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里千秋-第1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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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他们人呢？怎么船上都没见到有几个人？”
“姐夫，你跟我来。”
俊儿打开房门，回头招呼刘小川，刘小川背着铁门，跟在她的屁股后面。
离天亮还有好些时候，船上灯光昏暗，两人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轻而易举地便潜到了甲板上面，溜到一座大厅的外侧。
透过玻璃，两人看见了大厅内满满当当地站着近千号人，全都穿着带有复国组织特殊标志的衣服，用黑巾蒙着脸，手里拿着各种各样制式的武器。
站在最前头的是复国组织的副相，他举臂呼喊，讲得倒是慷慨激昂，可惜刘小川和俊儿两人一个字都听不懂。
他每说一句，底下的复国组织成员便跟着呐喊一句，不少人眼眶都红了，拳头握得死紧，就差没对着天花板打一梭子弹。
“你说他们要殉国？这张牙舞爪的样子，还挺像那么回事。不过俊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抓个小头目问的，费了好大力气才听懂他说的话呢。”
“往常他们说的殉国，是一两个人绑上炸药包，往闹市里蹦哒。现在几百号人一起，抱着必死的决心，再加上满满几个舱室的炸药，用屁股想都能知道他们安的什么心眼。”
离盘龙屿不远，就是南洋国的商用码头，因为靠着国际贸易的黄金海道，这个码头货物吞吐量一直是亚洲前五。
原南洋政府为了避免本土污染，勒令化工厂都迁建至港区，此地因此兴旺起来，商场学校密集，渐成南洋国一大繁华的区域，要是真被复国组织给来那么一下，不知道多少无辜百姓要死在火海当中。
俊儿笑道：“姐夫，你的屁股比脑袋还好使。”
话音刚落，便被刘小川锤了头，“你倒是脑袋好使！”
转了一圈，笑道：“那好，他们不是想死吗，就让他们安安静静地死在这里，咱们去成全他们。”
“去哪儿？”
“去驾驶室，给他们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我倒要看看是这艘船的铁皮硬，还是隔壁的盘龙屿比较硬。”
驾驶室在大厅的二楼，两人刚爬上去，就被舱外的值守发现。
在俊儿面前，这人根本就没有出声的机会，马上便被木剑刺穿了咽喉。
驾驶室建设得颇为狭长，在离控制台不远的地方，铺着几张破旧的铁皮床，还有几个人在上面睡觉，被刘小川一把拉了起来，全都交给俊儿看管，自去把那几张床架起来，死死地把舱门堵住。
“姐夫，他们看起来和复国组织不是一伙的。”
“倒像是复国组织掳来的渔民。”
那几个人听不懂刘小川的问话，只一个劲地求饶。
“你们，开船，撞过去！”
刘小川连指带划，手舞足蹈，好半天这几个人才领会刘小川的意思，更是吓得拉着刘小川的裤腿子不松手。
眼看这些人一把鼻涕眼泪，说什么也不愿意沉到海里喂王八，刘小川退而求其次，往远处指一指，又做了个开船的动作。
“把船开走，越远越好！”
心想只要把船远远开走，就能留点缓冲的余地，好能回去通知一声天鹰帮的人，或是南洋新政府军，避免无辜百姓死在恐怖袭击之下。
这些渔民仍是不为所动，苦苦哀求，俊儿咂了咂嘴，拉着他的衣袖道：“姐夫，你叫他们把船开走，我们可以跳海离去，复国组织的人却不会放过他们的。”
第372章 舱室炸弹（）
那可怎么办？
刘小川想了片刻，已有了主意，打着手势道：“这样吧，你们教我怎么开船，我来撞。撞完以后，我会送你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保证你们都能活着。”
心想等到船一触礁，就把这几人打晕，通过背后的铁门，暂时扔到扬州城里，等自己和俊儿溯海逃生之后，再将他们带回南洋。
也懒得跟语言不通的南洋渔民解释，掏出手枪一个个指过去。
苍茫的大海上，就这么一艘渔船，渔船上还有几百号持械的歹徒，哪有什么安全的地方？
渔民胆小，抬头看见刘小川凶狠的目光，早死不如晚死，只能哭泣着示范如何操纵渔船。
引擎一响，巨大的渔船马上就摇晃了起来。
楼下马上传来动静，刘小川狞笑着推开渔民，在控制台上一顿骚操作，这艘远洋渔轮艰难地调转了船头，紧接着就向盘龙屿开去。
一节一节的马力提速上来，与之相对应的是舱室外一声又一声的踢门声，连带着舱室内那些堵在门口的铁皮床“铿铿”狂响。
刘小川一脸冷笑，喊道：“俊儿！”
“姐夫！”
刘小川一手抵住她的后背，小丫头娇喝一声，全身内劲灌注到手上，两掌拍出，恐怕眼前就是一块钢板，都能被她给拍凹了。
这一掌把控制台前的防弹钢玻璃给打出一个洞窟来。
趁着复国组织的人没反应过来，凭借两人的轻功，可以轻而易举地扬长而去。
时间并不多，刘小川再不犹豫，把身后的铁门摘下，身形如风，将那些傻愣愣的渔民全都敲晕。
突然听到一阵错乱的“滴滴滴”的声响，这些响声明显的不是从舱外传进来的。
“什么声音？”
“姐夫，他们身上在冒光！”
原来这些渔民的身上全都安着炸药！
在巨大的冲击波到来之前，刘小川猛地把俊儿护在怀中，气浪裹挟着热流，还有夹杂在硝石之中的血肉碎沫喷了他浑身都是。
他的眼前全是白光，脑袋里晕乎乎一片，从周身各处传来的灼痛感刺激着他的神经，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是死了。
迷糊当中，只听到俊儿撕心裂肺般的大喊：“姐夫！”
刘小川心里一笑，看来自己还活着啊。
他努力地伸出手，想要安慰一下俊儿。
手伸到一半，果然被一双更加温暖的小手握住了。
“姐夫，你没事吧？”
俊儿的语气里，有说不出的焦急和关切，她俯下身子，把刘小川的头抱在自己怀里，丝毫不顾这人一脸灰黑，血流如注。
刘小川尝试动弹一下身子，他发现自己的四肢怎么都不听大脑的指挥，好在眼睛还能勉强睁开一些。
复国组织的疯子在这几个渔民身上都安装了烈性炸药，在这么狭小的舱室里，刘小川没有被炸得身死当场，已是万幸，这还亏得他身怀这个时代所不该有的无上内力，肌骨强健，换了其他人，恐怕早就被震晕过去了。
他喉头嚅动，想让俊儿赶紧走。
可是无论他怎么用力，气息都喘不出来，就像被人用一袋水泥压住了胸膛似的，到最后只发出风箱一般的声音。
俊儿眼里全是泪，冰凉的泪水一滴一滴地落在他的脸上，混杂着他脸上的血水，流到了他的嘴里。
甜甜的。
这丫头，平时那么机灵，怎么现在卡壳了？
“砰！”
舱门被轰开了，铁皮床被榴弹炸得支离破碎，硝烟当中走来了一队人马，他们是复国组织的疯子，围拱着最前排的一个络腮大胡子，那是他们的副相巴尔登。
冲锋枪往空气里扫射了一顿，烟尘散去，这些人看见了一个小女孩，抱着一具焦黑的尸体，坐在地上默默地啜泣。
这具尸体，也许是某个不长眼的渔民吧，怎么他没被炸成碎片？
巴尔登的目光扫过了刘小川，扫过了俊儿，然后他的瞳孔越放越大，天可怜见，他几乎被人扼住了喉咙，气管像被剪成了两截，根本就没办法呼吸。
他看到了门！
看到那扇门的人，不仅只有他一个，然而知道“天界之门”的人，只有他！
除了死去的哈里发，失踪的大相，以及坐阵东中的大王子！
那扇传说中的“天界之门”，通往昔日帝国的神奇虫洞，那是伟大先知羊皮卷上留下的预言，也是每个复国组织成员的终极梦想。
然而“砰”的一声枪响，骤然打破了他的幻想。
有人开枪了，子弹打在了刘小川的身上，带着巨大动能的子弹，穿透被烧焦的皮肤，还有他的腑脏，疼得他白眼一翻，闭过气去。
俊儿愣了一愣，她始料未及，她怔忡发呆，泪珠在她的眼眶里打着转，修持多年的道心宛若沉沦幽冥，空荡荡得似乎能塞下整片天地。
又是“呯”的一声枪响，那个开枪的人被巴尔登一枪给毙了。
复国组织一片骚乱，但是马上又安静了下来。
巴尔登的心都跳到喉咙口了，他朝着倒下的尸体狠狠地踹了一脚。
因为他知道，躺在那里的，很有可能就是“天界之门”的引路人，刘小川。
“天界之门”的引路人如果因为这一枪出了事，刚刚贸然开枪的这人就是下地狱，都无法弥补他犯下的罪恶！
“小姑娘，他还活着吗？”
巴尔登强压住心里的紧张，他用生涩的华语问了一遍。
俊儿“啊”的一声，好像溺水的人突然间发现了一根稻草一般，她忍住哭，巍抖地伸出了手。
那只稚嫩的小手，往常拿着剑，从来没有抖动过一分一毫。
“他死了姐夫”
俊儿没想到，噩梦当中才会发生的事，居然真的有一天，会毫无征兆地出现。
那个一生自问再也无法离开的男人，就这么死在她的面前。
可是为什么心里没有丝毫的悲伤呢？
她的心脏猛地抽动了一下，像被人攒射进数万根最恶毒的银针，当这些毒针抽离了她小小的身体的时候，俊儿几乎坐不住，整个人都要瘫倒到地上。
第373章 心灰若死（）
俊儿生怕会摔着怀里的人，即使自己跌倒了，也要缓缓地把刘小川放到地上。
想了想，俊儿的面庞越靠越近，她呵出的气拍打在刘小川的脸上，苍白的嘴唇在他的嘴上一点。
这个动作是当初她在书上看到的。
这个世界的男男女女，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都是这样做的呢。
她的眼泪漱漱地往下直流，像雨珠一样，落到刘小川的脸庞上。
他总算醒了过来，然而俊儿不再看他。
她握紧了那柄丢在一边的木剑。
如果上苍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会用尽力气保护眼前的这个人。
“姐姐怎么办？还有她的孩子该怎么办？”
俊儿心上的绞绳越勒越紧，在它即将爆裂的那一刻，她又想道：“那我呢？我又该怎么办？”
“俊儿？俊儿？你去干什么？”
刘小川转过身来，他眼睁睁地看着俊儿向他们走去。
就一个这么娇小瘦弱的小女孩，走在那么狭长的舱室当中，走向几十杠黑洞洞的枪口。
他发不出声音，他甚至用尽全力，用指甲在地板上乱抓，然而前方的俊儿就像行尸走肉一样，她根本就听不见。
她根本就已经不再关心这个世界了。
俊儿每往前走一步，巴尔登他们便不自禁地后退一步，哪怕眼前向他们走来的只是一个十来岁的稚嫩女童，哪怕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有一杠枪。
巴尔登的心里泛起一抹不好的预感，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物才让他如此的惊慌和狼狈。
可他的心真的就像是被十多只猴子一起抓挠一样。
他忍受不住了，狞笑着，朝着眼前的小姑娘射出了子弹。
子弹走得很慢。
它好像不想打扰到前方的小姑娘。
小姑娘闭着眼睛，恍恍然，像是回到了当初在平城道观里，跟随太一道人修行的日子。
那时候的她，喜欢每天挽不一样的道髻，坐在观前的扬柳树下，拉着师父深灰色的道袍，问着各种各样的问题。
国师府里的糖葫芦跟平城大街上的，哪一家好吃？为什么不让我多吃点？诶，不是我想吃，我想带点出去给姐姐也不行吗？
太一道人哈哈大笑，望着她天真的小脸，像是看见了香火鼎盛，传承千年的太一道门。
“好徒儿，你快问师父，什么是道。”
“好！师父，什么是道？”
每每这时，太一道人总是摇头晃脑，道：“道可道，非常道。所谓宇宙新开，天地之初，清浊难辨，混元太一，自有人始，三才分立”
“我不听！听得耳朵都起茧了！”
太一道人不喜，俊儿吐了吐舌头，又问道：“那师父，我们太一道门的弟子，要怎么修道呢？”
太一道人呵呵大笑道：“我们凡人，自然以凡心入道。”
“这么说来不入道门，也可以修道喽？”
“非也。凡人在红尘中打滚，直奔生死而去，久而久之，凡心蒙尘，苦不堪言。人世百态，爱恨别离，总得离远一些才能看得清楚。”
当此话毕，总是撷花隅望，喃喃自语道：“太近了，为师还是离得太近了。”
“啊？师父，我们为什么要看得那么清楚呢？”
“看清楚，才能看透，看透了，才能死心。”
这话说完，他的脸色忽然灰败了下来，身后的场景也随之一阵扭曲，他伸出手，在空中画了道圆，迎面是如蝗雨一般攒射而来的羽箭，全都被他挡了下来。
“师父！”
“俊儿，为师的初心已经死了。为师现在告诉你一个秘密，你把耳朵凑过来。”
“师父”
“祖师爷他还在世上。修道之路，道阻且长，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去西域大雪山找他。”
俊儿泪眼婆娑，看着渐渐被抽离了生气的太一道人，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俊儿别哭，为师初心蒙尘日久，活在世间，不过徒劳，即便一朝闻道，业已跳不出旧窠。你记着，唯有无欲无求，方可超凡入圣，像你的师祖一样，达到‘无心’的境界。”
俊儿眼睁睁地看着太一道人的遗骸掉下了悬崖，她低头怔怔半晌，忽然想道：“我本该流泪的呀？”
人怎么会无欲无求呢？
俊儿想了半天，仍然没有想明白，她茫茫然地往前看去，看见一个澄黄色的东西轻飘飘地从远处飞过来，她轻轻地摘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