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闲-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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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画得细,自然就画得慢。
待画成时,已是盛夏时节。
出忽她意料的是叶泠居然没有催她的画。
她心说:“难道叶泠把这画给忘了?”她想起叶泠的模样和为人处事,并不觉得叶泠是马大哈的忘事性格。她打电话给叶泠,电话无人接听。
待过了两分钟,叶泠的电话打回来,声音里透着些许疲惫:“是徵羽吗?”
温徵羽说:“凰战苍天图画好了,不知叶小姐什么时候方便过来取画?”
叶泠说:“我现在有事抽不开身,大概要过半个月才能过去取画,麻烦徵羽先代我保管一阵子。”
温徵羽每次听叶泠叫她“徵羽”都觉得有点刺儿,可又实在不好反驳。她画了两个多月才把这幅画画完,对于叶泠要晚半个月来取画自然不好有意见,于是应了声:“好。那不打扰叶小姐了,再见。”挂了电话。
叶泠不来取画,对温徵羽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她接着凰战苍天图,画第二幅凰坠九霄图。
凰败,自九霄坠落,坠入昆仑深处暗无天日的无极之渊。
与凰鸟一起坠落的,还有那万千鸟群。
那是浩劫过后的天地。
天地似乎都为之寂灭。
山间的草木早在大火中烧成飞灰,满山灰烬中只剩下一些未燃烬的焦树还泛着青烟。
小精怪藏在岩石中,身上沾满飞灰,黑得像块碳。
那自九霄坠落的凰鸟还在滴血。它的血已经不再着火,那泛着金色光华的神鸟血自九霄中落下,恰好滴在小精怪的额头上,发出“啪哒”一声响,渗进了小精怪的额头中。那灼热的血,很烫,也透着浓浓的悲,难以言述的悲怆感至今缭绕在温徵羽的心头。
她不明白为什么凰鸟要战苍天,不明白为什么它会那么绝决,纵然身死,亦义无反顾。
她不知道是因为凰鸟心头的悲怆而战苍天,还是因为战苍天力竭落败而悲怆。
她只是一只游荡在山间的看戏的小精怪,不小心在额头上沾了这么一滴血,沾上了这缕悲怆。
她虽然不知道凰鸟为什么要战苍天,但她明白,亦理解。
有些事不论输赢成败都要去做,有些事,明知代价惨烈也要为之。
温徵羽铺开画纸,用镇纸压好。她的脑海中浮现起凰坠九霄图的情形,视线落在画纸上,将脑海中的景象印在纸上,用手里的笔在画纸上将凰鸟的身影勾勒出来。
她画画,从来不画素描稿,都是提笔,在熟宣纸上直接作画。她手里画的是脑海中想的,画出来时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如果要改,只会改得不伦不类。她想,这大概是像整形,即使不那么完美漂亮,但那是天生的,纵然是丑,那也是有自己独特的个性。整形出来的,纵使漂亮,皮下的骨早已面目全非,呈现出来的皮相亦失了真实的灵动,有些整形整多了,针打多了,那张脸看起来就像假人。她的画作,从来都不完美,她追求的是灵动,是生命,是灵魂,残缺有时候也是一种美,过于完美的东西,必失于残缺,亦不是完美。
温徵羽不画素描稿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最先根据脑海中画出来的是融进了感情的,是最真实的。画出来后,又再誊描到纸上,像拷贝复制品,会失了最初、最原味的感情和灵动。
温徵羽顺便给自己打包了一份糕点带去办公室。
早晨,她拎着糕点到画室门口,正好遇到叶泠从车上下来。
叶泠笑意吟吟地道了声:“徵羽早。”
温徵羽淡笑着客气地回了句:“叶总早。”
叶泠的将视线落在温徵羽手上拎的糕点上,略带惊喜地问:“这是给我带的糕点么?”
温徵羽:“”她略微愣了下,心想“您哪只眼睛看到这是我给你带的糕点了?”
叶泠反应过来,微窘地说:“瞧我!误会,误会!”
温徵羽让叶泠这么一通闹,弄得略有点尴尬。她总不能因为一盒桂花糕让两人继续这么尴尬着,当即笑道:“还真没误会。”把桂花糕递给叶泠,说:“本色特色小吃,特意带给叶总尝尝。”
叶泠有点受宠弱惊地说:“那还真是谢谢徵羽了。”顺手接过温徵羽递来的桂花糕,又转身将助理手上拎的茶叶给温徵羽,说:“朋友送的明前毛尖。总在你那里蹭茶喝、蹭饭吃挺不好意思的,送点礼,下次才好意思继续上门。”
温徵羽很想问:“我可以不收吗?”像叶泠这么来蹭饭的,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她敢说叶泠绝对没有不好意思的意思。可人情往来,她没法回绝。她对叶泠今天还来蹭饭的事也早有心理准备,只能在心里暗道声:“果然”,笑着回了句:“那就多谢叶总的好茶了。”对叶泠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叶泠一起上楼。
她俩一起上楼,然后各自回各自的办公室。
秋拍的事委托给了拍卖行,相关流程是早就定下了的,临近秋拍,她反而闲了下来。她和往常一样,每天到办公室的第一件事是打开门窗透气散甲醛,再去画室转一圈,例如,有没有人旷工迟到,有没有工作人员不舒服,保洁阿姨有没有把清洁卫生收拾干净,待客的茶、水有没有备好,杯子有没有洗干净,等琐碎的事,一通检查。这些琐碎的事虽说有行政人事部的人负责,可作为画室的经营者,她自己也得多看着点,毕竟,这些虽然都是些琐碎的小细节,做开门做生意,仍是马虎不得的。画室大部分时间都是清冷的,没几个客户的,要是再不显得井井有条,她自己都看不过眼。她转悠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不妥,这才回到已经透了将近一个小时气的办公室里,把要签字批下去的报表文件签字。
她现在的工作还能应付,画室又刚成立,为了省工资,就没请助理。例如这种送文件的工作,就让行政人事部一个做文职的小姑娘兼职了。
小姑娘姓宁,叫宁柠,二十二岁,大学刚毕业,长得特别白,圆圆的脸,脸上总是挂着笑,笑起来时眼睛弯弯的,笑容特别甜,脸上还有两个甜甜的小酒窝。
每次小姑娘笑的时候,温徵羽都想上去捏一下,她想手感一定挺不错。不过,捏人家小姑娘脸这种事,她这当老板的还是干不出来的。
送到她这里来的文件都放在文件夹里的,她没签、没看的文件,是打开的,放在左手边,待看完后,签了字,合上,放在右手边。小姑娘把手上的工作忙完了,到上午十一点左右,便会来她办公室把签好的文件送到各部门。一些机要文件,则锁在抽屉、文件柜或保险柜里,要送达到各部门,就她自己去跑腿。
上午十点多,她让孙苑买的躺椅送到了。藤编躺椅,即与画室的中式装修风格相衬,价格也便宜,九百八包送货上门,一辆小皮卡货车拉过来,司机还帮忙扛到楼上。
温徵羽让司机把躺椅搬到叶泠的办公室,因叶泠的办公室门关着的,她不好直接开门进去,就让司机放在了门口,然后轻轻叩响了叶泠的办公室门。她的手落在门上,那虚掩的门便开了。
当初装修图便宜,用的便宜门就是这点不好,门还没敲响就把门给推开了。
温徵羽只好拉住门把手,“叩叩”两声敲响门,引起那把椅背对着门、面对窗外讲电话的叶泠的注意。
叶泠转动椅子回头,她脸上的神情透着种肃冷,眸子寒光闪烁,很是冷厉的模样。
叶泠那不经意回头瞥来的眼神慑得温徵羽的心头跳了下,有种微寒的颤栗感划过,略有些可怕。这模样与早上笑颜如花的叶泠判若两人。
温徵羽与叶泠的视线对上,见到叶泠的眼神犹如冰雪融化般在短暂的瞬间变暖,这转变速度让温徵羽心惊胆战,就怕叶泠真是个精神有问题或心理那什么的。她拉回思绪,很快恢复镇定,说:“叶总,你的躺椅送到了。”
叶泠搁下电话,深深地吐出口气,说:“旧宅装修,工人拆东西时把我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给打了。”
温徵羽“嗯”了声,心想:“你给我解释这个做什么?”她感觉叶泠要是发起火来,一定非常可怕。她有点心虚,要是早知道叶泠这么可怕,她一定让孙苑买贵点的躺椅。她扭头准叫让送货的司机把躺椅搬进去,然后自己赶紧离这神经病远点,一回头就发现那司机已经走了。
这送货司机简直没话说,让他送到门口他就送到门口了啊,要走也不打声招呼。
藤编躺椅,体型大,她不太扛得了,用推的吧,会磨地砖和椅子底。她只好硬着头皮说:“叶总,麻烦来帮忙抬一下躺椅。”
叶泠到门口,探头看了眼放在门外的躺椅,很是狐疑地看了眼温徵羽。
温徵羽被叶泠的眼神扫得有点耳朵发烫,她说:“躺椅,午休时躺上面小睡片刻,应该还是”她说完,便见到叶泠又觑了她一眼,那眼神,略怪。温徵羽很有种扔下句:“你自己扛进去吧”,落荒而逃的冲动。可事情不能这么干不是?她做出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模样,指指躺椅,示意叶泠帮忙。
第九十九章()
此章防盗;正版发表在,订购比满80%能立即看到更新温儒老先生不动声色地抬了抬眼皮,问:“能有什么事?”
温徵羽见到她爷爷抬眼皮的小动作;便知道这里面果真有事。她说:“您看;你孙女这都要开始顶门立户了”她说到一半便见到她爷爷的嘴角抽了抽;她的话音不由得顿了下,无视她爷爷内心的质疑,继续说:“有什么事;您告诉我,多了解些事不是坏处,对不对?”
温儒老先生抬眼瞅了瞅温徵羽,这才说:“你不经商;生意场上的事三言两语难向你说清楚。你与叶泠接触时多留点心,能少来往就少点往来。”
温徵羽心说:“您这还是没说有什么事。”
温儒老先生说:“很晚了,早点休息。”便起身回卧室去了。
温徵羽望着她爷爷上楼的背影,又想了想叶泠的事。如她爷爷所说;她不经商;与叶泠不会有太多往来接触。她与叶泠间的接触除了之前卖宅子外;就这点画作上的联系。叶泠托她画画;她收钱;双方白纸黑字签订合同,公平买卖交易;不存在什么坑蒙拐骗。可范锋给她提醒;她爷爷也给她提醒;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大事发生过。
她想了想,回卧室,拿起手机给温黎发了条短信:“黎黎姐,睡了没?”
论辈份,温黎是她的堂姐。温黎的爷爷与她爷爷是亲兄弟。她二爷爷去世得早,她爷爷作为长子,对弟弟家的孩子难免要多照顾几分,小时候温黎的爸忙生意的时候,就经常把温黎寄养在她家。她和温黎的年龄只相差两三岁,还是很能玩到一起的。
不到两分钟,温黎便回了条短信:“你还没睡?又忙画画了?”
温徵羽怕挨训,赶紧回了句:“就要睡了。”跟着她又发了条短信过去:“找你打听个人。”
温黎很快便回了条短信:“!!!你居然还有打听人的时候?”
跟着又来一条:“你想打听谁?来,给姐姐说说。”
温徵羽不理会温黎的调侃,又发了条短信过去:“玉山集团的叶泠。”
过了大概有一两分钟,温黎才发过来一条消息:“你打听她做什么?”
温徵羽回:“她买了我的画,拿去开画展,下午又拿了我没画完的半幅画过来找我约画。我觉得这人有点怪怪的。”
温黎又发了条信短过来:“!!!”
温徵羽回她:“别光顾着发感叹号呀,知道什么,赶紧说。我快要睡觉了。”
温黎的短信又过来了:“!!!”
稍顿,温黎又发了条:“那你赶紧睡吧。”
温徵羽拨出温黎的电话。
很快,电话通了,温黎的声音从电话中传出:“还不睡?”
温徵羽说:“心里惦记着事影响睡眠质量。”
电话那端沉默了几秒,温黎才轻叹口气,说:“行吧,那我就跟你说说。”
温徵羽应了声:“好。”
温黎说:“三叔之前通过私募筹集资金拉公司股票,在他操作公司股票期间,有外来资本介入影响股价,同时,三叔公司的一位高管、也是一位执股的股东、姓向的一位副董,自首并实名举报三叔非法集资,致使三叔自己的资金和筹集到的资金都套在股市中并且迅速蒸发。之后,三叔潜逃海外,名下资产被清算拍卖,玉山集团接手了三叔的公司,经过资产整合重新上市。那位向副董有自首情节、举报立功、又并非法人目前成为玉山集团名下子公司、也就是三叔原本执掌的公司执股百分之三十的大股东之一。叶泠为占股百分之五十四的实际控股人。”
温徵羽听完愣了好几秒,才问:“私募与非法集资怎么扯到一起了?”她再不懂经济也知道这两者间有着本质差别。
温黎说:“里面的运作三言两语难说清楚,总之,三叔是实际负责人,某些细节没有把控到位,这责任落到了他头上。那位姓向的和叶泠成了最终的受益者。就这么回事。”
温徵羽满脸愕然地握着电话,半晌无语。
温黎问:“还在吗?”
温徵羽回过神来,说:“在。”
温黎说:“商场如战场,胜负成败也就那么回事,你别太往心里去。”
温徵羽问:“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温黎问:“不然你能怎么办?”
温徵羽:“”她被噎了下,说:“那我睡觉了。”
温黎对温徵羽的反应似在预料之中,毫不意外,说:“乖,早点睡。”又不放心温徵羽现状地叮嘱句:“以后叶泠那神经病再来找你,你离她远点。你要是过不下去,来我这,姐养你。”
温徵羽虽然是打定主意要靠自己养活自己爷孙俩,但她对着温黎的好意说不出拒绝的话,只道:“等我哪天连饭都吃不上的时候,一定拖着行李去找你。睡了,晚安。”
温黎放柔声音,说:“睡吧,别多想。”
温徵羽轻轻地应了声“嗯”,向温黎道过晚安挂了电话,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