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喜电子书 > 都市言情电子书 > 困在城中央 >

第2部分

困在城中央-第2部分

小说: 困在城中央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是啊。”司芃也不知接下来该聊什么。

    老奶奶拿过花剪,利落地剪下一株月季:“看你好中意这花,送你一朵最靓的。”

    司芃道谢,眼神瞟过老奶奶的手,手背上都是褶皱和斑点,关节粗大,那不是一双锦衣玉食的手。

    有了第一次见面,自然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再有一天,司芃看见老奶奶同送花工在门口说了好久,好像有事谈不妥。过去才知道,是她在花店订了两棵金钱树,送花工要收五百元。老奶奶打过电话给花店老板娘,因是老主顾,老板娘同意少五十元,但忘记和工人说起。

    事是小事,但没想老奶奶居然听不太懂普通话,而送花工是内地过来打工的,自然只会讲普通话,且是浓厚口音的普通话。她赶紧帮两人翻译。

    送花工走后,老奶奶还在碎碎叨:“之前阿齐同我讲,我离开家乡这么多年,变化好大,都不一样了,住回来也没什么意义。我不信,我讲这楼不还在么?我怎么也想不到,我回来,见不到一个相识的街坊,而且还到了讲白话都没法沟通的地步。”

    司芃站在院子中央,眺望二楼半开着的窗户,那儿已换上新的铝合金窗和纱窗。她接上老奶奶的话:“是啊,变化好大了。我记得小时候,我从家里跑出来,跑一小会儿就能跑到海边。阿婆老是不准我去,说海边太脏了,到处都是乌黑的海水和狰狞的石头。如今我再跑,怕是跑上一个小时,都还看不到海。”

    老奶奶放下手中的小铲:“你是本地人,就住定安村?”

    “是啊。”司芃点头。

    “都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

    “司芃。”

    “姓司?这边好少这个姓。是哪个司?哪个芃?”

    “司法的司,芃是草字头下一个凡。”司芃从来都不过多介绍那个“芃”字。就她所能遇到的人,大多数终其一生都不太能用到这个字。

    “看你年纪不大,有二十了没。哦,我姓卢,不生疏的话,叫我一声卢奶奶。”

    卢奶奶这才想起要请她到客厅里坐坐。司芃看店里已来了两位客,着急回去煮咖啡:“不需客气。卢奶奶,我在对面的咖啡店上工,你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过去唤一声。”

    等院子里外的花都开得团簇时,小楼外再停了一辆黑色轿车,下来一位年轻男子。

    也莫怪司芃留意了。盛夏的永宁街树叶摩挲,不知栖身多少的知了,昼夜叫个不停。老街区里的街坊都穿得凉快,不少人是背心短裤的打扮。更有不讲究的男性,街边行走都是打的赤膀。偏偏这位男子还穿着长袖衬衫和西裤,仿佛刚从冷飕飕的写字楼里出来。

    太阳底下他站了好久,迟迟没人来开这扇铁栅栏。左右瞧瞧,门边也无门铃。他行到围墙下,朝二楼半开的窗户呼喊两声。

    天气太热,司芃关在咖啡店里,其实听不到他的声音。然后她看到卢奶奶匆匆出客厅,开铁门后一把抱住年轻男子的胳膊,看似好开心。

    她住进来好几个月,这是第一次有人拜访。

    她是个独居的老人,她也像个独居的老人。她把院落和小楼打理得紧紧有条,她总穿素色衣衫,得体而干净,有时还会穿齐脚踝的直筒裙,步子迈得小小的。

    她在客厅外台阶的墙上钉了一面镜子,总在那里梳妆。有次司芃看见,那头稀疏的白发都及腰了,也没舍得剪掉。她梳得极小心又规整,先是扎成长长的马尾,再在脑后一圈圈地挽成发髻,插上一个木簪。

    顾影自怜的另一面当然是——不热忱。她总是独自去菜市场去花店,遇见左邻右舍的街坊,也从不停下来聊上两句。

    司芃和她说,有事尽管去咖啡店找她帮忙,但她还未来过。骑电单车下坡时偶尔碰见,她速度放缓,卢奶奶也只是礼貌客气地笑笑,侧身站在路边,让电单车先过。

    过了晚饭的点,司芃才再看见小楼的两人。卢奶奶陪着年轻男子走出院子,她揪着他一条胳膊边走边说。年轻男子很高,是以一直低着头。门边的黄灯照不清他的脸庞,只是模糊地映出他的神情,区别于卢奶奶的喜悦,他似乎挺无聊。

    卢奶奶送到院门边,年轻男子走出来开车门。车门开时前后的灯都亮了,短暂的光芒中,司芃看到一张帅气又淡然的侧脸。

    转瞬间又全都坠入黑暗。

    有人朝司芃扑过来:“看什么那么入神?”来人望向窗外,“哟,是个帅哥。”

    那时“旧日时光”还没有小关。负责小关工作的是一位二十三岁的妙龄女子孙莹莹。她招呼盛姐:“你过来看,考考你,这是什么车?”

    盛姐扔了抹布过来:“这谁啊?卢奶奶孙子么?”车子掉头,她看到车屁股,一个大大的“奔驰”标志,呸了声:“孙莹莹,就你见过世面?不就是一辆大奔,这街上到处都是。”

    孙莹莹眼角眉梢都是轻视:“你也就知道大奔。哼,这是迈巴赫,霸道总裁才开得起的车。这个卢奶奶,果然是个有钱人。”她推司芃的胳膊,“你不跟那个老太太打过好几次交道,怎样,知道这个帅哥一些事么?”

    入夜后的永宁街,还是停满了车。再昂贵的车,也只能在狭窄空隙里一点点地挪出来。转弯时,它的前车灯猛地扫过咖啡馆。强光突如其来,让司芃侧了脸。

    孙莹莹看到一张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还要默然无趣的脸。

    她和司芃是合租室友,比店里其他人要了解她。再看窗外的车和人,她站起身骂了声“靠”,朝盛姐低声说:“别打主意了。这人,司芃看上了。”

    盛姐不知孙莹莹为何和她说,也许那只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从此以后,这个帅哥每逢周日,都会来小楼探望卢奶奶。总是午饭后来,晚饭后走。开的依然是那辆让盛姐和孙莹莹咋舌的迈巴赫,穿的仍是长袖白衬衫和西裤。

    一切好像只要有了开始,就会沿着应有的、固定的路线进行下去。

    卢奶奶年纪大了,有午睡的习惯。帅哥一人呆在小楼里,有时会在客厅看会电视,有时会在台阶上的躺椅里看书,等天阴下来了,会逛到院子里,瞧瞧这些鲜艳欲滴的花朵。

    他竟然也会修枝剪叶。

    午后,司芃习惯性地靠在花架上,望着对面出了神。

    天气过于闷热,院子里的帅哥,衬衫领口的扣子松了两颗,袖子也推高到手肘处。少了一分装着的正经,便多了三分无谓的随意。可修剪不过五分钟,他便放下花剪,站到院门口。

    看来无聊的午后,给花叶剪枝也是件漫不经心的事情。再说卢奶奶一颗心都扑在这些花上,哪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他双手插兜,好似在打量周围的风景。这是他第三次来小楼,他还未出过院子,也未走到街上来看看。但他未像司芃想象中的,向左或是向右迈开步子。他站在原地,突然就望了过来。

    未经任何准备,他和她就打了个照面。老街上安静得像是从来没有过知了。

    黄澄澄的阳光下,司芃看清楚了,那真是一张年轻帅气的脸庞。也确如孙莹莹所言,那是一个富家公子哥的脸庞。轮廓分明,五官清晰、望向她的眼神深邃而平静。

    孙莹莹研究过,她说这年头有个几百万就恨不得让人觉得他有一个亿的伪富豪多了去了。她说:“司芃,咱姐妹俩长相可都不差,可要睁大了眼找。真正的富豪,先别说长相,长相多少有点听天命的意思,爹娘不给力,谁也没办法。我们说气质,气质是后天修成的,不容易出差错。他们可不是一群饭桶酒囊,他们要么没有欲,要么会把欲,”孙莹莹深吸一口气,“收得很深。”

    帅哥望过来时,司芃仍没有收回眼神。她看着他,又不似再看他。帅哥和她对视几秒,下了台阶,轻轻把铁门带上,朝右走了。

    等人在眼眶里消失不见,司芃这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未经他人许可,把他人的一举一动都收在眼里,无论怎么讲,都是一种失礼行为。所以,当他发觉后,她应该像个正常人一样,心里一惊,赶紧收回目光。她该掩饰,她该装作——你和我只是不经意瞧到一起去了。

    但她没有。这三年来,从未有“被观察者”从她的“局”里跳出来,打断她的观察和臆想。一开始她都是躲在玻璃窗后探望,现在她已大咧咧地站在门口观看。

第3章 003() 
我想我还是期盼有个人来拯救我。

    ——司芃日记

    二零一五年中秋s市永宁街

    那年中秋节,咖啡店刚营业,卢奶奶就带一小篮子月饼过来,说是自己做的。司芃手足无措地接过去,心想以她和卢奶奶的交情,似乎还没好到互贺佳节的地步。身无长物,她想不到能回赠点什么。

    卢奶奶客气地说:“司小姐,你店里那位壮壮的小哥在不在?”

    难道月饼是送蔡昆的?司芃回答:“他还没过来。”

    “那他上班后要是不忙,能不能让他帮我抬一抬花盆?”

    是有事要帮忙。司芃说:“盛姐,你看下店,我过去帮下奶奶。”她脱了围裙要过去,卢奶奶还有些迟疑:“司小姐,花盆都有点分量。”

    “可是我也不知道蔡昆上午过不过来。”她推开门,让卢奶奶先走,“你别看我瘦,我有力气。”

    到小楼一看,司芃才知道她把话说得太满。卢奶奶想搬的是上次买回来的两棵金钱树,连盆带树有一米五高,要从客厅移到院子去。

    她本想说我俩抬抬,可人家的年纪摆在那里。她只好把花盆旋转推到窗边,然后吸气,蹲下来抱起花盆的盆身。花盆颤悠悠地离开地面,她再以半蹲的青蛙姿势将花盆挪过窗基,要再下台阶,已是不可能。

    卢奶奶看不下去,走过来帮忙抬。她年纪虽大,腿脚还利索。

    这日上午院子里还没来太阳,两人出一身汗,才搬下第一棵金钱树。卢奶奶说:“算了,那一棵先不搬了。金钱树隔一段时间就要搬出来照照阳光,才长得好。”

    她递水给司芃喝。四年来,司芃第一次站到这客厅里。

    一屋子中式风格的木质家具,式样都很老。唯一新颖的是方形茶几,和实木沙发相近的深褐色,款式异常简单,像是这几年大热的无印良品风格。只不过放在这里,有些不协调。

    茶几正中央,摆着一套别出新意的锡器茶具,做工小巧精致。沙发上铺了布艺靠垫,像是某种土布蜡染,颜色图案都很缤纷,也许是旅游时带回来的纪念品。

    而客厅的最里侧放了佛龛,点着长明灯。哦,卢奶奶也信佛。

    司芃被沙发背景墙上悬着的两幅油画吸引过去。一张是繁花绿叶间的透明玻璃缸里养了四条金鱼。红绿色块的大面积运用,线条粗犷有力,像是小孩的临摹制作。

    同是名画,同是临摹,另一幅绘画水平则好得多。是一个西洋少女的半身像,侧脸白皙柔和,金棕色的头发如瀑布般扬洒在肩背上。

    她看得入了神,卢奶奶唤醒她:“原来的房东留下来的,二楼有间房以前是画室。我从柜子里掏出不少来,看这两张比较好看,就挂了起来。”

    司芃赶紧走开:“是挺好看的。”走两步,便到钢琴旁边。酒红色的金丝绒罩布,把它盖得密密实实。她轻轻拍打上面的浮灰,问道:“奶奶弹琴么?”

    “不会。”卢奶奶说:“也是以前房东留下来的。钢琴多贵啊,没道理把它扔出去。”想起今天是中秋节,她起身去厨房,“你歇会,我给你切点水果。”

    几十年未回国,卢晓琼对定安村如今的一切都觉得生疏。她年幼时生活的印记,已被完全抹去。如今村里住的人都不再是定安村人,想听一句地道的白话都已不可能。

    天南地北的人都汇聚到这里。庞大的打工人群中,总少不了那些奇装异服的年轻人。他们成群结队,聚众喧哗,到哪儿,都如同蝗虫一样,令人避之不及。

    眼前的女孩,像是这其中的人,又不像。

    她头发乌黑且直,偏偏剪得好短,把整个耳朵都露出来。上班时穿咖啡店的黑色工作服,空闲时候偶尔在街边看见,穿露脐t恤和破洞牛仔裤,露出白花花的长腿。十个手指涂得黑黑的,手腕处还有纹身。

    怎么讲,都不是好打扮。

    穿这身行头,还不是最主要的。她出国数十年,也不是个食古不化的老家伙。

    可她跨坐在别人的摩托车后座,就那样长手长脚地坐着,不戴安全帽,一只手上还拎根烟,姿势嚣张霸道。摩托车在街头巷道风驰电掣,她就那样抽着烟,留下烟尾的火光,像萤火虫在夜间飞舞。

    卢奶奶的眼神还可以,黑暗中竟看到司芃在笑,笑起来眼神冷酷又轻蔑,没有一点她这个年龄该有的温柔和天真。

    卢奶奶摇头,她这一生,见识过那么多好人家出来的女孩子,司芃不是她眼界里的好女孩。

    可是,这女孩也没做很过分的事。规矩地上班,客气地讲话,虽然不是很热情很有礼貌,但是该帮的忙她也都帮了。

    刚才花盆差点倒地,司芃为了拖住它,愣是一屁股摔坐在地上,不小心把指甲刮破了。受点小伤,人也只是一笑而过。

    那笑,像是个长久得不到慰籍的孩子的笑,一下子勾起卢奶奶的恻隐之心。她还只是个孩子。

    许多人前乖巧懂事的孩子,背地里也是真自私真狠心。卢奶奶想,她看得还不够多么?这么一大把年纪,就不要再犯以貌取人的错了。

    客厅里只有司芃一人。

    她轻轻掀开罩布,去摸木纹材质的琴盖,上面有两条醒目的划痕,凹进去的地方已变得平滑光润。原来它已上过蜡抛过光,整体保养还算不赖。

    她估摸卢奶奶一时半会不回来,年纪大了耳朵也不一定好使,迅速翻开琴盖,右手触上一个琴键,钢琴即刻发出厚重而闷的一声。

    吓得司芃往后一跳,她没想到这还是好的。然后一转身,便看见帅哥站在客厅台阶上。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