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墙有佳人-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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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在卫尉营,其实他很想把他知道的东西告诉子衿,但仔细想来,他又知道什么呢?无非是有人有野心,知道又怎样呢?自己不是强者!
他浑浑噩噩地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只为了向强势者证明自己是个与世无争的皇子,证明这些干什么?无非是为了躲避宫廷之争罢了,为了在大争之世保全他和母亲的性命!
其实他早就给自己下了一个定义: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实在是个无能的人。他秉承了母亲的性格:听天由命,逆来顺受!
可是有时候他又不甘心:他元清是皇子啊,是热血男儿啊,他岂能什么都不做,窝窝囊囊一辈子?
昨晚他亲眼看见一场血腥厮杀,他最敬爱的兄长的儿子差点被杀死,他还能袖手旁观苟且偷生吗?那位鸣凰小姐还能拼死杀敌,血染衣裙,他一个大男人怎能安之若素坐在他庆王府里,受百姓朝拜而毫无愧色吗?
何况,如果皇长兄真的不在了,瑞王元韶会因为他与世无争,让他活命吗?
他要做点什么!为皇长兄,也为自己!
那要做什么?怎么做?他又茫茫然了。
他暗骂自己不济事,催动坐骑进了宫门。
孝慈宫里,弥漫着浓浓的药味。天气暖和,没有风。老太后围着锦被坐在殿前太阳地儿里,元清的母亲赵妃和另外两个新妃正陪着说话。
元清见过礼,在祖母榻前坐下。老太后越发消瘦了,黄白色面容很是憔悴。
元清很难受,但他脸上不带出半分:“祖母,您老今天比前几天更漂亮了!悄悄告诉孙儿,昨晚嫦娥给您什么长生不老药了?分一点呗!”
众人都笑了,老太后乐得拍打着孙子:“只有我的老五在这儿,我才高高兴兴的,乖孙子,那边还给你留着桂花蜜糕呢!”
元清道:“您确定是留给我的,不是留给韬儿的?难不成是那个没良心的韬儿忘了看您,您怕放坏了,就先塞了孙儿的嘴,免得佛祖怪您糟蹋粮食?”
老太后更加憋不住地笑。赵娘娘责怪儿子不会说话,眼里却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哎呀,这里好乐和,什么高兴事,说来听听!”随着说话声,慕容妃走了进来。
众人赶紧止住笑声,上前见礼。
慕容妃道:“太后今天精神头不错,是不是因为清儿在这儿?看见孙子就是比看见媳妇高兴。清儿,以后你们兄弟几个多过来陪陪皇祖母。”
元韬道:“正是呢,我这不是早早就来了?来晚了怕祖母把桂花蜂蜜糕偷藏起来了。”
大家又笑了。慕容妃似乎漫不经心地问元清:“韬儿那活猴呢?伤得怎么样?听说那晚差点儿就没命了!”
元清的心腾地一沉,偷眼看太后,果见老人家变了脸色。元清赶紧道:“那小子皮实,没事!韬儿是领兵打仗的主儿,哪里会在乎几个找事的地痞?”
太后问:“出什么事情了?什么时候的事?”
元清正待说话,慕容妃劝慰道:“也不是大事,前晚韬皇孙郊外玩耍,遇上刺客了,听说有一二十人呢!幸好子衿将军及时赶到,没事的,太后,您的宝贝重孙活蹦乱跳的,说不准一会儿就来了。”
太后对元清说:“你快去,把那小子带过来!哦,不,用轿子抬进来,我要看看他。”
元清领命去接元韬。他边走边思忖:慕容婵为什么要特意在太后面前提起这件事呢?那晚是她主动提出让元韬去郊外逐月的,她跟刺杀有没有关系呢?
元清实在想不透里边的关系。
第29章 复杂案情()
夜晚,养心别苑。
书房灯光点点,子衿闭目静听夜暗夜沉的汇报:“京城衙门近两天有四个命案,但死者都不是大伙计。那个大伙计一直没有出现,衙门正在追查此人的下落。我们查了酒店里的所有人,他们没有发现明显的异常。房东倒是提供一个情况,说大伙计死的前两天晚上逛花楼喝花酒,这在以前从来没有过。我们去了附近的几家低档花楼,都不是大伙计去的地方。”
子衿睁开眼睛:“查中等花楼,要暗访。”
夜色渐凉,灯光明亮。杜若夫人悄悄走进书房,她从冰魄手中接过衣服轻轻披在子衿身上。
子衿冲母亲笑笑:“母亲,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睡呢?”
母亲说:“你不也没睡吗?还是为刺杀皇孙一案吧?”
子衿点点头:“线索中断,儿子在想从何连起呢?”
母亲道:“这种事情母亲见多了。自古皇家无父子,皇族之间的暗杀哪朝哪代没有,投毒的、谋杀的、施美人计的、借刀杀人的……数不胜数,郊外杀皇亲实在不是高明的手段,而且还是逐月之夜,多少双眼睛看着呢。哪里是在杀人啊,演给人看还差不多!再说了,韬皇孙一个小孩子,杀他有什么用,他父亲是太子,他却碍不着任何人,除非有人想利用他造出什么动静!”
电光火石一般,子衿觉得脑子里突然念头一转:利用?演给人看?给谁看?目的是什么?
他屏气凝神将这点念头再剖开了捋细了一点点整理出来:刺杀韬皇孙的一定是权高位重的人;这人杀皇孙的目的是什么?为了皇位,不对,皇孙与皇位并没有直接关系,即便是为了刺激安王元嗣,也完全不必要费这种功夫。因为没有元韬,元嗣还有其他孩子。那么只能是在利用这孩子,如果利用他不是对付安王,那是对付谁呢?
“演给人看”!给谁看?看见了会有什么后果?
子衿突然倒吸口凉气,他不由攥紧了拳头。
杜若夫人忙问:“儿子,怎么了?冷吗?”
子衿平平心气,镇定一下呼吸,柔声说:“母亲,儿子不冷,您睡吧,我要等夜暗夜沉回来。冰魄姑姑,陪母亲回去睡吧!”
看母亲和冰魄的身影融入夜色,子衿咬咬牙,坐下,定下心神,再把刚才的推理细细想一遍。这时,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夜暗夜沉回来了。
他们没有带来什么更新的消息,二人疲惫而愧疚。
子衿让夜雾端上茶点让他们垫垫肚子,看着他们吃东西,他很随意地问:“咱们大府上近来又进新的管事了吗?或者那个不省心的公子哥又招揽人才了?”
夜暗惊奇地说:“公子,您料事如神!老爷不大管事,还不是随便子初公子折腾吗?原来那老管家是老爷使唤的人,子初公子不遂心,自己又到处找人,其中有个新来的管事,叫翟乘,府上人称呼他翟管家。他精于经济算计,帮子初公子打理生意,据说他插手寺院长生库的生意,让子初公子发了一笔横财。公子怎么想起问这事了?”
子衿瞥一眼夜沉:“据说?”
夜沉敛首道:“寺院长生库生意是很保密的事,属下正在查证。目前知道的是翟乘以自己的名义把一笔不菲的财产放入寺院,而且也见了大收益。现在需要证明的是这笔钱是不是子初公子的钱,他们通过长生库这种高利贷方式赚钱的目的是什么。”
子衿点点头:“夜沉,明天想办法让活口见到翟乘,听到翟乘的声音,由此来辨认他是不是雇主。”
夜暗惊得一口点心噎在喉咙。
子衿拍拍手站起来:“吃完睡觉,明天要把活儿做得干净利落,别让翟乘有任何察觉。”
已经是皇孙遇刺的第四天了,如果没有意外,今天就是有结果的时候,子衿暗想。
这几天,整个京城都在议论皇孙遇刺的事情,卫尉卿长孙子衿被推到风口浪尖上。他几乎是闭门不出。他知道会有很多人以关心之名探听消息,尽管他们知道从沉默寡言的子衿口中不会得到任何消息,但他们就是想看看这位皇上得意臣子尴尬的脸,看看这个年纪轻轻就凌驾于他们之上的少年新贵的笑话!
早朝也因此议论纷纷,皇帝被吵得心烦,偏偏兵部又把冀城关催兵催粮的事情禀报上来,龙颜大怒,推翻了龙案,拂袖而去,早朝不欢而散。
此刻,子衿就端坐在卫尉营里。夜雾刚刚把宫中送来的消息告诉主人,而主人就那么不温不火稳稳当当坐在那里。
夜雾的心通通跳,他为自己的主人捏了一把汗。他跟着主人多年了,见识过主人宠辱不惊的定力,但这件事牵扯皇家的政治之争,跟以往不一样啊!
军士在门口禀报:“将军,庆王殿下到。”
话音未落,元清已经急急火火地走进来,看见子衿端坐的样子嚷道:“子衿啊我的将军啊,您怎样一点都不急啊!您告诉我,要我帮什么忙,赴汤蹈火我都去!”
子衿依然面无表情:“不要殿下赴汤蹈火,您只需远离我,避避嫌疑就行!”
元清道:“子衿,不说风凉话可以不可以?我真的想帮你啊!”
“那好,坐下,别说话,喝你的茶,让自己像个王爷!”
元清看子衿满脸的平淡从容,也觉得自己太惶急了,很听话地坐下喝茶。刚喝两口,又想说什么,见夜雾在子衿旁侧向自己摆手,也就只好作罢。
太阳光一点一点偏移,眼看就是日中。子衿闭目养神,元清烦躁地站起来,正要说话,只听院子里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夜沉冲了进来。
子衿平静地看着夜沉,轻声斥道:“庆王在此,一点规矩都没有!”
夜沉急忙向元清见礼,转头看着主人望向自己的眼神,坚定地点点头。
子衿缓缓起身:“好,现在马上去营中调些人来,到大府附近,多转悠转悠,热闹热闹。记住,打草惊蛇,把水蹚浑,变被动为主动。”
夜沉离开。元清莫名其妙:“子衿,你们主仆总这么神神秘秘的?”
子衿一笑:“庆王殿下,臣如今可是京城知名人物,沾染不得,请殿下回去吧,避避嫌疑总是有益无害的。如果您真想帮我,那就告诉一些人,案子有重大进展,不日将告破。这个忙殿下一定会帮,而且会帮得很好。”
元清会意一笑,潇洒地一扬衣袖:“走了——”
第30章 一池浑水()
夜晚,书房。
烛光将子衿修长的身影投在墙上,夜暗夜沉垂手立在两侧。
夜暗道:“属下查明:八月十二,翟乘在醉花楼约见大伙计,并给他包下一个姑娘。那姑娘说八月十四晚上大伙计从她那里走之后就没有再去过。醉花楼的守门人却说没见大伙计出来,属下猜想他要么是从后门出去的,要么是在里面被杀的。现在咱们还要不要接着查下去?”
子衿没有回身:“那个大伙计对我们不重要了,把他的案子移交廷尉府。现在一切都清楚了,再查下去不过就是要一个结果而已。皇宫和长孙家都牵扯在内,这个结果一定不是我们的敌人想要的,但也不是我想要的。结案不仅是揭了皇家的丑,也打了长孙家的脸。这是对手的愚蠢,也是对手的高明。我们家的子初公子长大了!”
夜沉问:“那我们岂不是更被动,不能结案的大案该如何向朝廷交代呢?”
子衿转身看着两个人:“我想,朝廷里一定有人会比我们更害怕结案。一旦结案,皇孙在我的管辖地出事,我长孙子衿自然逃不了罪责;但主谋呢,刺杀皇孙是何等罪名,他比我更清楚!如果让皇帝知道了,皇帝会再追查下去,要牵扯的人可就多了,热闹的可不光是长孙府!所以,会有人阻挡咱们结案的,我们只需要把案情告破的风放出去,他们比我们更着急!如果我想的没错,今晚他们就在密谋呢。”
夜暗不解:“那咱们就这样忍下这口气?”
子衿淡淡一笑:“现在不是咱们在忍,是他们在忍。他们本意是借皇孙的性命把我扳倒,最理想的结果是我被皇帝杀了;轻一点也要下大牢,只要进了大牢,他们再慢慢害我不迟;最不济也要被贬为庶民,永世不得翻身。可没想到如意算盘错打了,自己搬起的石头马上要砸碎自己的脑袋了,你说他们恼火不恼火?你说是谁在忍?”
他顿了顿,接着说:“何况这个案子的背后很有可能是一个更大的迷局,我还没有完全看清楚。那就不妨顺水推舟,进去看看,不是很有趣吗?”
夜暗咧咧嘴:“公子,您还玩上瘾了?”
子衿面色冷峻:“你我生逢这种世道,哪里会是世外桃源?一味躲避只能自取灭亡,挺身战斗说不准还是一条阳光大道。老天让我比长孙子初大了一天,我就是长孙家长子。我在一天,贵族世袭权就一天没有子初的份。他没有一天不盼我死,从小他就活在这种仇恨里。哪怕我告诉他我放弃世袭,他都不肯给我活的机会。夜暗,我躲不了,就像当年你们家躲不了兵荒马乱的灾难一样!”
夜暗和夜沉对视一眼,低下头,想起十岁那年的灾难,眼圈红了。二人同时抱拳道:“公子,我们哥俩永记救命之恩。现在您说怎么办,我们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子衿笑笑:“不用这么悲情。咱们静等!”
次日,子衿例行巡视。走在朱雀大街时,夜暗轻叫一声“公子”,子衿才发现前边父亲的轿子正迎面走来。他立即下马,躬身路侧。
轿子停下来,父亲从轿子里向他招手。他走上前,向父亲问安。
长孙行看着长身玉立容貌出众的儿子,既欣慰又担心:“今天早朝时听大家说案子已经有结果了,是吗?”
子衿垂首回道:“回父亲,的确如此,案情了然。”
长孙行长舒一口气,欣赏地看着儿子问:“那好,赶紧结案,上奏朝廷,你又立首功!”
子衿看着父亲的眼睛:“能不能结案,能不能立首功,首先要看父亲愿不愿暴露家丑。”
长孙行一惊,呼吸都紧张起来:“你是说…是…子初他……”
他探询的目光看着儿子,子衿点点头。
“怪不到卫尉营总在我们府外走动——你是卫尉卿,你打算怎么办?”
子衿依然盯着父亲的眼睛:“您是司徒大人,依您会怎么办?”
长孙行没想到儿子把烂摊子又送回来,一时语塞。
“母亲和我已经退让到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