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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部分

基督山伯爵:世界文学经典文库-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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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不巧,”伯爵接着说,“我可以证明,摩莱尔先生决不能把他的马让出来,因为他能不能留住这匹马关系到他的名誉。”

    “怎么会呢?”

    “他已经打了赌,要在六个月内制服梅黛阿。现在您该明白了,男爵夫人,假如不满六个月他就把马脱手,对他来说不只是打赌输于人,人家还会说他害怕了。我认为,迁就一位美人的任性确实是世界上最神圣不过的事了,但是,一位北非骑兵团上尉即便如此,也容不下人家对他勇敢与否说三道四。”

    “您看,夫人……”摩莱尔向基督山投去一个感激的微笑,说道。

    “再说,我觉得,”唐格拉说,脸上虽然也挂起一丝笨拙的微笑,但仍掩饰不住话音中的粗鲁,“您的马已经够多的了。”

第114章 鬼魂(2)() 
唐格拉夫人听到类似这样的责备,一般总是要反唇相讥,但是这一次却令那些年轻人迷惑不解,她居然装作没有听到,什么话也不说,但这样缄口无言,倒让人看到了某种不寻常的忍气吞声,于是基督山微微一笑,指给男爵夫人看两只又高又大的中国瓷盆。瓷盆上布满厚厚一层,仿佛精雕细刻一般的海生植物,不但千姿百态,栩栩如生,而且镂月裁云,独具匠心,只有大自然才会有这样的做工。男爵夫人看了不禁赞叹不已。“啊,简直可以把杜伊勒利宫的栗树栽这盆里了!”她说道,“这么大的瓷盆是怎么烧制出来的?”

    “啊,夫人,”基督山说,“这个问题不应该问我们这些现代人,因为现代只能烧制小瓷人和磨砂花纹玻璃而已。这东西年代久远,可以说是大地和海洋之精灵的作品。”

    “这究竟是怎么做的?哪个年代的?”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听说,中国有个皇帝特意下令造了一个窑,前前后后一共烧成了12只这样的瓷盆。两只因为火太旺烧裂了,其余10只沉到百米深的海底。大海通人的灵性,知道要干什么,于是在盆上埋上海草,缠上珊瑚,镶上贝壳,所有这一切都是在这深不可测的海底,用了足足两百年的时间才粘合为一个整体。作这试验的皇帝被一次造反轰走了,只留下一个奏本说明这些瓷盆是如何烧制,又如何沉入海底。两百年后奏本又找到了,有人就想把这些花盆打捞上来。于是特地造了一种潜水器,派人在沉花盆的海湾潜入海底寻找。但是10只盆只找到了3只,其余的都被海浪冲散打碎。我很喜欢这些花盆。有时我仿佛看到盆中伏着妖魔鬼怪,一个个影影绰绰,狰狞可怖,而又神秘莫测,全都像是潜入水中才能看到的那些魑魅魍魉。只见这些鬼怪惊慌失措,目光凝滞,都像是槁木死灰,又都是那样冷酷无情。而这大盆中,曾有数不清的小鱼为了逃脱天敌的追逐,也都来这里匿影藏形。”

    伯爵讲花盆来历的时候,唐格拉对这种稀奇古怪的事没有兴趣,只是站在一旁机械地揪一棵鲜艳夺目的橙子树上的花,揪了一朵又一朵。揪完橙子树上的花又去揪一棵仙人掌上的刺,但是仙人掌刺不像橙树花那样好揪,狠狠地把他刺了一下。他不由得哆嗦了一下,揉了揉眼睛,仿佛刚从梦中醒来似的。

    “先生,”基督山微笑着对他说,“您不但喜欢画,而且有许多珍品,我的藏画不值得向您介绍,但是有几幅作品还值得您一看,两幅荷伯马荷兰画家1638—1709。的,一幅保罗·波特荷兰画1625—1654。的,一幅米里斯荷兰画家1635—1681。的,两幅热拉尔·多荷兰画家1613—1675。的,一幅拉斐尔意大利画家1483—1520。的,一幅凡蒂克弗朗德勒画家1599—1641。的,一幅米尔巴朗西班牙画家1598—1664。的,还有两三幅是米里洛西班牙画家1617—1682。的。”

    “什么?”德布雷说,“这一幅是荷伯马的,我还认得出来。”

    “啊,真的!”

    “这画已经推荐给博物馆了。”

    “我想博物馆没有这种画吧?”基督山插了一句。

    “没有,而且连这幅画也没有买。”

    “那又为什么?”夏托—勒诺问道。

    “您问得真有意思,因为政府没有钱。”

    “啊,对不起!”夏托—勒诺说,“八年来我天天听到这种话,到现在我还听不惯。”

    “以后您就会听惯的。”德布雷说。

    “不见得。”夏托—勒诺说。

    “巴尔托洛梅奥·卡瓦勒康蒂少校先生到!安德拉·卡瓦勒康蒂子爵先生到!”巴蒂斯坦高声通报喊道。

    一条刚从裁缝手上拿来的崭新黑缎领口,刚刚修理整齐的胡子,斑白的鬈须,坚定自信的双眼,一身少校制服,挂了三枚勋章和五枚十字章——总之,一身老军人的无可挑剔的打扮,这就是巴尔托洛梅奥·卡瓦康蒂少校,即那位我们已经认识的慈父的形象。紧挨着他一起过来的那人一身上下全是崭新的衣服,脸上堆着微笑,那是安德拉·卡瓦勒康蒂子爵。

    他是我们也都认识的那位恭敬有礼的儿子。三位正在谈话的青年不由得都把眼光投到那位父亲身上,又移到那儿子身上,当然,他们又久久望着那儿子,从头到脚仔细端量着。

    “卡瓦勒康蒂!”德布雷说。

    “多好听的名字!”摩莱尔说,“真的!”

    “是的,”夏托—勒诺说道,“一点不错,意大利人的名字都很好听,但衣服穿得太难看。”

    “您也太吹毛求疵了,夏托—勒诺,”德布雷说,“他们的衣服都是出自高级裁缝之手,而且上下一身新。”

    “所以我说他们不会穿衣服,那位先生好像今天第一次穿好衣服。”

    “这两位先生是什么人物?”唐格拉问基督山。

    “您也听到了,卡瓦勒康蒂。”

    “那只是告诉我他们姓什么而已。”

    “啊,对了,您不熟悉我们意大利贵族世家,一说姓卡瓦勒康蒂,就是说王侯世家。”

    “很富有吧?”

    “富得令人吃惊。”

    “他们有什么本事?”

    “他们想方设法吃他们的钱财,但就是花不完。前天他们来看我,听他们说,他们在贵行有信贷户头。我是为您才请他们来的,我会给你们介绍的。”

    “我觉得他们的法语说得非常地道。”唐格拉说。

    “那小的是在法国南方的一所学校上的学,我想是在马赛或者马赛附近什么地方吧。您会看到他这个人很热情。”

    “对什么热情?”男爵夫人问道。

    “对法国的太太小姐们热情,夫人,他决意在巴黎娶一位太太。”

    “他这想法倒是不错!”唐格拉耸耸肩,说道。

    唐格拉夫人望了她丈夫一眼,要是在别的时候,这一眼必然会引来一场风暴,但是她又一次忍住不再说什么。

    “今天男爵显得很沉吟,”基督山对唐格拉夫人说,“是不是要请他出任大臣?”

    “不,据我所知,还不会。我看是他在交易所下注赔了,不知道拿谁来出气好。”

    “维尔福先生偕夫人到!”巴蒂斯坦喊道。

    夫妇两人走了进来。维尔福先生虽然很有自制力,但仍然显得神色张皇,基督山同他握手时,觉得那只手正在颤抖。“显然,只有女人才会掩饰自己。”基督山暗自说道,他又望了望唐格拉夫人,只见她朝检察官微微一笑,一边同维尔福夫人拥抱。

    贝蒂西奥一直在配餐间那一边忙碌,但是客厅里寒暄刚过,伯爵看到他悄悄走到客人都在的大客厅边上的一间小客厅,伯爵于是过去找他。

    “你有什么事,贝蒂西奥先生?”伯爵问道。

    “阁下还没有告诉我今天来多少客人。”

    “啊,真的。”

    “一共多少客人?”

    “你自己数吧。”

    “客人都到齐了吧,阁下?”

    “是的。”

    贝蒂西奥从半开着的门望过去,基督山两眼紧紧盯着他。

    “啊!我的上帝!”贝蒂西奥喊道。

    “怎么啦?”

    “那个女人!那个女人!”

    “哪一个?”

    “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戴了许多的钻石……金黄色的头发……”

    “唐格拉夫人吗?”

    “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但就是她,先生,是她!”

    “是谁?”

    “花园里的那个女人!那个怀孕的女人!就是她在花园里一边散步,一边等……一边等……”贝蒂西奥张大了嘴,脸色刷白,头发都倒竖了起来。

    “等谁?”

    贝蒂西奥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指了指维尔福,那副样子真有点像麦克白莎士比亚同名剧作中的主人公,出于野心杀死国王和武将班柯,后又见到班柯的鬼魂,顿时惊骇万分。在指班柯。“噢!噢!”他终于喃喃说,“您看见了吗?”

    “看见什么?谁?”

    “他!”

    “他!检察官维尔福先生吗?我当然看见他了。”

    “这么说,我没有把他杀死?”

    “啊,真是,我想你是疯了,我的朋友,贝蒂西奥先生。”伯爵说。

    “那么他没有死?”

    “没有!他没有死,你也看得很清楚。你们这些科西嘉老乡刺人总是刺在左边第六条和第七条肋骨之间,你一定刺得偏高或偏低了。这些法官也都命大。要不然,你对我讲的没有一句是实话,这都是你梦中说梦,或者是你神志恍惚不清的缘故吧。你可能人是睡着了,但是报仇这口气总咽不下去,老在你胸口堵着,于是你做了一场噩梦,仅此而已。好了,镇静下来,数人吧。维尔福先生和夫人,两个;唐格拉先生和夫人,四个;夏托—勒诺先生,德布雷先生,摩莱尔先生,七个;巴尔托洛梅奥·卡瓦勒康蒂少校先生,八个。”

    “八个!”贝蒂西奥重复说道。

    “别忙!别忙!你急急忙忙的只想走开,真是活见鬼!你把我的一个客人忘了。往左边偏一点儿……看见了吧……安德拉·卡瓦勒康蒂,就是穿黑上装,正在看米里洛画的《圣母像》的那个年轻人,他转过身来了。”

    这一次贝蒂西奥惊得喊叫声已经到了嘴边,只是由于基督山狠狠地盯了一眼,这才压了下去。“贝内代多!”他喃喃自语道,“真是天数呀!”

    “现在正敲6点半钟,贝蒂西奥先生,”伯爵严厉地说,“我早吩咐过了,这个时候应该入席了。你是知道的,我可不喜欢等。”基督山说完便回到客厅,客人们正等着他,而贝蒂西奥则是扶着墙,好不容易回到餐厅。5分钟后,客厅的两扇门扉打开,贝蒂西奥站立在门口,就像瓦泰尔孔代亲王的膳食总管。1671年一天,孔代亲王在尚蒂里宴请路易十四,因一道鱼未能及时送上,瓦泰尔自认有愧,拔剑自刎。在尚蒂里那样,悲壮地鼓起最后的勇气说道:“伯爵先生,请用餐!”

    基督山向维尔福夫人伸出手臂。“维尔福先生,请陪唐格拉男爵夫人入席。”

    维尔福依从,宾主进入餐厅。

第115章 晚宴(1)() 
客人们走进餐厅的时候,显然都怀着同一种心情,人人都在暗暗自问,是一种什么奇特的力量把他们带到这幢小楼。但是,来到这儿虽然多么惊诧,有几个人甚至是多么不安,他们却又绝对不想离开。同伯爵的交往只是新近才开始,他为人怪僻而又好傲世出尘,他的财产无人知晓。他是那样神奇,男士们本应该谨慎行事,女士们也应记住屋子没有女主人出来招待便不该贸然踏进的戒律。但是,谨慎也好,礼节也好,男士们女士们全都顾不上了。好奇心压倒了一切,用它那不可抵御的小针已撩得他们一个个都不能自主。然而卡瓦尔康蒂父子则不然,虽然一个古板拘谨,一个不拘形迹,似乎都在纳闷,不知主人出于什么目的,竟让他们来这里与这些只是初次见面的人聚在一起。

    应基督山之请,维尔福先生朝唐格拉夫人走去,唐格拉夫人看到他把手臂伸过去的时候,不由得茫然失措,而维尔福先生挽起男爵夫人手臂的时候,直觉得自己金丝眼镜下的目光局促不安。他们的神态都没有逃过伯爵的眼睛,两人这样接触本来平平常常,但对一个留意察看的人来说,这里边却已包含了意味深长的道理。维尔福先生右手是唐格拉夫人,左手是摩莱尔,伯爵坐在维尔福夫人和唐格拉之间。其余的座位是这样安排的:德布雷坐在卡瓦勒康蒂父子之间,夏托—勒诺在维尔福夫人和摩莱尔之间。

    宴席极为丰盛。基督山刻意彻底打乱巴黎筵席的那种对称格局,虽然同样重肴馔,但用意更在引起客人的好奇上面。他款待客人的是东方式的筵席,然而也只是在阿拉伯神话中才有的盛宴。中国瓷盘和日本瓷杯里高高堆起欧洲所能找到的来自世界各地的甘美鲜果,银盘中有的摆着色美味香的珍禽肉,装盆时又特意缀上几片羽毛,有的则横躺着整条大鱼。各种各样的美酒,有爱琴海诸岛出产的,有小亚细亚出产的,有开普敦出产的,盛酒的都是奇特别致的细颈小玻璃瓶,似乎这雅致的外观更使瓶里的琼浆玉液浓郁可口。这一瓶瓶美酒在巴黎来客面前一一传过,仿佛当初阿皮乌斯古罗马美食家前25—?。大摆宴席,道道肴馔在宾客面前一一送过一样。这些巴黎来客都非常清楚,一席十个人的宴席竟要花一千金路易,那就一定得像克莱奥帕特埃及七女王之一那样请人吃珍珠,或者像洛朗·梅迪西佛罗伦萨富族梅迪西家族中的洛朗一世,诗人,以奢侈和慷慨着称1449—1492。那样请人喝金水。

    基督山看到宴席使客人诧为奇事,于是粲然一笑,用揶揄的口吻大声说了起来。

    “先生们,”他说道,“想必诸位都会同意,财产达到一定程度以后,只有不必要的东西才是必要的,同样,想必女士们也都同意,狂热到了一定程度,只有理想化的东西才是最实际,是不是这样,诸位?那么,按此推理,什么才是最奇妙的东西呢?应该是我们不理解的东西。什么是真正想往的财富呢?应该是一种我们不可能拥有的财富。所以,我毕生致力于观看我不可能理解的东西,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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