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科学渣的古代种田生活-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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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他选了荀飞光,注定与高官厚禄无缘。
未必人人都有皇帝这份眼光,几位考官中,有极欣赏沈歌文章的考官,也有觉得他火候还差一些的考官。
觉得沈歌文章应当排到第十五、十六位的考官认为,沈歌文章好虽好,但用典不够规整,辞藻稍显华丽,且法度不严。时人喜辞藻华丽之文,这样一份卷子,自然得不到文坛认可。
皇帝放下手中卷子,在礼部争论是否要将沈歌文章放置前十内时,淡淡道:“官员治国,在行不在言。”
如此,主考将沈歌此卷点为第七。
听完主考的哭诉,皇帝放下笔,道:“既然天下百姓有异议,将前二十的卷子张贴出去便是,是非曲直自有公断。”
科考乃国之重事,众举子对科考的信任万万不可动摇。
得了吩咐,主考跪退,立即回去令人张贴卷子。
第一名至二十名的卷子拆开纸糊,贴于杏榜之旁,想看之人自能去看。
得到消息的举子纷纷涌过去看,不单看沈歌的,还看其余举子的。
看完后,大多举子对这结果心服口服。
还有说酸话的,也只敢私底下说,不敢让人听见。做官的话,学识不行不大紧要,若是被人发现人品不行,日后在仕途中将难行寸步。
有人感慨,“沈公子神仙之貌,不想行文却如此朴实,并不卖弄文采,我等自愧不如啊。”
也有官员看了与后辈叹:“你们先前说的那位沈公子,别看文章法度不算出彩,然一点慧心更胜常人百池墨。此子非池中之物,尔等莫人云亦云,小看天下英才。”
广大女娘们对沈歌的敬服更上一层楼,心中那自豪感别提多强,纵使她们能下场考试,自个考上进士情状也不过如此。
杏榜出来后,女娘们去佛寺烧香往往都会祈求佛祖保佑沈歌一榜高中。
吴予时在会试中排第四十七,萧思远与鲁昊英二人则落榜,暂与进士之名无缘。
二人闻知此事后坦然接受,他们本就没怎么抱希望,得知未考上也并不失落。
京都什么都贵,萧、鲁二人家境寻常,既然未考上,不好在京都空耗,故第三日便收拾行装准备回乡。
沈歌曾邀请两人到荀家小住,不过都被婉拒。二人要回乡,沈歌自要送上一程。
三人找了个酒楼,包了包厢饮酒。
一见到沈歌,萧思远便打趣,“沈弟,这下支持你那帮女娘该得意了。”
“这也是应当,谁令她们眼光好?”
众人一齐笑。
吴予时笑道:“阿弟你会试那些文章我看过,确实名至实归,你莫管那些说酸话的。”
沈歌朝他笑笑。
萧思远与鲁昊英皆未上榜,沈歌不想多提会试,免得触及他们伤心处,便转开话题道:“我来京都时还是大雪纷飞,待我们要回去时,已是春和景明,繁花成荫,日子过得当真是快啊。“
“那可不,白驹过隙嘛。”
几人随意聊了些闲话,菜上来,酒过三巡,沈歌与吴予时朝他们举杯送别。
几人同门师兄弟,感情比一般举子之间好得多,喝起酒来极畅快。
因沈歌与吴予时还要准备殿试,众人未纵酒,叫的不过是浅淡的梅子酒,好喝不醉人,多喝几杯也不妨事。
萧思远十分洒脱,他还年轻,能中举人已是幸事,春闱未中待下次再考亦一样,纵使吴师兄这般才能,都考两次方考中,他不急。
鲁昊英更是放得开,他能考中举人已是侥幸,对进士从未抱过希望,即使不中也不如何。
他现今是举人,回乡便是一方名宿,无论如何日子都会越过越好。
几人举杯告别。
萧思远离开那日沈歌仍去送他,在车队临行之前,沈歌拉萧思远到一旁朝他作了个揖,低声告诉他,“我与荀哥打算六月十六成婚,夫子与师娘那头,你与秋儿帮我多打打底,旁敲侧击一番。”
萧思远自沈歌明白自己的心意后,就看着这位好友一直往与荀大人成婚的方向努力,现如今他得偿所愿,萧思远再无法反对。
萧思远先是怔一会儿,而后叹口气,拍拍沈歌的肩膀,郑重保证道:“我知,这事我会尽兴。沈弟,我祝你与荀大人白头偕老。”
沈歌回拍他的肩,与他相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十日眨眼而过,殿试来临。
殿试自卯时起,申时终,一考便是一日。
沈歌这日一大早起来,洗漱完毕,穿上青色的贡士衣裳,由荀飞光送至皇宫前。
殿试在光和殿举行,三百名举子,一人不多一人不少,皆与殿前排队等候,领取宫饼一包后,按名次跟着引导的小吏鱼贯而入。
光和殿不算大,前十名在殿内考,后二百九十名坐于殿前广场上,露天而考。
每名考生有一矮桌,一坐垫,桌上放着纸墨笔砚,若要喝水,向殿内太监要便行。
太阳未升起之时,所有考生已端端正正地坐在自己位置上,静心待考。
殿试由天子亲自主考,太阳方从遥远天边露出一丝脸,天子仪仗已缓缓而来。
那明黄色的身影高大伟岸,威仪十足,所有人皆稽首,脑袋紧紧贴着手背,手放于地上,臣服于上首的君父。
第55章 状元()
科考前;皇帝给诸贡士训话。
中年天子站在殿前;他的声音从上头传来;回荡在殿内殿外,声音不算大;却格外清晰威严。
“朕自既位以来,已历六次科考;尔等考这次乃第七次。眼见天下英才皆汇聚与此,朕心甚慰殿试过后;诸位皆有功名在身;日后多为一方官员。朕在此,盼尔等兢兢业业;为国计民生;莫负青春。”
皇帝训完话后,着青袍的小吏们在长官一声令下;立刻托着托盘;将策问纸张送至每一考生桌前。
殿试正式开始。
沈歌排名第七,很快便拿到了题目。策问纸张被卷了起来;上面由一根小稠条系着。
沈歌打开题目;只见上头几个大字写着:
南方洋夷进犯,百姓不堪其扰,有将提议坚壁清野,有官认为有失大国风范,卿意如何?
居然在问军事!这题目居然在问军事!
沈歌仔细将题目从头看一遍,心里飞速思量。
殿内其余考生大多懵了;许多人甚至不知坚壁清野为何意。
大燕朝此时方传至二世,科考不过举行数十次罢了。以往殿试策问多问政事,问税,问案,问牧民之策,这还是第一次问及军事。
这道策论并不完全是军事,总体来说还是政事为主,翻译过来便是:南边洋夷常侵扰我朝,沿岸居民不堪其扰,现下要如何处理,是战还是避?
这年头信息极不发达,许多东西考生压根不知道南方战事结果如何,洋夷指何人,从哪来,乍然面临这种问题,自然无从下手。
沈歌看到这题目冷汗一下便下来,不是因题目之难,而是因历史之雷同。
坚壁清野出自三国志魏书荀彧传,坚壁指修筑堡垒,清野则是收拢粮食,使敌人既攻不下据点,又抢不到物资,自然无法进犯。
他前世时,但凡有点文化之人都不会忘记那一段近代史。先顺治后乾隆,坚壁清野,闭关锁国,连续几任清帝的行为最终将整个国家拖入深渊,贻害万年。
沈歌没想到历史会重演,而他会成为这段历史的亲历者。
定定神,沈歌拿出稿纸,在纸上写下第一个字。
“人言常道我大燕地大物博,殊不知外夷更为广阔,连山排海,比大燕大者不知凡几今日洋夷坚船利器,我朝已不堪其扰,有人想着退而避之。一年,两年,十年,待洋夷船愈坚,器愈利,我朝待如何?”
“明知外有强敌而视若不见,不思防范,不夺胜利,不与之交流。强敌日强,然我朝毫无长进,后果可想而知。”
“三岁小儿皆知掩耳盗铃之典,以坚壁清野消极抵抗,就如一百姓夜半知晓外有穷凶极恶之盗匪,于是悄然回家中关门闭户,藏于被中,不听不看不想,只求能安然度夜。殊不知盗匪狼子野心,焉能放过眼前肥肉?或早或晚,此子终沦为盗匪口中之食。我朝亦然,都道我朝地大物博,外夷焉能放过这膏腴之地?”
“常言道堵不如疏,军事上亦如此,我朝军械已明显不如外夷,何不痛定思痛,放下无谓的成见,师夷长技以制夷?”
沈歌心中激愤,挥毫在草纸之上笔走龙蛇,其余举子还在苦苦思索,他笔下已成章。
一页纸,两页纸,沈歌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时辰尚早,沈歌手下的都是草章,他写于自个看,也不在意规矩法度,心中有话,笔下便有字。
待二次润色时,他才需要仔细斟酌,删去不合时宜的部分,而后再用馆阁体,仔仔细细誊抄至卷上。
沈歌写得投入,与别个抓耳挠腮的贡士大不相同,列与大殿两侧的文武百官频频将目光投至他身上。
皇帝已在他身后站了良久,面色随着沈歌笔下文字或忧或怒或若有所思,沈歌一无所觉。
沈歌写得兴起,一口气写完三千余字的长文,从驳斥坚壁清野的弊端到开放沿海,建设海军的可行性与好处,洋洋洒洒足足写满五张纸。
本朝优待文官,极少有人因言获罪,沈歌自然不惧因这份卷子被治罪。
纵使皇帝心胸再狭窄,也不至于连这些话都听不进去,何况今上虽与他荀哥不和,却也不是那等昏庸之主,不至于怪罪。
沈歌对日后升官并无期望,是以他敢写,能写,写得还力求一针见血,刺醒皇帝,避免整个大燕朝再走上闭关锁国之路。
沈歌写完第一遍,修修改改,将言辞太过冒犯之处修得婉转一些,不过纵使这样,整张卷子还是透入着满满的桀骜之感。
自汉代以来,炎黄子孙便在中庸之路上越走越远,沈歌将笔下文章看了又看,估摸他那文章应当不会太讨考官喜欢,不由有些无奈又得意地笑笑。
他自己倒是极喜欢这篇文章,他自学会写文章以来,极少有这种写得酣畅淋漓,身心皆爽之感。
将文章仔细修了两三遍,太阳已过正中,沈歌拿出先前领的宫饼,又向太监要了杯水,就着温水将饼草草吃下两三个。
从始至终,沈歌都不知皇帝曾在他背后站过良久。
周围贡士尽皆奋笔疾书,伏案苦写。
沈歌用完午餐,活动活动手腕,重新铺纸磨墨,誊抄卷子。
殿试很大部分考的就是书法,馆阁体要求字迹乌黑、方正、光沼、等大,若非全神贯注,很容易便写错。
沈歌仔仔细细将改好的卷子抄上一遍,放到一旁慢慢等它干燥。最后出来的卷子,字迹端正秀丽,文辞优美而又不失深度,看着便令人赏心悦目。
无论他人评价如何,沈歌自己很满意殿试这份卷子。
申时与酉时交替之间,有太监在外头敲钟,示意考试结束。
钟声庄严,所有考生静候收卷,待小吏将卷子收上去后,考生们方按名次排着队,跟着引导的太监往宫外走去。
荀飞光在宫门前等沈歌,见他出来,两人一道上了马车。
荀飞光见他疲倦的脸,让让位置,令沈歌曲腿躺着,脑袋枕与他腿上,“先睡一会,到家后叫你。”
沈歌拉过他的手,令他揽着自己,满足地喟叹一声,懒洋洋说道:“殿试问南边是否要坚壁清野以拒洋夷,我以反对为答,写了整整五张纸。恐怕考官们不会喜欢我的文章,不过我自个很满意。”
“我观陛下在你身后站了近半个时辰,无论考官喜不喜你的文章,最终都会将它放到前十,呈至御览。”
“何时之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沈歌从下往上看荀飞光的脸,满脸惊讶,见他不似开玩笑,方捂脸叹道:“嗳,我未免太迟钝了些,一点都未察觉陛下在我身后待了这么久。”
“就在你起草文章那会儿,陛下从你写第二张草纸开始看,一直看你写完第五张方移步。”
沈歌道:“那版我写得最锋芒毕露,就差没指着那些要坚壁清野的大人鼻子,骂他们见识短浅了,终稿倒是委婉了一些。”
荀飞光淡淡道:“纵使骂了也无妨,陛下不会与你计较这个。”
入朝为官,不得罪人的方是庸才。
沈歌想想也是,反正他又没骂皇帝昏庸。
沈歌考完便将这事甩在脑后,只是在荀府静静待殿试结果。
当晚,皇帝陛下拿了出沈歌写的草稿,在灯下看了又看,在御前作陪的乃是大皇子。
大皇子为先皇后所生,既长且嫡,皇帝非常爱重这名长子,时常将其带在身旁教导。
百官皆有默契,只要皇长子未有大错,日后太子之位必落于他头上。
皇帝看完脸上表情未变,他将沈歌之文递给大皇子,“瞧瞧。”
沈歌第一版的草稿一共有五张纸,上面多有涂改,写得也比较潦草,好在他字不错,写成这样也不觉难看。
大皇子接过草稿,仔细看过一遍,眉峰一直皱着。
“如何?”正值壮年的皇帝在灯下问。
大皇子目光仍盯在草稿上,喃喃答:“太大胆了,这沈歌也就仗着他背后之人是荀国公,方敢这么写罢。”
嘲讽大臣见识短浅,最终不就在骂他们父皇昏庸么?要不然怎会让见识短浅的臣子混在朝堂上?大皇子心中感慨,当真初生牛犊不怕虎,哪怕是荀飞光少年时,也不敢这么写啊。
皇帝对他之言并未做评,转手又递了几张写满字的草纸给他,“这些皆是前十贡士所做。”
大皇子接过一一仔细看完。
大皇子十几年间饱经名宿大儒教导,近年又常被今上带在身侧,见识自然不差,他一眼便看出其余贡士之文远不如沈歌,并非文采不如,而是立意不及。
“这些文章与沈歌之文相比如何?”
大皇子迟疑一下,点评道:“稍显浅薄,深度不够。”
能考上贡士,还是前十的贡士,这些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