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撩人处且撩人-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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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栖迟受不了二人眉来眼去好半天,催促道:“人我已还给贺七爷,钥匙呢?”
容非猛然记起,燕鸣远曾说,他师门中半数人精于易容之术,连神态举止都能模仿得九分相似,万一杜栖迟让旁人冒充秦茉
他快如闪电地在眼前的秦茉脸上掐了一把,又捏了捏鼻子,触感自然,且他手上没有残留粉末,遂松了口气。
秦茉被他掐懵了,回过神后,怒而伸手打他:“你找死!”
容非笑而悄悄握住她的手,意外发觉,她居然没有挣脱!当着镇上近千人由他牵着手!
他虽微感怪异,没作他想。
杜栖迟猜到他离奇举措的目的,翻了个白眼:“你认为我会让他人冒充?太小瞧我了!少在这儿打情骂俏,钥匙!”
钥匙打不开密匣,容非难免有所犹豫,转念又想,就算当场被揭破,他也可一口咬定,这是他爹留下来的,他们没试过能不能开。
他拉了秦茉后退数步,朝杜栖迟晃了晃那黄铜钥匙。
相距一丈,杜栖迟看得一清二楚,眼底喜悦绽放。
“接牢了!”容非摆出随时落跑的架势,猛力对着青脊的方向一丢。
不料,一团小小的棕色影子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腾空而起,翻了个筋斗,竟在杜栖迟伸手接住之前,一把夺走黄铜片,并扭动身子,避过她挥来的一掌,一溜烟儿钻进人潮。
什么玩意儿!所有人傻眼了!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一只小猴子!
第八十六章()
原以为双方各取所需;谁曾想到变故又生?
容非、燕鸣远、杜栖迟、顾起等人瞠目结舌;秦茉则如坠云雾;大致能从容非的举动中猜出;他用他父亲留下的钥匙;在与杜栖迟做交易。
可是那钥匙打不开啊!她险些冲口而出;却被小猴子转移的注意力。
猴子的出现使得长宁河北岸的人们乱作一团;惊叫的、嬉笑的、搜寻的你推我拉,歪倒了一大片。
青脊众人忙于追逐猴子的同时,不得不分神;提醒大家别互相踩踏。
碍于那毛茸茸的小猴子东蹦西跳,灵活敏捷,在人群中乱窜;杜栖迟、燕鸣远等高手无法朝民众所在发暗器;唯有跃上驿馆的墙头,居高远眺。
最终;猴子在人群里绕了一大圈;落在华云桥边一名中年汉子的肩头;将钥匙丢给主人;搔首弄姿;又从主人手里拿了颗油桃;吧唧吧唧啃得起劲。
这名中年汉子其貌不扬,过去数月常游走于镇上各处,以表演耍猴谋生;博得附近老小的喜爱。
这一刻;他竟胆大包天,在数百人围观下抢夺青脊费尽心机得来的钥匙!
汉子在青脊众指挥使逼近前,把钥匙塞给了身旁的灰袍人,对他一鞠躬,领着猴子,矮身一钻,沿河岸边的柳树飞奔而去,瞬即没了影。
灰袍人笑吟吟地以手晃动钥匙,装作要往河里扔。
他若真丢入水中,十之八|九会混在容非先前乱撒的铜片中。
此人对于容非而言,并不陌生。
他四十岁上下,个头不高,一双小眼睛灵光转动,正是追寻秦茉多时的盗门中人!
余人不晓得他别有用心还是恶作剧,大气不敢呼,均偷偷窥觊杜栖迟的反应。
一天之内,杜栖迟被先后被二人,以同样的手法威胁了两回,再难保持那平如冰湖的高傲冷咧,银丝面罩上一双美丽的桃花眼变得赤红,寒声道:“盗门与青脊井水不犯河水,尊驾意欲何为?”
“二十五年前,‘风影手’带走了盗门至宝,我们苦寻多年,怀疑藏在秦家的密匣之内,”灰袍人顿了顿,“请杜指挥使当众打开,若里面藏有盗门秘笈,请归还予我们。”
杜栖迟细眉凝聚杀气,语气如冬日凛冽寒霜:“就凭你?也敢要挟我?”
“不敢不敢!请求手段略微偏激罢了!”灰袍人咧嘴而笑,满口黄牙甚是突兀,“像我这等亡命之徒,所求不过是寻回师门秘宝,绝非与朝廷作对!”
容非对于与己无关的争执并无兴趣,他拉住秦茉的手,柔声道:“你受苦了。”
他隐隐期盼她说说几句温柔之言,没想到,秦茉蹙眉盯着他下眼皮的一圈青紫色:“你变丑了。”
她似乎有些不一样,容非说不上原因,想细问她狱中情况,怕被外人听见,只得隐忍。
他试图带她回家,她却不肯挪步,目视那灰袍人,疑惑问:“他要秘笈,找杜指挥使做什么?”
容非附在她耳边道:“别管,咱们回去吧。”
他挽着她往回走,顾起展臂一拦:“贺七爷请留步,杜指挥使未允准二位离开。”
而杜栖迟与盗门那灰袍人,你一言我一语僵持不下,一方不愿接受所谓的“请求”,一方则坚持要她当面开启密匣。
逐渐地,人潮中多了几名江湖人起哄。
“小杜指挥使!我们的祖传宝贝丢了!可能在‘风影手’的宝藏里,若是这密匣有藏宝图,能不能让我们瞅瞅,好寻回传家宝?”
一提起“藏宝图”,争执声、揶揄声四起,场面极不庄重。
江湖客聚集长宁镇,本就为藏宝图而来,青脊中途横插一脚,害得大家不敢再提,偷偷摸摸到处乱挖。眼下既有盗门牵头,他们不甘示弱,就算分不了一杯羹,也不乐意让杜栖迟独得。
“对啊对啊!或者拿出藏宝图,大伙儿比试比试,看谁武功最高,就由谁接管!”
“那还用说?交由天下第一高手南燕大侠啊!”
“燕大侠不在,给燕少侠也成”
杜栖迟雪白的额角青筋隐现,她自担任“地”字金牌指挥使以来,从未有过如此愤怒却不能发作的时刻。
她苦心建立出无坚不摧的威望,被容非一下子毁了半数,而今阿猫阿狗也敢跳出来滋事!
燕鸣远立在她身侧,凝视她微微颤抖的瘦削肩头,百感交集,忍不住在她纤细的背上轻拍了两下:“麻雀,这这可不是我指使的。”
杜栖迟于面罩之内咬唇,眸底骤然翻涌出多年不见的水雾。
她在母亲腹中只待了七个月便出生,弱小多病。而父母性子温和,一心盼她成才,不远千里送她回蜀地,让她接受阁主姑母、燕鸣远同母异父的长姐的教导。
她在钥华阁一众小辈中排行第七,兼之“栖”与“七”同音,大家叫她“小七”。不论性情或身子骨,她都是最柔弱的一个。
燕鸣远是唯一一位与他们小辈年龄相仿的师叔,受重重保护,幼时宛如混世魔王,背地里犹爱与寄人篱下的她作对,甚至带动其他人捉弄她。
他试过在她熟睡时,在她额上画了个大乌龟,害她被人取笑;故意在她的食物里偷偷放她不能吃的虾子,导致她浑身发痒;试过剪掉她的一截辫子,试过以锻炼她的水性为由推她下湖
从被燕鸣远欺负到躲在被窝里无声哭泣的小麻雀,到勤加苦练、立志成为不输于任何同门的杜指挥使,她一步一个脚印熬过来了。
此时此刻,身处这水乡小镇,被千百双眼睛注视,杜栖迟猝然回想起十岁那年冬天,她因一年一度的武功考核失败,又不慎损毁了师祖的古籍,被惩罚在松树顶一动不动站了整整一个时辰。
她默然垂泪,阁中近百人为顾存她的面子,没敢出来看她。唯燕鸣远洋洋自得,在雪地里玩耍打滚,还时不时抬头出言讽刺她。
后来,她没再哭,只因眼泪流到心上,结成了冰。
那时的失败和屈辱,隔了五年时光猝不及防刺得她遍体鳞伤。
她斜睨一脸无辜的燕鸣远,力图在他抚慰的眼中寻回昔年的嘲弄,仿佛只有这个人的蔑视和嘲笑,才能激起她重振声威的决心。
燕鸣远被她瞪得心头发毛,解释道:“这帮人真不是我请来的!我没想跟你作对,只是不希望你伤害好人。”
“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杜栖迟嗓音略显沙哑。
如果他那些藐视皇权的朋友是好人,那么奉命找回与谋逆相关密匣的她,是坏人?
她秉持一贯理念,摒弃男女尊卑,竭尽全力,立志成为大家心目中刚毅强硬、铁面无私的青脊指挥使,如像大姨夫和四姨夫两任青脊总指挥使那样,铁骨铮铮,肩负大任,平动乱,创清平。
事到如今,她努力不懈,迎来的却非赞赏的眼光,更多的是恐惧、猜疑。
正因她迟迟未答应当众开启密匣,各方仍在争吵不休,长宁镇如像油锅炸开,鼎沸之极。
“大家先静一静。”
一清朗而颇具威严的男嗓从人群中徐缓传出,嗓门不大,莫名让人心头一震。
容非紧握秦茉的手,忐忑之意又生。
依照计划,越王不该在此际露面,他这么一发话,恐怕又起变数。
见身着锦袍的越王缓步行至空旷处,燕鸣远和杜栖迟当即跃下墙头,与青脊众指挥使一同行礼道:“见过越王殿下。”
听闻这名秀气的青年竟是越王,镇民和江湖客再次炸锅,纷纷施礼;也有人觉得越王眼熟,但谁敢指认他曾为长兴酒楼的姚师傅?
越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转头对杜栖迟道:“杜指挥使,本王亦知不可干涉青脊要务,但再闹下去绝非好事,不如各让一步。”
杜栖迟当然知悉越王与容非、秦茉为一伙,可他身份摆在那儿,不至于公然和青脊过不去,当下作揖问道:“请问王爷有何高见?”
“钥匙和密匣皆为青脊之物,这一点,大家应该没异议吧?”越王朗声问道。
余人大眼瞪小眼,无人反驳。
越王又道:“由于此物经由神偷‘风影手’保管了十八年之久,目下多方疑心,内藏的不仅是青脊机密,本王建议,各方推举一名代表,另约时间,当众打开密匣,看是否真有大家所猜测的事物,再作安排。”
容非明白,这提议,关键在于“另约时间”,意在拖延。
容非、越王和燕鸣远皆知,钥匙是假的。
由于容非主动承认,他是当初为青脊作画的容姓画师之子,杜栖迟误以为钥匙是真的。而民众也没想到,容非敢用假钥匙要挟杜栖迟。
杜栖迟沉吟片晌:“王爷,此事下官做不了主。密匣需得等总指挥使在场,方可开启,此为圣意,不可违逆。”
越王听她搬出他的父皇来镇压,无可奈何,改而劝盗门那灰袍人。
“既然如此,杜指挥使即便得了钥匙,也不会立即开启密匣,更不会私吞你们盗门的秘笈,阁下不妨先交出钥匙,届时静候林指挥使定夺,如何?”
灰袍人见越王当着千人之面,亲自劝说,不好再坚持,皮笑肉不笑,把黄铜片抛给杜栖迟。
折腾了一圈,钥匙终归落在杜栖迟手里。她视若珍宝,急忙拿出帕子,仔细拭擦,每一下都郑重无比。
容非立在一旁,不知是喜是忧。
看来,青脊不得私下打开密匣,又似怕路途遥远、道上生变,打算等总指挥使亲临,再对秦茉等人进行处置。
若总指挥使千里迢迢赶来,发现钥匙货不对版,会有何表情?
不知不觉,已近中午,越王对青脊众人劝勉一番,大步离去,并未与容非、秦茉交流。
镇民见无热闹可看,陆续散开。
杜栖迟收起钥匙,难得一见的欣愉退散后,她冷眼扫向容非:“恭喜贺七爷如愿以偿。”
“恭喜杜指挥使立下大功。”容非笑得无奈。
他们各得其所,各有不平和疑虑。
自始至终,容非的手没离开过秦茉,见再无阻碍,弯腰将她横抱起来。
秦茉原本处在游魂状态下,身子腾空,登时一惊:“放我下来!”
“为了证明,我有力气,抱得动你只好委屈你了。”容非一笑,不忘回头对燕鸣远挑眉。
燕鸣远莞尔,犹记那日吃面,他对容非说“应该抱得动”秦茉,现下容非借机演示给他看了。
他心中委屈。
小气鬼!明明是南柳起的头!
美人在怀,容非心情异常舒畅。
他抱着秦茉,迈步踏上华云桥,走向长宁河南岸。
河水潺流,芳草香氤氲,途中人们夹道相候,笑脸相迎。
“我家不在这边。”秦茉羞于被人围观,红了脸往他怀里钻。
她水眸迷朦,夹带几分软绵的慵懒,蜜暖娇颜不停在他胸口挨挨蹭蹭,使得他心猿意马。
担惊受怕好几日,容非终于缓了口气,因而并未太在意秦茉突如其来的撒娇。
他笑意舒展,双臂搂得她更紧密些:“我在你家对岸置了套院落,先去我那儿。”
“不会只有你一人吧?你想对我做坏事?”
容非微微一愣,辩解道:“我们原想找个隐蔽角落,给你易容,好让王爷带你离开长宁镇,因而魏掌柜在我那儿等你”
秦茉抿唇而笑,又问:“谁让你拿假钥匙换我?”
“嘘!”容非警惕环视四周,“别瞎嚷嚷啊!穿帮了可不好。”
他暗觉秦茉怪怪的,说话像不经脑子一般,全无顾忌。
可她既非醉酒,又非意识不清,莫非是杜栖迟下药所致?
念及她曾因药物过量而陷入昏迷,乃至要请大夫施针,容非越发不安,抱紧心上人,不顾一切,向小院落发足狂奔。
第八十七章()
因魏紫提前带秦家下人前来收拾;容非那座杂草丛生的闲置院落;在半天之内焕然一新;变得整洁雅致。
进了院子;对上越王、魏紫、侍卫、仆役等人带笑的面容;秦茉因羞涩而挣开容非的怀抱;红着脸;下地向越王行礼。
在地下室吃吃睡睡数日,秦茉没瘦,反倒白净圆润了些。
见她安然无恙;魏紫挽了她的手,笑颜重展,又不禁泪落;无语凝噎。
越王凝望魏紫片晌;温声劝道:“人都回来了,怎么还哭呢?”
他抬起手;没好意思拿帕子给魏紫擦眼泪;改作请的姿势;让大伙儿先入内续话。
众人落座;喝上了丫鬟奉上的龙井茶;目光聚集在容非裂了十余道口子的青白长袍上;均对上午之事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