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居唐朝-第2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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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拜见父亲。”
“免礼,起来罢。”
平阳公主直起身子,面容安然平静,圣人皱着眉头,并没有坐在御座之上,而是在旁边的椅子上坐着,面前摆了一块棋盘,朝平阳公主招招手,道:“过来,陪为父下一局。”
“喏。”
平阳公主过去坐到圣人对面,与圣人下棋。父女俩你来我往,平阳公主表情不变,圣人脸上的表情倒是渐渐凝重起来,半个时辰后,圣人无奈的弃子认负:“这局是为父输了!”
平阳公主淡然道:“以父亲的棋力,若非心中有事,神思不属,女儿定然不能让父亲如此快就弃子认输。”
圣人哼了一声,道:“你还知为父有心事?我来问你,尹阿鼠可是你使人伤的?”
平阳公主坦然道:“是。”
“嘶!”
居然就这么承认了!圣人觉得有点儿牙疼,气道:“难道你也要学二郎张扬跋扈,对我身边之人,无有半分尊敬?你可知错?”
平阳公主讶然,一脸蒙冤的表情,躬身不解的道:“阿耶何出此语?女儿自问持身谨慎,对阿耶身边之人,皆守之以礼,阿耶张扬跋扈、无有尊敬之说,女儿不解,还请阿耶明示!另外,阿耶又说女儿做错了,恕女儿愚钝,错在何处,百思不得其解,还请阿耶明示!”
圣人气哼哼的道:“你刚对为父承认使人打伤尹阿鼠!”
“原来竟是尹阿鼠!”
平阳公主重又恢复淡定从容,竟然直接直起身子,不说话了。圣人问道:“你知错否?”
平阳公主安然道:“且不论尹阿鼠是否该打,先请阿耶明示,尹阿鼠何许人也?在阿耶身边担任何官职?有甚功劳?何德何能敢让我敬重?”
圣人被问得语塞,难道说尹阿鼠会生,生了个美丽招人疼的女儿给他做妃子那不用说了,不需要御史谏言,只他这女儿这一关,今日就过不去!总算圣人还没失去理智!
圣人避开这事儿不提,干脆的道:“你无故伤人便是不对,身为公主,以身试法,当如何论?”
平阳公主肃然道:“阿耶言之有理!幼阳常说,上有行下必效焉。身为皇家子弟,确该端正己身,克己复礼。无有规矩不成方圆,为律法之威严,恳请父亲召长安令进宫,驸马府上遭盗,盗匪却与尹阿鼠交往过密,确实该查上一查。”
圣人一愣:“幼阳府上遭盗?”
平阳公主道:“回父亲,人赃俱获。”
圣人也不是傻子,脑子里一转便明白了:“盗匪就是你使人扔到尹阿鼠府上那两人?”
“正是!”
“为幼阳的制糖秘方?”
“父亲圣明。”
平阳公主十分淡定,圣人脸上却火辣辣地,立时便没了言语。平阳公主叹了口气,道:“阿耶宽仁,待下以厚,此乃阿耶之仁德。然小人畏威,君子畏德,阿耶对小人示之以仁德,小人不止不感念阿耶的仁德,还妄图蒙蔽阿耶阿耶,女儿受委屈并无甚紧要的,但阿耶一片真心,错付小人,女儿女儿为阿耶不值,为阿耶心痛!”
语气不禁有几分哽咽。
圣人知道她性情,他这女儿历来就不是软弱爱哭之人,方才那般责骂她,也不见她露出半分软弱,依旧不慌不忙、有理有据的跟他辩驳,如今真相大白,为他受小人蒙蔽之故,竟然心痛落泪,圣人心中又酸又甜,只觉得唯有这女儿才是真心心疼自己的。
“为父错怪于你,让你受委屈了!”
圣人一声长叹,把平阳公主从拉起来。平阳公主顺势起身,红着眼睛道:“女儿不怕委屈,即便阿耶错怪,女儿也不怕,因为我的阿耶非是不给人辩驳机会,刚愎自用之人。女儿也不是甘愿平白蒙冤之人!”
说到最后一句,眼神有些调皮之色,意外的有几分娇俏可爱,逗得圣人一笑,道:“为父知道你伶牙俐齿,词锋犀利!”
平阳公主居然直接承认道:“多谢阿耶夸奖,女儿当再接再励才是。”
圣人大笑起来,就像小时候一般,忍不住抬手摸摸平阳公主的头:“你呀你!”
平阳公主笑而不语。
圣人一叹,道:“你只是使人把盗匪扔回给尹阿鼠阿耶知道,你这是给阿耶留了颜面。”
若是让人知道圣人后宫里的德妃之父,竟然眼皮子浅到这般地步,在薛朗刚被贬斥出京就妄图去谋夺他的制糖秘方,那圣人以后还有何颜面面对天下人的眼光?如何面对身后青史?
平阳公主道:“身为阿耶之女,份属应为。”
第478章 公主出京()
圣人沉默半晌儿,良久,方才叹道:“前日,德妃向我哭诉,说她的父亲尹阿鼠被人无故打伤,她在深宫,家中老父竟被人欺辱至此,身为子女,愧对先人。我便着人去查了一番,得知乃是你的暗卫动的手。”
平阳公主坦然道:“顾及宫中尹夫人,儿并没有动用护卫,支使的乃是暗卫,不过,并未让他们遮掩行迹。”
言下之意,已是手下留情,顾及圣人颜面,不然,若是直接报到长安府尹处去,以平阳公主的身份,长安府尹定然要严查。就算平阳公主高看尹阿鼠两分,若长安府尹要查,水落石出绝不是难事。
圣人不禁一笑,笑毕,沉默片刻,道:“我原以为是二郎使人动的手!”
平阳公主断然道:“若是二郎来做,以他之性情及做派,定会使人严查,有理有据之后,直接依法行事。”
圣人想了想,道:“以二郎之性情,确实如此。”
平阳公主趁机道:“这大概便是男子与女子行事手段之不同。男子行事偏刚硬,二郎又是行事果决之人,加之年纪尚轻,有时行事难免失于迂腐刚硬。女儿不同,顾虑较之二郎少,行事自然也更加无忌,更为变通些。区区尹阿鼠,小人尔,当用雷霆手段震慑之,与他讲仁德对牛弹琴也不过如此!”
虽语气恬淡,但却有几分于无声处听惊雷,掷地有声之气概!
遗憾此女非男儿!
圣人心头不禁有些遗憾,心中长叹,面上倒是笑得慈爱,调侃道:“若是别人家的女儿,蒙冤受委屈,定会向阿耶哭诉,我家的小女却是不慌不忙的与为父辩驳,说清楚了才开始哭鼻子,阿耶心情好生复杂。”
平阳公主被父亲调侃得面上一红,道:“女儿愚笨,还请阿耶莫要嫌弃。”
圣人哈哈大笑,指着她道:“你这句定是学自薛朗,不过,叫为父看来,薛朗是真愚笨,你嘛,有待商榷。”
平阳公主笑笑,望着父亲,但笑不语。圣人轻轻责了她一声:“小滑头!”
“耶耶!”
平阳公主不依地抱着父亲的胳膊摇了摇,软软地叫了一声,心中却不禁连声长叹——
这便是她的阿耶!
阿耶对身边亲近的人,总是忍不住的心软,很少有严厉的时候。阿耶是个笨拙的人啊,对人好的方式十分单一,一味的宠溺纵容,如此一来,便显得耳根十分之软,总是身边之人一哭诉哀求就忍不住答允对方。如此方才纵得尹德妃、张婕妤之流的胆大包天,行事无忌。
二郎却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人,加之年轻,心高气傲,如何能放得下身段去刻意讨好父亲的后宫!
想来,在二郎看来,依礼而行,以礼相待便行!然二郎却不知,有许多妇人心胸狭窄,锱铢必较,只知利不知义,自然在宫中举步维艰,步步暗亏。
平阳公主也不屑去讨好那些女子!尹德妃也好,尹阿鼠也罢,何德何能敢担她的讨好?又有何资格能让她讨好!平阳公主心中冷笑不已。
圣人大笑着道:“快快止住,为父这身老骨头都快被你摇散咯!”
平阳公主不好意思的放手,站在一旁端庄的笑着,就像刚才那娇俏的小女儿不是她似的,这动静皆宜的仪态风姿,看得圣人好生欣慰——
吾家有好女,可惜却许了个呆女婿!
想起薛朗,圣人觉得牙又有些疼了,疼着疼着,想起这贴心的女儿即将远行,圣人整个人都不好了:“真要去台州?台州偏僻,哪里比得上长安繁华,莫若留在长安罢?”
平阳公主展颜一笑,道:“幼阳身边连个熟识之人都无有,以他不擅交际之笨拙,只怕连个能说得上话的人也无,女儿若能带着孩子陪着他,想来应能解他几分孤苦。阿耶,女儿只去三年,三年之后便回长安,留在阿耶身旁,再不远离,可好?”
想起薛朗在大唐连个亲朋都没有,圣人不禁心软了几分,叹道:“也罢,谁让薛朗比为父可怜呢!”
“阿耶!”
平阳公主娇嗔,圣人仰头大笑,笑毕顿了顿,问道:“你为何不替薛朗求请?若你求情,说不定为父便免了他三年流放。”
平阳公主道:“幼阳顶撞阿耶为实,罚他也是应当,三年时光正好磨磨他的性子。另外有这三年,正好可让幼阳深入民间,体察民情,补他不通乡土民情之不足,开阔眼界,为将来补足基础,望将来可堪阿耶之用。”
“难为我儿有此苦心!罢了,你有辅佐夫婿之心,为父便成全你。”
拍拍平阳公主的手,圣人叹道:“去陪着他吧,夫妻之间,当荣辱与共,如此方是长久之道。只是,若得空闲,路上好行船时,记得回长安来看看耶耶。耶耶已然年老,也不知还能候你几年。”
“阿耶!”
平阳公主不禁红了眼眶。圣人笑得慈祥道:“你与薛朗的产业,我让广禄帮你们看着,胆敢伸手的阿耶定不轻饶!”
“嗯!”
平阳公主点头,头轻轻靠到父亲肩上,不再言语,父女之间,一片温馨。
圣人一笑,转而问起平阳公主是否还欠缺人手,若去台州赴职,将来产生定然是在台州,稳婆、医女等可备齐等。
圣人担心台州条件简陋,妇人生产历来艰险,要是有个万一圣人简直连想都不敢想。平阳公主温言宽慰老父:“阿耶且放心,幼阳的朋友,我先前在苇泽关时征辟的医令苏寒,医术高超,我已与他说好,待我生产之时,劳他跑一趟台州,看护于我。”
苏寒的名声,圣人是听过的,闻言点点头,点完了,还是有些不放心,道:“这样吧,我让太医署里精通妇人科和小儿科之太医,择二人随你去,待你生产之后再行回京赴命。”
平阳公主知道这是父亲的一片慈父之心,也不忍拒绝,且她确实担心生产时出问题,干脆顺着答应下来。
父女俩说了一阵话,圣人又留平阳公主在宫中用了哺食,方才放人出宫。平阳公主出宫后,圣人静默片刻,便着内侍去尹德妃处传敕——
尹德妃辜负圣恩,失察妄语,着禁足一月,今后宫中宫务皆由万贵妃统管,德妃不许再沾手。
及至第三日,门下传诏,敕封安国平阳长公主为台州都督,总领台州军务;敕封叶卿为右骁卫将军,总领右骁卫军;另敕封叶卿为长芦县子,江临为长丰县子,食邑五百户。
叶卿的婚礼就在重阳前五天,此时加封,恰好双喜临门,锦上添花。婚礼当日,平阳公主盛装出席,叶卿的新娘以师礼拜之,平阳公主受了半礼,以茶代酒向新人致贺后,方才离席。
叶卿与阿璐完婚后数天便是重阳。平阳公主在长安陪着圣人过完重阳,第二日便整装出发,奔赴台州赴职,与薛朗夫妻二人,团聚在即。
不过,远在越州的薛朗却不知,他还一心一意的以为平阳公主定然好好地待在长安等着他回去,心里一边欣慰又一边心痛于见不到他第一个孩子的出生,天天以“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有所得便有所失”来宽慰自己。
第479章 有事禀报()
在薛朗挥毫泼墨,画给裴云昭卷走后,文会便到了尾声,裴云昭宣布兴尽而归,祝到会的众人中秋愉快,让大家回家跟家人团圆去。
从头至尾都没介绍薛朗的身份,有眼尖的从印鉴上看出他的名字,天下间叫薛朗的或许还有,但能跟江临一起出现在越州,又能让越州刺史裴云昭如此以礼相待的,除了驸马薛朗,应再无人矣。
外间的纷扰,薛朗自然不知,他跟江临一起从门口的小码头乘船回去,途中,江临道:“我方才在园内好像看到王氏子弟的身影。”
“王氏?”
薛朗疑惑的问了一句。江临点点头,道:“杨长史说,那小子的叔父在京中任职民部左侍郎。”
“哦,原来是他。”
雪狼不以为意,虽然他跟王显有些矛盾,但也没下作到就要对他侄子做什么。江临道:“王氏小子无甚紧要,紧要者乃是我从杨长史处听来的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范阳卢氏如今的老太君便是出自太原王氏。”
江临表情略有几分凝重:“当日想强娶苏苏的卢靖极受卢家的老太君喜爱。”
薛朗恍然——
这样说来,王显为什么会与他过不去,有机会就整他一下的原因,这时就能想明白了!卢氏与王氏是姻亲,卢靖被他折辱,再无前途可言。有这等仇恨,难怪会跟他过不去。
薛朗看看江临的表情,笑了起来,道:“五姓七家相互联姻已有多年,并不奇怪,当初一文不名时都没怕过,现在你不会反而怕了吧?”
江临道:“小弟并不怕,只是,牵连大哥,心中惭愧。”
薛朗摇摇头,道:“这话就不用说了,一世人两兄弟,若我如此,你会袖手旁观?”
“自然不会!”
“那不就结了!行了,没事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安啦!”
江临点点头,两人都没把那王姓小子放在心上,以两人现今的身份地位,区区一个白身小子,即便是出身太原王氏也不足以让两人重视,在这古代,还是官身、权力比较靠谱。
从文会回家,就在院子里摆了张桌子,摆上酒菜、瓜果,赏月喝酒,权当过年。薛朗也不喝快,跟江临一起,端着小酒杯,慢慢的啜饮,说说长安的人和事,又询问一下江临赴任后的境况。
过完中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