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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基督山伯爵:世界文学经典文库-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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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去找,办法总是有的。不过,”他又说,“见鬼,我管这闲事干什么?这关我什么事?”

    “我不知道这事是不是跟您相干,”费尔南抓住他手臂说,“但我知道,您对唐泰斯很有几分私怨。人要怀恨在心,那是决不会看错别人的情绪的。”

    “我恨唐泰斯,我?决不可能,我可以发誓。我看您很不幸,而您的不幸又引起了我注意,就是这么回事而已。既然您觉得我有私心,那就再见,亲爱的朋友,您自己想办法解决吧。”说完唐格拉装着站起来要走。

    “别走,”费尔南拉住他说道,“请留下!其实,您恨不恨唐泰斯跟我没有什么关系,但是我恨他,我直言不讳。办法您来想,只要不死人,事情我来干,因为梅塞苔丝说了,假如有人害死唐泰斯,她就自杀。”

    卡德罗斯抬起已伏在桌上的脑袋,目光迟钝恍惚,望着费尔南和唐格拉说道,“弄死唐泰斯!谁说要弄死唐泰斯?你们要害死他我可不答应。他是我的朋友,今天早上还要借钱给我,像我过去借钱给他一样爽气。我可不答应你们把他害了。”

    “谁对你说要害死他的,你糊涂了!”唐格拉说,“不过是句戏言而已。来,为他健康干杯!”他给卡德罗斯的杯子倒满酒接着说,“你就让我们安静点吧。”

    “对,对,为唐泰斯的健康干了!”卡德罗斯把酒一饮而尽说道,“祝他健康!……祝他健康!……真棒!”

    “但那办法……办法呢?”费尔南问道。

    “您还没有想出来吗?”

    “没有,办法归您想。”

    “没错,”唐格拉说,“要说想办法,法国人就是比西班牙人棋高一着,西班牙人只会苦思冥想,法国人却能发明创造。”

    “那您就发明创造吧。”费尔南不耐烦地说。

    “服务员,”唐格拉喊道,“请把笔、墨水和纸给送来。”

    “笔、墨水和纸!”费尔南咕哝了一声。

    “对了,我是会计,笔、墨水和纸是我的工具,没有这些工具我什么事也做不了。”

    “把笔、墨水和纸拿过来!”费尔南也高喊了一句。

    “你们要的那桌上都有。”服务员指指桌上的东西说。

    “拿给我们。”

    服务员拿上笔、墨水和纸,过来放在凉棚下的桌上。

    “想到拿这玩意儿杀人,”卡德罗斯一下用手把纸按住说,“这可比候在树林角上暗杀还要稳当!我见了笔、墨水和纸一向比见到利剑和手枪还害怕。”

    “这蠢货外表看来倒是醉了,其实还没有那么厉害。”唐格拉说道,“再灌他喝,费尔南。”

    费尔南给卡德罗斯倒了满满一杯。卡德罗斯真是个酒徒,立刻放开纸,抬起手抓住酒杯。卡塔卢尼亚人目不转睛地望着卡德罗斯,一直看到这家伙被这么一灌真的趴下了,当的一下,简直像失手摔了似地把酒杯放桌上。费尔南看出,这最后一杯酒下肚,卡德罗斯最后的一点神志开始消失。于是他说:“成了吧?”

    “成了!我是说,譬如吧,”唐格拉接着说,“像唐泰斯这样刚出海回来,又顺路去了那不勒斯和厄尔巴岛,假如有人向检察官去告发,说他是拿破仑党的……”

    “我去告发他,我去!”青年急忙说道。

    “对。可是,他们就会叫您在检举书上签名,叫您同被您告发的那个人对质。我可以给您提供检举材料,因为我对事情非常清楚。可是唐泰斯不可能一辈子都蹲在牢里,总有一天他会出来。他一出来,弄他进去的人就要倒霉!”

    “哼,我不求别的,”费尔南说,“只要他找上门来和我吵架。”

    “那是,可是还有梅塞苔丝呢!这梅塞苔丝,哪怕您只是不巧碰破了她心爱的爱德蒙一层皮,她也会记恨于您的。”

    “您说得对。”费尔南说道。

    “不,不,”唐格拉接着说,“真的横下心来干这种事,您看,得像我现在这样,实实在在把笔拿起来,蘸上墨水,用左手写,笔迹不能让人认出来,一封简简单单的告密信也就写成了。”唐格拉边说边写,他用左手歪歪扭扭写下几行字,完全不像他平常写的字,然后递给费尔南。费尔南低声读道:

    检察官大人台鉴:

    本人拥护王室,热爱宗教,现揭发如下:

    有爱德蒙·唐泰斯,系“埃及王”号大副,今晨自士麦拿返航抵港,中途曾于那不勒斯和费拉约港停泊。此人受米拉法国元帅,1808年封为那不勒斯王。之命,曾送信与篡位逆贼,并奉逆贼之命,携带致巴黎拿破仑党密信一封。

    如将其捉拿归案,即可获得罪证。密信如不在其身上,则必在其父家中,或在“埃及王”号舱内。

    “好极了,”唐格拉接着说道,“这样,您报仇也就有了理,而且不管怎么样,都不会追到您身上来,事情又自会办成。剩下要做的,只是像我这样把信叠起来,再写上‘检察官大人启’,不就万事皆备了。”唐格拉又心不在焉地写上地址。

    “不错,万事皆备了。”卡德罗斯喊道,他凭着醉后剩下的一丝清醒听完了这封信,本能地意识到,这么一告会造成什么样的不幸。“不错,万事皆备了,只是太下作了。”他伸出手臂想拿信。

    “所以,”唐格拉说道,一面把信推到卡德罗斯用手够不着的地方,“所以,我刚才说的和做的都是闹着玩的。唐泰斯要是出了什么事,第一个难受的是我,唐泰斯可是个好人呀。所以,你看……”他拿起信,放在手里揉成一团,然后抛向凉棚的一个角落。

    “太好了!”卡德罗斯说,“唐泰斯是我的朋友,我不能让他受人陷害。”

    “嗨,哪个鬼家伙想陷害他?反正不是我,也不是费尔南!”唐格拉说着站了起来,又望望那青年。青年人虽然依旧坐着,但两眼却斜着紧紧盯住丢在角落里的告密信。

    “既然是这样,”卡德罗斯接着说,“给我们拿酒来,我得喝几杯,祝爱德蒙和漂亮的梅塞苔丝健康。”

    “你已经喝得太多了,酒鬼,”唐格拉说道,“再喝下去你恐怕站都站不起来,只好躺这里了。”

    “我?”卡德罗斯边说边站起来,一副醉鬼自命不凡的样子,“我,我站不起来?我敢打赌,我能跑上阿古勒教堂钟楼顶上,都不带晃!”

    “好样的!行,”唐格拉说道,“我打赌,不过还是明天吧,今天得回去了。我搀着你,走吧。”

    “走吧。”卡德罗斯说,“但是我用不着你来扶。你走不走,费尔南?跟我们一块儿回马赛吗?”

    “不,”费尔南说,“我回卡塔卢尼亚村。”

    “你这就不对了,跟我们到马赛去吧,走呀。”

    “我去马赛没有什么事,不去了。”

    “你怎么这样说话?你不想去?也好,老弟,随你便!人人都有自由。走吧,唐格拉,那先生想回卡塔卢尼亚村,让他去吧。”

    唐格拉乘这一会儿卡德罗斯兴致好,就拉着他朝马赛方向走。然而,为了给费尔南留条捷径,开个方便之门,他没有从新岸码头走,而是从圣维克多港走。卡德罗斯拉着他手臂,踉踉跄跄跟着他走。走出20多步远,唐格拉回过头来,看到费尔南正快步去把那张纸捡起塞进衣服口袋,然后冲出凉棚,转身朝皮隆方向走去。

    “你看,他是怎么回事?”卡德罗斯说,“他不说实话。刚才他明明说他要去卡塔卢尼亚村,可他现在是往城里走。喂,费尔南,你走错路了,老弟!”

    “是你自己看花眼了,”唐格拉说道,“他走的就是那条老诊所路。”

    “啊,对了!”卡德罗斯说,“嗨,我还愣说他是往右走呢。真的,酒这东西会误人。”

    “行了,行了,”唐格拉低声自语,“我看这事开始得很不错,往下只是静观动静了。”

第6章 婚宴(1)() 
第二天风和日丽。太阳升上万里无云的晴空,光芒四射,紫红的朝霞在茫茫白浪间撒下颗颗红宝石,大海更是绚丽多彩。

    读者已经光顾了雷塞弗酒店的凉棚,今天这酒店的二楼厅上备下了酒筵。餐厅宽敞明亮,开着五六扇大窗,每个窗口的上面莫名其妙地写上法国大城市的名字,窗户底下是一条绕楼围一圈的木板走廊。酒席预定中午12点开始,但上午11点钟的时候走廊上已挤满了性急的来宾。他们是“埃及王”号上和爱德蒙合得来的船员,还有几名军人,也都是爱德蒙的朋友。来客都穿上他们最漂亮的衣服,这也是给一对新人贺喜。大家纷纷传说,“埃及王”号的船主要来参加婚筵,庆贺他们船上的大副,大家又不敢相信唐泰斯能有这样大的面子。但是,与卡德罗斯一起赶到的唐格拉证实了这个消息,上午他见到摩莱尔先生,摩莱尔先生亲口说他要来雷塞弗酒店喝喜酒。

    果然,唐格拉和卡德罗斯到后不久,摩莱尔先生赶到餐厅,“埃及王”号的水手们一齐鼓掌欢迎。在他们看来,船主的光临证实了大家的流传,唐泰斯真的要被任命为船长了。唐泰斯在船上非常讨人喜欢,所以这些热心的水手十分感激船主,这一次上面定的人选正好符合他们的希望。摩莱尔先生一到,客人们立即一致推派唐格拉和卡德罗斯去告诉新郎,贵客已经来到,大家非常高兴,希望他快点过来。

    唐格拉和卡德罗斯立刻跑着离开酒店,可是他们还没有走出百步,在火药库附近看到一群人向他们迎面走来。爱德蒙挽着新娘,伴娘是四个姑娘,她们跟梅塞苔丝一样,都是卡塔卢尼亚人,而且全都是梅塞苔丝的朋友,新娘另一边是唐泰斯的父亲,他们后面是费尔南,嘴上挂着阴险的微笑。

    爱德蒙和梅塞苔丝都没有察觉到费尔南的奸笑,他们太高兴了,眼里看到的只是他们俩自己和为他们祝福的美丽的晴空。唐格拉和卡德罗斯代表各位客人向他们报了信,又热烈友好地同唐泰斯握手。然后,唐格拉挨在费尔南边上,卡德罗斯和唐泰斯老爹挨一起。

    老唐泰斯是大家注意的中心。他穿的塔夫绸上装挺括漂亮,一排大宽铁纽扣个个做得有棱有角。他那消瘦而依旧健壮的腿潇洒地穿着华丽的长统绣花纱袜,一望而知是英国走私货,头上的三角帽垂下一束蓝白飘带。他拄着一根像古代牧杖一样的弯头木手杖,他那模样简直像是1796年在刚刚重新开放的卢森堡和杜伊勒利宫两处公园列队表演的保王派公子哥儿。

    刚才已说过,卡德罗斯过来挤在老头身旁。这个卡德罗斯希望美餐一顿,又巴结着同唐泰斯父子热乎上了;昨天晚上的事,就像人从梦中醒来脑子里还留下的模糊印像一样,他还迷迷糊糊地记得。

    唐格拉走近费尔南的时候,朝这位失恋的情人深深地望了一眼。而这费尔南跟在这对即将成为伉俪的恋人后面走着,他已彻底被梅塞苔丝遗忘。热恋中的年轻人心中只有自己,而梅塞苔丝此时的眼里也只有她的那一位爱德蒙。费尔南脸色苍白,又不时一阵阵地涨得通红,而每一次突然发红之后,脸色越发惨白。他过一会儿便朝马赛方向望上一眼,四肢不禁神经质地抽搐一下。他好像正在等候什么,或者至少像是预料到了,会有什么大事来临。

    唐泰斯的衣着很简单,一身商船船员的打扮,半似军装,半似便装。他原来长得很不错,而这时喜气洋洋,身边又是一位美貌的新娘,真是美上加美,再加上这一身打扮,更是显得英俊了。

    漂亮的梅塞苔丝简直就是塞浦路斯或凯奥斯的希腊美女,她两眼黝黑发亮犹如乌玉,双唇嫣红赛如珊瑚,她步履轻盈自在,仿佛阿尔勒美人或安达卢西亚西班牙南部地名。美人。假如她是个城里姑娘,她一定会把她的喜悦掩饰起来,或至少垂下她那浓密的睫毛,但是梅塞苔丝盈盈笑着,两眼朝旁边的人看着,那眼光单纯得仿佛在说:“假如你们是我的朋友,那么和我一起高兴吧,真的,我非常幸福。”

    雷塞弗酒店里的那些客人刚看到结婚的行列,摩莱尔先生赶紧下楼迎上去,水手和军人也跟着过去。刚才趁跟他们在一起,摩莱尔先生把他跟唐泰斯说过的打算又说了说,小伙子将是已故船长勒克莱尔先生的后继人。爱德蒙看见船主过来,便松手放开他未婚妻的手臂,让摩莱尔先生挽上。于是船主和姑娘一起领先登上木楼梯,向摆好酒席的大厅走去,客人们跟着蜂拥而至,踩得楼板吱吱作响,闹了足足5分种。

    “爹,”梅塞苔丝走到长桌中间停下说,“您坐我右手,左手这个位子我要让给一直像兄长那样待我的人入坐。”她说得温和柔顺,却像一把匕首深深戳入费尔南的心。费尔南的嘴唇刷地变白,他那张充满阳刚之气的脸,虽然肤色黝黑,但仍可看到血正慢慢退去涌向心窝。

    这时桌子对面,唐泰斯也在安排座位,他请摩莱尔先生坐他右手,唐格拉坐他左手,接着他随意用手指了指,给其余的人安排入座。

    桌上的菜一道又一道,有棕红肉色,香气扑鼻的阿尔勒香肠,鲜红耀眼的带壳龙虾,粉红的海贝,有外面带刺,肉质细腻如粟的海胆,还有为南方吃客赞口不绝,认为比北方牡蛎更香美可口的蛤蜊,等等,等等。凡在沙滩上随浪翻动,渔民为此感激不尽,一律统称为海鲜的种种珍馔美肴,在这婚筵的桌上应有尽有。

    “真是安静!”老唐泰斯说道,他正品着邦费尔老爹亲自过来给梅塞苔丝送上的色泽像黄玉一般的酒,“谁会想到这儿有30个会说会笑的人呢?”

    “嗨,新郎不会老是开心的。”卡德罗斯说。

    “实际上我太幸福了,”唐泰斯说道,“这时候我反倒乐不起来。如果你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我的好邻居,那你是说对了。有的时候欢乐会产生一种奇特的作用,能像悲哀一样让人感到压抑。”

    唐格拉仔仔细细朝费尔南看了一眼。费尔南这人天性易于冲动,喜怒哀乐的话他听了往心里记,又都样样挂在脸上。

    “不至于吧,”唐格拉说道,“难道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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