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楼诡墓-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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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高墨离看着我,脸上略过一丝好奇。显然他不明白我的推论由何而来。
我在考古院资料科工作时,曾经接触过出土的明代玉器,知道那个时代的玉雕工艺特点。于是对高墨离和黑牛解释道:除了雕琢工艺细致,在玉器的玉质特征上,明代玉器的表层莹润,玉器表面都会闪烁光泽,仿佛罩上一层薄的玻璃质。玉器中出现这种现象是抛光技术方法所致。到了清代,制玉的抛光技术有了变化,玉器不再具有晶莹透明的光泽,后人也难以复原明朝工艺,明朝抛光术成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独特工艺!
因此,玉器表层是否如玻璃般透亮,成了鉴定玉器是否属于明代的一个重要标志。
“照你这么一说,二叔留给我的是一块货真价实的明朝老玉?嗨,先前我看着它表面透明,还认为是民国时期的仿品,差点就出手了,幸好没卖成。”说罢,黑牛拿起玉佩,当个宝贝似的看来看去,问道:“对了,老苏,你怎么断定这个蝴蝶玉佩来自古墓,而不是老坟呢?”
我笑了一声,怼道:“亏你还是倒腾古董的,‘物配其主’的道理都不懂?在古时候,装饰性玉器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你这块玉佩的材质和工艺均属上乘,由此可见,拥有它的主人身份高贵,这样的人,其死后的归宿定然是墓而不是坟!”
黑牛竖了下大拇指,称赞道:“透过现象看本质,还是老苏行家!不过,不管它来自哪里,我二叔这都死了八九年了,咱们已经无从知晓了。”
我忽然记起,黑牛说过这蝴蝶玉佩有股香味,就冲着空气嗅了嗅,发现,除了房间里的灰尘味,并无其它异味。
当下好奇的问道:“我怎么没闻到你说的香味,是不是时间久了,散尽了?”
“你认为这是个大肉包子呢,老远就能闻到香味?”黑牛说着,将玉佩递到我面前。
我拿过来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果然有一股香味。不过,这种香味,并非像黑牛形容的刚出锅的清蒸鲈鱼,而是和着幽香药草的血腥味!
这种味道应该是血沁散发出来的,必须凑近了才能闻出来。
我哭笑不得的说道:“你丫真是当之无愧的吃货,什么味道都能扯到吃的东西上!你家清蒸鲈鱼是这个味?”
黑牛哈哈一笑:“我小的时候语文没学好,为了形容的生动一些,也为了照顾你的理解力,我这才拿吃的来打比方。”
说罢,黑牛肚子竟然咕噜咕噜响了两声,他从沙发上站起来:“你俩在家里慢慢研究着,我去村里商店买点吃的。妈的,这一上午只顾着东奔西跑逃命,肚子都块饿扁了!”
一上午都在紧张的疯狂逃命,此时闲下来,确实觉出了几分饥饿。当下决定让黑牛出门采购,顺便侦查一下周边地形。万一再有人杀上门来,我们也好知道从何处脱身。
黑牛拍拍屁股,哼着小曲儿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我和高墨离。
时值正午,太阳从门窗照进来,落在沙发、水泥地面和靠窗的书桌上,光影斑驳,格外宁静。
墙上的老式钟表一帧一帧走着,仿佛时间流逝的声音。我坐在沙发上无所事事的把玩着蝴蝶玉佩,扭头看向高墨离,发现他正巧也在看着我。
四目相对,谁也没有逃避。
我笑了笑,说道:“没想到回京之后会这样。两次死里逃生,接下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高墨离的眼睛如同一泓泉水,澄澈平静,他总是微蹙的眉头此刻缓缓舒展开,脸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轻松。高墨离嘴角微微动了一下,欲笑未笑,问我:“该来的总会来。怕吗?”
“想听实话吗?”没等高墨离开口,我兀自回答道:“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没想过自己的人生会如此刺激。但是,现在有你和黑牛陪着……”
话还没说完,高墨离忽然起身朝我走来。
“别动。”他的手按在我拿着玉蝶的手上,微微用力,调转着玉蝶在阳光下的角度。
我好奇的看去,只见光线穿过蝴蝶玉佩,在水泥地上映出一些奇怪的影子!这些影子排列有序,个个扭曲诡异,乍然看去,竟然好似两行字符!
高墨离眉头微蹙,疑惑道:“嗯?这玉佩上,有字符?”
似曾相识()
我看着地上那两排扭曲的影子,诧异的说道:“还真是!你认识这些字符的意思吗?”
高墨离轻轻摇摇头,说道:“确切的说,这两行不是文字,更像是某种符号。”
映出怪异符号的地方正是蝴蝶腹部,我好奇的将玉蝴蝶翻过来,仔细观看。只见蝴蝶腹部雕有六条腿,这些腿蜷缩在身体两侧,腹部正中央有两排纵向纹理,这两排凸起的纹理乍看像花纹一般,映在地上,被放大之后才显现出它们本来的样貌。
我们虽然不知道这些符号的意思,但是它被如此隐蔽的刻在蝴蝶腹部,肯定是极为重要的信息。
“你拿着,我去找张纸把这些符号描绘下来。”说罢,我把蝴蝶玉佩递给高墨离。
他的手宽厚温热,和那冰凉的玉佩形成明显反差。
我走到靠窗的书桌前,桌面上摆放着各种考古研究资料,显得颇为凌乱。我翻来找去,从一张图纸下面找到圆珠笔和一张白纸,抓起来赶忙走回沙发前。
高墨离坐到被太阳照耀到的地方,将玉佩再次放到阳光下。明晃晃的光线穿过温润透亮的玉蝶,将那些诡异的符号再次呈现在水泥地上。
我把纸铺在茶几上,像刚刚学会写字的小学生一样,认真描绘起那些符号。
符号大小不一,形态有别,有的缱绻似树根,有的逶迤如游蛇,周遭圆滑,或长或短……我描绘的极为小心,一个符号往往要看上好几眼才临摹得下来。
空气中的尘埃在光束里漂浮升腾,高墨离单手拿着蝴蝶玉佩,两行符号的影子一动不动,如同嵌在地上一般。
我越写越觉者这类符号颇为眼熟,但是,越努力去想却越找不准头绪,最后急的有些乱了心神,临摹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高墨离一直在旁边注视着我记录那些符号,随着纸上的内容越来越多,他嗯了一声,提醒道:“你发现没有?我们好像见过这些字符。”
“我也觉着眼熟,但是,实在想不起来从哪里看到过了,你还记得吗?”
高墨离略微沉思了一下,目光陡然亮起,说道:“记起来了,滇王玉棺!在刻有凤凰涅槃图案的内棺上,也有类似的符号。虽然,那上面的字符要繁多一些,形态也有细微差异,但是,可以肯定,它们应该属于同一类字符。”
经高墨离提醒,我也想起来了,在刻有五幅凤凰涅槃重生的滇王玉棺上,确实有类似的符号。那些字符以浮雕的形式密密麻麻的刻在图案周围,当时我完全被“五世轮回”那几个字吸引了,对那么奇怪的字符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眼,虽有印象,但不深刻。
明朝陪葬蝴蝶玉佩上的字符,怎么会和两千多年前滇王玉棺上的字符如此相似呢?难道这两者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或者,这些怪异的符号代表着某种意思?
一时间,我们猜不透这些怪异字符代表的意思,只好继续临摹下来。
造型怪异、极为罕见的血沁,奇怪的味道,隐藏在腹底怪异的符号,二叔的忽然暴毙……我隐隐觉着,这块蝴蝶玉佩身后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的突破口,就在黑牛二叔生前的举动上。得黑牛回来,得好好询问他一番。
笔走龙蛇,思绪如江海般翻腾,足足用了一盏茶的功夫,我才将隐藏在蝴蝶腹部的两行字符完完全全临摹完。
生怕有描错的地方,我将白纸从茶几上拿起来,递给高墨离,让他再检查一遍。
高墨离将玉佩放到茶几上,接过白纸,说道:“没有错误。刚才,你每一次下笔,我都看的清楚。”
即便如此说着,他还是把白纸放在眼前,用欣赏的目光,认真看着上面那些字符。
我坐在他旁边,看他认真的样子,有个奇怪的想法忽然涌上心头,我好奇的问高墨离:“你会写字吗?”
高墨离没有回答,只是嘴角动了一下,似笑未笑,侧身拿过我手中的笔,将临摹着字符的白纸反过来,熟练的写了一个“滇”字。
“滇”字虽偏居纸张一角,但是字迹苍劲俊秀,如刀刻剑塑一般!
“写的真好!”我开玩笑道:“你这字都可以拿出去卖钱了!要不,等咱们忙完之后,你天天写字,我拿出去卖钱!保证赚个金印满钵!”
高墨离竟然一本正经的答到:“好啊。”
话音刚落,小院的大门“哐当”一下开了,黑牛提着一大塑料袋东西,着急忙慌的窜了进来,顺手把门重重的关上。
我和高墨离同时从沙发上站起来,看向院内。
黑牛神情慌张,额头上吊着豆大的汗珠,一副被追赶到穷途末路的样子。
我惊慌的问道:“被人追踪了?”
黑牛气喘吁吁的走进屋,哈哈大笑,说道:“确实被追踪了,但是,追老子的不是人,而是村里的一条癞皮狗!妈的,见了生人就咬,险些把我裤腿扯烂!”
黑牛裤脚上有两排花生米大的洞口,想来正是被犬齿撕裂所致。
高墨离重新坐下,黑牛将一大包食物放在茶几上,看了看我们,问道:“吆,什么情况?我走的时候小哥不是坐那边吗?一转眼的功夫你俩怎么坐一块了?”他瞥了一眼茶几上的白纸,笑道:“这还练上字了?够有雅兴的!”
“你大爷的!能不能少说两句?”我将描摹着字符的白纸递给黑牛:“你看看这个。”
黑牛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接过去横看看,竖瞧瞧,将白纸转了一圈,硬是没瞧出所以然来,开口问道:“老苏,这是什么东西?字不像字,画不像画,整就一个鬼画符啊。”
“你再看看这个!”说罢,我将蝴蝶玉佩拿到阳光下,其腹部的两行字符再次映到地面上。
黑牛瞪大眼睛看着,吃惊的问道:“这蝴蝶上有字符?这些字符是什么意思?”
我摇摇头:“不知道。但是,它和滇王玉棺,在一定程度上,定然有着某种联系!”
夺命之行()
黑牛愣了一下,问道:“这不是明朝的物件儿吗?怎么和滇王的玉棺扯上关系了?”
我提醒黑牛:“你看看,这些字符和滇王玉棺上的像不像?”
“别说,好像还真一样!”
说话间,黑牛拿过蝴蝶玉佩,在阳光下晃了晃,地上的字符随之摇曳。他好奇的看了看蝴蝶腹部,说道:“这些字符刻画的还很隐蔽,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我将发现过程和黑牛讲了一遍,问他:“你二叔是怎么得到这块玉佩的?他去世前有异常举动吗?”
黑牛挠挠头,仔细回想了一下,说道:“要说异常举动,好像还真有!”
据黑牛所讲,那年他高考落榜,就厚着脸皮来北京投奔他二叔。当时他二叔在潘家园支了个地摊,倒卖一些从乡下收来的老物件,地方虽破,但是却干的风生水起,收益异常可观。
黑牛能说会道,二叔非常看好他,就将自己掌握的一些买卖门道儿和坚定古董的知识都传授给他,平时下乡收购老物件儿也顺带让他跟着。
他们活动的地区多是河南、陕西一带,以及长江和黄河流域。这些地方有年代的墓葬较多,并且大都浅葬,当地村民种地凿渠的时候都有可能发现古墓。最初的时候,从这些地方偏远的农村里偶尔能淘到几件像样的古玩,回京转手一卖,就能赚个好价钱。但是,随着古玩市场的炙热化,更多的古董商瞅准那些穷乡僻壤,以至于出现了十趟九空的局面。
面对困局,二叔选择了带着黑牛远行湘西,从民间收购一些奇特之物。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得同行指点,在利益的诱惑下,铤而走险,做起了盗墓的勾当。
盗墓所得之物远比民间收来的珍稀,二叔的摊铺自此成了潘家园里有名的“真货铺”,但凡想淘到珍品古玩的人,大都会来看上一眼,看上哪件儿,绝不讨价还价,直接付款拿走。
一趟湘西之行,找一两个有些年代的古墓,进去折腾一番,便会收获颇丰,足够两三年的备货。
当然,在倒斗的过程中,他们也曾遇到过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情,那些事情黑牛连吹带编,和我讲了不下十遍。古墓虽然诡异,但是因为事先准备充分,他们每次都是有惊无险,满载而归。
树大招风,二叔摊铺的火爆引起了同行侧目。当时六爷的势力范围正要扎根潘家园,想暗中拉拢二叔入伙,屡次派人登门拜访。面对上门的说客,二叔每次都是不置可否。
直到有一年开春的时候,二叔本来计划和黑牛再去湘西。但是,临行前的深夜,家里来了一个叫老沙的人,那个人和二叔关在书房里,呆了大半夜才走。
第二天早上,黑牛兴冲冲的去找二叔,准备一起出发,却发现二叔已经不见了!他房间里有一张留给黑牛的便条,上面一再叮嘱:让黑牛看好铺子,哪都不要走,什么也别打听!
二叔不辞而别实属罕见,黑牛虽然心有疑惑,但是,当时毕竟涉世未深。他也没有多想,就按照二叔叮嘱,天天守在摊位前,招呼着慕名而来的客商。
日月交替,星转斗移,一个多月之后,二叔回来了。此时的他似乎遭受了重大的打击,精神颓废至极,目光呆滞木讷,肌黄面瘦,满脸的胡渣密密麻麻,已经邋遢的不像样子了。
他推门进屋的时候,黑牛竟然没有认出来,还认为是街上行讨的乞丐,咒骂着,连推带拉的准备把他赶出去。
二叔未做激烈的反抗,只是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声:“黑牛,是我。”
黑牛愣了一下,瞪大眼睛仔细瞧了瞧,眼前这个邋遢老头真是他的二叔!
一个月前,二叔还是意气风发,筹备着带黑牛去湘西一带干票大的,然后组建自己的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