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代赋评注-第3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赋的创作目的不外有二,首先是汉成帝要借扬雄之笔,记载这次盛举,以表现他对天神的崇敬和对祖宗事业的负责态度,也即所谓的“润色鸿业”。同时,扬雄初次受此重任,借以显露才华,以求腾达。至于扬雄是否在赋中企图以或隐或现的语气,讽刺成帝荒淫,比之于桀纣,谕之以妲己,示之以亡国之征兆的成分,则应慎重,不可轻易断定。
汉书扬雄传以为扬雄有讥刺汉武帝建甘泉宫的奢泰,及成帝宠幸赵飞燕之意,后来服虔和应劭在注释中亦赞同其说。其具体意见有两点:一为对“袭琁室与倾宫兮,若登高而眇远,肃乎临渊”的注释,服虔云:“桀作琁室,纣作倾宫,以此微谏也。”应劭云:“若登高望远,当以亡国为戒,若临渊也。”其实,琁室倾宫,乃精美宫室之通称,亦为天神所居之名。淮南子地形训云:“倾宫、琁室、县圃、凉风、樊桐,在昆仑阊阖之中。”据汉书郊祀志载,汉武帝扩建甘泉宫,立通天台,是为迎候神仙降临居住,故琁室、倾宫,实借神话和方士之说而命名,与桀纣亡国并无关系。二为对“想西王母欣然而上寿兮,屏玉女而却虙妃,玉女无所眺其清兮,虙妃曾不得施其蛾眉”的解释。班固以为成帝宠幸赵昭仪,故有“屏玉女而却虙妃”之言,“以微戒斋肃之事。”其实不然,此段描写,乃祭坛四周雕绘的神话故事之实录,西王母欣然上寿,乃穆天子与西王母燕饮于瑶池之神话故事,因附近有玉女和宓妃的神话雕绘,故连及之,而言屏却了她俩,不过是说她俩未参与西王母的宴会。“玉女无所眺其清”乃是一个独立的神话故事,即玉童玉女不为夫妻,“眸子不运而风化”的故事。“虙妃曾不得施其蛾眉”,盖出于离骚,她“保厥美以骄傲兮,日康娱以淫游”,而不愿接受求婚,故云她竟然不能表现其美丽。总之,这些都难以视为暗示或隐喻,劝成帝不要亲近赵昭仪。甘泉之行,目的就是让赵飞燕生子,如果劝成帝屏却赵飞燕,岂不是故意搞破坏,冒天下之大不韪。就扬雄而言,这是他第一次奉诏献赋,从序言看,他有受宠若惊之感,故这篇赋写得最认真,以致有写成之后“梦肠出,收而纳之”的传说。而甘泉赋也的确写得好,为其四大赋之首。但这并非因为其中含有讽刺,符合班固重视政治教化的标准,而是该赋体现了西汉巨丽宏富的审美追求,同时具有描绘细致生动的个性特色。
(汤斌)
第45章 河东赋并序()
扬雄
本篇见汉书扬雄传,又载艺文类聚卷三九。“河东”指今山西西南部,因黄河经此作北南流向,本区位于黄河以东而得名。汉代于其地祭后土。河东赋即赋其事。凌稚隆评此赋云:“雄意临川羡鱼,不如归而结网,盖望帝之自兴至治,以臻帝皇也。‘轶五帝’蹑三皇‘四句,正以此意讽帝云。”(汉书评林)
其三月[1],将祭后土[2],上乃帅群臣横大河,凑汾阴[3]。既祭毕[4],行游介山[5]。回安邑[6],顾龙门[7],览盐池[8],登历观[9];陟西岳以望八荒,迹殷周之虚,眇然以思唐虞之风[10]。雄以为临川羡鱼,不如归而结网[11],还,上河东赋以劝。其辞曰:
[1]三月:指奏甘泉赋同年之三月,亦即成帝元延二年(前11年)之三月。
[2]后土:土神或地神,亦指祀土地神的社坛。此处指前者。
[3]凑汾阴:颜师古注:“凑,趣也。”趣同趋。汾阴,汉县名,治所在今山西万荣县西南宝鼎,因在汾水之阴,故名。汉武帝时于此得宝鼎,因有改元元鼎及作宝鼎歌之事。又汉书武帝纪:“(元鼎)四年冬十月东幸汾阴。十一月甲子,立后土祠于汾阴脽(shui)上。”
[4]毕:从类聚补。
[5]介山:汉书地理志河东郡“汾阴,介山在南。”水经注:“山即汾山也。其山特立,高三十里,周七十里。”
[6]安邑:相传为夏禹之都。秦置县,属河东郡;西汉仍之。今属运城县。
[7]龙门:即禹门口。书禹贡:“导河积石,至于龙门。”在山西省河津县西北和陕西省韩城市东北。黄河至此,两岸峭壁对峙,形如门阙,故名。
[8]盐池:说文盐部:“盐,河东盐池也。袤五十一里。广七里,周百十六里。”在今山西省运城市与解州县之间。明王世贞弇州续稿:“黄帝经序曰:’黄帝杀蚩尤,其血化为卤,今之解池是也。‘蚩尤之主盐池,盖数千年。”
[9]历观(guàn):颜师古注:“历山上有观也。”今山西永济县东南,其地有雷首山,一名历山,有舜水。
[10]陟西岳三句:颜师古注:“陟,升也。西岳华山之上高峻,故言’以望八荒‘;殷都河内,周在岐丰,尧都平阳,舜都蒲坂,皆可相见,故云’迹殷周之墟,思唐虞之风‘也。虚读曰墟。”虚,类聚径作“墟”。宋祁曰:“注文’之上‘当作’其上‘。”王先谦补注:“官本注’相‘作’想‘,是。”按:迹,追踪。眇,远。风,风尚。既“陟西岳”则已返程渡河回至关中。
[11]临川羡鱼,不如归而结网:比喻空有愿望,而无实际行动。淮南子说林训:“临河而羡鱼,不若归家织网。”颜师古注:“言成帝追观先代遗迹,思欲齐其德号,故雄劝今自兴至治,以拟帝皇之风。”
伊年暮春[1],将瘗后土[2],礼灵祇[3],谒汾阴于东郊。因兹以勒崇垂鸿[4],发祥祉[5],钦若神明者[6],盛哉铄乎[7],越不可载已[8]!
于是命群臣,齐法服[9],整灵舆[10],乃抚翠凤之驾[11],六先景之乘[12],掉奔星之流旃[13],彏天狼之威弧[14],张耀日之玄旄[15]。扬左纛[16],被云梢[17],奋电鞭,骖雷辎[18],鸣洪钟[19],建五旗[20]。羲和司日[21],颜伦奉舆[22],风发飙拂,神腾鬼趡[23]。千乘霆乱[24],万骑屈桥[25],嘻嘻旭旭[26],天地稠嶅[27],簸丘跳峦,涌渭耀泾。秦神下詟[28],跖魂负沴[29];河灵矍踢[30],爪华蹈衰[31]。遂臻阴宫[32],穆穆肃肃[33],蹲蹲如也[34]。
[1]伊年:乃承上甘泉赋而叙述,故云。伊,颜师古注:“伊,是也。”
[2]瘗(yi):祭名,祭地曰瘗。
[3]灵祗:灵神。
[4]勒崇垂鸿:勒崇名而垂鸿业。勒,刻。
[5]发祥(tui)祉(zhi):显现祥瑞,下降幸福。降。祉,福。
[6]钦若:敬顺。
[7]铄(shuo):美,美盛。
[8]越:粤,乃。已:矣。
[9]法服:天子行礼时穿的合乎规定的衣服。
[10]灵舆:天子的车舆。
[11]翠凤之驾:天子所乘为凤形而饰以翠羽的车。
[12]六先景(ying)之乘:驾着超光影的六马之车。六,这里用为动词,驾六马。秦以后皇帝之车驾用六马。景,日影。六先景,类聚作“驰光影”。
[13]掉:落,往下(后)落;此指落在后面。奔:奔星,流星。流旃(zhān):飘动之曲柄旗。
[14]彏(jué):急张。天狼:星名,在东井南。威弧:星宿名,即弧矢,又名天弓,属井宿,简称弧,共九星,在天狼星东南。八星如弓形,外一星像矢,分属于大犬、南船两星座。
[15]玄旄:黑色的以牛尾为饰的旗。以上是说,天子命群臣准备好法服,整理好车舆,于是就手抚翠凤之车驾,登上六匹疾快马拉的乘舆,将奔星的光流留在身后,急张天狼星下的弧矢,展开耀日黑牛尾所饰的旗帜。
[16]纛(dào):大旗。左纛,因在车的左边,故称。
[17]被云梢:颜师古云:“梢与旓同。旓者,旌旗之流,以云为旓也。”被,同“披”。旓(shāo),旗旌上的飘带。
[18]奋电鞭,骖雷辎(zi):挥动电鞭,驾起雷车。辎,本指有遮盖可坐卧载物之车,此代指车。
[19]鸣鸿钟:颜师古注引尚书大传:“天子左右五钟。天子将出,则撞黄钟之钟,左五钟皆应;入则撞蕤宾之钟,右五钟皆应。”黄钟、蕤宾,皆属乐律十二律。
[20]五旗:类聚作“逐旂”。颜师古注:“汉旧仪云:’皇帝车驾建五旗。‘盖谓五色之旗也。以木牛承其下,取其负重致远。”
[21]羲和:传说中驾六龙车御日运行之神。汉书“羲”作“義”,从类聚改。
[22]颜伦:古之善御者。详见韩诗外传卷二。
[23]趡(cui):奔跑。
[24]千乘霆乱:千乘车发出如雷霆般的声音,一片纷繁。
[25]屈桥(jiǎo):犹夭矫。说文:“夭,屈也。”汉书补注王先谦按:“桥,”矫“借字。”
[26]嘻嘻旭旭:嘻嘻,欢笑、喜乐貌。旭旭,尔雅释训云:“旭旭、,憍也。”按:憍即今骄字。颜师古注:“嘻嘻旭旭,自得之貌。”
[27]稠(diào)嶅(áo):动摇貌。
[28]秦神:秦文公时之怪。苏林注:“秦文公时,庭中有怪,化为牛,走到南山梓树中,伐梓树,后化入丰水。文公恶之,故作其象以厌焉。今之茸头是也。故曰秦神。”按此神又名“怒特”,为一体健气壮的牛。事在秦文公二十七年。文公于武都郡立怒特祠以祀之。下詟(zhé):颜师古注:“言此神怖詟,下入水中。”詟,惧怕;丧胆。
[29]跖(zhi):跳跃。沴(li):服虔云:“河岸之坻也。”晋灼以为“渚也”,王先谦注:“跖与蹠同字。说文:’楚人谓跳跃曰蹠。‘言秦神詟惧,其灵魂跳跃远避,而负倚坻岸也。”
[30]河灵:河神,此指巨灵神。矍(jué)踢(ti):惊动之貌。踢,通惕。
[31]爪:作动词,以掌击。颜师古注:“爪,古掌字。”恐非。华(huà):华山。水经注河水云:“华岳本一山当河,河水过而曲行。河神巨灵手荡脚蹋,开而为两。今掌足之迹仍存华岩。”衰:衰山。史记封禅书:“自华以西名山七名川四:华山,薄山——薄山者,衰山也。”衰,一本作襄。衰山异名甚多,史记正义引括地志云:“薄山,亦名襄山,一名寸棘山,一名渠山,一名雷首山,一名独头山,一名首阳山,一名吴山,一名条山,在陕州芮城县北十里。此山西起雷山,东至吴坂,凡十名。以州县分之,多在蒲州。”按文中所列仅有九名,然据汉书补注郊祀志此段文字之齐召南注“薄山,而后人谓之蒲山者也”,则又有“蒲山”之名。今习称中条山,在山西永济市东南、芮城县西北一带。
[32]阴宫:指汾阴后土神之祠宫。
[33]穆穆肃肃:皆端庄恭敬、宁静严肃之貌。
[34]蹲蹲:行而有节之貌。上三句是说,于是就到了汾阴的后土祠宫,静谧庄肃,行而有节。
灵祇既乡[1],五位时叙[2]。缊玄黄[3],将绍厥后[4]。于是灵舆安步[5],周流容与[6],以览乎介山[7]。嗟文公而愍推兮[8],勤大禹于龙门[9]。洒沈菑于豁渎兮[10],播九河于东濒[11]。登历观而遥望兮,聊浮游以经营[12]。乐往昔之遗风兮,喜虞氏之所耕[13];瞰帝唐之嵩高兮[14],眽隆周之大宁[15]。汩低回而不能去兮[16],行睨陔下与彭城[17]。南巢之坎坷兮[18],易邠岐之夷平[19];乘翠龙而超河兮[20],陟西岳之峣崝[21]。云霏霏而来迎兮,泽渗漓而下降[22];郁萧条其幽蔼兮,滃汎沛以丰隆[23]。叱风伯于南北兮,呵雨师于西东;参天地而独立兮[24],廓其亡双[25]。
[1]乡:通“飨”。日抄本作“嚮”。
[2]五位:五方之神。指东方勾芒、南方祝融、中央后土、西方蓐收、北方玄冥。亦称五行之神。时叙:各依时而得其序位。时,季。按,依古人“五行说”,以五方与五时(季)相配,依次为东方春、南方夏、中央昫(长夏)、西方秋、北方冬。
[3]缊:同“氤氲”。日抄本作“烟煴”,义同。天地合气。玄黄:天地之色,天玄地黄。
[4]将绍厥后:此言氤氲之天地,将使成帝有人承继其后。时成帝以无嗣而在郊祠甘泉之后往祭后土,故云。绍,承继。
[5]灵舆:此处指皇舆。
[6]周流容与:安暇豫适地游览。
[7]以览乎介山:由下句看,此“介山”涉及介之推事。但介之推实隐于绵山(亦名介山),远在今晋中介休县东南。九章惜往日:“介子忠而立枯兮,文君寤而追求。封介山而为之禁兮,报大德之优游。”水经注汾水辩此介山为汾山。郦氏言其致误之由,乃因介山“山上有神庙,庙侧有灵泉,祈祭之日,周而不耗,世亦谓之之推祠。”
[8]嗟文公而愍推:文公,春秋时之晋文公。据左传僖公二十四年,“晋侯赏从亡者,介之推不言禄,禄亦弗及”,推怀不平,遂偕母俱隐于绵山,“遂隐而死。晋侯求之,不获,以绵上为之田,曰:’以志吾过,且旌善人。‘”
[9]勤大禹于龙门:颜师古注:“龙门山,禹凿之以通河水,故勤劳之。”勤,惜,珍惜。龙门在陕西韩城与山西河津之间,书禹贡:“导河积石,至于龙门。”
[10]洒:分。沈菑:同沉灾,指洪水。豁:开。渎:谓江、河、淮、济等河。全句谓分散洪灾到河渎中去。
[11]播:布也。九河:书禹贡:“九河既导。”指黄河古时在孟津以下分派的河道。今已堙。东濒:东海之滨。
[12]经营:周旋往来。
[13]虞氏:指舜。氏,日抄本作舜。耕:相传大舜耕于历山之下,人皆让畔,此为所喜。
[14]帝唐:指尧。嵩高:犹崇高。嵩通崇,谓孔子云“巍巍乎唯天为大,唯尧则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