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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部分

困在城中央-第78部分

小说: 困在城中央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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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兰因还是更像郭嘉卉。

    他既没见过生前的郭兰因,也没见过卸下妆的郭嘉卉。这世间大多的长得像,都是因为不熟。

    五官分开来看,这对母女其实也不像,但是两人的发型妆容、穿衣风格简直就是一个人。

    郭义谦也说:“儿肖母,女肖父。嘉卉的长相,更像那个混蛋年轻的时候。但她心里是念着妈妈的。相由心生,所以才会在气质上越走越近。”

    凌彦齐正不知该如何接话,厅外传来高跟鞋的声音,一听便知是郭嘉卉。总算来了,他卸下心神。

    邱美云要参加慈善基金的晚宴。郭嘉卉带回另一位宾客,向他介绍:“彦齐,这是黄宗鸣律师。”

    凌彦齐起身握手:“黄律师好。”

    “和嘉卉一样,叫我uncle就好。我和嘉卉爸妈从前都是朋友。”

    郭嘉卉说:“uncle很忙的,上个礼拜他去伦敦出差,没来得及参加我们的婚礼。明日我们又要回国,只好和爷爷讲,一定要请uncle吃顿饭,才可以。”

    凌彦齐心道,关系这么好?以他对郭嘉卉的认识,这黄宗鸣无疑要给过她很大帮助,才配得起她现在的好脸色。

    人都到齐了。郭义谦说:“都落座,吃饭吧。”

    他说:“当年我和兰因关系好差时,不通音信。后来她生病,我也没想会那么严重,劳烦宗鸣替我走了好几趟。兰因不肯回来,一是还在和我置气,二是想陪着秀儿。她们把遗产都交给宗鸣托管,宗鸣拿回来给我看,不愧是我郭义谦的女儿,看人的眼光虽然差,但是投资的眼光相当不错。”

    逝者已矣,在座的人聊起来,都没有太多伤感。郭嘉卉说:“第一次见uncle,我还浑浑噩噩的。”

    “其实当时也是我太苛责嘉卉。”黄宗鸣说,“秀姨刚刚去世,阿辉又要将外面的女人娶回来,是谁都不会好受。叛逆不听话,在所难免。我没有给你一个平复伤痛的时间,就逼你去念书,真是好抱歉。”

    郭嘉卉垂下眼睑,手背轻轻碰鼻尖。在两个有愧疚的人面前,这份稍瞬即逝的难过,把握得刚刚好。

    “如果不是uncle亲自去美国,和我讲我妈妈的过去,我都不知自己对服装设计也会感兴趣。我一直以为她喜欢的是法律,或是商科。”

    凌彦齐终于想明白了。

    看黄宗鸣提及兰因的眼神,便知他当年也是千金小姐的追求者。他毕业后加入郭氏,后来成为他们的家族律师。

    二十多年过去,他对郭兰因还抱有浓厚的感情。郭兰因交代他的后事,他自会尽心尽力去做。嘉卉在郭家能有如今之局面,也是他的鼎力相助。否则一个十九岁的女孩,怎会有这么大的主意,懂得步步为营,从网红做起。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如今你肯回来,了却我心头一件大事。”郭义谦道,“不过,嘉卉,爷爷还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爷爷,你吩咐我做就好了。”郭嘉卉笑着为郭义谦斟酒。

    “秀儿和兰因的骨灰,还是迁回来吧。”

    郭嘉卉脸上的笑意渐渐散了:“入土为安,何必还让她们来回奔波?”

    “我知道,我只是不想我的妻女葬在外面。”

    妻女?凌彦齐心道,他还是过不去司玉秀要和他离婚这一关。

    饭桌上谁都不说话。大家都看着郭嘉卉,她放下手中刀叉:“我回去和我爸商量吧。那时候我还小,外婆与妈咪的后事都是他操办的。他是粤北山区的嘛,所以在家乡圈了一块好大的祖坟山,他乡下的族人,怕是思想上”

    郭义谦面色不悦:“兰因也就算了。秀儿?他凭什么葬在他家的祖坟山里。”

    “当年他们关系还是不错的。他自幼丧母,一直把外婆当亲妈对待的。”郭嘉卉说:“怎么讲他都是我爸爸啊。我改姓郭,他已经很不乐意了。再要把骨灰迁走,好像要跟他断绝关系似的。”

    “他现在身体怎样?”郭义谦知道彭光辉是个混蛋,但过了这么多年,好像也没那么恨了。

    “肺癌晚期。”彭嘉卉说,“也不知能活多久。”她抬头看一眼凌彦齐,还是犹豫着说出来,“金莲,不太喜欢我多接触他。”

    凌彦齐挑下眉毛,看我干什么?我又不会拆穿你。

    “他有什么不乐意的?如果不乐意,等他死,你再办这件事。”郭义谦道。

    郭嘉卉垂下眼帘:“我知道了。”

    第二天下午,凌彦齐和郭嘉卉坐国际班机抵达s市机场。老田来接他们。回市中心,必须经过灵芝区。凌彦齐让老田下高速,说要先去看姑婆。

    老田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彦齐,一家人都在等着呢,先回家吧。”

    “等我们干什么?”凌彦齐不解。

    “你们是新婚夫妻啊,三舅妈给你们办了派对。之前的婚礼上,你们都没怎么请朋友,”

    凌彦齐怎么肯听:“不耽误,我先去看姑婆,晚上就回家了。”

    老田从车内的后视镜里望两人,一个是急不可耐的天真,一个是若无其事的浅笑。郭嘉卉笑道:“老田,这么多日子不见面,彦齐不去见见姑婆,他心里难安。”

    老田右拐下了高速。凌彦齐无心瞧车窗外的景色,发信息问司芃:“鱼缸和金鱼买到了吗?”

    “哦,没。”一分钟后才回两个字。凌彦齐再敲字:“你不开心?”想想又删掉,再过几分钟,他就到小楼了,开不开心,一瞧就知道。

    他没让老田直接送去小楼,而是在永宁街东出口下了车。关车门时,看见郭嘉卉笑着看他,搞不清楚这笑容是什么含义,还弯腰招了招手:“晚上见。”

    郭嘉卉点点头:“晚上见。”

    他记得这边有一家花草鱼鸟店,往南走过七八家店铺,果然寻着了。挑了一只椭圆形中等大小的透明鱼缸,选五条小金鱼,红的三条,金的两条,再捞一把水草放进去。

    太阳底下,水草悠然摆荡,金鱼在丛中游来窜去。

    双手捧着鱼缸,凌彦齐朝永宁街走去,像是朝他理想中的生活走去。

    离开只有十天,这里已从夏日进入秋日。下午四点的斜阳,不再有炙热的温度。微风带起凉意,萦绕在凌彦齐的周围。

    街道两侧种了不少的洋紫荆树,正是花期,街上起风,漫天的花瓣都向他飞来。白日的永宁街上竟没有一辆车驶入,且还只有他一个行人。

    花瓣纷纷落地。

    印象里的永宁街还没这么安静、美丽过,像是城市里被人忘记了的一条小路。

    终于回来了,在那被簇拥被安排的人生里,寻找一个小缝儿钻出来。

    凌彦齐将鱼缸放在地上,兜里拿出手机,咔嚓一声,把这景色收入记忆。心想,如果将来他和司芃也要做相册,这一张无疑很重要。

    他轻轻推开院栏门,看到一向整洁的院落里有不少的落叶和花瓣,微微一笑,是司芃太懒?还是这风刮得太大,扫完又来?

    没有关系,他觉得很好。这个下午,想买就去买的金鱼鱼缸,不期而遇迎上的花雨,不刻意打扫的院落,都让他舒心惬意。

    推开客厅的吊趟门,没有灯光,也没有人影。凌彦齐一怔,抬起脚缓缓地走进去。他想,是司芃带姑婆出去了?还是都在房间里午睡?

    走上十来步,推开姑婆的房门,里面空无一人。总是摆在床头柜上的老花眼镜盒不见了。

    凌彦齐转过身,看着斜晖穿过玻璃打在褐色地板上的光束,发觉这栋小楼从来没有这么像深秋,寂静无言。他已停止思考她们去了哪儿。

    双手仍紧紧搂着鱼缸,走上楼梯,穿过走廊。全世界都静了,静到只有他的脚步声、呼吸声,和水拍打在鱼缸内壁上的“啪啪”声。

    推开画室的门,司芃买的那把白色小雏菊放在窗台上,已经蔫了。凌彦齐走过去,把鱼缸也放在窗台上。斜晖从窗外的树叶缝里钻过来,鱼缸里的水停了摇晃,小金鱼都游得恣意欢快。

    几步远的画架上有一副未完工的静物图,画笔还搁在一边的颜料盒上,一摸笔刷,早已硬邦邦的。

    再走去那间满是白色家具的公主房,视线所及之处全是空旷,没有一样是他应该留恋的物品。推开衣柜门,看到一堆狼藉的衣物。还好,就像身心俱疲的旅人看见旷野里微弱的灯火。

    他抱出来放在床上,一件件地整理。该挂的挂好了,该叠的也叠好了。

    人,还没有回来。

    凌彦齐挨着床脚坐下,头仰靠着看天花上那盏灯。那白色灯罩上有竹子和芦苇的图案,他以前竟然没发现。

    摸出手机,他给司芃打电话,没人接听,再发微信:“你在哪儿?”

    “对不起,齐哥。”

    凌彦齐笑了,司芃从来不叫他齐哥。她说她叫的“哥”,都是混黑社会的。她也不叫她“彦齐”,说那是娇滴滴的女人干的事。更不叫他“阿齐”,说只会让她联想到姑婆语重心长的口吻。她总是“凌彦齐,凌彦齐”地乱叫。

    他现在多想再听到这种满不在乎,装作和你不熟的称呼。

    “要我说没关系吗?你是谁?”

    “俊博。”

    “司芃手机在你那儿?”

    “对不起。姨妈让我把这个账户注销了。”

    凌彦齐再给陈志豪打电话:“司芃在哪儿?”

    陈志豪也说:“小凌总,对不起。”

第98章() 
在我的理想和我的栖息地之间;隔着我整整的一生。

    ——纪德纪德日记

    不过十几分钟,陈志豪便出现在小楼;穿着大肥裤和拖鞋,像是来不及换衣,直接从家中奔出。

    “司芃呢?”除了这个;凌彦齐什么都不想问。

    “走了。”陈志豪弯腰下来坐在凌彦齐对面,“卢主席亲自来了趟小楼。”

    “有方式联系到她吗?”

    陈志豪摇头。凌彦齐有孙莹莹和蔡昆的微信;但孙莹莹刚生孩子,司芃应该不会找她,于是只发给蔡昆:“司芃有没有找过你?”

    “别找了;她走了。别那么自私,只想着把她圈在你的世界里。”

    手机轻轻扔在地板上;凌彦齐盯着眼前的衣柜门,面目无趣,不再说话。

    陈志豪瞧着他;没有痛哭也没有愤怒。这个天真的公子哥;对人走情散的结局并不吃惊。他情愿他甩点少爷脾气;大声指责、痛骂他。

    半晌后;凌彦齐再开口:“我妈是什么时候找到你和宁筱的?”

    “九月中旬。”

    “哦;她还忍了两个月?”凌彦齐嗤笑。

    九月中旬,卢思薇感冒休了三天病假。他当时还疑惑;什么感冒能让一个工作狂休息三天?原来她是被不能及时的打击报复;给憋出病来了。

    那时对他的放纵;全是用来麻痹他的。要让他相信;只要肯去新加坡,乖乖地和人订婚,他就会有自由的感情生活。他真的信了,因为她是妈妈。哪怕躺在波拉波拉岛的茅屋别墅里,他对她还抱有天真的幻想,因为她是妈妈。她不可能像郭柏宥说的,一次又一次,对他痛下杀手。

    他没有愤怒,只觉得她可怕到不通人情。她赶走司芃,还让人假冒司芃,接着“安抚”大洋彼岸的他。她就那么怕他拿不到合作协议么?

    “姑婆呢?”凌彦齐到这会才想起她。

    “他们把姑婆送去养老院了。”

    “知道在哪个养老院吗?去接她回来吧。”

    “可是,这栋楼的拆迁协议已经签了,也住不长了。”

    “哦,拆迁协议签了?”凌彦齐自言自语,又捡过手机拨电话,“小潘,我在定安村,永宁街46号,你把这栋楼的拆迁协议带上,要原件,过来一趟。”

    陈志豪没动,凌彦齐再说:“你去吧。”

    “年纪这么大了,住养老院挺好的。”

    “要是喜欢住养老院,留在新加坡就好了,为什么要回来。”

    陈志豪走了,凌彦齐依然坐在床脚边。一个多小时后,楼下传来声响。他撑着半麻的身子起来,走下楼。

    “凌总,你要的拆迁协议。”小潘双手奉上。他满面笑容:“我听公司有人说,凌总是休婚假度蜜月去了?怎么一回来就忙工作了?”

    “哪儿听来的?”凌彦齐抬头问他,“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度蜜月回来的?”

    小潘面色一僵。在他手下任职一年,凌彦齐还从这么无礼地训过他。然而更吃惊的是,凌彦齐竟当着他的面,把这几张纸给撕了。

    小潘一惊:“凌总,这是原件。”

    “原件又怎样?业主是被人逼着签下字的。这栋小楼不会拆。”凌彦齐将撕成碎片的协议,扔进了垃圾桶。

    今天的凌彦齐有点冷冰冰的怪异,小潘无奈地笑:“凌总,这是我们公司的项目,怎么可能不拆?”

    小楼业主卢晓琼是卢思薇的亲戚,这他知道,所以拆迁组平时不敢上门打扰。

    可这份协议是张秘亲自拿过来的。凌彦齐在这里,意味着他和集团主席卢思薇关系匪浅,也许真是传言中的公子爷。他怎么能跟亲妈唱反调呢?

    凌彦齐不为所动,转身再上了楼:“谁有意见,就要他来找我。我哪儿都不去,就在这里等着。”

    天黑后,凌彦齐把小楼里的灯都给开了。站在院门口才发现,永宁街的北侧,一整排的楼房,只有小楼有灯光。原来下午他偶遇的美景,不过是众人离去后的萧索世界。

    终于有车灯打过来,白色的小轿车停在小楼门前,卢奶奶被陈志豪接回来了。

    凌彦齐走上前,把后车门打开。卢奶奶抱着小花下来,第一句便是:“阿齐,小芃她,”她说不下去,只好问:“你何时回国的?”

    “下午刚到。”

    陈志豪关了车门,说:“都还没吃饭吧,我点外卖。”

    凌彦齐扶着卢奶奶进院子,朝他说:“你回去吧。”

    “对不起,小凌总。”陈志豪耸拉着脑袋。“你妈去查你回来的那趟航班信息,发现宁筱根本没坐那趟飞机。宁筱先招了,我也没办法。”

    “知道了。我没有怪你,也不怪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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