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师之千机门-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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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脏突然痛了起来,祁睿的脸在眼前不停闪现,是他也曾经说过,绝不会天真地去相信什么爱情。爱则加诸膝,恶则坠诸渊,这王侯的感情,果然都是一样的凉薄。我捂着胸口看着祁衍峤跟大黄一人一狗望着骄阳的画面,松开了口袋里握着麦芽糖的手。
第30章 相思门1。1()
龙玖儿失去了记忆却没有失去爱人,就此在寒潭旁的侍云楼住了下来,同季采忧一起照顾着还未清醒的夏重华。慕容袖自南楼赶了回来后,甜腻二人组顺利重聚,秀起恩爱来一如既往的旁若无人。段小星似乎对大黄亲近祁衍峤的行径很是不满,整日追着一人一狗满院跑。慕容杲依旧翩翩公子的模样,他带回了一本泛黄的书册,以手不释卷地打趣段小星为乐,梧桐谷又陷入了一片热闹之中。
医治夏重华,季采忧最是耗费心神,我帮不上她许多,只能时时关注着她腹中的胎儿。我为季采忧诊完脉,还是不放心地拿出偷偷留下的一朵蓝羽花嘱咐她,为了孩子,需将体内的毒素彻底清理一下才好。季采忧懒懒地坐在阁楼外庭的美人靠上,捧着手里的花沉思了一下:“师姐,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神奇的物种?虽是亲眼所见,但还是难以相信,居然会有这样一种药物,可医百病。”
“没有那么神奇啊,只是恰巧集解毒、补血、生津、益气等几种功效于一身罢了。”我毫不在意地摆摆手,讲起了院中这棵古树的来历。梧桐谷之所以叫梧桐谷,不是因为谷内种植了梧桐树,而是源于“凤栖梧桐,幽幽木香”这句话,这凤说的便是蓝羽树了。
蓝羽花,色水蓝,花型如羽,细长而轻盈。每年花开时节我都会担心这十里大地上唯一的这株生灵会长翅膀飞走了。是的,蓝羽树虽粗壮高耸却是个极娇贵的主。以此树为中心,如若三里内出现任何超过三尺高的植物,蓝羽树,必死;有任何一处大于三尺见方的水塘,哪怕只是雨水冲击而成的小水洼,蓝羽树,必死;有任何一片花朵掉落在三尺外的地方,蓝羽树,必死。
我曾一度怀疑三尺这个度量是移植了蓝羽树的那位高人故意放出来的迷障,借此增加蓝羽花的神秘感,给患者形成一种当真可以医白骨活死人的心理安慰。奈何段小星将蓝雨树看得密不透风,让我失去了所有验证这一说法真假的可乘之机。
据说蓝羽树乃一蓝凤凰精血所化,连严肃的医经都记载着它的凄美传说。上古流传,凤凰要涅槃三次方能与天地同寿,然而三昧真火焚身之痛却不是每只凤凰都可以轻易抗得住的。为减轻痛苦,这只蓝风就第三次涅槃前来到了昆仑山寻找千年寒冰,却不料她竟在山脚下与一猎户陷入爱河,从此只羡鸳鸯不羡仙。
甜蜜的生活终是抵不过天命,涅槃当日,蓝凤凰不得不现出真身,早已看破了这一秘密的猎人为取得可助人白日飞升的凤凰血脉,趁机一箭便射穿了她的心脏。蓝凤凰劫数难逃,用尽最后的力气飞到终年冰封的昆仑山顶。
蓝凤凰被至爱所伤,宁愿毁去仙元化作蓝羽树,也没有让贪心的猎人得逞。将这棵神般的花树移到山下的先人说,曾听到过蓝凤凰的低吟诅咒。梧桐谷谷志中甚至私密有载,如遇到有缘人,蓝羽花便会化作一对翅膀,带他飞升仙界。
“师姐,这世间真的有神仙吗?”季采忧眨着一双大眼睛,一脸向往。
我笑着地拍拍她的脑袋,冲寒潭中的夏重华努努嘴:“都说海中有龙王,泉客能在海底自由遨游,夏重华可曾跟你说他见过水晶宫?你也上过不少崇山峻岭,海岛仙山,可曾碰到过仙人?倘若神灵枉顾蝼蚁众生,有或者没有又有什么分别?”
我漫不经心地望向院子中央枝繁叶茂的蓝羽树,成熟的花朵已经被段小星悉数采摘,只剩下零星的几片随风飘摇。我聚精会神地盯着遒劲的树干看了一会儿,那巨大的树荫下果然是一片玉涡色的衣角。换个角度望去,树的另一面赫然立着一道人影。
心跳突然加快,难道祁睿已经派人潜了进来?不对,如果是探子,绝不会这么堂而皇之地站在院中,千机门也不可能毫无预警。这么一来就只有后山了,那里虽常年积雪,还设有迷人耳目的八卦阵,但也不是万无一失。这么想着,眼前那个人也抬起头来,熟悉的样貌渐渐跟记忆中的一个人重合起来。原来是他,若是熟知八卦阵生门的这个人,那倒是没什么危险了。
季采忧见我突然呆住了不说话,也扶着腰站起来。她顺着我的视线向下望去,一阵欢呼:“师父,你终于来了!”谢杭禹在楼下挥挥手,示意我们他会自己上来。
我拉住季采忧:“你不是说谢师伯去找他的爱人了吗?那人以前住在梧桐谷吗?”
“对啊,师傅说师母就葬在蓝羽树下。”
我想起外界关于鬼医的种种传闻,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你可知蓝羽树周边是历代医祖的坟冢?难道谢师伯的爱人就是蓝真真?”
季采忧扑闪着大眼睛,一脸疑惑地望着我:“师兄妹相恋本就是寻常啊。”
“那你可知”我稳了稳心神,“蓝真真不是谢杭禹的师妹,而是他的师弟。”
蓝真真男生女相,皮肤比一般女子还要光滑白皙,又爱极了红衣,因此世人均认为他是女子。常有病患无恙后假借报恩之由表达爱慕之情,甚至有登徒子见他外表柔善可欺,行些孟浪之举。蓝真真从来不做解释,对于前者只是冷冷一笑,后者则是一把毒粉伺候之。
这下轮到季采忧瞳孔放大,惊讶无比了。她神色莫名,张着嘴愣了许久才不自然地笑了笑:“师父他老人家当真是魅力无边,男女通吃!”
我听到已经出现在楼梯口的脚步声明显一顿,不禁微微一哂。坊间传言,蓝真真跟小师妹同时钟情于英姿俊朗的大师兄,这令当时还在弱冠年纪的谢杭禹很是为难。所谓两女争夫,必有一伤,蓝真真一怒之下便将小师妹毒死了,鬼医之名就此声播远扬。
第31章 相思门1。2()
此事发生时我不在梧桐谷,因此对来龙去脉不甚清楚。能够肯定的是,中毒的不止小师妹一个人,上代医祖也丧命于自己炼制却无法解除的毒药之下。,蓝真真从不提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也忍着不曾过问。直到他瘗玉埋香,我始终不曾想过,他跟谢杭禹之间会有任何龃龉。我曾因此跟一名说书人争论过,气愤之下还拽掉了他一撮长胡子,如今看来真真是冤枉了那位须发花白的老先生了。
谢杭禹已经从屋内走了过来,逆着光的容貌隐在一片阴影之中,只清晰看到衣摆处闪着晶晶的亮光。我忙搀着季采忧迎过去,连连致歉:“劳烦师伯从后院雪山进谷,是阿羽有失远迎,招待不周了。”
谢杭禹挥了挥手中青翠欲滴的竹笛,坦然一笑:“都说千机门可明是非,辨人心,我在门外站了两三个时辰都未见有人来开门,可见传言也未可尽信。”
段小星未曾见过谢杭禹,自然不会在这么敏感的时期放他进来。我尴尬地撇撇嘴,虽说谢杭禹讲的是事实,但在我听来总有些贬低师父的意味。
谢杭禹住在了梧桐谷后院,与龙玖儿做了邻居。听完两人的故事后他一阵唏嘘:“当初将他们带回正常世界,本以为是做了件好事,结果反而差点害了二人的性命。”
“的确是做了件好事啊,夏公子虽然毁了容,却能够长长久久的活着了,如今他们也是很幸福的。”季采忧慢慢修剪着一束刚刚盛开的紫阳花,笃定地答道。
心思通透的龙玖儿虽然记不起谢杭禹,却从我们的对话中猜出了他是旧相识,因此闻言也是甜蜜一笑以示肯定。
趁着他俩交谈的空当儿,我向着益其雨挤挤眼睛。小雨面露难色,又轻轻拿手肘捅了下季采忧。三个人互相推诿了一阵,只听龙玖儿天真地问道:“谢大夫的爱人是葬在谷内的吗?她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我们顿时屏住了呼吸,心虚地移开好奇的目光,却不自觉地把耳朵竖了起来。
“那个人啊,”谢杭禹弹掉紫阳花上的一颗玉露,将一缕垂发抿到耳后,不再清亮的双眸泛着轻柔的光,“那个人如冰山般高冷,又如火焰般热烈。”谢杭禹的鬓角已经有些花白,说起蓝真真的语气却还如少年般充满青春活力。远处的蓝雨树枝无风自摆,好似在无声地回应。
谢杭禹是梧桐谷不世出的天才医师,依照医庐能者居上的铁则,十二岁时便被作为下代医祖着重培养。彼时梧桐谷人才济济,生意鼎盛,完全不似现在这般人烟稀少,冷冷清清。谢杭禹的师父蓝玉和有一独女玉轻轻,自幼长在谷中,与谢杭禹算是青梅竹马。玉轻轻情窦初开之后,谢杭禹便成了谷中所有男子都歆羡不已的对象。连蓝玉和都忍不住吃起醋来,抱怨女儿的第一顿饭居然不是做给他这个老父亲的。
好在谢杭禹一向是谦逊有礼,风度翩翩,无论对谁都是和颜悦色,只有在研究医术的时候才会略显严肃起来,因此大家也都真心祝福这对金童玉女。谢杭禹对玉轻轻更是极其温柔,知道她喜欢绣球花,还专门向经验丰富的花匠请教农艺,愣是将非红即蓝的花色糅合成了水紫色。紫阳花从此成了玉轻轻的独属,神姿仙韵的两人在闲暇时常常一起为花儿浇水施肥,将那神秘轻薄的球形花簇也衬托得不似凡间之物。
美好平衡的一切随着一个美如妖孽的少年的到来被彻底打破了,那时他还不叫蓝真真,而是曲挽楼。将占卜算卦当做最大兴趣爱好的蓝玉和不顾众人的齐力反对,执意将从后山捡回来的少年收为关门弟子,并且预言曲挽楼将来必然能够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单薄美艳的曲挽楼倒真是不孚所望,每日穿着一身绯衣不是在侍书阁晃来晃去,就是给蓝玉和端茶递水,研磨镇纸,竟在短短两载时光内便将所有医书烂记于心。曲挽楼很少言语,却是在毒物研究方面颇有天赋。他的房间里摆满了大罐小瓶,全是些无色无味的剧毒之物,让那些嫉妒他独得蓝玉和宠爱的医徒们也只得望而却步。
第三年梧桐谷的医术竞技大赛中,首次参赛的曲挽楼就一举打破了谢杭禹的连胜纪录,将那瓶不知从什么里面提炼出的毒药放上了攻克台的最高位。那是一种名为百日醉的液体毒药,可溶于所有食物成分,不但无色无味,即便加热或者冰冻也不会发生任何变化。药剂多一些便会一击致命,剂量少一些可令人在百日后才悠然睡死过去。如此便利轻巧的毒杀手段当真是令人防不胜防,一时间江湖中人趋之若鹜。
百日醉在黑市的价格被炒到了千金,然而却是有价无市,只因蓝玉和下了死令,在解药研制出来之前不准外泄一滴一厘。梧桐谷因此全员戒备,不再允许外人进入。谷内众人在这时分成了两派,一派认为曲挽楼取得完胜,理应被列为医祖候选人;一派认为曲挽楼来路不明,能有如今的成就纯粹是因为蓝玉和偏私,况且他也解不了这百日醉的毒,完全是胜之不武。
谢杭禹将谷内防备检查完毕后就看到大家聚在医庐中议论纷纷,曲挽楼坐在门口最高的一棵银杏树上,细滑的脚腕上绑着一粒红豆大小的铃铛,随着双腿的摇摆发出轻微的叮铃声,很快便消散在空气中。金黄色的树叶如一个个小扇子在懒洋洋的阳光中翩翩起舞,将曲挽楼低垂的眼眸遮了个严严实实。
谢杭禹在不远处仰望了一阵银杏树,这才慢悠悠地走近医庐。他一眼便看到处了在众人中心位置的玉轻轻,身材出挑的少女比还未长个的小师弟都要高个半头。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玉轻轻见到谢杭禹,毫不迟疑地跑到他身侧,甜甜地叫了声大师兄。
第32章 相思门1。3()
谢杭禹宠溺地摸了摸玉轻轻头上的发髻,随后夸赞曲挽楼确实天资出众,在医学上颇有见解,倘若更加勤奋努力,假以时日必定会大放异彩。他又表示自己也不会懈怠,定会勤学苦练,在下次大赛中取得优胜,还望大家不要再因此误会曲挽楼,更不要互生嫌隙。
一番言论当真是不卑不亢,进退有度,赢得了所有人的齐声喝彩。曲挽楼抱着胸在门口默默地听了一会儿,在大家都将目光聚焦在谢杭禹身上时,径直走到堂中放着百日醉的木架旁,拿走了那个小巧的翠绿琉璃瓶,将里面的液体一股脑地倒进了门外的花圃中。
鲜艳的绣球花瞬间便落败了,只留下灰黄的枝干,好似在嘲笑众医家的无聊言论。最先反应过来的玉轻轻一下扑到花丛旁,泪盈于睫,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曲挽楼却只是抬头瞪了一眼谢杭禹,便大踏步地离开了。
也许是因为曲挽楼那时的不屑一顾深深挫伤了一直众心捧月的玉轻轻,也许是因为那染了毒的绣球花后来冒出了新芽,竟开出了双色花朵,又或者,曲挽楼的那张脸本就是倾倒众生的,谁都逃不过,玉轻轻也不过是那其中平平凡凡的一个。总之当她意识到自己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吸引红衣少年注意的时候,银杏树叶已经落了满地,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上挂着一轮寒月。
医庐不太繁忙的时候,曲挽楼总是像往常一样在树桠上侧身坐着,两条腿垂下来,被风吹动的银铃发出一阵微小却清脆的声响。树下谢杭禹倚着树干闭眼小憩,阳光毫无遮拦地照在他雪白的外衣上,荡开层层光晕。玉轻轻看着眉眼柔和的少年,心中突然涌出一阵酸涩之情。她将亲手做的水晶蜜饯放在地上,仰头望着那片遥不可及的云霞。
自从将百日醉倒掉之后,曲挽楼和谢杭禹之间的关系就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二人不管干什么总能巧合地碰到一起,玉轻轻就曾经好几次看到他们找寻同一本医术或者同一种草药。每每她找曲挽楼麻烦的时候,大师兄也总是恰到时机的出现,从中调停。说起来玉轻轻虽然常常见到曲挽楼,却似乎从没有见他笑过,甚至没有听过他开口说一句话。
突然意识到这一点的玉轻轻随手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