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吃才会赢-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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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细腻的杏仁茶了。
方老爷的丫头将茶端去了上房,罗扇便在伙房等着收盅子,一时那丫头回来,却请罗扇到上房里说话,罗扇琢磨着那方太太应该是在上房里的,也就没有多想,跟着一路进了上房,见方太太果然歪在榻上让个小丫头给捶着腿,方老爷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弥勒佛似地冲着罗扇笑:“丫头莫怕,叫你来不为别的,不过是问问这杏仁露、杏仁茶是怎么做出来的,回头也让我们家的厨子依样儿做来。”
呔!老妖精!哪儿有你这么直接问人家厨师的食方的?!怎么也得表示表示吧?哼。
罗扇心思微动,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不瞒老爷,这杏仁露和杏仁茶原是我们爷预备推上市面儿的新品,因我们爷说老爷您一家又不是什么外人,关系本来亲厚,正好有了新食样儿先给老爷太太少爷小姐尝尝鲜——这杏仁露杏仁茶我们爷尚未来得及孝敬府里的老太爷老太太和老爷太太呢,今儿是头一回调试好配方,先就请您老一家惠品,也为博个好彩头。老爷您是贵客,我们爷早便嘱咐过家下要尽心尽力伺候着,老爷您的问话小婢原该知无不答,只是……因这食方事关生意,没有我们爷的示下,小婢不敢妄言,还望老爷恕罪。”说着便跪下实实着着地磕了个头,显出莫大的诚心诚意来。
方老爷闻言眼珠一转,面上连忙笑道:“丫头快起,不怪你不怪你,是老夫疏失了,只觉得这东西好吃,一时高兴就忘了旁的——算老夫没问,丫头不必在意、不必在意!”
旁边的方太太便笑道:“瞧瞧,不愧是白府,连个小小丫头都这么知礼守节、进退有度,可把咱们家那一群大大小小的给比下去了!快起来罢,可怜见儿的,彩屏,拿两串钱赏了她罢,瞅这一对儿大眼儿,真个教人疼!”
罗扇欢欢喜喜地得了两串赏钱退出了上房,正穿过院子往外院走,却见东厢廊下有一个人招手叫她:“丫头且住,过来,爷有话问你。”
偏头一看是那位方少爷,只好过去行了一礼:“请爷吩咐。”
方少爷先在罗扇脸上打量了打量,而后才笑着压下声音道:“今儿我见你在白二少爷身边伺候着,是他的贴身丫头么?”
“回爷的话,是的。”罗扇恭声答道。
“那我问你,”方少爷见罗扇站得远,忍不住跨前两步至她面前,低下头来愈发小声儿,“卫家少爷你可熟悉?我是说……卫少爷平日有什么喜好?喜欢吃什么?不拘哪方面,把你知道的都说与我听听。”
咦?有意思,难道在白老二和卫小阶暗地里琢磨方家的同时,方家也在打白家的主意?双方都想投其所好以达成自个儿的目的?但是方家就算想在谁身上下功夫也该是白二少爷啊,表少爷毕竟是来做帮办的,大事他也做不了主啊。或者这位方少爷同表少爷打的是同一个心思,主事的人不好拿下,就从他身边的人开始攻克,表少爷的目标是方少爷,方少爷的目标恰好也是表少爷,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罗扇转了转念头,答道:“回爷的话,我们表少爷喜好广泛,大约哪一方面都蛮精的,人也外向,喜欢和年纪相仿的人聊天儿闲侃……其余的小婢也不甚清楚了。”
方少爷挠了挠头,不知在心里想了些什么,而后从怀里掏了一块韘璧相合的玉佩出来,递给罗扇:“烦劳丫头你把这个给了你们表少爷,就说是我从古玩铺子里淘换来的八百多年前的玩意儿,也不知是真是假,请他替我鉴别鉴别。”
罗扇应了收进怀里,方少爷便又赏了她一串钱,然后转身回房去了。
第二天一早罗扇就回了主院,白二少爷什么也没问,她也就啥都没说,只当着他的面儿把那块方少爷给她的玉佩给了表少爷,然后又把方少爷对她说的话一字不落地说了一遍。
表少爷先夸了她几句:“丫头不错,会办事,把方少爷引来找我就对了,正要与他搭上线呢。”然后就拿着这玉佩看了半晌,挠挠头,有些纳闷儿地对白二少爷道:“你说这方琮到底转的什么念头?为什么要主动搭上我而不来搭你呢?照理在这宗生意中双方的关系来看,他们家应该是占据主导的一方啊,似乎没必要‘屈尊’来向咱们示好罢?”
白二少爷正喝粥,闻言翘了翘唇角,只道:“我也摸不清他的意思,你且抓住这机会探一探罢。”
吃罢早饭没多久,方老爷便找白二少爷聊天儿来了,方少爷说想到田间走走,表少爷就主动陪了他去,罗扇仍旧留下负责端茶递水。方老爷同白二少爷先聊了些家常闲话,然后话题就慢慢地转到了生意上来,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昨晚的杏仁露,方老爷笑着道:“听说你们是打算用那杏仁露做新品冲一冲秋季的行市?不瞒贤侄,老夫平时最爱吃的就是杏仁,且郎中也说我这身子需多吃杏仁才有益养生,老夫自己也翻过医书,说杏仁这东西护心养肺又通气润肠,只可惜老百姓只知道杏仁能入药、能做菜,却不知其还有美肤养身的功效。老夫爱杏仁几近成痴,有心将这东西广而推之,让老百姓都识它爱它,所以呢……老夫有心想将你们这道食方买下,不知贤侄肯不肯割爱呢?”
65、奇果妙食 。。。
白二少爷并不知道罗扇昨晚谎称杏仁露是白家商号待上市的新品一事;然而听到方老爷这么说时连眉毛都未动一根,丝毫惊讶状都没有;很是自然地做出一副为难状来,犹豫着道:“不是小侄不识伯父的抬举;只是……您也知道,小侄才刚接手家中饮食这一路的生意,上上下下多少双眼睛看着,丝毫不敢大意;若不尽快做出点儿成绩来;恐招人耻笑。如今好容易得了个方子,正想用它来提升一下铺子里的收益,以填补今年收成欠佳的亏损;免得年底算账时账面上不好看;没法子跟家里交待,更没脸再继续主事……若非今年欠收,这方子小侄就是赠给伯父都是没问题的,怪只怪小侄能力不够,从接手至今也没能谈成几宗生意,导致庄子上的米粮屯积,无法将之有效地转为资金,账上的钱额就一直难看得很……小侄甚感为难啊!……或者伯父可有相熟的商家能够吞得下我这库存积压的粮食、介绍几家给小侄认识?若能解了小侄这燃眉之急,小侄就是把这方子双手奉上也是心甘情愿。”
白府庄上田地里的收息除了一小部分归自家商铺用之外,绝大部分都是需要卖给下家商户以此赚钱的,而方老爷就是这类商户里最有实力、要量最大的一家,所以像白府这样做着买卖粮食生意的商户才都挤破了头的想同方老爷达成合作,就因方老爷一次便能把你仓里的粮食全要空了——把粮食换成钱总比留在仓库里等着它受潮生虫沤烂了要好得多吧?而且像白府这种大地主的粮仓里又何止几万石粮食?卖不出去就是绝对的亏损,白二少爷这是在暗示方老爷,希望方老爷能同自己签下这一季的粮食买卖合同。
方老爷也做出一脸地为难——粮食合同涉及的金额可不是小数目,他之所以到现在都没有对哪个商家松口,就是想再把价钱往下压一压,谁要的价最低他当然就进谁家的货,这是很正常的生意规则,虽然他也很想要那杏仁露的食方,但是跟这么大单的粮食合同比起来,杏仁露的食方毕竟还是不够分量。
方老爷没有立即拒绝——这是商战的一贯套路,总得把大家想要的条件都拿出来讲一讲,谈生意谈生意,不谈怎么做生意呢?所以方老爷眉头一皱,挤出一张苦瓜脸来,向着白二少爷道:“不瞒贤侄,老夫也有老夫的苦衷啊……今年早些时候,有人来向老夫兜售自家的土地,说是要迁居到外省住去,地留着没人看守,因而要把地卖了折成银子带走,老夫便去他地里看了看,见那地里开着一大片果园,土质倒是挺肥沃,于是就动了心。
“谈价钱的时候那片果园也是要折成银子的,老夫先看那果树叶子从未见过,便问那人种的是什么,那人说是橘子,从海外买回来的品种,在中原是独一份儿,还说什么原指着这东西好好地大挣一笔,结果天算不如人算,碰上了必须要迁居的事儿,只好忍痛割爱云云,就这么狠狠敲了老夫一笔钱去。
“老夫想着既然这东西是独一份儿,花点钱就花点钱罢,种出来便是我家的东西了,到时推上市面儿,价格定高些,本钱也就赚回来了。却谁想——前一阵那东西成熟了,结出的果子倒有点像桔子,只是形状是长的,皮儿黄黄的,味道也极香,然而尝起来却根本是酸得没法子下咽!老夫一开始还道是不够熟,又放了放,再尝,还是酸得很!生生是气煞老夫了!这才明白过来,那人居然是个骗子,自己买了种子种下去,约是察觉这东西上了当,便谎称要迁居卖地,把这烂推子骗老夫高价买下了!
“上百亩的果园啊贤侄!全是这能看不能吃的烂玩意儿!老夫这回是亏大了!问了好几家商户,哪里有人愿买呢?!那骗子也早就跑了个无踪无影到哪儿找去?就算找回来也是白纸黑字写得清楚,告他都无从告起……唉,事已至此气也没用,老夫索性丢过一旁不管它了,带着老婆孩子出来散散心,唉唉……贤侄啊,老夫之所以看上你那杏仁露的方子,也是想藉着这一把补些损失回来,价格你定,只要能在老夫承受的范围,老夫绝不还价!”
白二少爷认真听着,末了问那方老爷:“究竟是什么样的果子,放些糖也不行么?”
方老爷无奈地摇头又摆手:“一颗果子放好几勺糖,老百姓谁糟得起这么多糖呢?!”说着便让他身后的随侍丫头回客院去取,一边向白二少爷道,“我这次出来带了十几颗,一路上逮着谁问谁,看哪家肯收我这东西……唉,看样子是没指望喽!只好把它放在床头,倒也能当个熏香使……”
罗扇在旁听得既好笑又好奇:到底是什么水果能把咱们方总原本白白润润圆圆滚滚的一张弥勒佛脸折磨的皱得跟一坨老柿子皮似的?
那丫头很快便将东西取了来,但见拳头大小,黄澄澄、香喷喷,卖相喜人,只闻一闻便教人食欲大开口水欲滴——
矮油,这不是柠檬嘛!罗扇了然,上前端了茶壶给方老爷杯中续上水。
柠檬这东西原产于正史上的马来西亚,因为味道太酸,一般只用来当调料,而这个架空的朝代的中原地区也没有种植着,倒是被方老爷误买误信地引进了来。
白二少爷自然也没见过这东西,接在手里把玩了一阵,什么也没说。之后的话题无非就是方老爷想要买杏仁露的食方,白二少爷想要卖自己的粮食,两个人明明暗暗讨价还价了近一上午,最终还是没有达成共识。
一时表少爷和方少爷从外面回来,大家一起吃了午饭,而后各自回去休息,表少爷就留在白二少爷书房里谈话,先看见了被方老爷留赠下来的那几颗柠檬,好奇地拿到眼前儿看了又看:“这是什么东西?闻起来倒是挺香的,能吃么?”
白二少爷一边让罗扇伺候他更衣一边很是随意地道:“能吃,你剥一个尝尝,听说味道不错。”
罗扇在旁险些笑出来,连忙躲到白二少爷身后,听见表少爷叫银盅拿一个去伙房用刀切开,白二少爷没事儿人似地淡淡问着他:“和方少爷去哪儿玩了?”
“就在田里随便走了走,”表少爷似有些疲累,往椅背上一靠,“我有点儿捉摸不透那小子,若说他是为了拉拢我从而攻克你罢,怎么这整整一上午他连一丝一毫这方面的意思都没有透露呢?是太过沉得住气了还是咱们想岔了?”
“哦?他都同你聊什么了?”白二少爷尽管用了疑问句,可罗扇觉得他好像根本就不好奇,好像他完全能料到方少爷同表少爷说了些什么。
表少爷想是真有些累了,漫不经心的什么也没察觉,只耸耸肩道:“除了风花就是雪月,实着的纨绔子弟,出手也大方,绕这么一上午送了我一枚碧玺扳指、一个金镏子、一串孔雀石的佛珠,还有一对虎皮玉的护身玉璜——回头我就卖到你们家玉铺子里去,你让掌柜的给我个好价。”
“怎么,不留着自己戴?”白二少爷坐过去,从表少爷手里将他正拿着把玩的碧玺扳指接过去细看。
“一臭爷们儿送的我戴它做什么,还不如卖了银钱来的实惠。”表少爷哼着,眼睛冲着罗扇一瞟,“要戴就只戴漂亮姑娘送的,最甜不过女人香……”
“嫂子不是送过你一支鸡血石的簪子么。”白二少爷状似随口地道,但罗扇断定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甭给我提她!”表少爷果然把脸一拉、眼一瞪,“那簪子一并送到你们家玉铺里卖了!卖得的钱赏庄子里所有挑粪夫喝酒!”
“银盅,”白二少爷立刻接了话,“去跟李管事说一声,过几日让庄子上所有的挑粪夫到院子门口给表少爷磕头。”
银盅刚端了切开的柠檬进来,闻言放下盘子又应着出去了。表少爷见被白二少爷算计了一笔钱去,好气又好笑地抬腿踢了白二少爷小腿肚子一脚,随手就拈了一片柠檬往嘴里放,白二少爷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和罗扇双双见证了一个人的脸是怎么从一块展展脱脱的人皮皱成一坨抹桌布的。
“——他大爷的!——酸死爷了!——啊——嘶——酸!酸!啊——”表少爷一把扔了剩下一半的柠檬片,一手捏着自个儿两腮一手去拿茶杯,咕咚咚一气儿喝干,还是酸,又把白二少爷杯里的茶喝光了,这才咂着嘴拼命咽着被酸出来的口水瞪向袖手旁观的白二少爷:“你小子!知道这东西酸成这样还陷害我是罢?!”
白二少爷边给他杯中续上茶边慢条斯理地道:“我只是不知道这东西究竟能酸成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