者证去海关办个特别通行证,很快的。我下午陪你去?香港过年很热闹,海洋公园和迪斯尼乐园都会有许多表演,去吧,我有认识的酒店,给你打个对折。”米兰来劲了,激烈地怂恿。
舒畅只迟疑了一会,很快点了点头,“好吧!”
米兰真的是个热心人。陪着舒畅去办了特别通行证,带着她过海关,然后坐车进了香港,帮她入住酒店,她回报社打了个照面,就急急地带舒畅去逛香港的庙街。
两人没有打车,而是选择了公车。公车慢悠悠地在街头穿行,过一会就停,正好方便舒畅浏览街景。
“看到没有,那是拥有全香港最奢华壮丽夜景的丽晶酒店,呆在房间里,180度的维多利亚港景晔地在眼前整个摊开来,中银大厦、汇丰银行、君悦酒店、新世界酒店无数壮观的建筑物隔着一湾海水完全超近距离地逼近眼前,那种震撼,不是语言可以形容的。”米兰指着一幢雄伟的建筑说道,“不过,这种酒店,也不是普通人所能消费得起的,我也是有次采访,进来参观了下。”
舒畅看着门前穿着红色制服的门僮谦恭地弯下腰,为一个衣着华丽的妇人开门,妇人高雅地昂着头,笔直地朝里走去,一边朝门僮手中塞了点小费。
“香港真的是有钱人的天堂。”她叹了一声。
米兰呵呵地笑,“是啊,像李家、霍家、裴家,富了几代的人,才能在香港活得如鱼得水,我们只能算是讨生活。不过,平民也有平民的乐趣,庙街就是平民的天堂,但那里很乱,晚上不能一个人过去逛。”
“裴家?”舒畅拧了拧眉。
“就是香港楼王裴天磊家族呀,他不像李家、霍家那么高调,但生意做得稳妥扎实,如今也是资产雄厚!他们家那豪宅也是香港的旅游景点之一,经过时,我指给你看。可惜,钱是有钱,就是后继无人,唯一的重孙女是个弱智。”
“香港也计划生育?”舒畅怅然地看着前方。
“你太会说笑了,就是香港计划生育,也计划不到他们那种人家。他们都是持有外国护照的,想生几个就几个。我们同行都猜测裴迪文是怕再生个弱智,所以不敢要孩子。其实,他可以像他老爹再娶一房的,但他老婆是个厉害角色,可不是他老妈,二奶过去,日子不好过。”
“说不定是他很爱他妻子呢?”
米兰诡异地倾倾嘴角,“豪门里的事,谁知道。表面风风光光,背后男盗女娼,被发现了,用点钱堵住媒体的口。裴迪文有个同父异母兄弟叫裴迪声,出车祸死的。死的时候,有人看到车里还有一女的,可是处理事故时却只字没提这事,就是怕丢脸,搞不好把那女人丢海里了。瞧,裴家豪宅到了,看看,在香港这寸土寸金的地方,他家占多大一块地盘呀!”
舒畅顺着米兰手指看过去,大片成材的柏树环抱着一片碧绿的山林,也环抱着几幢贝壳色的小楼。小楼错落有致接踵连肩,天上洒上的一层薄薄的雾霭,统一了小楼与草地的色调,并且将一种水彩画似的精致与朦胧,表现得恰到好处。天地间与夕阳下悬浮着的清新空气,让人一时误以为这不是在香港,而是在昆明。楼前的空地上,停了不少豪华轿车,这时,一辆加长款的卡迪拉克缓缓驶进园内,一位黑衣的中年男子匆忙跑过去开门。
米兰嘴巴夸张地张成半圆,条件反射地拿起相机,好一阵猛拍,“这么巧,居然撞见了裴迪文,他最近不装神秘了,露脸挺多。”她吐了下舌头,耸耸肩,“不知怎么,我不太喜欢他老婆。我先声明,我可不是花痴,我一点都不暗恋他的。”
她呱呱说了半天,听不到舒畅的回应,一侧身,看舒畅两眼直勾勾地看着裴迪文从车里跨出来,身上穿着驼色的大衣,开门的中年男人从里面拿出行李箱,宋颖笑吟吟地从另一边下车,手柔柔地环住裴迪文。一个皮肤黑黑的粗壮妇女抱着个小女孩迎上前来,裴迪文张开双臂,小女孩扑进他的怀中,头软软地抵在他的颈间。
“看傻啦。”米兰用胳膊肘儿碰碰舒畅。
舒畅缓缓地收回视线,自嘲地一笑,“感觉很不真实。”
“像电影里的画面?别羡慕,他们不一定有我们过得自在,除了多几个钱而已。”
舒畅低下头,胃里忽然涌上强烈的抽搐感,看着搁在膝盖上的双手控制不住地哆嗦着,她忙双手互绞,一掌的冷汗。
来香港,也许就是想看这一幕吧!老天真是体贴,她看到了。
宁致的话,可以不相信。
赵凯的资料,有可能作假。
她在心里,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他找借口,总想着给他机会了,也就是给自已机会。
邂逅一份真爱,不容易。
他是她的伯乐、严师、上司、恋人,一重又一重的身份,她舍不得歪曲,她想珍惜。不是因为他尊贵的身份、惊人的财富,而是他这样的一个人,一个把她捧在掌心、细细呵护了三年的男人。他怎么会欺骗她呢?他怎么不会欺骗她呢?
亲眼所见之后,她的心绝望得无法呻吟,再也没有办法自欺欺人。在香港,他是一个体贴的丈夫、慈祥的父亲;在远离香港的滨江,他是她温柔的爱人。精英就是精英,俊杰就是俊杰,每一个角色都演绎得令人心动。
呵,如果他去角逐奥斯卡,应是当之无愧的影帝。
裴家豪宅渐渐远去,再回眸,看着和乐融融的三口之家,她发现她是如此的羞耻,如此的狼狈。
这一年,舒晨过世,杨帆成了谈小可的丈夫,裴迪文原来是一个双面人,真是多事之年!幸好,明天就是除夕了,可以和这一年说再见,她还没有失去太多。
额头在那一瞬间微微湿润,从内而外的冷让她手臂上骤然皱起鸡皮疙瘩,到达庙街时,她只觉着自已成了一具空壳,灵魂已碎成了片片,散落在香港某个不知名的角落。
庙街上人流如潮,穿过亮灿灿如白昼般的灯泡,一列列摆放着各样市井小物的小摊。小巧的公园中,拈着兰花指娇媚唱起粤剧的小旦吸引了一群群的过路人。微暗的街边,一摊摊看面相、测八字的摊子为你占卜未来的吉凶。
舒畅被米兰拉到这拉到那,米兰让她看哪里,她就看哪里,让她吃什么,她就什么。
“舒畅,你脸怎么这样白?”两人在“兴记菜馆”里吃煲仔饭,米兰给舒畅浇酱汁时,抬头看了看舒畅。
“可能这几天没睡好吧!”舒畅摸了摸脸,不好意思辜负米兰的心意,大口吞咽着细长的米粒,其实,她已经什么都吃不下了。
“舒畅,你明天到我家去吃年夜饭,后天,我陪你逛海洋公园、太平山。”
“不了,我明天下午回深圳,然后坐晚上的航班回家,除夕晚上的票,有可能不紧张。”
“你才住一晚,怎么就走了?”
“香港是有钱人的天堂,我就是一普通工薪阶层,大过年的在这儿,对着繁华落莫兴叹吗?还是回家吧!”
米兰遗憾地叹气,“我妈是个特传统的人,要不是过大年,我可以腾出时间好好和你疯,让你玩得尽兴的。”
“我爸妈也是个传统的人,如果我能赶回去,他们一定很开心。”
“嗯,那好吧!明天我送你到海关。”
“不要了,我一个人可以的。米兰,谢谢你,我玩得很好。”舒畅真心地握着米兰的手。
米兰挤了挤眼,俏皮地笑道:“真肉麻。”
米兰把舒畅一直送进酒店大堂,才告辞。
舒畅没有急急梳洗,静静地坐着窗边,看着外面霓虹亮如彩带,直到坐到夜深,方才上床。睡前,她习惯地打开记事簿,看看有没遗漏的事。记事簿的第一页是张日历,在每个特别的日子,舒畅爱在下面作个标记。
每个月的二十号,都用红笔画个圈,那是她生理期的日子,一向很准。这个月的二十号,下面是一片空白,而今天已是二十四号了。
她茫然地盯着日历,一行泪浑然不觉地滑下脸腮。
酒店规定中午十二点前退房,当天不算房费。舒畅早晨起床之后,就退了房,把行李寄存在前台,然后她打了车去恒宇大厦。
难得来一趟香港,该看的都要看到,才能让心死得明明白白。
除夕夜,香港是个阴天,阴寒湿冷,港湾里海水溅起层层的浪潮,船只扬起风帆,来往不息。
车在恒宇大厦的对街停下,这里街面开阔,壮伟的建筑物林立,而恒宇大厦在其中,独树一帜。司机在路上告诉舒畅,这幢巨型的建筑是死去的裴迪声和他的导师合作设计的。
街角有个卖奶茶的便利店,舒畅买了杯奶茶,叮嘱要热的,她不是口干,而是手冷。一杯热奶茶在手,惶惶不定的心才平静了一点。她木木地立着,打量着眼前的建筑。
她大学里,也学过设计,不过是设计轿梁、水坝、船闸,做了法治记者之后,所学的差不多又还给老师了。她来这里,不是来膜拜、不是来景仰这建筑,而是来看看裴迪文工作的另一个地方。
接任恒宇的总经理之后,她想他很快就会离开滨江的。如果她没发现这一切,他会如何向她解释或如何安排她呢?不管是哪一种,她相信他都会做得非常周到,让她感到幸福而又温馨。
多么讽刺的荒诞剧!
她无力去戳穿他甜蜜的谎言,更不想去与他理论一番道德的准则,该发生的都已发生,除了努力去忘记,除了默默地走开,还能干什么?
把他们之间的一切抖得满城风雨,贵公子有情人,那是潇洒,那叫风流,而对于她来说,却是又一轮的伤害。
杨帆给她的千疮百孔,还没痊愈,现在又添新伤,她不是铁人,能撑多久?
舒畅凄婉地扫了一眼屹立在灰云之下的恒宇大厦,那样的高度,像是直达云层。她清醒地意识到,即使没有宋颖,她与他之间,也是看不到尽头的。
舒畅讥讽地笑出声,果断地收回目光,转过身,她要回到属于她的世界里。
她低头专注地走着,两个头发染得花花绿绿的少年踩着滑板,飞快地向她这边过来,舒畅听到声音,身子往旁边侧了侧。
“啊”少年经过她身边时,手一勾,抢过舒畅肩上的包,舒畅本能地叫出身来。
两个少年腰一弓,滑板像风似的,拐进一条巷子,刷地一下转瞬没了踪影。
舒畅醒悟过来,奋力追了过去。
包里有她的手机、所有的证件、银行卡,还有一部分现金,如果没了,她连海关都出不了,又身无分文,唯一可帮她的米兰的手机号还存在手机里。
舒畅一边跑,一边大叫“抓小偷”。
不知是香港人听不懂普通话,还是她的声音不够响亮,舒畅叫得这样,路人只是怪异地瞟她一眼,路照走,车照开。
两个少年越滑越快,舒畅睁大朦胧的双眼,她看不到他们的影子了,她弯着腰,大口地喘气,泪,如雨下。
“舒记者?”一辆红色的跑车在她身边缓缓停下,车窗徐徐滑落,宋颖明眸鲜妍的面容上,一脸震愕,“你什么时候到香港的?”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越是不想见到的人,偏偏怎么躲,也躲不了。
舒畅匆忙地抹去脸上的泪,“我今天就走。”话音一落,她才意识到自已答非所问。这样的回答好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在向大人保证以后不会再犯一般。她心中掠过一阵无力的悲凉。
宋颖推开车门,仪态高雅地跨出车,一双妙目看定她,良久才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你是和laird一块过来的?还是你一个人来的?”
舒畅深深讨厌她这种居高临下盘问的语气。她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保持镇定,“宋女士,我好像没必要告诉你这些吧!”
宋颖冷冷一笑,声音中带着凛冽寒意,如冰凌一般划过她耳边,“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只不过laird身在滨江,有个什么风花雪月,不伤大雅,我也就睁着眼闭着眼。单身在外的男人,不能要求他如何忠贞,他心里有我就行了。可是没想到你竟然敢追到香港来,真让我对你高看了。是不是听说laird升为总经理,你也做起总经理夫人的美梦来?呵,你这种上不了厅堂的柴火妞,也不拿个镜子照照自已,你配吗?”
舒畅哪里受过这样的耻辱,可是她一时竟然想不起来如何回击。她和人家老公剪不断理还乱,是不争的事实。
“宋女士,你的大度让我敬佩,不过,你的担心是多余的。裴总呆在华东晚报一天,只会是我的主编,我只是他的下属。”她强咽下宋颖带给她的羞耻,平静地看着宋颖,语气坚定。这话是告诉宋颖,也是告诉自已。
宋颖却不罢休,嘴角向下一拉,“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呢?除夕夜,不和家人团聚,徘徊在恒宇大厦前面,你就是一观光客?舒记者,我知道你文才了得,可是你撒谎的本事可不高。说吧,你要多少?”
她转过身,从车里拿出手袋,掏出支票薄,“你尽管开口,只要你现在就给我滚出香港,而且和laird的事全部给我烂在肚子里,永远不准和外人提。我可以透露一个消息给你,以后,你再不会有机会做laird的下属了。”
宋颖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漂亮的面孔几乎有点儿扭曲狰狞。
“哦,那真是幸运。谢谢宋女士的慷慨,不过,没有必要。”舒畅淡漠地一笑,点点头,折出巷子,沿着与恒宇大厦相背的一条大道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