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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部分

古谷镇-第62部分

小说: 古谷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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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一直就这样在古谷镇里生活下去,有姑姑和姥姥的陪伴,也不是不好。然而,泽照的内心深处似乎有一个声音在一直召唤着他。这个隐藏在暗处的声音陌生而遥远,但是却让泽照无法心安。再加上古谷镇月妖树上,用以果腹的果实已经所剩无几。

    既然继续留下来就算不被冻死,也会被饿死,那么干脆走出去闯荡一番,也许会发现不一样的天地也说不定。

    经过长时间的犹豫挣扎,泽照终于下定决心,要离开古谷镇,独自离开。他没有把这个决定告诉任何人,包括姥姥和姑姑。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不知道为什么,他把这句话在嘴边掂量了好多次,但就是无法说出口。

    头顶上的天空越发的冷冽了,灰蒙蒙又白茫茫的,看上去多少有些恐怖。泽照曾经试探地问过姥姥,如果有一天,古谷镇成为了一片连苟延残喘都无法继续的不毛之地,她会不会离开这里。

    “不会,绝对不会,这件事情是永远都不可能发生的。”姥姥的回答非常坚决,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只不过,泽照不是很清楚,姥姥口中的“这件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这件事情”指的是她离开古谷镇这件事情,还是古谷镇终于变成了一个连苟延残喘都无法继续这件事情。

    泽照不是不知道,古谷镇对姥姥而言,是多么的重要。这里承载了姥姥太多的记忆,尽管这些记忆中并不全都是好的,但是却全都是重要的。“也许有一天,我会到瀑布山走一遭。”姥姥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嘴角情不自禁扬起的一抹微笑,看上去有些模糊。

    泽照无法说动姥姥,让她和自己一起离开古谷镇。既然如此,他也绝对不能让姑姑和他一起离开这里。虽然姑姑和姥姥的关系表面上看,并不是太好,有些隔阂。但是,让姑姑离开姥姥,泽照深知,这也是一件绝对无法办到的事情。更何况,她好像还在等着什么人归来。

    在古谷镇生活的这七年多以来,这是泽照起得最早的一回。姑姑最了解,泽照可是最爱睡懒觉的。

    姑姑和姥姥应该还在睡眠中吧,泽照不打算打扰她们的美梦,如果她们真有好梦可做的话。泽照最后再看了蝴蝶门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整个古谷镇唯一的出口——那道山体大裂缝,此刻正严丝合缝地闭合着,甚至完全看不出一丝丝的裂纹。想要山体大裂缝在不该开启的时间里开启,除了姥姥能够做之外,泽照同样发现了一个自由出入山体大裂缝的方法。

    那就是准确无疑地记住山体大裂缝在山体上存在的位置,然后直接走进去然后走出去就可以了。这很像一种古老的魔法,不过它不魔法,只是一种障眼法而已。

    很久很久以前,在古谷镇下起第一场大雪,雪海里面遍布着肿胀的尸体的那个充满暴力的夜晚,古谷的父皇,也就是月亮族史上的第二人月皇,用自己出神入化的造梦术,在山体的缺口处种下了一个梦境,这梦境简单至极,就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只不过体形比较巨大罢了,而且刚好可以和左右两边的山体的断裂处融为一体。

    就这样,本来有着一道空荡荡的出入口的古谷镇,成了一个封闭的、孤独的、悲伤的存在。居住在里面的人,就像画地为牢一样,每天一脸愁苦、担惊受怕地仰着一张日渐苍白的脸,抬头看着漫天飞舞的大雪,和突然之间狠狠地黑下来的天空。

    头顶的那片天空日渐狭窄,居住在古谷镇孤独幽闭空间里的人,日渐冷漠、孤僻,一双双布满悲伤的眼睛里笼罩着一种近乎病态的狭隘,和隐忍不发的怨毒。

    转眼之间,泽照已经来到一块无懈可击的山壁前面。泽照突然挺住脚步,眼神专注地看着面前的那块山壁,那就是山体大裂缝存在的地方,那道本来不存在的山壁,看上去却真实存在着的山壁。在泽照的眼睛里,他面前的那块完整的山壁只不过是一个空荡荡的出口。

    泽照只消迈起自己的脚,然后走出去就可以了。泽照在心里暗自思量着,自己一旦踏出古谷镇的这个出口,就永远不会再回来。

    晶莹轻逸的雪花不断地从天而将,堆积在泽照的肩膀上。雪花虽然轻飘飘的,没有什么重量,但是它们却突然像变成了一块块巨石一样,压在泽照的双肩上,沉重无比。

    既然已经做出了离开的决定,而且无论给泽照多少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他最后所下的决定都会是一样的。既然如此,也就没有必要再逗留了。就像谁说过的那样,就算前面风雨再大,也只好风雨兼程了。

    泽照一脚踏出古谷镇的出入口的时候,险些被一只突然迎面飞来的黑东西撞到。好在泽照反应敏捷,及时地一闪身,躲到了一边。结果,那只黑乎乎的不速之客硬生生地撞到了那块虚假的巨石上面。只见不速之客在差一点落地的时候,突然迫切而急速地扇动着翅膀。泽照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会飞的,但是看上去又不像鸟的生物。

    “我不能落地,不能落地。落地死,落地死。”身形和长相都很奇怪的物体开口说话了,声音惊恐但是很清晰。泽照站在一边,很感兴趣地看着在空中晕头转向的奇怪物种,嘴里喃喃自语:“嘿嘿,落地死,果然是个好名字。好吧,以后就叫你落地死吧”泽照咧开嘴,咯咯得笑起来。笑声清脆如一串串风铃。

    这是泽照有生以来,第一次笑。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当一个人发自内心的笑起来的时候,心情是那么的顺畅。

    “姥姥,姑姑……”泽照脱口而出。本来想把这个新发现告诉她们,才惊觉自己已经站在了古谷镇的山体大裂缝的另一侧。

第133章 梦魇() 
多少年来,往昔的岁月就像是悬在头顶上的一把闪着寒光的锋利的匕首一样,似乎每时每刻都有可能在自己的头上来一下,给自己带来致命的一击。在那些静谧的感觉有些窒闷的空气里,有太多时候,会突然感觉到漫无尽头的恐惧从脚底肆无忌惮地爬上来,在敏感而惊恐的皮肤上缓慢地爬行着,最后汇聚在心底的某个凹陷处,若有若无地抓挠着,骚动着,令人难以平静。

    曾经衣着光鲜,谈吐优雅的年轻的少妇们早已不复存在,现在的她们早已沦为时光过滤下来的尘埃,成为一些可悲可怜的存在。寡廉鲜耻,兴风作浪,为了自己一丝一毫的利益斤斤计较,不择手段成了她们每天的拿手好戏。泽照不知道姑姑这些年是如何撑过来的,尤其是她一个人孤独无依的时候。在古谷镇生活的点点滴滴就像一些深深浅浅,或清楚或模糊的烙印一样,时常毫无预兆的在小泽照的头脑中出现,成为一个无法磨灭和忽视的存在。

    在泽照的记忆里,古谷镇的空气永远是冷冽寂寥的,冒着灰蒙蒙的寒光。脚下的地面似乎永远都是硬邦邦的,每迈出一步,脚下面总是会响起令人心惊的雪花碎裂的声音。七年多的时光,泽照来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本应该已经习惯了谷谷镇里的生活了才对。但是,就连每次迈开步子重新落下,时常迟疑的脚底下意料之中会响起的雪花碎裂的声响,依然会一次又一次的令小泽照心惊肉跳。甚至对于从小就生活早谷谷镇的古谷而言,也是一样的总是因为那令人心惊的清脆的碎裂声而感到惶恐不安。

    于是,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祈祷着,祈祷着眼下的世界会仍旧像昔日那样简单美好而纯洁。

    终于有天一天,小声咒骂和剃刀般锐利的嘶吼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像病毒一样滋生出来的沉闷、古怪的撞击声。古谷亦步亦趋地挪动着沉重的双脚,一双因为偷窥别人隐私而变得高度警觉又惊恐的眼睛在一片漆黑的山洞里摸索着。借着山洞外月夭树清冷的亮光,一双似乎长在石缝中的眼睛散发出不同寻常的亮光。而亮光里包覆着的内容是难以言喻的恐惧和质疑。经过复杂的成像原理投映在古谷眼睛里的画面是:大嘴巴正挥舞着拿着石头的右手,毫不犹豫地砸向自己的左手手腕处。右手手腕处已经血肉模糊了,廉价的血液随着右手扬起又落下的动作肆意地在污浊肮脏的空气中飞溅。被鲜血浸红的形状不规则的石头看上去像一个沾满着血渍的骷髅头。从张着的血盆大口里使劲吐出来的舌头,有着血淋淋的粘稠。

    大嘴巴心口处的那道在不久前才刚被缝合的弧形伤口再次撕裂开来,一团若隐若现的血肉兀自在那里颤巍巍地跳动。一下、两下、三下。古谷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处像是深嵌着两颗正处在沉睡中的子弹,它们随时都有苏醒过来的可能,而她时刻都有丧命的危险。有的时候,一根细小的总是被人忽略的针掉地时产生的力量是惊人的。在特定的环境下,它发出的那点儿声响往往能成为成功引燃一颗炸弹的火源。然后砰的一声,一段震耳欲聋的轰鸣过后,大地会重新恢复平静。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那些虚无中的存在,存在中的虚无。

    “你就那么想让我死,是吗?我到底有哪点比不上她?”大嘴巴暂时停下了近乎自我毁灭的行为。她将自己皱巴巴的脸转向一处完全黑暗的角落,微微抽动的嘴角不可避免的染上一抹凄楚的悲哀。一段让人胆战心惊的沉默。古谷顺着大嘴巴的视线看过去,可是除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她什么也看不到。

    “你,怎么敢,拿自己跟她比……你,不配。”太过沉稳以至于听上去有些不近人情的声音自黑暗的角落,像个邪恶的幽灵般哀戚戚地漂浮在空气中,挥之不去。又是一处让人坐立难安的间断。压抑的空气像无数根紧绷着的琴弦,在意想不到的角落里生发出弦猝然绷断时叫人凄然的铿锵声。

    “好,既然你那么想让我死,今天我就死给你看。”像个决心赴死的人该有的那样,大嘴巴从阴影里毅然决然地转回头去,再次被高高扬起的右手更加毫不怜惜地砸向如待宰的鱼肉般,无助地摊在硬梆梆石板上的左手。血肉模糊的声音像一条有着剧毒的蛇,在自己的皮肤里慢悠悠地蠕动。

    古谷拼命地想让自己相信那是一场梦,只是一场噩梦而已。但是她却无论如何都不能摆脱大嘴巴不顾一切自残时,脸上带着的那种疯狂执拗的神情,和她看向黑暗处眼神里如洪涛一样积蓄着的愤怒绝望和狂乱。

    死亡的阴风如瘟疫般在每个紧闭的石门内流窜,病态的时间让一向沉稳自爱的古谷染上了偷窥别人隐私的恶习。每天每天,她就像风中的一片摇摇摆摆的落叶,完全依据风向的变动选择要窥探的山洞。现如今,她终于弄明白悲痛的妇人们整天躲在山洞里的所作所为了。自杀。让她们每天忙得茶不思、饭不想的事情竟然是自杀。

    古谷根据长时间的观察所得,这些发现了新兴趣的妇人们最热衷的一种自杀方法是用随手可以摸得到的硬物,像切割一根粗糙的树枝一样切割自己的手腕部。有时候,妇人们用她们看来不太聪明的脑袋想出的自杀方法还真是惊人:她们会在自己半梦半醒之间突然爬起身来,在朦胧恍惚中一头撞上坚硬的墙壁。她们还时常拿自己的血肉之躯把不知从谁家偷来的瓶瓶罐罐用绳索悬在半空中当球踢,直到脚踝的关节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直到双脚再不能被抬起……

    浓重的雾气总是散不开。到底要等到什么才能看到云开日现的那一天呢?于千万个阴风惨惨的日夜,在那些充满仇恨的日子里。独自等待。

第134章 古怪的小矮人() 
种下梦境的虚假石壁上,还残留着“落地死”的一根漆黑的羽毛。毛茸茸的,没有一点光泽的粗糙着。就在古怪的鸟晕头转向着再次朝着那面虚假的石壁横冲而去的时候,古谷刚好从虚假石壁里面走出来。结果可想而知,毛色粗糙干枯的鸟正好不骗不倚的撞进了古谷的怀里。

    这一次,通体为黑色的鸟没有像第一次一样被反弹回来,反而牢牢地贴在了古谷的身上。一只鸟和一个造梦人贴合的程度和亲密,就像这只鸟本身就是长在古谷身上的一样。在泽照的印象中,古谷可从来都没有和他那么亲密无间过。即使自己和古谷一起共同生活了七年有余,他们也从来没有过太过亲昵的肢体动作。好吧,就算连语言上也丝毫没有好不好。无论是出于嫉妒还是出于羡慕,泽照感觉自己更加的不喜欢落地死了。

    如果说古谷对泽照一直都是冷冰冰的态度,是因为她性格使然的缘故,那么泽照完全能够理解,也绝对可以接受,毕竟他自己就是一个比较喜欢独处,为人比较冷血的,但是凭什么,落地死第一次见到古谷,就能得到如此厚待。老天真是,太不公平。

    “姑姑,你怎么来了?”,泽照惊讶万分地看着古谷,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以至于他本来打算对古谷说“你是改变主意,同意和一起走了吗?”这句话的,结果脱口而出的却是另外一句。为了不让姑姑看到自己惊讶之余那抹欢喜的情绪,泽照微微的攥了一下小小的拳头,在极短的时间里把那抹还来不及显现出来的喜悦之情掩藏了下去。不知为何,泽照一边从心底里喜欢着自己的这个姑姑,也从情感上对她产生了很强的依赖感和信任感。但是,泽照始终不能和姑姑敞开心扉的谈论自己的心事和自己的心情。

    ”我打算送你一程。“古谷说话的时候,眼睛并没有看向泽照,她清澈而明亮的视线落在遥远的地方。古谷及其平淡色语调陈述这这句话。对古谷而言,也许她确实是在诉说着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但是这句话对泽照的意义,完全超过了这句话本身的字面上的意思。

    古谷说要送泽照一程,但是却没有说时间期限和要送到哪里,因为从泽照决定离开古谷镇大的那一刻开始,他也不知道自己离开了古谷镇,将要到哪里去。他甚至从来都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只有离开古谷镇就好。因为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外面的世界对泽照而言,是全然的陌生的,所有要去哪里,似乎一点儿也不重要。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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