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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基督山伯爵:世界文学经典文库-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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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先生,还有下月底到期的期货,是帕斯卡尔商行和马赛威都—蒂尔内商行转给本商行的,约5。5万法郎,前后几笔的总数是287500法郎。”

    在这样一笔又一笔报账的时候,不幸的摩莱尔所感受到的痛苦简直是非笔墨所能形容的。“287500法郎。”他机械地重复了一遍。

    “对,先生。”英国人答道,接着他沉默片刻,然后又说道,“我们知道,到目前为止您信实守约,无可指责,但我也不必向您隐瞒,据马赛的传闻,恐怕您无力偿还您的各笔期货。”

    一听到这样直截了当的话,摩莱尔的脸顿时变得苍白吓人。“先生,”他说道,“是的,到目前为止。本人从家父手中接过商行已有24年多,家父自己也经营了35年,到目前为止,凡摩莱尔父子公司签出的票据,还不曾有兑现不出的先例。”

    “是的,这些我都清楚,”英国人说道,“但作为君子之交,请讲实话。先生,您是否能同以往一样,按期如数支付这些期票?”

    摩莱尔打了一个寒颤,望了望对方,觉得现在的话跟刚才不一样了,说得斩钉截铁。“问题既然问得直截了当,”他说道,“回答就应该开诚布公。是的,先生,我会支付的,只是看我的船能否像我所希望的那样安全到达。我接连遭到数次意外事件,信誉受损,但是那条船一到,信誉可立即恢复。然而,我现在唯一指望的财源,即‘埃及王’号这条船,万一有个好歹……”说到这儿,可怜的船主已是珠泪盈眶了。

    “是呀,”对方接着问,“假如这最后的财源也靠不住了呢?”

    “是呀,”摩莱尔接着说,“先生,这话说起来太令人痛苦了……既然我对厄运已经习惯了,现在对耻辱也要能适应,是的,我想届时不得不暂缓付款。”

    “难道您没有任何朋友可以帮助您渡过这一难关吗?”

    摩莱尔苦笑了一下。“生意场上,先生,”他说道,“您也知道,不可能有朋友,有的只是客户。”

    “这倒是真的,”英国人喃喃说道,“所以,现在您只有一个希望了?”

    “只有一个了。”

    “最后的了?”

    “最后的了。”

    “因此,万一这一希望也落空……”

    “我就完了,先生,彻底完了。”

    “我到这儿来的时候,正好有条船进港。”

    “我知道的,先生。有个自愿留下与我共患难的青年,每天都抽一段时间在这楼的平台上守望,希望能第一个来向我报告好消息。他已经跟我说了那条船进港的事。”

    “不是您的船?”

    “不是,这船是波尔多的‘纪龙德’号,也是从印度回来,但不是我的船。”

    “说不定它遇上过‘埃及王’号,会给您带什么消息来的吧?”

    “跟您实话实说了吧,先生!我既怕堕入烟海总是不明不白,也怕得到我那艘三桅帆船的消息,不明不白倒有希望。”接着摩莱尔喑哑地说,“这次脱期是说不通的,‘埃及王’号在2月5日离开加尔各答,早在一个月前就应该到了。”

    “怎么回事?”英国人说,又竖起耳朵听了一下,“乱哄哄的出了什么事?”

    “噢,我的上帝,我的上帝啊!”摩莱尔喊了起来,脸色越来越苍白,“又出了什么倒霉事?”

    果然,楼梯上乱糟糟地响起一片声音,只听得来来往往的脚步声,甚至还听到了有人在痛苦地喊叫。摩莱尔站起身,他想去开门,但是浑身发软,一下倒在椅子上。屋里他们两个人面对面地望着,摩莱尔四肢都在颤抖,客人非常同情地注视着他。闹声静了下来,但是摩莱尔仿佛还在等待什么事情来临,因为闹声有其起因,也必然会有其后果。客人似乎听到蹑手蹑脚上楼的声音,而且像是好几个人在上楼,他们又在楼梯平台上停了下来。一把钥匙插进第一道门的锁眼,听到门的铰链吱喽响了一下。

    “只有两个人有这扇门的钥匙,”摩莱尔轻声说道,“一个是科克莱斯,一个是朱丽。”

    就在这时候第二道门也打开了,只见那脸色刷白,满面泪痕的姑娘来到门前。摩莱尔颤颤巍巍地站起,手撑着他坐的那张椅子的扶手,他已经站不动了。他想开口说话问女儿,但说不出声来。

第48章 摩莱尔父子公司(2)() 
“噢,爸爸,”姑娘合着双手说,“原谅你的孩子给你带来不好的消息。”摩莱尔的脸色一下变成死灰色,朱丽扑入他的怀里。“噢,爸爸!”她说道,“别太伤心。”

    “是不是‘埃及王’号遇难了?”摩莱尔哽噎着嗓音问。姑娘没有说话,只是偎依在父亲怀中点了点头。“船员呢?”摩莱尔接着问。

    “救起来了。”姑娘说道,“是刚才进港的那条波尔多船救的。”

    摩莱尔向天擎起双臂,那神情既是无可奈何,却又是感恩戴德。“谢天谢地!”他说道,“不幸中的大幸,上帝只惩罚了我一个人。”

    英国人的脸再怎么淡漠,这时泪花也润湿了他的眼眶。

    “进来,”摩莱尔说,“都进来吧,我已料到你们都会在门口的。”

    他话音刚落,摩莱尔夫人一边抽噎一边进了屋,后面跟着进来的是埃马纽埃尔,他们后面,仍站在候见室里的还有七八个水手,几乎都是衣不蔽体,一个个哭丧着脸。一看到他们,英国人打了一个寒颤,他往前迈了一步,像是要去找他们,然而他又忍住了,最后退到一旁,在办公室离大家最远,又最不显眼的一个角落躲了起来。摩莱尔夫人找一张椅子坐下,双手紧紧握住丈夫的手,朱丽依旧偎依在父亲怀中。埃马纽埃尔则站在屋子正中间,仿佛在充当连接摩莱尔一家人和站在门口的水手的纽带。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摩莱尔问。

    “请过来,佩内隆,”埃马纽埃尔说,“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说一遍吧。”

    一个被赤道烈日晒得黝黑的老水手向前走了几步,两手不停地翻转着一顶破破烂烂的帽子,“您好,摩莱尔先生,”他说道,他那样子似乎昨天离开马赛,现在刚从埃克斯或土伦赶来。

    “你好,我的朋友,”船主说道,他不禁微微笑了起来,但脸上依旧挂着泪水,“船长在什么地方?”

    “船长嘛,摩莱尔先生,他生病在帕尔马大西洋加那利群岛中的一个岛。留了下来,但是,上帝保佑,病得不重,再过几天他就会回来的,您可以看到他就像您我一样健康。”

    “很好……现在你就讲讲吧,佩内隆。”摩莱尔先生说。

    佩内隆把嘴里的嚼烟块从右腮顶到左腮,一手掩住嘴,转过身去,朝候见室远远地喷了一口被烟草染得黑乎乎的口水,然后向前跨了一步,扭了扭腰,开始说起来。“当时,摩莱尔先生,我们先是风平浪静走了一星期,后来走到勃朗角和波雅多尔角之间的海面,差不多是这地段的海域吧,风也很好,是南—西南风。这时戈马尔船长过来找我,我得向您交待清楚,当时是我在掌舵,他对我说:‘佩内隆老爹,你觉得那边地平线上升起的云怎么样?’这时我也正瞧着那些云,我对船长说:‘我觉得吗,船长,我觉得这些云升得太快了,按理说不该是这样的。这些云又太黑了,看来是凶多吉少。’‘我也是这么想,’船长说,‘我做事总喜欢谨慎点,等一会儿一起风,我们现在挂的帆就嫌多了……喂,全体注意,收顶帆,落下第一斜帆。’说时迟那时快,船长的命令刚执行完毕,风就猛追过来,我们的船开始向一边倾斜了。‘唷,’船长说,‘我们挂的帆还是太满了,全体注意,收大帆!’5分钟以后大帆收拢了,我们只扯着前桅帆、第二层帆和第三层帆走。’‘喂,佩内隆老爹,’船长朝我说,‘你摇什么头呢?’‘我吗,我要是你,你看见了吧,我不会这样一路顺风走下去的。’‘我觉得你说得对,老家伙,’他说,‘我们马上会遇上阵风。’‘啊,瞧着吧,船长,’我对他说,‘谁要把这天当阵风来买下,那他可赚大钱了!这是货真价实的暴风,要不就算我不懂。’这么说吧,当时这风刮过来的架势,瞧着就像是飞沙走石一样,幸好船长还是个懂行的。‘全体注意,方帆收二隔,’船长喊着下命令,‘松帆角索,帆桁朝风,收方帆,绞桅桁滑车!’”

    “在这种海域光这样还不够,”英国人说,“要是我,方帆收四隔,前桅帆全部落下不用。”他的话声说得这样坚定,洪亮而又出人意外,大家都不禁吃了一惊。佩内隆把手搭在眉毛上,看这是谁竟然对他船长的操作妄加评论。

    “我们才干得好呢,先生,”老水手带着某种敬意说,“因为我们收了后桅帆,船尾正对着风,抢在暴风前头走。十分钟后,我们收下全部第二层帆,这时船上所有的帆都收拢了。”

    “那船太旧,经不起这种风险。”英国人说。

    “唉,说得太对了!我们栽就栽在这上面。像闹了鬼似的,我们晃晃荡荡整整颠簸了12个钟头,船裂了一个口子。‘佩内隆,’船长对我说,‘我看我们是在往下沉,我的老爹,把舵给我,你到下舱去看看。’我把舵交给他,就下去了。水已经有3尺深了,我赶紧喊着上了甲板,‘抽水!快抽水!’嗨,真是的,已经太晚了。我们赶紧抽水,可是我觉得,这水是越抽越多。抽了4个钟头后我说:‘噢,天哪,反正我们是在往下沉,沉下去就算了,人不就是死一回吗。’‘这可是你做的榜样吗,佩内隆师傅?’船长说,‘很好,你等着。’他上他舱里拿了两支手枪回来,‘谁敢离开抽水泵,我就叫他脑袋开花。’”

    “好。”英国人说。

    “只要道理讲得对,大家自会有勇气。”那水手接着说道,“而且这时候天也晴了,风也停了。可是水总在往上涨,不多,每个钟头大约涨高两寸吧,但总归是往上涨。一个钟头涨2寸,您算吧,这好像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可是12个钟头就是24寸,24寸就是2尺。2尺加上早先漏进来的3尺,那就是5尺。一条船要是肚子里灌了5尺水,那就成水压机了。‘算了,’船长说,‘差不多可以了,摩莱尔先生不能再怪我们什么,为救这条船我们都已尽力了,现在得想办法救人。上救生艇,伙计们,快上,快!……这么说吧,摩莱尔先生,”佩内隆继续说道,“我们都舍不得‘埃及王’号,可是,一个水手再舍不得自己的船,他更舍不得的还是自己那条小命。所以我们都用不着他再喊第二遍。这么一来,您也会明白,这船就够呛了,好像在对我们说:‘走吧,你们都走吧!’它这话一点儿也不假,这可怜的‘埃及王’号,我们实打实地觉得它从我们脚下沉没了。说时迟那时快,救生艇放下水,我们8个人都在上面。船长最后一个下来,不对,这话要这么说,他没有下来,他是舍不得那船呀,是我把他拦腰抱起,抛到救生艇上的,接着我也跳了上去,好险哪,我刚刚跳开,只听得轰隆一声,那甲板像主力舰众炮齐鸣似地炸裂了。10分钟后船头先往下栽,接着船尾跟着沉了下去,接着像一条转圈抓自己尾巴的狗,船转起圈来,接着,再见了,公司!咕噜噜!……要说的都说了,‘埃及王’号没有了!至于我们这几个人,整整三天没吃没喝,我们说要不要抓阄,看谁来给大家当饭吃,就在这时候我们发现‘纪龙德’号,于是发出求救信号。‘纪龙德’号也看见我们了,向我们驶来,又放下小艇接我们。事情的前后经过就是这样,摩莱尔先生,我可以凭我的名誉,凭水手的名誉发誓。是不是真的,他们几个也可以说嘛。”

    于是,一片表示同意的嗡嗡声,大家七嘴八舌说老水手讲的都是实情,而且来龙去脉都说了。

    “很好,各位,”摩莱尔先生说,“你们全都是好样的。我早就知道,我惨遭厄运是我的命不好,谁都没有错,这是上帝的旨意,不是哪个人的过失。上帝的旨意我们必须崇敬才是。现在,该你们的工钱是多少?”

    “噢,算了吧!这个就不谈了,摩莱尔先生。”

    “正相反,要谈。”船主带着一丝凄楚的微笑说。

    “好吧,一共是三个月……”佩内隆说。

    “科克莱斯,你给这些好汉子每一位付200法郎。换个别的时候,各位,”摩莱尔接着说道,“我还会说,每位另加200法郎的奖金,但是,现在正是背时的时候,我仅有的一点钱已不是我自己的了。请大家原谅,我希望我们人情常在。”

    佩内隆心里很是同情,他蹙眉撅嘴地转身,和同伴商量了几句,然后又转回身来。“至于这个嘛,摩莱尔先生,”他说道,嘴里的嚼烟块又从这腮顶到那腮,像刚才一样,朝候见室远远地喷了一口口水,“至于这个吗……”

    “至于什么?”

    “至于这钱……”

    “怎么?”

    “这样吧,摩莱尔先生,大伙都说眼下每人拿50法郎也就够了,剩下的可以等等。”

    “谢谢,各位朋友,谢谢。”深深感动的摩莱尔先生大声说道,“你们都是好心肠人,这钱你们还是拿了,都拿了吧。假如你们找到什么好的活计,就去干吧,你们走就是了。”

    说到这里,摩莱尔的话在这些可敬可佩的水手中间产生了极大的反响,他们彼此望了一眼,反倒六神无主了。佩内隆一下噎住,要不是急忙用手捏住喉咙,差一点把嚼烟块一口吞了下去。“怎么,摩莱尔先生,”他哽咽着说,“怎么,您打发我们走!您是不是对我们不满意?”

    “不,伙计们,”船主说道,“不,正相反,我对你们没有什么不满意的。不,我不是打发你们走,可是,又有什么法子呢?我没有船了,也不用请水手了。”

    “什么,您没有船了?”佩内隆说,“嗨,您可以再造呀,我们等着就是了。谢天谢地,航海这活,我们还是在行的。”

    “我没有钱再去造船了,佩内隆,”船主苦笑着说,“你们的好意太使我感动了,但是我不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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