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王-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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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参胡思乱想着,有人过来说太守召见,苟参就跟着他一路穿行。
长廊亭阁的拐来拐去走了很久,才到了一幢大房子前,这人又进去通报,得到了里面的允许,苟参这才进到了屋里。
但是这屋里前厅却没人,屏风后面隐隐的有人说话,屋子倒是大的很,带苟参来的人出去了,他就一个人打量着屋里的摆设。
此时进来了一个侍女给苟参奉茶,这侍女也不过十五六岁,长的颇为清秀,苟参见到她将茶放在一边,随口就说了一句“谢谢。”
这侍女听了苟参的话倒是一呆,抬眼看了一下衣衫褴褛的苟参,低下了头弯腰出去了。
苟参讶然失笑,这一天一夜赶路赶得太疲惫,又杀了人,心里紧紧的绷着弦,脑子也有些不灵光了,给一个侍女客气什么。
【注:周武王代纣时,西南诸夷从征,蜀人开始将茶带入中原地区。据《尔雅》记载:周公知茶,唐代茶圣陆羽的《茶经》中也讲到:“茶之为饮发乎神农氏,闻于鲁周公。”
我国利用茶叶的历史有四千多年;茶树栽培的历史有三千多年。茶学界把茶的发现时间定为公元前2737-2697年。
《神农本草经》载云:“神农尝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茶而解之”,神农开中华利用茶叶之先河。
西汉司马相如在《凡将篇》中记录了西汉的二十种药物,其中的‘荈诧’就是茶。
《华阳国志》则对汉代四川地区的产茶作了高度概括:“自西汉至晋代二百年间,涪陵、什邡、南安、武阳皆出名茶。”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湖南长沙马王堆西汉墓和湖北江陵马山西汉墓的考古发掘中,均有茶叶出土。”
西汉王褒的《僮约》中有“武阳买茶”和“烹茶尽具”的记载,意思是规定僮仆不仅要去武阳今四川彭山县去买茶,而且必须经常煮茶,洗涤茶具。从《僮约》的记载可以看出,至少在西汉时期,茶叶已成为四川地区民众的日常饮料。
秦汉前,基本上是茶的药用时期。《神农本草经》记载:“茶叶苦,饮之使人益思、少卧、轻身、明目。”
《神农食经》亦云:“茶茗久服,令人有力悦志。”
《神农本草经》作于秦汉间。华伦《食论》中载云:“苦茶久食,益意思。”当时的记载弥漫着以茶为药的种种经验之谈。魏晋以后,茶的主要功能已逐渐转移到饮料上。
从西汉至今,有煮茶、煎茶、点茶、泡茶四种烹饮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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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所谓君子()
苟参见自己的一句客气话将侍女吓了一跳,自己觉得很没意思,端起了茶就准备喝。
这时屏风后说话的声音就大了起来。
“……高祖时关于打猎的比喻,延年兄可曾知道?”苟参听到一个声音问。
另一个声音回答:“那又如何?”
“打猎追兔子的,是狗;让狗去追兔子的,是人。我们作为官吏,就是追兔子的狗,做到最后,有功的也只能叫功狗。”
“子高兄到底想说什么?”
“唉,我怎么说你就是不明白呢?猎狗抓兔子都要先抬头看看主人有没有命令,主人不下令它是不敢去抓的,延年兄,我知道你嫉恶如仇,但是不要杀那么多人好不好?你在涿郡做太守,一口气杀了几十口人,如今到了河南郡,你又是如此,老兄啊,你是地方官,不是屠夫,留心有人弹劾”
苟参一听,这个被称作延年的,应该就是河南郡太守严延年了,不过另外的那个被称作子高的,难道是张敞?
严延年辩解说:“我知道子高兄是为我好,可是河南郡扼天下之咽喉,是我大汉东都,地位极端重要,而且此地战国遗风甚重,民风彪悍,我在此往往宿夜难眯,唯恐一个疏忽,愧对了皇上恩典,唉,我的难处,子高兄是难以理解的。”
“所谓法律者,唯公平与正义尔,作为一郡太守,身负皇恩,更是追求惩罚与威慑,我学习法律二十年,研究的就是怎么用法律条文惩治民众,你如今劝我,用心良苦,但是我做事但求问心无愧。”
那个子高就叹了口气说:“好吧,算我多嘴,咱们是太守,不是刀笔吏。你呀”
严延年说:“你今天从山阳郡回长安,路途颠簸,我们好久不见,好好的喝一杯,一醉方休。”
“是啊,今天这日子好,适逢河南郡秋决,我一来你就在东门杀了那么多人给我瞧下马威?”
屏风后的两人笑了一下,严延年就说:“颍川郡来的人,你过来。”
苟参一听叫自己,将手里还没来得及喝一口的茶水又放到了原地,举步走到了屏风后。
这屏风后果然有两个人正在对酌,一个身形干瘦的男子,两眼极小,乍一看觉得看到了许浩明的双胞胎兄弟,另一个人却白脸大眼,长的十分俊逸,应该就是那个为老婆画眉毛的张敞张子高了。
苟参进去,对着两人施礼,口中说:“卑职颍川郡颖水县衙侍曹苟参,拜见两位太守。”
严延年没有说话,一双小眼在苟参身上瞧来瞧去,张敞一见苟参就笑:“这位侍曹小哥难道被抢了?怎么满身伤痕?”
苟参正色回答:“禀太守,的确如此。”
张敞一听就严肃了:“一语成谶,还有人敢抢官差”
严延年看了张敞一眼,叹了一口气,张敞看看严延年,耸了一下肩膀,严延年问:“许县尉可是有信给我?”
苟参就从怀中将许浩明的信掏了出来,交到严延年手里。
等苟参走进了,严延年注意到苟参的身上有血迹,就问:“你受伤了?”
“回太守,没有,只是在与两个贼人搏斗时溅了贼人的血。”
“竟然两个贼?如今何处?”
“俱都已死,尸首在河南郡与颍川郡相邻之地掩埋。”
张敞见苟参说话不亢不卑,就对苟参提起了兴趣:“苟参?你多大了?”
苟参这时已经确认了眼前这个长的帅气的中年男子就是历史上传颂的那个给自己老婆画眉毛,被人在皇帝跟前弹劾,却理直气壮的回答说闺房之乐,有更甚于夫妇画眉的那个张敞了。
“回张太守的话,卑职十六。”
“十六,咦,你知道我?”
张敞看着苟参就笑:“你在颍川郡当值,本官是从山阳郡来,经过河南郡,你如何知道我?”
“大人和严太守同为本朝名士,天下何人不知?卑职如雷贯耳。”
张敞哈哈大笑:“有意思,不过我也当不起这个‘大人’的称谓,你这个小小的侍曹比严延年这个大大的太守有趣多了,哎对了,你说我和严太守都是本朝名士,那你说说,什么是名士呢?”
张敞素有诙谐幽默的名声,苟参如今见了,觉得果然如此,就说:“恃才放达,不拘小节者为名士,赏罚必信,言行必果者为名士,礼记,月令中说:勉诸侯,聘名士,苟参以为,从来圣贤皆寂寞;是真名士自**,名仕者,君子也。”
严延年本来在看信,这会听到苟参的这些话就抬起头瞅着这个年纪不大的侍曹,而张敞听到苟参这样说,脸上收敛了笑容,诧异的说:“从来圣贤皆寂寞;是真名士自**?此句大善”
张敞坐直了身子,问:“苟参,你还懂礼记?”
苟参回答:“苟参略懂。”
“那何谓君子?”
张敞的话就有考究的意思了,苟参说:“子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谓君子也。”
张敞一听,就要叫好。
他问苟参什么是君子,苟参用孔子的话回答说,先将所要说的话实践出来,才将话说出的人就是君子。
这时苟参又说:“君子不器不能像器皿一样有单一的用途。”
“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
这时严延年也将信看完了,听到张敞说:“好,不庄重就没有威严,知道学习就不会自以为是,不和道德上不如自己的人来往,有了错误不怕改正,哈哈哈,君子慎于言而敏于行,延年兄,我张敞此次真是不虚此行。”
“这苟参,难道是许侯爷卑下?”
张敞这句话大有深意,因为他在山阳郡已经做了几年的太守,这次回长安,大家都猜测皇上有将他调任的意思,而调任,官职自然只会往高处走,所以张敞以为严延年借着这个机会让自己提携一下他的门生故旧,才安排了这次和苟参的会面。
而苟参又是从颍川来的,所以张敞才有此一问。
严延年不答张敞的话,一皱眉:“你师从何人?”
苟参答道:“吾十有五而志于学。”
张敞听了再次哈哈大笑,摇头说:“行了行了,无师自通弄了半天这小侍曹还是自学成才的,我倒是想的多了,‘吾十有五而志于学’,那你今年才十六岁,岂不是说才学习了一年?”
“学了一年就有这样的成就,了不得”
【注:涿郡,河北涿州;山阳郡:今兖州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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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张敞和屠夫严延年()
张敞被眼前这个虽然衣衫褴褛却眉清目秀的少年提起了兴趣,笑笑的说:“苟参,你父母尚好?”
苟参低头拱手说:“回太守,我母已丧。 ”
张敞听苟参只回答自己的母亲去世,而不谈父亲,就闭了嘴,心说这个苟参年纪小小的,倒是个经历了很多事情的人。
“你一路辛苦,信本大人收到,颖水的事情已经悉知,许县尉如何交代与你?”
严延年看着苟参浑身是土的样子问。
苟参回答说:“回太守,卑职职责所在,不敢妄言辛苦,许县尉说‘你今夜启程,将这封信送到洛阳,交到河南郡太守严延年手中,别的不用多问,送到就回来’。”
“还有,‘一路多加小心’。”
严延年点头知道苟参说的是许浩明的原话,就吩咐:“你下去梳洗一番,换身衣服。”
这时外面就来了人带着苟参走开,严延年叹气说:“子高兄,你看看,刑罚不严,贼盗横行,不严惩,不杀人行吗?一个送信的就遇到了两个拦截的歹人,而且许县尉说,他身边原来的那个贼曹已经被杀了,功狗功狗,唉,难啊。”
张敞就问:“颍川很乱吗?看来黄霸在颍川郡没有干好啊,那他怎么就升到了京兆尹?”
严延年说:“当初我跟许延寿将军去打羌人,所幸立了功,熬了二十年才熬出头,到涿郡做了太守,而你和我不同,你祖上就是太守,令尊又曾是光禄大夫,你身为世家之后,你是不当家不知油盐贵,哪里知道我的难处?”
“至于黄霸,呵呵……我没有凤凰可献呐……”
严延年最后的一句声音很小,张敞没听清楚,他摇头说:“非也,非也,徐延寿将军是谁?那是当今皇上老岳丈的家人啊,你攀上了许侯爷的大腿,我哪里能比得上你腰杆子壮?”
严延年摇头:“我只是攀上了大腿,颖水的许县尉是许广汉侯爷的家人,那又如何?还不是一样在颖水寸步艰难,这不,写信求救来了。”
“哦,有人要排挤他?瞎了眼胆子不小。”
严延年又叹气:“黄霸在颍川郡的时候,许县尉还好过,如今黄霸去了京兆尹,许浩明就步履维艰了。”
“他那人就是倔脾气,当年因为侯爷立子嗣的事情和侯爷咯嘣了几句,结果窝在颖水牛拉不动,他自己倔强,除了朝中有限的几个人,谁知道他这个小小的县尉是哪路神仙?国丈爷也拉不下面子,得了,这下两人都谁不理谁。”
这时苟参就走了进来,张敞一看他穿着还是那身烂衣服,就问:“苟参,不是说让你沐浴更衣的吗?你怎么没有更衣,没有沐浴,这算不算是不听太守的命令啊?”
张敞看着这个更加精神的少年郎,心里实在是喜欢,苟参听出了他对自己开玩笑,就回答:“回张太守,严太守当时说的是让卑职下去梳洗一番,换身衣服,不是沐浴更衣。”
“咦,大胆梳洗梳洗,你梳了吗,你洗了吗?”
“回太守的话,梳了,洗了,梳了头发,洗了手和脸,衣服不换也罢。”
“哦,那你为何如此匆匆?婚配与否?”
严延年听张敞说话越来越胡闹,好好的问人家婚配干什么?
但是严延年和张敞认识了几十年,知道他的脾气就是这样,也只有认着张敞和苟参斗嘴。
“回太守的话,许县尉在卑职走时吩咐,要卑职三天赶回颍川,如今已经一天一夜,时间紧迫,衣服不换,回去路上不引人瞩目,能少招惹是非,洗了脸和梳了头,是对太守的尊重。”
“至于婚配,苟参年幼、家贫,不敢误良家女子前程。”
严延年听了点头,他自己也是出身寒门,知道贫贱的滋味,听了苟参的话就说:“那你……”
“那你坐下,陪着我和严太守饮几杯酒,然后就回去。”
严延年见到张敞抢了自己的话,无奈的看了看张敞。
张敞嘻嘻一笑,张口就喊:“来人,再上酒宴来。”
苟参在一边谢过张敞和严延年,心说今天这机会真是千载难逢,这个严延年不说,张敞画眉,千古**人物啊。
张敞回身又问严延年:“那许浩明来信,你倒是帮帮他呀。”
“怎么帮?如何帮?子高兄教我。”
严延年将皮球又踢给了张敞,张敞摇头说:“把许浩明从颍川郡调到河南郡来,要不,直接给个府丞干,那许侯爷嘴上不说,心里还不谢你?”
严延年说:“你说的也有理,不过许建章你不知道,脾气倔的很,他要是想换地方,直接找侯爷就行了,他写信的意思是,颍川乱,乱于世族,乡绅和官府勾结,他作为朝廷官吏,却有心无力,实在是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