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宽的春秋大业-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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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宴正无病唱道:“行初射礼!”接着又唱道:“无射获,无猎获,上耦升射。”
趁这功夫,苏宽又凑到师傅田丹身边小声说:“师傅,射礼如此繁琐,倒不如在校场练射痛快。”
田丹左右看看小声说:“这怎么能够相提并论,射礼乃古礼。你可曾见过射礼中有人不服争吵的吗?”
迟疑片刻,苏宽回说:“还真没有。”
“正是啊!射不中,怪不得别人,只能在自身找原因,怨谤无所生。”
太傅田丹则接着教导苏宽道:“而且虽有胜负,争胜的结果,是让不胜者饮酒。争胜过程,大家互相揖让。这不是很君子吗?所以射礼有教化作用,君子乐之。”
苏宽现代人思维,不喜繁琐礼仪,无聊中向姐姐看过去,见姐姐凝神观看射礼,也就转头继续看向场中。
此时司射黑夫唱道:“众宾卒射。”
宴正无病道:“取矢。”
于是获者将靶子上的箭支取下。无病走上场中,向获者和算分者敬酒。算分者将成绩报出。无病验证无误后,走到堂前宣布分数结果。
宴正无病接着唱道:“不胜者饮,上耦升堂。”
先升堂者胜,所以是上耦胜了。由胜者给不胜者斟酒。于是在“承让承让”“不敢不敢”中,败者饮尽爵中的酒。所有参射者各个归组。
于是宴正无病走到苏貉虢丑案前作揖,朗声道:“请行卒射礼。”
苏貉道:“可。”
虢丑说:“有劳。”
无病走到乐正面前,拱手说道:“有君命在身,命老兄为乐正。”
乐正回揖道:“遵命。”
宴正升堂。司射黑夫又拉长音唱道:“行——终射礼。不鼓不释。”
于是上耦取矢升堂站好位置。无病发令:“乐起。”
乐正开始奏乐。
众人和着音乐,听着鼓点依次将箭射出。
苏宽平日里最烦这些繁琐的礼仪。但是此刻射礼的仪式感再加上整齐的箭声、入靶声、音乐和震荡肺腑的鼓声,看得他也莫名的感动,不由得想起后世兴起的“汉服运动”。在世风日下、道德危机的情况下,人们又想起了传统的可贵。
司射黑夫看看箭已经射完,唱道:“众宾卒射。”
宴正无病走到堂前,与算分数的核对计分结果。升堂唱出得分结果。无病唱道:“不胜者饮。”
待所有人饮毕,无病来到苏貉虢丑面前道:“三番射毕,请主人尊客升堂。”
于是众人回到大殿添酒回灯。
酒宴上气氛再起,经过射礼,大家熟悉起来,串席敬酒的慢慢地多了。
无病示意乐正,乐正奏乐,乐出《小雅…宾之初筵》正应景。但是这乐正促狭,唱的是前面没唱完的下阙,反而更是形象应景:
“宾之初筵,温温其恭。其未醉止,威仪反反。曰既醉止,威仪幡幡。舍其坐迁,屡舞仙仙。其未醉止,威仪抑抑。曰既醉止,威仪怭怭。是曰既醉,不知其秩。
……”
正在众人酒酣脸热之际,一个小黄门快步趋向国君苏貉,附耳说了几个字。
听完苏貉脸上惊讶、疑惑、欣喜挨个显现,然后突然说道:“快快有请!”
苏貉年高,不敢多饮,此时行动还很灵便。说完立即起身向殿门外迎去。边走边说道:“都这个时候了,他怎么来了?”
第5章 暴公夜奔()
来者是暴公。
暴公名辛,封地在暴邑,与郑周相邻。周平王时为王朝卿大夫,称暴辛公。
暴公之父是周平王的族叔。东迁时与伪王划清界限,拥立平王出力甚多。故而周平王俟王位已固,履行承诺,论功行赏,将当时任大夫的姬辛封于暴邑。无奈周平王东迁本身就依靠诸侯的帮助,王室再无西周时的势力,暴公封地仅得一邑。
其实平王东迁,最大的受益者是——秦国。
从山河破碎的镐京来到洛邑,周平王当时定是松了一口大气。然而高高在上的周王室暴露在各个诸侯国的眼皮底下——大家成了邻居,那还有什么神秘感啊!
但是,对于刚刚经历犬戎战火的周平王,早已丢失了祖先的锐气,甘愿躲在洛邑这个诸侯环抱的温柔乡里沉睡。和暴公一起受封的还有秦人!周王将岐山和关中地区赐封给秦人,无疑让后者成为这次迁都的最大赢家。秦国国君也是颛顼帝的后人,不管是血脉还是发迹地区,秦和周都近乎一致。
周平王将暴公当做自己的亲信培养提拔,使他位列公卿,开始与苏公共事。苏公累世公卿,职位和资历都高于暴公,所以暴发户暴公总是刻意巴结。
贵族受人民的供养爱戴,在掌握权力的同时,承担保护、领导和教化人民的义务。如果享受了权力却不能承担义务,那么短期内,你起码能娱乐或者欺骗人民。
当然,这不能长久,只能换来调整的时间,而且需要承担丧失信用的风险。
这其实可以看做是一种契约关系。一旦不能履约,结果对双方来说都无一例外的凄惨——历史上被当做鹿肉羊肉猪肉吃掉的不仅只有百姓,贵族也不是一个两个的。
附带的,贵族作为享受权力者,脱离开繁重的谋生活动,自然产生追求美好的本能需求。比如搞出繁琐的礼仪,比如追求美女骏马,比如喜好琴棋书画。
自古以来,贵族都是艺术修养最高的一群人。
苏貉喜欢研究音乐。
《世本》记载“苏成公作篪。”
《古史》“苏成公善吹篪。”
篪就是低音笛子,是我国古代雅乐主要乐器之一。
发明制作一种成熟的乐器,乐理必须十分精通才有可能。三分损益律、纯律、十二平均律这些规律必须是很长时间的学习摸索才能掌握。
暴公虽然政治上是暴发户,却也是王室贵族出身,音乐修养也是极高明。
史书上记载暴公发明了埙,且善于吹埙。
苏公暴公既是同事,又有共同的爱好,于是经常交流唱和,关系融洽。
但是暴发户的出身在性格上难免跳脱的劣根性——终于,暴公在工作上找机会阴了苏公一把。
苏公再是修养好,也还是会生气的。古书记载“暴公为卿士,而谮苏公,故苏公作此诗以绝之。”直揭其短不太好看,就指着暴公的下属数落暴公的不是。
《诗经·小雅·小旻之什》中苏公开头写道:
彼何人斯?其心孔艰。胡逝我梁,不入我门?伊谁云从?维暴之云。
最后又谴责道:
为鬼为蜮,则不可得。有靦面目,视人罔极。作此好歌,以极反侧。
事实证明,做人做事的态度最好是一以贯之。无论是前倨后恭,还是前恭后倨都特别的招人恨!这首诗流传得那么的广又那么的久远,以至于之后两千多年的人还能读到。
苏公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
当然,此时的苏成公并不知道这些。
平王末期,随着郑公的坐大,暴公渐渐失势。不光失去公职,连封国都被郑国兼并。
多年之后,共同的音乐爱好者身份让苏貉捐弃前嫌,早就与暴公和好如初。优势的地位、良好的教养,使得苏貉性格宽容,这并不难理解。
苏貉走到大殿门口,迎面看见一个杵着拐的白发苍苍的老人在一个年轻人的搀扶下拾阶踉跄而来。到了门前灯火下见其风尘仆仆、面容憔悴,心中不忍。
苏公紧走两步,搀住老人的手臂,说:“暴公何来?恕寡人失迎之罪!”
“苏公啊,某如今是不速之客,公何罪之有啊。”俩人互揖。
暴公接着拉过同来的少年道:“此子是某的孙子,名昭”
暴昭连忙顿首行大礼,两家世交,这是把苏公当成爷爷辈了。
苏公将暴昭扶起,顺手在其手里塞了个玉珏,道:“来得正好,宴席正酣。”几人进入大殿。
暴公暴昭盥洗已毕,与众人见过。调整席次这是宴正无病的工作,无病在西席的次位安置下这爷孙俩。
苏宽眼看着这爷孙俩进来,心里寻思:这俩人是谁啊?于是侧身问师傅。
田丹看着对面的客人,心中思量着,却丝毫声色不漏。见苏宽询问,道:“此为暴公及其嫡孙,暴国几年前被郑国吞并。”
苏宽则看着对面的传奇人物,心中兴奋难平!这些可都是或将是中学课本里的国君呢,活的!
现在,这间大殿里有前任国君两人、现任国君一人、储君两人。宴会的等级一个字——高大上!
本来应该算是家宴,碰巧公子黔牟到来,然后暴公席间也携孙而来。这样规格的宴会在春秋末期基本上不出几天各国连谁喝了几杯酒、谁发酒疯摸了侍女脚丫都知道了。所以话题基本上都不太出格。因为邢国就在苏国的北方,所以虢丑询问邢国的情况。苏明道:“狄人正在谋划大举攻邢,邢侯前几日已经派使者赴宋赴齐求援。”众人默然。
苏宽记得在上博青铜馆中看到:邢国自建国伊始,就与北方的戎狄长期征战,金文中多次记载了“邢侯搏戎”的战争。
周朝时,中华民族有华夏和戎、狄、蛮、夷的区分。南方为蛮,东方为夷,西边叫戎,北边叫狄。戎和狄主要分布在今黄河流域以北和西北地区。戎狄势力强盛,经常南下侵扰,中原诸国深受其害。邢国建立后,严守中原之门户,与戎狄抗衡400年,很好地履行了屏藩周疆的重任,受到了周王室的高度赞誉,从而留下了邢侯搏戎的美谈。
他还知道,晋献公十六年,北方强狄再次侵犯邢国。重兵压境之际,邢侯派人向齐国求援,可是远水不解近渴,当齐桓公带兵赶到邢国时,城池已被攻破,狄人已经纵火烧了都城,带上抢掠的财物,闻风逃遁,只留下一片废墟。邢侯在齐桓公的帮助下,把都城迁到夷仪山下,并组织士兵筑起夷仪城。
迁邢存卫!苏宽悚然而惊!苏国正是在邢卫垮了之后,北方屏障尽失,才举止失措,最后被狄所灭!
看见危机,苏宽大脑开始运转。晋献公?诡诸?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啊?于是,苏宽开始留了心。
时报三更,最后一场雅乐歌舞之后席散。
虢丑鱼母跟随苏夫人进入寝宫叙话。苏公也借口年高,将暴公爷孙请到东边偏厅先事休息。
田丹见暴公爷孙仓皇而来,不像是正常拜访朋友的样子,就对宽儿说:“你随我来,进去后你陪暴昭说闲话即可。不需要多言。”说完,掀开帷幕带着苏宽也跟了进去。
苏明也将公子黔牟请到西偏厅暖阁。
苏明问道:“公子之国,不巧国中、家中事务繁杂,招待不周,请多见谅!”
“哪里,当年吾仓皇出奔,急急如丧家之犬。今日蒙苏公招待,饮食器用无不精美,馆舍舒适侍者恭谨,正欲当面致谢苏公。”
“公子当年秉国,苏卫两国交好。如今公子落难,正是我苏国相报之时。但不知公子今后有何打算?”
公子黔牟闻言几乎落泪,低头沉思片刻复又看向苏明,道:“十年来颠沛流离,公子朔又数度使刺客执逃谖摇;袒倘徊豢芍杖眨撤酱缫崖摇2恢偷芎我越涛遥俊
“卫本强国,宣纵淫嬖,衅生伋、朔。及朔之生,卫顷不宁。”苏明道。
当初卫右公子替黔牟的同胞哥哥太子伋迎娶齐国女子宣姜为妻,还没有成婚,卫宣公看到宣姜貌美如花,被迷得失了魂魄,竟自己把她娶过来。宣姜本以为嫁的是风流倜傥的太子伋,结果洞房时变成了一树梨花的老公公。好在公公虽老,身体还行,宣姜接连生下两个儿子——公子寿和公子朔。失意之下宣姜一门心思放在儿子身上。太子伋本就是卫宣公与他老爹卫庄公的姬妾夷姜私通所生。夷姜失宠自杀,而宣公抢了儿子的老婆,心里反倒厌恶太子伋,总想废掉他。当卫宣公听到宣姜和公子朔说太子伋的坏话时,就派太子伋出使齐国,指使强盗拦在卫国边境莘地等着,交给太子伋白色的旄节,而告诉莘地的强盗,看见手拿白色旄节的人就杀掉他。之后就是著名的“二子乘舟”的典故。
如此公子朔先是害死了一个同胞兄弟和一个同父异母兄弟。在十年前联合齐国复位又杀害两个叔叔,更欲杀害同样是其兄弟的卫君黔牟,搅的卫国一塌糊涂,可谓是坏到了一定的境界了。让人直掉眼球的是,宣姜就是那个和哥哥齐襄公乱伦的文姜的亲姐妹。
这样的故事,就算现在脑洞最大的人听了都要说“城会玩”吧?
现在最不要脸的影视歌明星听了也要击节赞叹一句“贵圈真乱”吧?
公子黔牟听了苏明的回答大点其头,可不就是朔搞得自己背井离乡颠沛流离吗。
“然公子朔有一事极其高明,黔牟公子何不效仿?”苏明道,“公子朔当年逃到母舅之国齐国,刻意交好齐襄公及其亲近臣属。待买通齐襄公左右,借其势而复起。”
“明公子的意思是?”公子黔牟听了坐直上身,微微侧着耳朵问道。
“当今周天子与您不也是翁婿吗?”说到这,苏明见公子黔牟先是思索,继而面色舒展,知道说动他了。于是递上份礼单,道:“君子谋大事,无财货傍身不行。此去成周,公子可另赁安全住所,苏公会派苏国甲士一队护公子安全。”
礼单上写着:安车驾驷,束帛加璧,黄金百镒。公子黔牟正是窘迫之时,见到“黄金百镒”大喜,心中感动;又见到“安车驾驷”知道自己该走了,于是说道:“大恩不言谢!”起身向苏明告辞。
第6章 小弟暴昭()
却说苏公、暴公携手进入暖阁,在席上对坐,几上早放好醒酒羹汤。
暴昭据另一席上正无趣,见苏宽随田丹而入,眼睛一亮。
苏宽径直走到暴昭面前俩人互相见礼已过,暴昭急急问道:“刚才宴席上见人唤你公子,隔着远了不好相询。敢问公子可就是苏宽公子?”
“正是区区。”
暴昭听了马上起身避席而拜,说:“久仰公子六艺纯熟,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