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撩人处且撩人-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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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
秦茉陪坐无聊;去和其他人一起摘洗桃子;又怕在四小姐面前不够庄重;一日下来;倍觉尴尬。
或许是对秦茉的低调内敛愈发满意,孟涵钰日渐从这种不对等的相处模式中找到了乐趣,开始时不时“眷顾”秦家人;派人送一些京城或杭州的特产;原先流露的傲慢气息也稍微淡去。
秦茉没别的可回赠。
父亲遗留下的盗门珍宝大多不可外传,无法作为回赠,而秦茉已送了两回桃花酒,再送便凸显不出心意,考量过后,只好顺孟涵钰之意,多加相伴。
现下孟涵钰到访,秦茉虽因探视容非的小计划失败而懊恼,但顾念那陌生客人大量订货,正好向孟四小姐探听一番。
想到此处,秦茉眸底惆怅散尽,换上欣悦笑颜,快步迎出。
她茜色罗裙如风花摇曳,明艳招展,素纱褙子映衬出她脸颊胭脂色,下阶相迎时步若生莲,以至于刚从马车下来的孟涵钰有片晌怔然。
“孟四小姐,”秦茉含笑,“今儿好早!”
“秦姑娘要出门?”孟涵钰上下打量她光彩照人的衣饰,眸色一冷,“我还想着,邀你去镇外走走。”
“也也没有,平常邻里走动。”秦茉全然不理解她为何不提前通知,仿佛旁人随时随地陪她乃天经地义之事。
“那好,我等你。”孟涵钰手执团扇,立在原地,丝毫没进屋小坐的意思。
秦茉岂能丢下她自个儿跑去找容非?遂将手中画卷交给刚跟上来的慕儿,悄声道:“替我跑一趟西苑,交给容公子。”
慕儿一愣,随即垂下眉眼,双手接过,俯首领命,急匆匆离去。
尽管秦茉刻意压低了“容公子”三字,但流转眸光中的异样温柔,被孟涵钰逮了个正着,她唇角一掀,笑容冷冽了几分。
见秦茉转头吩咐下人备车,她幽幽地道:“路不远,坐我的马车,路上聊一聊。”
孟四小姐既开了口,秦茉没法推辞,随她进入尚算宽敞的杵榆木马车,坐到了右侧方。
细究下来,近年秦茉几乎没与旁人同坐一车,一来同龄玩伴早在及笄后出嫁生子,二是她与魏紫需轮流坐镇,很少共行。
最近一次与人同车,是在上个月,她从秦园回来时,偷偷摸摸带上了容非。
那时的他,看上去还算规矩,倘若换了今时
“秦姑娘觉得热?”孟涵钰瞥见秦茉忽然脸红,随口问了句。
“没,没”秦茉窘迫一笑。
马车起行,纱帘微扬,窗外景致快速掠过,院墙、街角、绿树被抛在车后。
孟涵钰斜斜靠在软垫上,目光淡淡扫向秦茉,“我打扰了姑娘与人的约见?”
“怎么会呢?”
“我要是没猜错,姑娘盛装打扮,又带着画卷,是要寻那位画师租客吧?”孟涵钰语气似不含任何情绪。
“孟四小姐说笑了,我哪来的盛装打扮?”秦茉被她揭破,招认又不是,撒谎蒙混又太难,“此前说好请那位公子帮忙品鉴书画,既有孟四小姐相邀,我让丫鬟送去即可。倒是四小姐竟也听闻我家有个画师租客,教我好生意外。”
“祁表哥偶有叨念,一副磨牙吮血的模样,我听多见多,自然记得。”
秦茉记起容非先后两回以泼墨、砸笔洗、弹枇杷核等幼稚行径报复贺祁,不由得笑了:“贺公子每次来得不是时候,容公子脾气也古怪,怕是不能让他们二人碰上。”
“我倒有些好奇,怎样一位风流才俊,能让我那表哥气得跳脚?”孟涵钰与贺祁之间的表兄妹情谊谈不上深厚,时有打趣、捉弄之词。
秦茉一笑置之。
孟涵钰又道:“你该不会真瞧中一画师吧?放着贺家树大荫凉不要,去拔路旁的野草?”
秦茉暗自生气,谁野草了?贺家大树荫凉又如何?她偏爱晒太阳。
有那么一刻,秦茉真想承认,她确实相中了一画师,虽然容非可能不单纯是个画师。
可她被生意吞并的阴影笼罩,又身处孟府马车,不好与孟涵钰杠上,遂抑制恼火,淡言道:“孟四小姐说笑了,贺家大树,岂能容我这小小商户去纳凉?”
“秦姑娘倒也无须过谦。”孟涵钰只当她温和谦卑,聊起镇上商家女眷,谈到德、容、言、工等话题。
在京城贵女眼中,小镇姑娘开朗活泼,显得不够端庄稳重持礼,言谈举止也相对轻浮随便。大伙儿只爱讨论无关紧要的生活小事,更不曾将相夫教子、尊老爱幼、勤俭节约等持家之道挂在嘴边。
依照孟涵钰所言,贺家祖上为官,而今虽为商贾,却在江南一带有极高声誉。嫁入贺家的女子,定当沉稳庄重,知书达礼,待人接物务必礼貌周全,大方而不失风范。
秦茉懵了,何以专程与她说这些?
孟涵钰见她微愣,朱唇扬起了然浅笑,劝慰:“不必恐慌,我表姨父家没太多讲究,若年节寿宴到杭州,需多加注意。”
秦茉正欲解释自己未曾有嫁入贺家的心思,车外“吁”一声,驱车仆役收住缰绳,马车徐徐停在道旁。
车帘掀开后,秦茉当先下马车,映入眼中的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泊,天光云影下,一位脸上堆欢的青年迈步行近,正是贺祁。
他头戴银冠,水色缎袍的领口缀有松鹤纹饰,腰系玉带,手持描金象牙折扇,一派奢华气度。
“秦姑娘,咱们又见面了。”他长眉朗目片刻不离秦茉娇颜,眼底既惊且喜。
秦茉心下惶惑,不是昨日才去了他家长兴酒楼用膳么?怎又迫不及待来见她?
纵然看透他们表兄妹二人的小伎俩,她也只能报以客气微笑,“贺公子。”
“今日不冷不热,适合游湖散步,”孟涵钰由丫鬟搀扶下车,“我擅自叫上祁表哥,秦姑娘不介意吧?”
“孟四小姐说笑了。”
介意也得装作不介意。
湖光山色,宁静悠远,除去孟涵钰带来的仆侍、秦家跟随的翎儿和两名小厮,唯剩贺祁两名亲随,再无旁人。
秦茉跟随表兄妹二人步往湖边的六角竹亭,内里已擦拭干净,另置鲜果佳茗,显然有备而来。
她能怎么办?应酬呗!
各自礼让坐下,秦茉纤指端杯浅啜,与他们一同品尝果子点心,一时无话。
贺祁与孟涵钰聊了一阵家中杂事,见秦茉默不作声,关切地问:“姑娘生气了?莫不是怪我一大男子,破坏了你们姑娘家相伴的兴致?”
“贺公子多虑了,”秦茉低叹道,“我不过为生意烦恼。”
“噢?近来酒坊生意兴隆,各处酒馆客人满座,何来烦恼?”贺祁拦下伺候的仆役,亲自为秦茉添茶。
“这两日,有一位客人,出手阔绰,高价向酒坊订了大批量的酒”
孟涵钰笑道:“这不是好事吗?愁眉苦脸做什么?”
贺祁则问:“大批量?”
秦茉颔首,“现银全款,好几百坛子,销了我将近三分之一的现货。”
孟涵钰犹自不解,贺祁皱眉道:“买家是何人?”
“未曾打听清楚,我还担心,是否为你们贺氏一族财大气粗之举,”秦茉故作轻松一笑,“毕竟你吓唬过我,不是么?”
“真不是我和我爹!”贺祁白净的脸上泛起红意。
“开玩笑而已!我若怀疑你,岂会与你谈及此事?”
贺祁松了口气,眼珠子一转,踌躇道:“如此大手笔,放眼江南,能做得到人实在不多按理说,七叔不会绕开我爹”
“七爷怎么了?”孟涵钰一听,霎时紧张起来。
秦茉心头荡起微妙之感,她可没忘记,杜栖迟唤容非为“七爷”。她不经意撇了撇嘴,暗忖,果真中毒,连个相似的称呼也能想起那家伙。
贺祁甩了孟涵钰一“没出息”的眼神,对秦茉道:“前段时间,七叔身体不适,移居孤山别院,基本没露面,大抵无心理会旁的事”
“我也就顺带一说,客人未必有恶意,兴许恰恰急需罢了。”秦茉轻描淡写。
孟涵钰听得云里雾里,杏目渗着羞恼,嘴上却自言自语,嘀咕着:“哪来那么多身体不适!”
秦茉错愕,方反应过来,先前贺祁曾言,杭州贺家长辈的寿宴上,贺与之迟到又提前退席,而后声称患病谢绝探访,导致孟涵钰很是恼火。
悄然端量孟涵钰俏生生的容颜,秦茉心下慨叹,好一朵娇滴滴的花儿,何以非要围绕一体弱多病、脾气古怪、不近人情、年近半百的大叔乱转?
表兄妹谈论贺与之的话题,无非关于他生辰要送什么礼物之类的,秦茉无意细听,抬目远眺,山水澄明,遗憾良人不在。
茶点吃得差不多,孟涵钰命人清理石桌,拿出笔墨纸砚,对景作画。
秦茉在旁静观,眼见她以长披麻皴画远山近石,笔墨秀润,卵石圈点于林麓间,以疏筠蔓草掩映,细径危桥茅屋尽得野逸清趣,可见功底深厚。
贺祁似是坐立不安,不等孟涵钰完成画作,便力邀秦茉到湖边散心。
秦茉原则上避免与其单独相处,婉拒两次后,硬着头皮,领了丫鬟同行。
面向碧山环绕广阔幽深的碧湖,二人一前一后踏上草地,并未交谈。
日光落在水面,氤氲变幻雾气,宛如生烟。
秦茉无心细赏,脑子乱哄哄的。
她不晓得,像眼下这种被人“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日子,要熬上多久。
内心深处,她渴望自己终有一日变得强大,无惧贺家的压力、青脊的调查,可现实注定,她只能成为盛世中庸庸碌碌的商户女子,提心吊胆,腹背受敌。
这一刻,她无比渴望回到容非身边。
那人曾对她说——对容某,你大可放心,此秘密,我定会为你守住。
他说——我都知道,有我在,不怕。
他还说——别再说“连累不连累”的话!如真有那么一日,我,心甘情愿。
秦茉怙恃双失,顶着压力一路走来,自问从未想过依附男子,但此时此刻,她希望跟前的人,是他。
假如他在,她大概会一头扎进他怀内吧?
她不需要他英俊潇洒、文武双全,也不需要他豪迈超群、富甲一方,他曾于危难时挺身而出,在风暴来临时与她并肩携手,她便愿意把心全部托付。
沉思中,秦茉唇畔挑笑,默然低头前行,不料贺祁骤然停步回身,她失神之际,险些撞上,惊得连连退开数步。
“吓着你了?”贺祁笑问。
“好好的,怎就停下来呢?”秦茉嗓音透着埋怨。
“我”贺祁迟疑半晌,从袖口处翻出一小物件,“我想,送姑娘一点小玩意。”
他摊开手掌,上有一掐丝珐琅彩小盒子,约两寸大小,做工精细,五彩斑斓,华丽夺目。
秦茉没接,连手也没抬起过。
“姑娘”贺祁略微忐忑。
“贺公子,往后请勿再送我东西,我不能收。”秦茉态度坚定。
“为何?”
“我已”冲动之下,秦茉差点儿想坦诚自己心有所属,对上贺祁满是期待的眼光,她把话咽了回去,改用最委婉的言辞,“我已说过,咱们保持生意往来,当个朋友就好。”
这明显是拒绝了吧?
波光反射在贺祁年轻的面容上,以致于他的幽深眼眸也似带一层闪烁不定之色。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个小玩物罢了!”他语带恳求,“孟四丫头在看呢!你若不收下,她定要嘲笑我!”
秦茉秀眉轻蹙,“当真不含别的意思?”
“”贺祁点头。
秦茉抬手接过,淡笑,“那就谢了!”
她接手的一瞬间,已掂量出盒子里藏有饰品,估算尺寸,应为耳坠子。
没准儿,今日闹这出,诸多周折,只为送她这东西。
既已答应,她不便再推拒,更不好当面打开,唯有见机行事。
二人沿湖走了一段路,绕回去看孟涵钰的画,闲坐两盏茶时分,收拾物件上了马车。
贺祁沿途护送,马车在众目睽睽之下进入长宁镇,驶向秦家主院。
秦茉没开口邀请他们入内,只说了客套话。
表兄妹二人对望一眼,孟涵钰暗带狐惑,贺祁则有忧色。
出于礼节,秦茉立在阶前,恭送他们离开,并带笑目送。
只是他们不会知悉,她的笑容随他们远离而逐渐凝固,再无半点欢愉。
“我出去这一趟,吃得有点撑,想四下走动,你们忙活去吧!”她摆了摆手,待仆役退下后,掏出贺祁所赠的丝珐琅彩小盒,塞入翎儿手中。
“姑娘?”
“赏你,”她眨了眨眼,“记得每日戴上。”说罢,粲然一笑,转而西行。
午后长街寂寥,她独自踏足最熟悉不过的巷道,心潮起伏,悲喜交加。
推开西苑虚掩的院门,院落里静悄悄的,竟空无一人。
燕鸣远行踪诡秘,山货商不定期到异地做买卖,一家五口据说回老家了,可容非呢?白日留守打杂的小厮呢?
落寞感油然而生。
他不在。
即使约定为期两个月的等待,即便说好不让外人知晓,她还是想见他一面。
环视四周,她心头发虚。
这迫不及待的样子,给谁瞧见都不好。
她徒生退意,咬着下唇,转身便跑。
刚奔至大门处,忍冬藤蔓后猛地探出一臂膀,快如闪电,像是要揪住她,吓得她矮身钻过。
“站住!”
那如溪涧澄澈,又隐含陈酿甘醇的嗓音犹有幽怨之意,自她身后缓缓传来。
她撅着嘴,慢悠悠回头,“干嘛躲起来吓人!”
花架后出来一人,赤了上半身,躯体英伟,宽肩窄腰,满身细密的汗珠子使玉色肌肤散发柔亮光泽。
秦茉迅速瞥了一眼,脸红似烧,急急转过头,哑声道,“你、你”
那人步步靠近,胸腹如腾涌热流,有意无意抵至她背后,烫得她如熟透的虾子。
他略一低头,嘴唇附在她耳畔,沉嗓闷闷的。
“舍得来看我了?”
第五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