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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国学知识大全-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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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汉书襄楷传:楷上书言:“闻宫中立黄、老、浮屠之祠。”桓帝纪延熹九年,七月,庚午,“祠黄、老于濯龙宫”,盖即楷所斥。先是八年,正月,“遣中常侍左倌之苦县祠老子”。十一月,“使中常侍管霸之苦县祠老子”,所以但祠老子者,以之苦县之故,一岁中遣祠老子至再。则祠黄、老之事,史不及书者多矣。续书祭祀志:“桓帝即位十八年,好神仙事。延熹八年,初使中常侍之陈国苦县祠老子。九年,亲祠老子于濯龙。文厨为坛,饰淳金囗器,设华盖之坐,用郊天乐也。”此与后书帝纪所言同事。而九年之祠,纪言黄老,志但言老子。纪又曰:“前史称桓帝好音乐,善鼓笙。饰芳林而考濯龙之宫,设华盖以祠浮图、老子,斯将所谓听于神乎!”注:“前史谓东观记也。”以考濯龙与祠老子对言,则濯龙之祠,所重盖在黄帝。黄帝无书,而老子有五千文在。治符咒治病者且取之,而后此之以哲理缘饰其教者,不必论矣。典略言张修之法略与张角同,而后汉书皇甫嵩传言张角奉祀黄、老道,此张修之使入都习老子,为由黄帝而及之铁证也。楷之疏曰:“闻宫中立黄、老、浮屠之祠。此道清虚,贵尚无为;好生恶杀,省欲去奢。今陛下嗜欲不去,杀罚过理。既乖其道,岂获其祚哉!或言老子入夷狄为浮屠。浮屠不三宿桑下,不欲久生恩爱,精之至也。天神遗以好女,浮屠曰:此但革囊盛血。遂不眄之。其守一如此,乃能成道。今陛下淫女艳妇,极天下之丽;甘肥饮美,单天下之味;奈何欲如黄、老乎?”此所谓老子之道,全与道家不合,盖方士所附会也。楚王英传:“晚节更喜黄、老,学为浮屠斋戒祭祀。永平八年,诏令天下死罪皆入缣赎。英遣郎中令奉黄缣白纨三十匹诣国相。国相以闻。诏报曰:楚王诵黄老之微言,尚浮屠之仁慈,洁斋三月,与神为誓。何嫌何疑,当有悔吝?其还赎,以助伊蒲塞桑门之盛馔。”此所谓黄老学者,亦非九流之道家,乃方士所附会也。然则黄老、神仙、浮屠三者,其囗葛不清旧矣,而桓帝亦沿前人之波而逐其流耳。

    又不独淫昏之君主藩辅然也,枯槁之士亦有之。后汉书逸民传:矫慎,少好黄老,隐遁山谷,因穴为室,仰慕松、乔导引之术。汝南吴苍遗书曰:“盖闻黄、老之言,乘虚入冥,藏身远遁;亦有理国养人,施于为政。至如登山绝迹,神不著其证,人不睹其验。吾欲先生从其可者,于意何如?”此风以治道家之黄、老,绝神仙家所托之黄、老也。仲长统卜居论曰:“安神闺房,思老氏之玄虚。呼吸精和,求至人之仿佛。”亦以道家与神仙家之言并称。

    又陈愍王宠传:“熹平二年,国相师迁追奏前相魏愔与宠共祭天神,希冀非幸,罪至不道。槛车传送愔、迁诣北寺诏狱。使中常侍王酺与尚书令、侍御史杂考。愔辞与王共祭黄老君,求长生福而已,无它冀幸。”刘攽刊误曰:“黄老君不成文,当云黄帝老君。”刊误补遗曰:“真诰云:大洞之道,至精至妙,是守素真人之经。昔中央黄老君秘此经,世不知也。则道家又自有黄老君。”案言中央黄老君,似指天神中之黄帝,则正实师迁所奏。而当时迁以诬告其王诛死,足见后汉书所云,非真诰所载,贡父之说,为不误也。(或后汉书衍君字)

    第十六章家

    家之书,今亦尽亡。据汉志存目观之,则有伊尹说鬻子说师旷务成子天乙黄帝说,盖立说托诸古人者。有周考,注曰:“考周事也。”又有青史子,注曰:“古史官记事也。”盖杂记古事者。汉志于伊尹说下曰:“其语浅薄,似依托也。”鬻子说下曰:“后世所加。”师旷下曰:“其言浅薄,似因托之。”务成子下曰:“称尧问,非古语。”天乙下曰:“其言非殷时,皆依托也。”黄帝说下曰:“迂诞依托。”则其说盖无足观。故不得与九流并列也。然武帝时,虞初所撰之周说,至九百四十三篇。应劭曰:“其说以周书为本。”盖周考之类。又有百家,百三十九卷,不知为谁所撰。史记五帝本纪,谓“百家言黄帝,其文不雅驯”。似即此百家。则亦杂记古事者。观二书篇卷之富,则家之多识往事,实可惊矣。

    汉志曰:“家者流,盖出于稗官。街谈巷语,道听途说者之所造也。孔子曰:虽小道,必有可观者焉,致远恐泥,是以君子勿为也。然亦勿灭也。闾里小知者之所及,亦使缀而不忘。如或一言可采,此亦刍荛狂夫之议也。”曰“街谈巷语”,曰“道听途说”,曰“君子勿为”,曰“闾里小知所及”,曰“刍荛狂夫之议”,则此一家之说,虽出自稗官,实为人民所造;稗官特搜集之,如采诗者之采取民间歌谣而已。古代学术,为贵族所专,人民鲜事研究。即有聪明才智之士,阅历有得,发为见道之言,而既乏俦侣之切磋,复无徒党之传播,其不能与九流媲美,固无足怪。然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三人同行,必有我师;集千百闾里小知者之所为,亦必有君子之虑所勿及者,且必深可考见古代平民之思想,而惜乎其尽亡也。

    御览八百六十八引风俗通:谓宋城门失火,取汲池中以沃之,鱼悉露见,但就取之。其说出于百家。案此说古书用之者甚多。风俗通之言而确,则古书中此类之说,尚必有取自家者。家之书虽亡,而未可谓之尽亡也。惜无所据以辑之耳。

    第十七章杂家

    杂家者流,汉志曰:“盖出于议官。兼儒、墨,合名、法,知国体之有此,见王治之无不贯,此其所长也。”体者,四支百体之体,诸子之学,除道家为君人南面之术,不名一长外,余皆各有所长;犹人身百骸,阙一不可;故曰知国体之有此。杂家兼容而并苞之,可谓能揽治法之全。所以异于道家者,驱策众家,亦自成为一种学术,道家专明此义,杂家则合众说以为说耳。虽集合众说,亦可称为一家者。专门家虽有所长,亦有所蔽。如今言政治者或偏见政治之要,言军事者或偏见军事之要,不惜阁置他事以徇之。然国事当合全局而统筹,实不宜如此。惟杂家虽专精少逊,而闳览无方,故能免此弊而足当议官之任。此后世所谓通学者之先驱也。(参看第五章)

    杂家之书,存于今者,为尸子及吕氏春秋。尸子仅有后人辑本(以汪继培本为最善),阙佚已甚。就其存者,大抵为儒、道、名、法四家之言。吕氏春秋,则首尾大略完具,编次亦极整齐。不徒包蕴弘富,并可借其编次,以考见古代学术之条理统系,诚艺林之瑰宝也。

    史记吕不韦传谓不韦“使其客人人著所闻,集论以为八览、六论、十二纪,二十余万言。以为备天地万物古今之事。号曰吕氏春秋。布咸阳市门,县千金其上,延诸侯游士宾客,有能增损一字者,予千金”。其述作之时,规模之闳大,去取之谨慎,可以想见。高诱注此书,多摘其中事实误处,谓扬子云恨不及其时,车载其金而归。(见慎人适威二篇注)不知古人著书,重在明义;称引事实,视同寓言;人物差违,非所深计。增损及于一字,庸或传者已甚之辞,亦非古人著书之体。然当时之集思广益,不惮博采周咨,则概可见矣。此其所以能成此包蕴弘富,条理明备之作欤?若高诱之言,则适成其为高诱之见而已。旧作读吕氏春秋一篇,可见此书编纂之条理。今录于后,以见当时“集论”之法焉。

    吕氏春秋二十六篇。凡为纪者十二,为览者八,为论者六。其编次,实当以览居首,论次之,纪居末。史记本传称此书为吕氏春秋,汉志同,盖此书之本名。太史公自序及报任少卿书又称此书为吕览。盖以览居全书之首,故有是简称,一也。古书自序,率居全书之末,今此书序意,实在十二纪后,二也。有始览从天地开辟说起,宜冠全书之首,三也。毕氏沅泥礼运注疏谓以十二纪居首,为春秋所由名。(说本王应麟,见玉海)梁氏玉绳,初本谓览当居首,后乃变其说,自同于毕氏,非也。礼运郑注,并无以春秋名书,由首十二纪之意。古人著书,以春秋名者多矣,岂皆有十二纪以冠其首邪?

    此书二十六篇,汉志以下皆同。(庚仲容子钞、陈振孙书录解题作三十六,三盖误字。文献通考作二十,则又夺六字也)今本诸览论纪之下,又各有其所属之篇,都数为百六十,与玉海引王应麟之说相符。卢氏文弨曰:“序意旧不入数,则尚少一篇。此书分篇极为整齐,十二纪纪各五篇,六论论各六篇,八览当各八篇。今第一览止七篇,正少一。序意本明十二纪之义,乃末忽载豫让一事,与序意不类。且旧校云,一作廉孝,与此篇更无涉。即豫让亦难专有其名。窃疑序意之后半篇俄空焉,别有所谓廉孝者,其前半篇亦脱,后人遂强相符合,并序意为一篇,以补总数之阙。序意篇首无六曰二字,于目中专辄加之,以求合其数。”案卢说是也。古书之存于今者,大率掇拾于丛残煨烬之余,编次错乱,略无法纪。此书独不然。即就此一端论,已为艺林之瑰宝矣。

    八览、六论、十二纪之分,必此书固所有。其下各篇细目,不知其为固有,抑为后人所为?然要得古人分章之意。四库提要谓惟夏令多言乐,秋令多言兵,似乎有意,其余绝不可晓,谬矣。今试略论之。八览为全书之首,有始览又居八览之首,故从天地开辟说起。其下应同,言祯祥感应之理,因天以及人也。去尤听言谨听三篇,论人君驭下之道,务本言人臣事君之理。谕大言大小交相恃,犹言君臣交相资。此篇盖总论君若臣治国之道,而本之于天者也。孝行览言天下国家之本在身,身之本在孝。其下各篇,多论功名所由成。盖从创业时说起,故追念及于始祖也。慎大览言居安思危之义。所属各篇,言人君用贤,人臣事君及治国之道,皆守成之义。先识览专从识微观变立论。审分览明君臣之分职。审应览言人君听说之道。离俗览言用人之方。恃君览言人之乐群,由于群之能利人;群之能利人,由君道之立。因论人君不当以位为利;及能利民者当立,不利民者当替之道;并博论国家之所谓祸福。凡八览,盖本之于天,论国家社会成立之由,及其治之之术者也。六论:开春论言用人之术。慎行论明利害之辨。贵直论言人君当求直臣。不苟论言当去不肖。似顺论言百官之职,无可不慎;因及谨小慎微之义。士容论首二篇言人臣之道,下四篇言氓庶之事。六论盖博言君臣氓庶之所当务者也。十二纪者,古明堂行政之典。礼记月令管子幼宫淮南时则,皆是物也。后人以吕氏书有之,疑为秦制,非也。古代政事,统于明堂。明堂出令,必顺时月。故举十二纪,则一国之政,靡不该矣。所属诸篇:孟春纪言治身之道,春为生长之始,故本之于身也。仲春季春二纪,论知人任人之术,因身以及人也。孟夏纪言尊师,取友,教学之法。夏主长大,人之为学,亦所广大其身也。(礼记文王世子:“况于其身以善其君乎?”郑注:“于读为迂。迂犹广也,大也。”)仲夏季夏皆论乐。乐盈而进,率神而从天,故于盛阳之时论之也。孟秋仲秋二纪皆言兵,显而易见。季秋所属顺民知士二篇,乃用兵之本;审己者,慎战之道,精通者,不战屈人之意也。孟冬纪皆论丧葬。葬者藏,冬阅藏物也。仲冬季冬二纪,论求知及知人。人能多所畜藏则知,所谓“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德”,抑知莫大于知人也。览始于天地开辟,而纪终之以一国之政,先理而后事也。序意一篇,当兼该全书,而但及十二纪者,以有缺脱也。始乎理,终乎事;条其贯,纲举目张。古书之编次,信无如此书之整齐者已。

第49章 理学纲要(1)() 


    本书计十五篇,乃民国十五年(1926)予在上海沪江大学讲中国哲学史时所手编之讲义也。今略加修改,以成是书。

    理学行世几千年,与国人之思想关系甚深;然其书率多零碎乏条理,又质而不文,读者倦焉。虽有学案之作,人犹病其繁重,卒不能得其要领也。是书举理学家重要学说,及其与前此学术思想之关联、后此社会风俗之影响,一一挈其大要,卷帙虽少,纲领略具,读此一编,于理学之为如何学问,可以知其大概矣。故名之曰理学纲要。

    自宋迄今,以理学名家者无虑千人;然其确有见地、不与众同者,不过十余家耳。兹编即以是为主(其大同小异者即附其人之后,如慈湖附象山后是也),其无甚特见者,总为一篇,叙其名氏传授,以见斯学之源流派别而已。诸贤事迹,限于篇幅,未及详叙;如欲尚论其世,固有史传及诸家学案在也。

    理学与古代哲学及佛学皆有关系,近人类能言之,然所见者似皆非真也。兹故别为一篇论之,虽似旁文,实为斯学来历,了此则理学中重要之说,皆迎刃而解矣,不可不细读也。

    数术非中国哲学正宗,然亦自成一派,且与社会思想关系颇深,世多目为索隐行怪,甚或斥为迷信,非也。数术家之所言,虽未必确,以为迷信,则实不然。真知数术家之所言,乃知迷信之流自附于数术者,悉非其实耳。兹总为一篇叙之。邵子虽以数术名,实于哲理发明为多,数术非所重也,故别为篇。

    理学特色在于躬行实践,非如寻常所谓哲学者,但厌好奇之心,驰玄远之想而已。诸家之说,各有不同,非好为异也。补偏救弊,立言固各以其时;殊途同归,辙迹原无须强合。又有前人见其浅、后人见其深者,此则思想演进,次第当然;当知其易地皆然,不必存入主出奴之见也。兹编于诸家相承相矫,及其同时分争合一之故,并详析言之,以见学术演进之迹。至于各人受用,则或因其性之所近,或矫其习之所偏,有难范以一律者,非兹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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