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撩人处且撩人-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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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憾的是,她受了内伤,且身中奇毒,嗅觉、味觉全失。
此事,她瞒过了所有人。
外界看来,青脊中最年轻的“玄”字银牌指挥使,毫发无伤,立下奇功,定将成为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才。
她凭借私下研习的医术,偷偷弄了药,只要她饮食小心谨慎,滴酒不沾七七四十九日,伤毒于她无害。
偏生,她外出一趟,回到守卫森严的客栈,嗅不出也喝不出茶水里被某个恶作剧的人掺了酒,一口喝下,双唇、舌头和喉咙即刻毒发,红肿不堪。
幸亏她及时吐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当目睹她只喝了一口茶,清丽脸容瞬即扭曲,精致嘴唇当场肿了三倍时,燕鸣远整个人傻掉了。
他与她久别多时,顺道来探望她,恰好她不在,他玩心顿起,绕过门外守卫,悄然溜进她房间等她。
百无聊赖之际,他拿出一壶酒,自斟自饮了几口,又顺手往她的茶壶里倒了些,而后在她进房前躲到了梁上。
他只想看她会不会发觉有异。
谁料杜栖迟瞒伤情,不但失了嗅觉和味觉,还正好不能喝酒?
燕鸣远酒量一向不太好,更无饮酒习惯,只为故人重逢,才带在身上。
阴错阳差,他成了她命中注定的克星。
她对他残存的念想,也在那夜彻底消亡。
面对燕鸣远急不可耐、一再拉她南下,去找父辈好友劳神医治伤,杜栖迟背转过身,犹豫半晌,拒绝了。
“小师叔,你走吧!别对任何人提及,我自会处理。”她哽咽着,艰难吐出这一句。
她把脸蒙住,宁愿夜里自行服用解毒|药,也不愿被外人瞧见她的鬼样子。
时日流逝,毒性渐散,双唇依然肿起,嗓子也沙哑得全无少女韵味。
无所谓。
她要的不是美貌,而是使命。
她无坚不摧。
十四
燕鸣远自知闯了大祸,但他摸不着头脑。
缘何杜栖迟喝了一口酒,还吐出来了,竟会遭受如此大的伤害?
他天真地信了她的鬼话——她自己能处理好。
直到三个月后,听说青脊炙手可热的新晋“地”字金牌指挥使杜栖迟终日蒙脸时,他才意识到,她根本没好。
她已是众人仰望的年少英才,出手狠辣,处事果敢,盛名在外。
独独燕鸣远了解,她骨子里还是那个打碎了牙往肚里咽的小麻雀。
他屡次三番去找她,提出陪她去医治,她要么说太忙,要么冷淡回应,更甚者,避而不见。
纵然他忍不住对她坦诚,他喜欢她,她也不过愣了一阵,水雾缭绕的眸底,迸射出嘲弄眼光。
他们终究分道扬镳。
天佑二十三年春,师门共聚钥华阁,热闹非凡,唯独杜栖迟一人因有要事,缺席。
燕鸣远见三师姐夫妇对自己关怀备至,全无责备之意,猜想杜栖迟瞒住了亲人。
他有点懵。
她该对他恨之入骨了吧?
自个儿扛着,又是几个意思?
长夜难眠,他闲逛时路过隔壁院落,依稀听到四姐夫白霜朝的一句戏谑——目下清平盛世,不枉我牺牲色相,让你回心转意。
燕鸣远糊涂了,四姐夫如何牺牲色相了?让谁回心转意?
却听得郡主师姐啐道:“一把年纪,哪来的色相?”
“嘻嘻,谁一把年纪了?不说当年,我如今也是风姿不减啊难道方才你不够痛快?要不咱们哎哟!”诨话没说完,被拍了一掌。
四师姐叹了口气:“我还是那句,他若能保天下太平,我认他为皇兄;他若昏庸无能,我绝不姑息。福嬷嬷已不在,但咱们还有人证物证。”
燕鸣远如坠云雾,大致听懂了,四师姐嘴里说的那个“他”,是当今圣上。
至于福嬷嬷,燕鸣远儿时随父母南下见过几回,记忆中,是位特别擅长做点心的老嬷嬷,怎么跟皇帝有关了?
屋中二人扯了些旧事,后四姐夫转移话题,说一双儿女长大了不好玩,得再生俩小的,遭到四师姐严重抗议。
燕鸣远红着脸听了一阵,暗觉十八年前的战事另有隐情。
恰逢数日后,先后担任青脊首脑人物的三位姐夫于山中密谈,又被他窃听到几句。
对上前后搜集的消息,他拼凑出一似是而非的版本——皇帝并非皇家血脉。
十八年前因外忧内患,皇族凋零,知情者如他的姐夫们,为稳住大局,将错就错了。
但那位谋逆的指挥使获悉此秘密,没来得及公开,已丧命。
自从青脊从不为外界所知的密探组织转为光明正大的朝廷机构后,已不再采用密匣传递信件的方式。
重整时,他们发现,少了谋逆指挥使手下的一个密匣。
皇帝疑心,他的身世机密,藏在遗失的青脊密匣中。
这十八年来,他仍耿耿于怀。
天大地大,青脊翻遍大江南北,没找到那密匣,却在这一年有了眉目。
十五
燕鸣远历来无心干涉政事。
可他陡然生出一念头。
若那密匣真藏有皇帝身世的秘密,他何不偷偷抢了,交给他最亲近的四师姐,让真正拥有皇家血脉的她,拥有更多筹码?
但此事事关重大,他拿不准主意。
得悉杜栖迟计划到江南的水乡小镇长宁镇,燕鸣远已猜出,她十之八|九是要去找密匣。
他提前跑到长宁镇,打听了一个多月,将目标锁定在百年酒坊的秦家,并租了秦家的房子。
江湖人陆续赶来的过程中,他已翻过秦家的东西,但没好意思入秦家姑娘的闺房。
秦姑娘胆大貌美且具有侠气,让他想起他的姐姐们。
好人,应当被保护,而不该被随意伤害。
他与秦茉深谈,欲言又止,提醒让她把东西藏好,她却茫然不知是何物。
后来,燕鸣远觉得,与秦茉关系密切的容非,更适合去把密匣偷出,便来回试探,怂恿容非去做。
正逢容非护秦茉心切,二人达成一致。
冷不防,燕鸣远借母亲寿宴调离杜栖迟,杜栖迟却在等他们自乱阵脚。
待他从饶州归来,杜栖迟已利用暗线找到密匣,并将秦茉扣押。
事情越搞越乱,然而他不能公然与青脊对着干,只能暗中助容非救人。
密函被取出后,遭青脊当众焚毁。
燕鸣远理解皇帝为何要这样做——不管里头是不是皇帝的秘密,已不重要了,让秘密消失,龙椅才坐得安稳。
所幸,龙家、容家、秦家所犯之事,由越王出面扛了下来。
尘埃落定,皆大欢喜。
杜栖迟在燕鸣远的劝说下,放他们一马,随青脊众人回京复命。
燕鸣远听筑昀说,杜栖迟毒性尽除,已无大碍。他的愧疚之情慢慢淡去。
他们相伴数载,既熟悉,又陌生。走到今时今日,进退两难。
临别前,杜栖迟问他:“小师叔,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燕鸣远愕然,久久无言。
是继承母亲开创的钥华阁?还是像父亲那样自由自在、成为一名行侠仗义的侠客?
他记得,有人对他说——不论走那条路,你终将有所作为。
是时候,作选择。
十六
秋末初冬,容秦两家缔结十八载的婚约,终于迎来了实现那一日。
最让人不解的是,皇帝嫡幼子越王和江湖名门的燕鸣远少侠,平白无故冒充了秦茉的娘家人,一路随迎亲队伍送她到杭州。
面子可大了。
不单贺家人,怕是连江南一带的望族贵女,也不敢再小觑贺家家主的夫人。
爆竹声、喜乐声、欢呼声接连不断,人们笑容满脸,争相道出庆贺之词。
笑成了花的俊美新郎官,挽着一身华美嫁衣的新娘子,三拜成礼,场面动人。
回想二人兜兜转转了十八年,燕鸣远深刻领悟一事——幸福来之不易,全靠努力争取、用心维系。
喜气洋溢的宴席上,有位来去匆匆的神秘人送来贺礼,上有寥寥数字的祝贺词,“兰芝千载,琴瑟百年”,笔迹秀丽,并未署名。
贺礼为一方型大锦盒,燕鸣远协助容非打开,内里装的是秦茉那黄花梨老妆奁。
此物早在开启匣子当日归还青脊,此际重现,带着十余年岁月痕迹,承载父辈厚重的祝福,抵至这富丽堂皇的宅院,令人唏嘘。
不善喝酒的新郎官,只饮了三杯酒,一敬父母与岳父母的在天之灵,二敬主婚人龙平,三敬在场宾客,而后急急忙忙抱了妆奁,火速奔入洞房,留下一大帮人面面相觑。
客人觥筹交错,喧闹至亥时,不醉无归。
燕鸣远心事萦绕,随意喝了几杯,于偌大的贺家宅院寻了处僻静角落,对月独酌。
恍惚间,他宛若回到长宁镇,正高高坐在秦家主院书斋屋顶上,被如潮夜色包围。
那晚,秦茉听他絮絮叨叨说完他和杜栖迟的点点滴滴后,感慨道:“我羡慕你们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不过你得想想,她对你的情谊是哪一种?你若真动了心,岂能一天到晚欺负她?她虽比你小,可心智成熟,说不定更偏爱志气高远、谨慎沉稳的疏阔男儿。”
秦茉说得对,他从第一步就走错了。
真心爱惜一个人,绝不会舍得她受半点委屈,会为她乐而更乐、忧而更忧。
这么多年一错再错,他还能挽救吗?
燕鸣远遥望北方,只恨双目无法直视千里之外,看不到此时此刻的杜栖迟。
他欠她一句发自内心的道歉。
笙歌散尽,他留宿贺家,躺卧在温软床榻上,借着酒意,做了个美妙的梦。
梦回钥华阁,和杜栖迟一同玩耍,他收回了所有冷嘲热讽,耐心指导她武功,带她攀山涉水,还她纯真童年。
没有捉弄,没有忿然,没有矜贵,没有傲气。
他们结伴成长,心有灵犀,从此双剑合璧,携手闯荡江湖,留下人人称赞的美名。
梦中的她,在望向他时,眼中流淌不同凡响的柔光,有钦佩,有艳羡,有思慕。
燕鸣远乍然惊醒,心跳欲裂。
那目光,于他而言,似曾相识。
早在两三年前,她的眼神已柔软至斯。
可惜,他太幼稚。
等他真真切切读懂了,她眸子里的光芒,已消失殆尽。
十七
京城,杜府,夜深人静。
北风肆虐,忙碌了一整日的杜栖迟踏月而归,示意让廊下抱着手炉、瞌睡连连的丫鬟退下歇息。
她在钥华阁习惯了事事靠自己,回到京城,即便位居从四品青脊指挥使,也不喜下人跟随伺候。
褪去玄青色外袍,摘除银丝面罩,她以冷水洗了把脸,忽闻院落中有微不可察的细响,她眼底划过冷冽的警惕,来不及披衣,悄然从发髻的银簪中抽出钢刺。
“麻雀”
燕鸣远的嗓音自窗外响起。
杜栖迟心头一紧,稍稍缓了口气。
“小师叔有何吩咐?”她收回钢刺,挪步至门边,刚把门打开,猛然记起面罩已除,慌忙转身,却被燕鸣远一把拉住。
朦胧夜月与室内灯火交融,她素净玉容如冷雪,细眉轻扬,明眸光华流转,琼鼻小巧,樱唇欲滴久违的丽色,教燕鸣远有刹那失神。
杜栖迟被他盯得心中发毛。
眼前这高大的身影、无可挑剔的俊颜,她最为熟识。
昔年同在钥华阁时,他也时常半夜寻她,但那会儿年幼无知,更无半分风月旖旎,不可与此刻相提并论。
燕鸣远凤眸掺杂柔情与欣慰,怔忪片晌后,方道:“我刚从杭州过来。”
杜栖迟想知新人对新婚贺礼是否满意,却又开不了口,脱口道了句:“你独自前来?”
他错愕:“不然?”
“”她原是想问,筑昀为何没和他同行。
早在他对她说南下到海岛潜泳时,便已提及筑家姐妹,可见他们认识好些年了。此番筑昀随劳神医到饶州给她诊治,她意外发觉,自己或多或少会在意他们的无话不谈。
他跟谁都能凑到一块开心玩耍,莫名其妙,只欺负她一人。
杜栖迟暗骂自己没出息。
她真的该放下了。
外头风大,她本想邀他入内小坐,又觉夜静更深,孤男寡女,诸多不便。
他们已非孩童。
燕鸣远扫了她身上的素色长袍一眼,退开半步,踌躇道:“你上回问我,究竟想要什么,我近日弄明白了,特地来告诉你。”
对上他的朗目,有那么一息间,她两颊发烫。
大半夜的,直闯她家,月下相对,她险些以为,他想要的是和她在一起。
只听得燕鸣远沉嗓透出了期许:“我不打算长留钥华阁辅佐我姐,也不想像我爹那样独来独往,我希望,把流落各地的天箭门弟兄重新凝聚起来。”
杜栖迟先是一怔,随即了然。
天箭门由多个小门派组成,成立于二十年前外忧内患的危难时刻,一度为抗击外敌、清剿武林败类作出巨大贡献。
自创始人于八年前离世,群龙无首,各门各派慢慢分散,“天箭门”的联盟,有名无实。
杜栖迟听说过,各派早在当年已推举包括她爹和四姨夫在内的几位首领,但他们无心干预。以燕鸣远的家世和武功,不失为最佳人选。
想到此处,她唇角勾起一抹浅笑:“燕雀亦有鸿鹄之志。”
得到她的赞许,燕鸣远忐忑面容展露笑意:“麻雀,好好干!说不定,咱们会成为新一代的小‘南燕’和小‘北杜’。”
他眼中如有鹏程万里,杜栖迟心头暖流涌起,微微一笑:“我很期待。”
“时候不早,你睡吧!”他如搁下心头大石,长舒了口气,补了句:“我的名字定要排在你前面,届时,你得仰慕我!”
幼稚!杜栖迟秀眉轻蹙,又忍俊不禁。
燕鸣远咧嘴而笑,朝她挥了挥手,以此作别。
四目相对片刻,爱恨恩怨释然,尽在不言中。
他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