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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部分

[聊斋]兰若寺-第102部分

小说: [聊斋]兰若寺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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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中的残光被黑暗吞没,两排二十四个婴灵穿戴整齐,金童玉女一般提着人皮灯笼从黑山阴界中飞出,婴灵之下,两个黄衣小厮一个手持铜钟,一个手持玉磬在前开道。

    “山主出行,万灵退避。”

    钟声并着磬声回响,婴灵照亮道路,山魈木魅鱼贯而出,呼出青气黄气,在四方拱伏。

    随后一行三十六个女鬼或是手提花篮,或是手捧香炉,或是掌芭蕉扇,或是抬山水屏,引出一架七狼共驾的车辇。

    一身红衣的容娘驾着马车,黑发如墨,铺满车架,小倩和小蝶给容娘梳头,三个女人同是国色天香,个个冰肌玉骨,一颦一笑,都是风华绝代。

    车辇之中,槐序闭目凝神,香炉里云烟蒸腾,似龙似虎,槐序一身黑色赤纹的广袖长袍,夜叉神和罗刹神仿佛凝固的雕塑,一动不动。

第一百二十九章 虚空之镜() 
你猜这是什么

    小倩不疾不徐的跟在他们身后; 几个女鬼在小倩身边嬉笑。

    “姐姐,你瞧着,哪个好吃?”

    “我看啊; 还是那个老大不错; 吃的脑满肠肥; 想必鲜嫩得紧。”

    “那么肥,你也不怕噎着; 我看还是那个瘦高个儿好吃,有嚼劲。”

    “你也不怕硌着牙; 依我看; 还是那个矮子好吃; 长得虽然矮,却结实; 肉瘦。”

    “别争了,抓到矮子剁碎了汆汤,抓到瘦高个炖煮; 抓到那个老大红烧; 那个年纪小的清蒸; 那个最好看的,嘻嘻; 生吃了吧。”

    “嘻嘻,好主意。”

    女人的娇笑声在幽暗的树林里肆意回荡; 整个树林都仿佛变得影影绰绰; 好似无数个鬼魂就藏在树后面; 随时会扑出来一般。

    几个山匪哪里受的住这等惊吓,几乎要被吓破胆,须臾间就能闻到一股尿骚味传来,已经被吓得失禁了。

    小倩脸上一阵嫌恶,摆了摆手,从树林里亮起一盏又一盏的鬼火,照得树林里阴森可怖。

    一条绸带无声无息的从空中垂落,套在走在最后面的瘦高个脖子上,一把把他吊起来。

    瘦高个抬头一看,只见到一张没了脸皮,流淌着血液的可怖面孔。

    他蹬了蹬腿,两眼一翻,晕厥了过去。

    “废物。”

    那张鬼脸嗤笑一声,伸手一抹,又化作倾国倾城的美貌。

    一条树藤从林子深处伸出来,缠上矮壮的山匪,把他拖了个趔趄,拽着他往林子深处缩去。

    “救我!”

    矮壮的山匪凄厉的叫道,伸手去够身边的年轻的山匪,却被一下子躲开,整个人被倒拖进林子伸出。

    他十指抠地,被拖的鲜血直冒。

    一头漆黑的头发如同泼墨一般从天而降,头发不停得生长,把年轻的山匪整个人都裹到其中。随后带着这个山匪消失不见。

    “啊啊啊啊啊啊……”

    一时间,林子里就只剩下惨叫声。

    “这帮浊物,还真是废物啊!”

    柔儿站在小倩的身边,撇了撇嘴。

    小倩抿着嘴笑得花枝乱颤,道:“你呀,就会损人,任谁胆气再盛,也禁不住这般惊吓呀。”

    “姐姐~”

    柔儿嘟着嘴,把头靠在小倩的肩窝上缓缓摩挲,娇嗔可爱。

    小倩伸手抚摸这柔儿的头发,轻笑道:“小丫头,就会撒娇。快点回去吧,那书生应该到了鬼市了。”

    柔儿胡乱点了点头,伸手在背后环着小倩的腰,“姐姐带我。”

    小倩揉了揉她的脑袋,带着柔儿乘风而去,至于几个山匪,已经被吓得昏死过去,被做成倒挂的虫茧吊在树上。

    要怎么处置他们,还得看姥姥的意思。

    鬼市。

    泉上人脸上带着一副僵硬的面具,看到书生连滚带爬的跑到近前,伸手拦住。

    “你这书生,缘何擅闯此地?”

    这书生抬头一看,看见的却是一个面目生硬的中年人,面似刀削,不苟言笑,说话时,也语带威严。

    书生被泉上人的沉稳所感染,定了定神,把自己礼数和胆魄又捡了起来。

    “在下张梨棠,徽州人氏,往金华游学,投奔姑父,却不想路遇强人,被逼上山,这才到了此处。”

    “你既是游学,为何夜间赶路,便是没有强人,就不怕冲撞鬼神吗?”

    张梨棠苦笑道:“在下也是迫不得已,若非在路上收到姑父重病的消息,在下也不会日夜兼程的赶路,落得如此境地。”

    泉上人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道:“罢了,既来之则安之,我这里有些武仆,那伙强人是不敢来的,张公子随我进来休息一晚,天明时分再下山吧。”

    张梨棠被山匪追得又累又疲,饥困交迫,哪里有拒绝的的道理。

    泉上人在前头引路,带着张梨棠进来,看着山中集市,张梨棠也暗自称奇。

    泉上人道:“张公子,我家主人性子狂放不羁,生平最是厌恶世俗礼法,因此才隐避山中,若是说话间有什么失礼之处,也请书生多多担待。”

    张梨棠连呼不敢,就随着泉上人走进兰若居。

    “书生,谨记圣人教诲。”

    张梨棠听到耳边泉上人声如蚊蚋,一时间有些疑惑,侧脸去看时,却见得泉上人微微摇头。

    想起泉上人所说的主人性子狂放,不拘礼法,心中紧了一紧。

    槐序端坐在大堂里,一身玄黑的广袖长袍让他看起来就像一个随风而去的仙人,像一只黑色的鹤。

    槐序舒展着手臂坐在那里,不论是容貌还是气度,都已经超脱了凡俗的标准。

    静谧如同一株墨兰,漆黑的幽深,但他抬头动起来的时候,就像仙鹤在舒展体态。

    “请。”

    槐序伸手,请张梨棠坐到他的对面。

    张梨棠被他的声音惊醒,从他的色相中清醒过来。他走了两步,看到自己袖子上和手上的泥土和青苔,不知怎么的生出无地自容的自卑来。

    他把手往身后背了背,有些拘谨的坐到槐序的对面。

    “有这般风姿神韵,纵使张狂和不拘礼数又如何……”

    槐序温和的笑了笑,问道:“公子何来?”

    张梨棠不敢直接去看他的眼睛,目光有些飘忽的在他的鼻子和嘴唇上游移。

    他把自己的经历又说了一遍,就听那边槐序道:“张公子若不嫌弃,就在我这客栈里歇息一晚上。”

    张梨棠急忙道:“多谢主人家,叫我梨棠就好。在下张莼,表字梨棠,叫我梨棠就好。”

    槐序看着他有着窘迫的表情,心理有些恶趣味,却不好表露,有些含蓄的点了点头,道:“梨棠若不嫌弃,叫我却庸罢了。贱姓木鬼槐,单名一个序字,表字却庸。”

    张梨棠脸上露出欣喜,道:“却庸兄。”

    他伸手作揖礼,露出脏乎乎的手,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把手背到身后。

    “却庸兄见笑了,小弟这一身的狼狈……”

    槐序摆了摆手,从袖子里抽出一只手绢,递给张梨棠,道:“人生不如意,十之**,谁还没有个狼狈的时候。梨棠先去洗漱,我叫人给你准备些吃食。”

    “温香,带张公子去后院厢房,七郎,去准备洗澡水。”

    温香是个女儿家,款款一笑,落落大方的领着张梨棠去了后院。

    张梨棠捏着手帕,却没有去擦手上的污渍,而是重之又重的放到内襟里。

    温香瞧得有趣,抿嘴一笑。

    张梨棠反倒不好意思了,“倒让姑娘见笑了,梨棠还从未见过却庸兄这般的人物,实在是……实在是……”

    “动人心魄?”

    温香吃吃笑道:“公子也不必觉得难堪,世上谁不爱美好,这本是人的本性罢了,又有什么好羞耻的?”

    张梨棠也不曾听人说过这种理论,若是平时,他说不得要在心里嘲笑一番“歪理邪说”的,但真的到了他身上,他才知道,说得在容易,也不过是因为没有遇见。

    真到了这里,又有几人不会被色相所动?

    大堂里,老刘头几个客人恭恭敬敬的现在边上充当家仆,没敢吱声。

    “都坐吧,这是酒楼客栈,是享乐的地方,却不是受拘束的地方。”

    槐序摆了摆手,修长的手在空气中摆动。

    容娘拿着一只眉笔在槐序的眉上描画,问道:“姥姥,怎么对一个书生耗费偌大心思?”

    槐序轻笑着,道:“这可不是普通的书生,是个真正的读书人。”

    所谓真正的读书人,不是穷经皓首的酸腐书生,而是真的知行合一的儒生。

    槐序也是最近才练出一双眼睛,渐渐得能分辨人的气。

    气,不仅仅是气数,也是一个人的映射。

    张梨棠的头顶,一根莹白的书生意气毫光荧荧,正说明他的不凡之处。

    槐序还没有办法恢复人身,现在这身皮囊,只是画皮之术。

    虽然只是画皮之术,却也和一般的皮囊不同,这是他的脸。

    他若变回人身,就是这副皮囊的样子。

    可惜他还要一阵子,才能把这副草偶的枯皮揭去。

    “姥姥,那几个山匪已经被抓起来了,要怎么处置?”小倩问道。

    “山匪?”槐序勾起薄唇冷笑一声,“这方圆百里,除了马箕山一伙山贼,哪来的山匪?”

    “马箕山那伙山匪是活不下去落草为寇的百姓,为了生计才会偶尔做些打家劫舍的勾当,其他地方,何曾有山匪出没?”

    泉上人恍然,道:“看来又是家族倾轧内斗,把这小子卷进去了。”

    槐序点了点头,道:“那几个家伙就先吊着吧,这可是一份不错的礼物。明日我会和张梨棠一起下山,泉上人你和我一起下山。”

    泉上人已经习惯了不去询问缘由,只点头说是,吩咐黄家兄弟去准备。

第一百三十章 请君应劫() 
你猜这是什么  这是一条死胡同。

    “我明明看他们走进来的!”这人心里一跳; 知道不同寻常,转身走进不远处的茶楼里。

    “李捕头; 他们消失了。”

    李元亮端着茶,他转了转茶盏,听着手下禀报,半晌; 把茶水一口饮下; “消失就消失了吧; 我常听闻有高人喜欢游戏风尘,这种人,不是我们管的着的。”

    是啊,不是他们管的着的。

    纵然李元亮最是讨厌这些“高人”; 但一旦这些高人“高”出凡人的境界,就再也不是凡人能够约束的。

    在李元亮眼中; 这些所谓的高人不服王法,不服教化; 蔑视律法王权,自以为高人一等; 就把人间法度视若无物。

    这些人; 就不该出现在这世上。

    李元亮并不会把这些话说出口; 因为不仅仅是人间有这些高人行走,大虞在各地敕封的道观佛寺也有不少高人。

    只是这些领着的大虞封授的道观佛寺和这些野道邪神又有不同; 有度牒的; 就要被监管。

    李元亮把心里的厌恶按下; 又灌了一口冷茶,道:“你们都盯紧一点,不要逃了可疑人士。”

    捕快得令,又去陈府周围巡视。

    “有趣。”

    槐序并没有离开,他和黄五郎站在巷口的一棵树下,树荫把他们的遮蔽,他们就融在阴影里,再也瞧不出。

    槐序把目光收回,他有五通感应在身,隐隐能察觉到这位捕头的所思所想,为了避免刺激到他头顶的红气,产生不必要的麻烦,也就没有过多探寻。

    但这位捕头的运数和想法,却被他窥见一些。

    鬼物能感应到人的想法,甚至能察觉人的运数,不过这些感应都有限制,属于报通,而不是神通。

    槐序的阴神虽然不是鬼物,却在性质上相差不远。

    不过修行十二因缘转轮经之后,这点感应也在变化,在往神通发展。

    槐序静心推算一把,忽然一笑,“日后,还有些纠缠。”

    随后伸手一点,从指尖飞出一道白光,点在李元亮头顶的红气上,白光融入红气,立刻就让他的红气壮大一倍。

    因缘已经种下,只等生根发芽了。

    黄大郎眼光一闪,道:“姥姥这是……”

    “不可说,不可说。”

    槐序抓着黄大郎的手,一手拿着长幡,在人群中穿梭,回到弱水府。

    一路走来,竟然没有一个人能看到他们,虽然没有看到,但他们所过之处,却有人群自然避让。

    黄大郎偷偷看着槐序的脸,心里止不住的赞叹和崇敬,这位主人,真是越发深不可测了。

    槐序回到弱水府继续调香,调出好闻的香料也不介意把香料焚尽,化作烟云在弱水府中萦绕。

    狼鬼追着一缕缕烟云奔跑,木贵和山宝也忍不住伸手去抓烟云,这些香气被他们服食,也能增进他们的修行,但更重要的是那种满足感,那是能让人从心底溢出幸福的感觉。

    调香也是修行,槐序在等张梨棠的事情了结。

    等这边事情了结,他就要回黑山去。人间虽然繁华,却不是他的家。

    槐序来得快,去得也快,若不是陈宁来请,张梨棠也不知道有人来过,并且顺水推舟,推动了他的计划。

    黄五郎嗅到了姥姥和兄长的气息,暗自把事情告诉张梨棠。

    张梨棠苦笑一声:“我欠却庸兄多矣。”

    黄五郎却道:“我尝闻生死交情,千载一鹗,张公子和我家公子相交,又说什么欠不欠?”

    张梨棠看了黄五郎一眼,他并不知道这是个黄鼬成精,聪慧之处,和狐狸类同,还在凡夫之上,因此只在心里感叹一声,“果然妖鬼也分善恶。”

    因此越发觉得槐序所说“诚”之一字,乃至理名言。

    张梨棠和陈宁在大堂里相对而坐,听陈宁说着奇人搭救的事情,兄弟俩目光相对,忽然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张梨棠点了点头,闭口不言,忽然指了指桌上的茶水,又指了指手心。

    两人伸手沾了沾茶水,在手心各自写下一个字,随后送到对方面前。

    张梨棠看到陈宁手中的字,把眼睛一闭,不再说话,陈宁则是脸色铁青,面色愤愤不平。

    张梨棠隐晦地比了个克制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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