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墙有佳人-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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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上全是一个个小牌位,屋子里线香高燃,白烛闪烁。
鸣凰诧异极了。
子衿道:“这是我母亲为母族设下的家祠,国家亡了,太庙毁了,亡者无处安魂,只得委屈在异国角落。”
一语触动鸣凰心事,倍感酸楚,她从供桌上拈起香线,凑在蜡烛上点燃,供奉在灵前。
子衿默默地看她拜祭。
他扳动供桌下一个机关,地上赫然出现一个洞口……
子衿端起一支烛台,沿台阶走了下去。鸣凰跟着下去,原来这是条一人来宽的暗道。
子衿无话,鸣凰也不说什么,只是跟着走。
不到一刻钟功夫,烛光中出现向上的台阶,子衿把烛台放在洞壁的凹处,凝视听了一听,用力托起上边的石板,明亮的光线倾泻进来,他们走了出去。
暗道出口在一座石墓的背后,这里是一座不高的小山坡,周围有郁郁葱葱的大片松柏竹林。可以看见下边河道环绕,对面是高高的城墙,巡逻士兵的身影隐约可见。
鸣凰分不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她惶惑地望着子衿。
子衿指着对面的城墙:“这是内外城之间的一片林带,对面就是内城。”
鸣凰赞叹道:“太神奇了,这暗道竟然从城墙根下穿过!”
转到石墓的正面,墓碑上“王氏清容之墓”赫然入目,鸣凰惊骇地差点叫出声!
“她就是你本家姐姐王清容,和我拜过堂的女子,但不是我的妻子。”子衿自嘲道,“你家里人会告诫你,千万不要嫁一个像长孙子衿那样的冷酷丈夫。”
鸣凰想起父母关于王清容的谈话,又看看眼前的墓碑,还有他们两个大活人,颇有异世之感,想来定是老天弄人!
她长叹一口气道:“公子,拜过堂不就是夫妻吗?”
子衿语气淡然:“她是一位值得敬重的女人,是另一个男人的妻子!”
鸣凰不解,看看子衿,他面色清冷,正居高临下望着她:“不好奇吗?”
鸣凰很不喜欢他这种自以为是的表情,移开目光:“这是你们的事,跟我没关系!我对别人的隐私不感兴趣!”
子衿道:“她的事情别人不能知道,你必须知道!”
鸣凰不解:“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
“可我不喜欢你!”
“因为元韬?你爱的人是元韬对吗?”
“不是,不是!”鸣凰气恼道,“你别老拿元韬说事好吗?”
子衿盯着她的眼睛:“那你喜欢的人就是我!”
鸣凰哑然失笑:“长孙将军,您贵为卫尉卿,怎么就这么会耍赖,天下男人就剩你们两个了吗?”
她的脸也冷下来:“我不关心你和清容姐姐的关系,只想知道清容姐姐是怎么死的?”
“坐下来,我慢慢讲给你听……”
六年前的那个春天,养心别苑迎来最大的一桩喜事:十五岁的子衿做新郎了!
女方是和州王家出了名的美女王清容,十八岁。
新郎新娘拜高堂父母,杜若夫人看着神采飞扬的儿子和他身旁美丽的新娘,情不自禁地流下眼泪:这一天她等了十几年,她千辛万苦养大的子衿成人了,是一个大丈夫了!
子衿少年得意,甚得皇帝恩宠,又天生一副好相貌,那是多少京城显贵划定的佳婿啊!这么好的孩子却被王家捷足先登,让很多人感慨自己无福。
贺喜的人们散去了,洞房里只剩下新郎新娘。
满怀幸福的子衿为新娘摘去珠冠,好娇媚的新娘!
幸福和满足洋溢在他的心头:这将是和他共度一生的女人。
他伸出手,王清容却受惊似的缩回手,把自己缩在角落里,一个劲儿发抖……
第80章 王氏清容(二)()
夜深了,他柔声劝道:“你下床来,别害怕。一整天了,喝点儿水,吃点儿东西。”
王清容拼命地摇头,并没有动一下身子。
子衿端着茶盏走到床前,要递给她。她越发抖得厉害……
子衿笑道:“你别怕,我到别屋去睡,你好好歇着。”
新婚之夜,就这样过去了。
第二天,杜若夫人悄悄问儿子:“新人可意吗?”
子衿笑道:“还好。”
侍女告诉子衿:“新娘子不吃不喝,只是抹眼泪,不知为什么?”
子衿叫来王家的陪嫁丫头和奶娘:“你们主子怎么回事?”
奶娘道:“主子只是恋家,从和州嫁到京城,千里迢迢,想念亲人是难免的,公子多担待!”
她指着身边的陪嫁丫头:“这些小姑娘,是我们主子精心挑选的绝色,公子不嫌弃,就……”
子衿冷冷地说:“进了我家门,就是我家的奴才,说话不注意,是要割舌头的。”
奶娘吓得把话咽了回去。
当晚,子衿来到新房。王清容坐得远远地,不肯靠近。
春日的夜还有些寒冷,子衿道:“你床上躺着吧,别冻坏了!”
王清容没动。子衿走过去,拉她,她急忙躲开了……
子衿一甩衣袖,回了书房。
新妇过门三日要拜见公婆,可是日上三竿,王清容却迟迟不肯出门。
子衿终于恼怒了:“清容小姐,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王清容的眼泪又簌簌掉下来。
“你与我拜堂成了亲,咱们就是夫妻。有什么为难事,你尽可以告诉我,整天只这么哭哭啼啼,什么时候是头?”
王清容抬泪眼:“子衿公子,我……我……”
王家奶娘咳了一声,清容立即止住话语……
子衿斜睨那奶娘一眼:“主子说话,还需要你提醒吗?”
奶娘陪笑道:“不是的,姑爷别生气。我们小姐她……”
子衿哼了一声:“真不长记性!我从不责打下人,可是,你却逼着我立规矩!夜暗,拖出去,掌嘴!”
奶娘被拖出去,王清容轻舒一口气。
子衿看在眼里,说道:“她不是你的奶娘?”
王清容点点头,满面的愁容一点儿都没有减少……
子衿道:“不管有什么事,请您今天去拜望我的母亲。我不想让我的母亲失望,可以吗?”
王清容踌躇了半天,终于跟着子衿一起出门了。
之后的日子,她依然躲着子衿。子衿兴趣索然,索性住进了书房。
十多天都是如此,杜若夫人终于察觉,她把夜暗夜沉叫了去:“老实告诉我,公子这些天是不是一直睡在书房?”
两个人面面相觑,终于回答:“是,从成婚当晚就住在书房。”
“为什么不告诉我?”夫人发怒了。
夜沉道:“公子怕您生气,不准我们说。”
杜若夫人气恼道:“这么大的事他敢瞒我!冰魄,去新房。”
当杜若夫人满面寒霜地出现在新房时,王清容长舒一口气。
“告诉我,怎么回事?”
王清容整整衣衫,走到夫人面前,跪下:“夫人,王清容百死莫赎,对不住您和公子!”
奶娘冲到她跟前:“小姐,您怎么了,赶紧起来,可不能乱说!”
她回头对杜若夫人道:“夫人,我们小姐从小就胆小,一见人就心慌……”
“大胆的奴才!”子衿跨进门来,目光如冰,“你是王清洲的奶娘,怎么会跟了小姐?”
奶娘浑身哆嗦:“我……我……”
“我没心思听你的故事,却对你很感兴趣。”子衿对奶娘道,“告诉我,王清洲派你来做什么?”
夜暗的剑压在她的脖子上,奶娘脸都变了色:“姑爷饶命,饶命,我说。我家公子让我看着小姐,怕她说出不该说的话……”
杜若夫人很是诧异:“她是世家小姐,诗书礼仪教养成人,还要你一个粗俗的下人教她说话?”
“不是……不是,是小姐她……她……”奶娘哆嗦地说不出话。
“我来说!”王清容跪直身子,脸色坦然,“清容有罪,清容早是他人妻……”
杜若夫人惊叫一声,脸都白了,冰魄忙安慰她:“夫人别急,别急!”
王清容愧疚地低下头:“清容幼时,母亲便将清容与舅家表兄订亲。几年前,舅家遇到天灾,生意亏损。长兄王清洲趁机夺了舅家的生意和土地,追杀表兄,要斩草除根……”
王清容擦擦脸上的泪水:“为救表兄,我私出家门,给他送信,我们连夜逃出和州地界。我与他在佛前结了姻缘,拜了天地,入了洞房……”
杜若夫人的脸愈发白了,子衿抚着她的肩,轻轻拍着……
“我们本想远走天涯,贫苦漂泊中求得今生厮守。那料想长兄穷追不舍,布下天罗地网,把我们抓了回来……”
王清容泣不成声:“为攀附豪门,他们将我许配你家。我告诉父兄我已经以身相许于表兄,求他们放过我们。可是……可是……他们竟然当着我的面杀了他!他们杀了我的夫郎!”
王清容匍匐在地,痛苦失声。
冰魄扶起王清容,王清容哭成了泪人……
“我万念俱灰,死心已定。但是,他们依然不肯放过我,恼羞成怒的兄长每隔一个时辰当着我的面杀死一个婢女……他说……他说,若不答应,他就一直杀下去……如果我死了,这些女子统统为我殉葬……即便在这里,也有他的奶娘,来监视我……”
人们被惊住了,屋子里静寂得可怕,王清容和侍女们压抑的哭声清晰可闻……
杜若夫人双手哆嗦得厉害。
王清容跪着爬到杜若夫人身边:“夫人,清容不是不知廉耻,也不是毒如蛇蝎,实在是万不得已!我不知道为什么生在王家,为什么有这样的兄长?清容自知罪孽深重,万死莫赎!既对不起冤死的心上人,更对不起夫人和长孙公子!”
杜若夫人颤抖的手指着王清容:“你可知道,我养大儿子有多么不易,这是我手心里捧大的儿子啊!你可知道,十五年来,他有多少次死里逃生?如今……如今……”
她说不出话,晕倒在子衿怀里。
自此,杜若夫人一病不起……
子衿告假,日夜侍奉床前,憧憬爱情的少年之心被撕得粉碎……
第81章 暗道激情()
王清容郁郁病倒,尽管秋先生百般施药,奈何圣手难救寻死人。王清容一天一天衰弱下去。
那晚,子衿去看她。
王清容躺在床上,面容枯槁,形销骨立,几乎看不出被子下还盖着一个人。
听见脚步声,她使劲睁开眼睛,凄然一笑:“你来了!”
声音很小,子衿坐在床侧,才能勉强听得清楚。
“我终于要走了,他来接我了……”她急喘两口气,歇一歇,“无论怎样……愧疚,难抵君巨大损失之一毫……清容愿来世为牛马……报偿君家……”
子衿从几上端过一杯水,要喂给她,她在枕上微微摇头:“不用,不用……他来了,我们要走了……”
子衿眼眶湿润了。
王清容拼尽力气挣扎了两下,要坐起来,子衿按住她。
那双大眼睛瞅定子衿:“清容妄言,求君一事……求君薄葬清容……于清静之地……背对和州……来世……再不生王家……”
一行清泪沿着子衿的脸颊泫泫而下……
翌日天明,王清容死了。
子衿厚葬了她,并遵她遗嘱,墓地背对和州……
子衿诉说令人心酸的往事,像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平静。
鸣凰抱住墓碑,手指抚摸过碑上王清容的名字,泣不成声:“可怜的……清容……姐姐……你好命苦……”
微风拂过松柏竹林,似是默默的哀悼。
鸣凰转过身,望着眼前这个修长的身影,心口隐隐作痛。
以前总觉得眼前的这个人高傲冷漠是因为少年新贵,不可一世,却不知在他二十二年的时光中,弥漫着权谋诡计,叵测人心,刀光剑影,腥风血雨……
为了王清容的名声,他甘愿任人指责和议论……
他沉静冷峻的面容下,掩藏着一颗伤痕累累却依然善良的心!
鸣凰走到他的身前,双目灼灼:“后来呢?你为什么不杀了王清洲,你为什么不杀他?”
鸣凰情绪很激动,子衿知道她恨王清洲,子襢向他讲述过母女在王宅所受的折磨,尤其是恶狗伤人的事情。
她失控一般,撕扯着子衿的衣袖:“他是个禽兽,是畜生,你杀了他,杀了他……”
子衿扳着她的肩头,瞅定那双泪濛濛的眼睛:“他……欺负你?”
鸣凰浑身发抖。
子衿嘴角现出一丝狞笑:“作死!”
二人原路返回,子衿擎烛在前照明,鸣凰跟在后边,前边这个身影,此时竟然有几分亲切。
前边就是暗道出口,子衿把烛台放在洞壁凹陷处,转过身来。
“知道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吗?”
鸣凰道:“不知道,公子的心机世人难猜,何况鸣凰愚钝呢!您该不是要试探我一番吧?”
“试探你的什么?”子衿的脸变得冷森森的。
鸣凰眼珠子一转:“如果我还足够聪明呢,就留着我,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如果愚笨得不可救药呢,就在暗道里杀掉,神不知鬼不觉。”
子衿眼神如冰:“是吗?那你再猜猜,现在我是想杀你,还是想利用你?”
鸣凰退后两步,娇媚一笑:“公子行事光明磊落,必不屑于暗道杀人这等下流卑劣之手段……”
子衿走上一步,鸣凰本能地举起手中的剑。
“你会杀我吗?”子衿声音清冷,“小没良心的!”
子衿轻轻抓住她的手腕,拿过剑,扔在地上。
他凝视着她的脸……
鸣凰笑颜媚媚,在昏黄的烛光中显得娇柔勾魂,子衿想起那天晚上她毫不设防的美丽睡姿,有些失态……
他使劲一带,把她拉到怀里,迷醉地俯下头……
一个尖锐的东西顶住胸口,他无奈地松开了她:“一个随身带着凶器的女人总是让人担心,尤其是狡黠的女人!”
鸣凰笑道:“拜公子所赐,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