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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庶族-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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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稀不稀奇瞧一眼不就知道了嘛,反正我感觉这里头有事,没准跟叶老大就有关呢,你难道不好奇是谁替咱出了这口气吗?”

    孔小刀想了想,回头披了件衣裳,便跟吕二口偷摸去孙家打听事去了。

第4章 擅入者() 
叶长安这厢跟薛六上户籍,见他原籍填的是长安,方想起他晚上说的却是真的,心说大地界出来的人落魄到此,到底是怪可惜。她在一旁瞧的刻意,细瞧了几眼他手指上缠的布条,某些做手工的人,有时候会特意保护常用的手指,但也仅限于仔细之人,老皮匠那会可没这毛病。

    鉴于他的一双手生的实在是好,故而这毛病也就无足轻重。

    他今日倒是没穿木屐,身上穿的依旧是长袍,晚上看不仔细,白天这么一瞅,并没有想象中邋遢,随意懒散中透着那么点仔细。

    是个怪有意思的人。

    “叶媒官有甚指教?”薛六放下笔转身看她。

    “没有,就是觉得郎君的手生的不像是做活计的手。”

    薛六低头看了一眼,“不做活计难不成当摆设么,你要是夸我,我可以虚心接受。”

    油滑,叶长安在他脑门上又加了一层标签,从他手里接过户籍本子,“稍等。”

    叶长安去替他走程序,薛六便在原地等她,一旁主簿抬头看他,问道:“郎君可是拖了叶媒官说亲事?”

    薛六眉头一动,“正是。”

    主簿脸上的表情顿时一言难尽,“郎君那,我劝你啊还是另寻一个媒官的好,这位可是常乐县里头出了名的恶媒,胡乱牵线搭桥,强买强卖,不同意就上手,说个婆娘至于这么跟自己过不去嘛,我看你还不如应召采选呐!”

    “竟是如此吗?”薛六表示讶异,“我瞧叶媒官人还不错吗。”

    “我问你啊,她与你说了谁家娘子啊?”

    “渔溪坊张屠户家的。”

    “哎呀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张家招的是上门女婿,你要是娶了他家娘子,见了祖宗都要被戳脊梁骨的呀,何况他家那位老姑娘,长的是挺好,你想想那么好的条件为什么还没嫁出去那,没人愿意娶的呦!”

    这张家姑娘在主簿口中,顿时成了豺狼虎豹红颜祸水,谁娶了都要倒八辈子霉的光景。

    叶长安正在县令处磨牙,县令大人看着户籍簿奇道:“这个薛六竟是西京出身那,而且居然才二十出头,我还以为要年过三十了那!”

    叶长安没睬他。

    “长安那,这媒你就别给他说了,我看就应召采选吧,难得还是西京出来的,总能有点可取之处吧,你不知道我最近愁成了什么样子,咱们县里头,稍微拿得出手的郎君们都不愿参选,愿意去的吧就全是歪瓜裂枣,我上报的名额都要不够数了!”

    县令大人一边声情并茂,一边试图去拉叶长安的手寻求安慰,被她一巴掌拍开,“怎么个意思啊县令大人,符合条件的皆要参加采选,歪瓜裂枣里头也有歪的像样的吧,顺着模样挑呗,薛六又不在采选之列,你作甚要强买强卖。”

    县令的手顿时一片红肿,心说这小娘子哪哪都好,就是手劲大的不像女人,脾气又不好,动不动就上手,手被糊成这样,回去如何跟家里的宝贝们交代那!

    “长安呸,叶媒官,你这就糊涂了不是,年龄还不兴动个手脚吗?再说没准人家也愿意那,你给那薛六说媒有甚好处呢,他这把岁数,要成亲早成了,拖到现在必有缘故,你没准就是出力不讨好!哎呀如此一琢磨,这个薛六很可疑那,不行,我得尽快上报核查才行。”

    “县令大人,我劝你还是少动些歪心思,没准哪天抱错了大腿丢了官帽,十有八九就是歪了心的报应。”

    “你你你说句好话会死吗!”

    叶长安诚恳的点头,“会。”

    县令大人七窍生烟,“叶长安!你别忘了你也在参选之围,你要是现在求我纳你做小妾,我会考虑替你除名,不然,你就擎等着进洛阳城给士族们玩弄去吧!”

    采选范围如此广泛,其实并非尽是好处,比如入选之人会根据地界大小分出个三六九等来,说白了门槛看似公平,实则规则重重,被选中的人如是小地界庶族出身,就算入了洛阳城,也没有在士族上层立足的机会,最终或成为侍女,舞姬,妾室不等。

    总之命运未卜,生路曲折,与父母亲人难再相见,这也是许多人不愿参选的因由。

    叶长安撇嘴,“那就有劳县令大人替我报个名,比起当你八房,还是采选比较适合我。”

    “好你个叶长安!”县令大人指着她离去的后脑勺一通臭骂,险些气中风。

    叶长安出来之时,主簿正讲到激愤处,说的是他家弟媳的二表妹的大表舅鳏夫再娶的故事,媒人正是叶长安,那鳏夫看中的是邻村的一个未出嫁的小娘子,本来郎有薄财女有貌,后来愣是被叶媒官塞了一个克死过三个男人的寡妇进门,不同意就是一顿暴揍,惨绝人寰还没处说理。

    “所以说薛郎君啊,想要后半辈子生活幸福,一定要远离叶长安,积极报名采选”

    小主簿嘎嘣停住,冲着忽然冒出来的叶长安干笑三声,继续埋头笔耕不辍。

    薛六看向她,“都妥当了?”

    叶长安点头,“郎君若是有采选之意,记得要上报。”她手指身后的小主簿,“还是找他,另外别忘了找他要回扣,多一个人,得二钱。”

    小主簿倒吸一口凉气,感觉自家的钱袋可能被惦记了。

    “叶媒官亦在采选之列,岂非也要上报?”薛六问道。

    叶长安走了两步回身看他,“我估计县令大人会代劳的。”

    薛六动了动嘴角,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县衙内堂。

    吕二口孔小刀二人去孙家听了几句墙角后,便直奔城门口。

    常乐县临近关门,往来西域胡商常路过此地,所以城门处常见各地商人进出,算得上是个热闹的地方,而这几天往来之人尤为繁多,皆因十五那日的庙会而来。

    两人急匆匆穿过人群,愣是仗着脸熟,窜到了城门堪验处,吕二口有个小表兄乃城门小吏,今日恰巧他当值。

    吕二口上前与之勾肩搭背一番热络,几句话说的他家表兄眉开眼笑,吕二口问道,“今日开城门那会,可有什么奇怪的人进城?”

    表兄被他哄得开心,没在意的掏了份过往名册扔给他,“去自己瞧去,每日往来那么多人,我瞧谁都不顺眼,非要我说我也说不上来,你瞧着哪波人奇怪再来问我。”

    吕二口跟孔小刀暗搓搓的跑到无人的地方翻册子,其实也无甚目的性,要是单瞧份登记名册就能捞到海里的针,那才叫奇事。

    两人无非是想来碰碰运气,孙德才那孙子,一直以为是他们绑的,已经把以叶长安为首的几个土匪祖宗八代都挖出来骂了一遍,吕二口跟孔小刀二人听的火冒三丈,非要把那罪魁祸首找出来不可。

    损事干多少都成,黑锅一口也不能背。

    “这么着真能找出来吗?”孔小刀对此十分不抱希望,别说只单看名册上的人名,就是人活生生站在眼前,也不见得能找出来。

    吕二口看了几眼就开始泄气,他书没读几天,认字认的稀松二五眼,看起来着实费劲,把名册往孔小刀身上一丢,“你来看!他娘的,气死我了,这分明就是来坑我们的嘛,我就最痛恨打人不露脸的龟孙子,有能耐打人,有本事露脸啊!”

    孔小刀耐着性子一页一页翻找,努力做出一番不暴躁的样子,其实心里早就想把册子撕了完事。

    “你有没有注意听,孙子说抓他的人是一个还是几个?”

    吕二口挠着自己尖翘的头顶,想了好一会,“好像大概,是一个?要不是两个?”

    就知道这脑袋瓜子指望不上。

    “那就证明人肯定不多。”孔小刀仔细分析着,一边看来往商贩登记,忽然眼神落在一页名册上,不由皱了眉,“二口,你记得康怀义这个人吗?不,也许不是这个名字,但是姓康的人你有印象吗?”

    “康什么玩意?”这么拗口的名字,吕二口哪里记得住,“咱们这里有人姓康吗?”

    就是少见才记住了这个姓,但如何都想不起来是在哪听来的,孔小刀想的入神,吕二口一把夺了册子过去,“我来瞧瞧。”

    吕二口挑挑捡捡的看了个大概,心里一阵奇怪,却又说不出哪里奇怪,不大确定的问道:“往年开春的庙会,有这么多胡商来吗?”

    “走,跟我去文庙坊!”孔小刀诈尸似的拽着吕二口就要跑。

    “你这是要作甚!等我把名册还了呀”

    吕二口一边跟他表兄打哈哈,一边盯着着急投胎的孔小刀,“那什么,改天请你吃好的啊表兄!”

    “这着急忙慌的是要作甚,小刀是吃了耗子药了吗”

    吃了耗子药的两只小崽子,神叨叨的往文庙坊而去,叶长安趁着午食的时候,买了一袋粿子送回家。

    她身前抱着不小的一袋粿子,一只手摸索着掏钥开门锁,冷不丁有一形容张扬又风骚的物件晃进了她眼中,那物件心安理得的挂在她家门墙上,叶长安眯着眼,就着开锁的姿势,好生端详了一下。

    像是个五彩璎珞,看形状不是鹌鹑就是只花公鸡。

    是哪里来的菩萨丢了吉祥物,还是位只会翻墙头的,有这么见不得人的菩萨吗?

第5章 不速客() 
叶长安没理会墙头上的五彩鹌鹑,一边进门,抱着粿子去往厨房。

    粿子新鲜出炉尚有余温,里头加了枣子而分外香甜,叶长安抓了一只在手上,一边嚼一边瞅地上的石头。

    石块大小不等,丢的毫无章法,看得出来,孙德才她娘是抱着砸穿她家窗户去的,只可惜没一块命中,倒是有那么几块离着窗户不远,只可惜就差一点嘶

    叶长安吸了口凉气,还真有一块砸中的!不止中了,正卡在木窗棂里头,她伸出手指,用了些力气才抠出来,窗棂上不可避免的豁了个洞。

    孙德才他娘什么时候练过隔山打牛吗,这力道,打进骨头缝里都不成问题。

    看来常乐县最近不大太平呢。

    旁晚下职后,叶长安拎着两份牛肉汤,再次踩着点敲响了薛六家的大门。

    敲了两声没人应,她直接推门而入。

    薛六坐于院中,埋首做工,她进来也没动动眼皮子,叶长安瞅了瞅厨房的方向,径自走进去,把牛肉汤倒进锅子,重新加热熬煮。

    等到牛肉汤的香气飘满了院子,天色业已暗沉,薛六放下手里磨了七八成的皮子,起身走进厨房。

    叶长安半弯着身子,捏着勺柄搅动汤羹,侧身的剪影融入暗沉的光,晦暗不明中带着那么点沉静的美好,跟平日不大一样。

    “我这人不爱欠人情。”叶长安等汤羹煮沸,便盛装在碗中,“不还请一回,可能会睡不着。”

    薛六不置可否,照例去端了冷饭干粮酱牛肉出来,一样的饭食,变了味的牛肉汤,闻起来,确然比他煮的好那么一点。

    “叶媒官自己不常食晚饭吧。”

    这都看得出来,所以薛六当个皮匠的确是屈才。

    “所以郎君是算准了我今日会来,故意不做晚饭嘛?”

    薛六笑,“我不过是算准了叶媒官是个言必行的人。”

    “原来郎君其实是个算命的。”

    “多谢抬举。”

    叶长安学着薛六,将一小碗冷饭泡在汤羹中,慢慢搅动,“郎君不上门锁,是在等什么人来吗,不会是等我吧?”

    “我做工的时候,不大喜欢中途起身,索性不上锁。”

    “郎君有没有听过这种说法,对人不设防的人,通常不是因为他胸怀宽广,能以最大的善意看待世人,而是因为他对自己充满了自信。”

    话说的一本正经,表情全不是那么回事,再配合她分外随意的吃相,薛六十分怀疑,这话根本就是她自己胡诌的,除了有点影射试探他的意思,诌的没什么毛病。

    薛六不置可否,一边吃一边随意的扫了她几眼,见她吃了几口汤饭后眉峰微敛,好似没有吃饱的样子,便又抓起一只干粮啃了两口,这才露出满意的表情,薛六几不可见的动动嘴角,心说这饭量怕不是得赶上一个汉子。

    叶长安受其不那么友善的气质以及毫无拘束的举止所累,看上去像是个养糙了的姑娘,但其实长的非常精致,再加上眼下灯下瞧人,越发衬出几分柔和。

    不过柔和二字不怎么适合她,尤其眼角一点泪痣,恰好勾在了上扬的眼线处,仿佛不经意间抖落的墨点,氤氲出了几分朦胧的妖意,低垂眼睑的时候,好似要斜飞出鬓。

    若非一身布衣所困,或许会张扬出天际。

    薛六多看了两眼,才若无其事的继续搅动汤羹。

    叶长安吃饱喝足,起身告辞,“郎君不要忘了十五的庙会。”她忽然上下打量了一下薛六,才发现这厮依旧脚蹬木屐,然后将要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换不换衣裳也就那么回事了吧,这厮恐怕瞧不上张家姑娘的。

    叶长安这次没翻墙头,走了正门,然而她前脚刚走,后脚就跟了一个翻墙头而入的家伙。

    兵乓一阵过后,扯着嗓子喊道:“啊啊爷要冷死了,这鸟地方如何这样冷那!”

    薛六嘴角一抽,此时他很想回叶长安一句,门锁难防小人,高墙最怕遇上不要脸的人。

    叶长安再回家的时候,挂在墙头上耀武扬威的五彩鹌鹑已经不见了踪影,她哼笑,心说还是位念旧的菩萨。

    她懒的开锁,翻墙进了自家院中,走到窗户底下摸索一气,果真又在窗棂上抠了块石头出来,叶长安琢磨了一会,摸黑进了她爷娘的屋子。

    这里久无人进,一股泛着霉味的烟尘气扑面而来,她捏着鼻子,就着透窗而入的月光,来到墙边的一排柜子旁。

    她不常进这个屋子,更加没有翻动过这里的物件,所以习惯性的只看不动,她从身上掏了一只火折子出来,点燃后,就着有限的一点亮光,细细观察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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