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鬼子-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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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襄站在御池畔，柳枝映塘，影影绰绰，任凭清风徐来，拂乱鬓角依依长长卷发丝丝。
随手拾起石子一枚，投向了寂静无垠的御池，惹起了好看的涟漪圈圈。
又拾起一枚，这一次想要将那石子投得更远，最好是远到看不见，出了皇宫最好。所以淳襄便小小地跳跃了起来，却因为昨夜细雨，路边打滑险些落入御池。
却也不知是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搂了淳襄不盈一握的细腰，一个漂亮的回转，鹅黄色的罗裙绽开美妙的弧度，伴随一声惊呼，淳襄牢牢落在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世人只知西周国有一位大公主颜震京华，却不知淳襄长公主倾城复倾国，秀色掩古今。”姜煜一手勾起淳襄下颌，俯身将脸凑得更近了些，愈来愈近，二人的呼吸和眼神似乎都纠缠在了一起，不可否认，那一双阴阳桃花眼当真是撩人心怀。
淳襄被她瞧得面红耳赤，十分难为情，急急慌慌将面前的伟岸推开：“登徒子！”
退后两步，将褶皱的衣裙整理着，许久才按捺住方才的悸动，忍不住挖苦道：“若是让整个汴京的姑娘都瞧见了将军今日这般轻浮浪荡模样，会不会叫她们很伤心？”
谁料眼前的男子却不是寻常人的脸皮，对于淳襄这番挖苦他却捡出了夸赞的味道，只听男子声线中透着得意：“长公主有所不知，整个汴京都称臣‘风流’，想来那些姑娘也是爱极了臣这般风流模样。”
淳襄不禁长叹一声：“唉！”心知说不过他，便不说了，有脸皮的怎么斗得过没脸皮的，徒劳，徒劳而已！
所以，三十六计：撤！
淳襄微微扬起下颌，端出了一副公主的架子，正声说着：“时辰不早了，本宫要回宫了。”
然而，厚脸皮的膏药又岂是这么容易能够甩掉的？总而言之，淳襄失算了。
“天黑路晚，昨日夜雨，微臣怕路上打滑，微臣食皇粮俸禄，护送殿下回宫是微臣义不容辞的责任。”他手掌一提花宫灯，侧身让出一条路，示意淳襄走在稍前的位置。
此刻，的确是天黑了，但是皇宫内廷，处处宫灯明暗，又怎会看不见路？姜煜这借口怎么看都有些牵强。然而这般牵强的理由，淳襄却找不出一句话辩驳，好似觉得在此人多么正经的理由也会被辩作歪理，左右辩不过，便就由着他，幸而关雎宫离这里不算太远。
明明不远的路，淳襄却走出了千里万里的感觉，然而姜煜一路上却一反常态不言一语，这样一来，竟生出了一种走到明天也到不了关雎宫的错觉。
好奇心终将害死猫，这句话十分有道理。淳襄出于好奇，便随口问：“将军，你走了，两个姬妾怎么办？”
“怎么，殿下吃醋了？”
淳襄哪里晓得男子会这样回复一句，当真是气极，却也守住了身为一个公主的涵养，“将军此言十分没有道理，本宫同将军不过一面之缘，哪里谈得上吃醋一说？”
“微臣可不这么认为，殿下与微臣早就指腹为婚，算起来殿下应是微臣未过门的妻子。”姜煜说话时始终眼底含笑，让人辨不清真假。
只不过，不论真假，都不紧要，紧要的是，回宫的路怎么变得那么长，那么长……
淳襄心里苦，心里苦哇！
淳襄此生倒是没怕过什么人，此一位姜煜将军委实叫她招架不住，以至于日后远远见了他都要绕行，若是他要出席的宴席就免不了要推脱一番，实在推脱不掉的也会想法子捡个离姜煜稍远的位置坐下。
民间有句话说得极好：躲瘟神！
（本章完）
第123章 庆功宴（二）（）
然而有一场礼宴淳襄是怎么也推脱不掉，躲了大半月的瘟神只怕今日又得见到了。
尚历十四年三月姜煜就已经大破戎狄小国金甲凯旋，却不想这庆功宴却来得这样晚。如今已是尚历十四年五月。
今日这场筵席本就是为那姜煜所设，自然右下第一的位置属于他，内宫命妇及皇子皆居左侧，帝后二人居高堂明座，左下第一是太子楚宏康及其侧妃姜宣翎，太子妃抱恙未能前来，这太子妃到底是个内心明清的，今日的主角是姜家，此刻正是该避风头的时候。
淳襄将左下第二位留给了颜京，自己捡了左下第三的位置坐下，心想着能离他远点儿就是一点儿。
席开之前，内臣上前宣读了圣旨，旨封姜煜为博懿侯，食邑万户，位同丞相。
虚岁十七而封侯，古来未之有也！
然而，在场有不少姜家的门臣听了这等旨意，心中却是不甚欢喜——百战将军封了侯，却失了兵权，他们定是在揣测如此自负的姜煜会不会十分生气而拒旨不遵？
就连淳襄也忍不住打量那位新晋的博懿侯，当她看到他嘴角勾起那招牌式的笑意时，她确定他们都多虑了。
只听那男子道：“谢主隆恩！”
男子声音十分洪亮，响彻云霄，却辨不清他语气里有多少分欢喜，又有多少分怒意。
男子妥当接了旨，堂下许多大臣都舒了一口气。此般看来，西周大半个朝堂当属姜家，功高震主，古来帝王都是不喜，此时以一位万户侯换兵符百万，左右算起来都是当今天子赚了，姜家赔了。
席开三巡，淳襄右手边的位置仍是空悬，不禁有些纳闷儿，什么时候颜京不喜凑热闹了，印象里，她是逢宴必参的。
却不多时便有人替淳襄解了这份疑惑。
“京儿还未来么？这样的日子实在是不像话！”楚珏看着淳襄身旁的空位道，语气了似有薄薄的愠怒。
“皇上倒是错怪京儿了。”李皇后连忙打圆场。
楚珏似有疑惑地看向李皇后问：“哦～此话怎讲？”
“为贺我西周驱逐戎狄，威扬边关，京儿精心准备了一支舞蹈。”李皇后得到楚珏恩允的眼神后，便击掌三下示意颜京出场。
乐起。
殿中有一巨鼓，鼓上立一曼妙女子，媚颜红衫，青丝墨染，彩扇飘逸，若仙若灵，女子红衫款款，仿佛从楼兰走来。她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手中扇子合拢握起，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乐声清泠于耳畔，手中折扇如妙笔如丝弦，转、甩、开、合、拧、圆、曲，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
那在鼓上执扇旋转的女子，舞凤髻蟠空，袅娜腰肢温更柔。
一时间，殿中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那鼓上的‘仙灵’，无一不是出言赞叹然后又艳羡无比。却有一人只抬眼瞥了那‘仙灵’一眼，便就执着地专注于一个酒樽，修长的食指在那杯口转了一圈又一圈，神态悠闲，十分超然物外。
此等作为，却是十分不给颜京面子，究根结底是不给帝后面子！
从刚才帝后那番好似串好的台词来看，颜京公主御前献舞倒不真的是为了庆贺破除戎狄之喜，而是专程舞给姜煜一人！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帝后是有意要将颜京大公主指婚给姜煜！
却奈何落花诚有意，流水偏无情。
（本章完）
第124章 庆功宴（三）（）
或许是因着那观舞之人的凉薄冷漠，颜京原本轻盈的步伐终于凌乱了，伴随一声惊呼，颜京忍痛倒在鼓上。
颜京本就年幼，生得一刻玻璃心，如今却在这样的场合出了糗，就免不了要来一场梨花带雨。
颜京哭了。
方才还在竭力夸赞的大臣们片刻便噤了声，一时间，宫宴有些气氛紧张。所有人都知道，此一位颜京大公主是楚珏独女，宝贝至极，公主独舞出了错，却无人敢横加指责。
却有一人总是一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模样，他沉冷道：“看来是公主殿下舞艺不精，不过倒也无妨，微臣本就是一介粗浅武夫，如此高雅的艺术很是欣赏不来。”
粗浅武夫？
淳襄将饮的一口压惊茶水差点没因为这四个字给喷出来！淳襄不自觉将目光在那男子身上‘游走’了一番，然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姜煜对自己的这一番评价委实是过谦了！
一身深紫色直裰朝服，衣服的垂感极好，衣料应是极品，腰间扎条同色金丝蛛纹带，衣襟和袖口处的装饰也极为精致，宝蓝色的丝线绣着腾云祥纹，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矜傲，让人自觉高不可攀、低至尘埃。
他能大破戎狄是个武夫不假，但必定是个十分精致的武夫！
淳襄正打量着那人便撞上了那人忽而投射过来的目光，他的目光在淳襄脸上流连了片刻，“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后来他的目光却未再看向某个人，便听他悠然说着，“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微臣以为女子只要貌美便就足矣了。”
这句话在淳襄看来当真是有些看轻女子的意思，然而天子和朝臣却认为他这是在为颜京方才的失误开脱。
方才还梨花微雨的颜京顿时抹去眼角的泪痕，殷殷热切俱是投像了那个紫衣男子，许是经过方才泪水冲刷的缘故，那一双眼此刻十分明亮。
她略带惊喜，说着一番天真的言语，“你方才是在称赞我美么！”
她眼中始终期盼着什么，连‘本宫’的自称都忘了。
淳襄也不知为何此刻姜煜又向她投来一个眼神，转而他抬眼，对鼓上的女子说，“嗯。”
轻描淡写，语气随意得很。
便就是这般随意的语气，便就让颜京的双颊染作了一层红霞，那红霞一直烧到了耳根，女子娇羞地垂下眼眸，心内泛起了层层涟漪。
五月里，颜京公主心上开起了春花。
女儿的心思做娘的自然看得懂，李皇后扯开一抹母仪天下的标准笑容，有意打趣道：“京儿长大了，也知道害羞了。”
“嗯，也是，颜京是生于九月，及笄礼后就该定亲了。”说到这里，天子余光飘向了姜煜，“博懿侯。”
“微臣在。”
“你也该找个人照顾起居了，博懿侯府即将落成，侯府里也当有个主妇才是。”
话说到这里，天子的意思是再明显也不过了，只怕是到了九月，姜煜的头上变会又多了一重头衔——驸马爷。
这样的事淳襄并不关心，颜京婚嫁如何，淳襄管不着，倒是今日宫宴的十分对淳襄的胃口，淳襄便就自顾自地吃着，满桌的珍馐百味，玉杯佳肴，淳襄不禁心叹一句：人间定无可意，怎换得玉脍丝莼！
淳襄一口接着一口的吃着，也不管此刻什么人投来了什么目光。
（本章完）
第125章 酸（一）（）
此刻姜煜却离了桌，他朝堂上帝后拜伏，道：“微臣谢陛下恩恤！微臣府中娓娓和姣姣两位姬妾都是皇后娘娘亲自调教，想来主理侯府一应事务应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姜煜的意思是要婉拒了。
原来那日穿着露骨的娓娓同姣姣竟是皇后娘娘亲自调教！皇后娘娘典雅庄重，应不会教她们如此御夫的吧！思来想去，那时二人定是碍于姜煜淫威才会此般穿着露骨，全然失了闺秀风范，一身风尘！
“诶～这怎么能行！她二人虽属李氏宗族又得皇后亲自调教，但怎么说也只是侍妾，主理侯府还是该寻一个身份高贵的更为妥当。”
楚珏眉心浅锁，话语里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威仪，看来姜煜这个驸马爷是当定咯！
姜煜本想要再说些什么，此刻姜阁老却离席来到姜煜身边朝堂上天子拜伏道：“皇上如此爱重姜家，臣无以未报，只能在此跪谢皇上隆恩！”他一顿，五体下拜：“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刻朝臣也都附和参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姜阁老表了忠心，楚珏的神情终于缓和，他满意颔首：“众卿平身！”
如此，姜煜的婚事便是撰在天子手里了，虽然未曾说破，但明里暗里大家都把他当做了颜京大公主未来的驸马爷。
淳襄原本同姜煜指腹为婚的一桩姻缘终于成了一场无人问津的笑话，好在淳襄并不在意，所以也谈不上伤心，最多也只是对自己的命运颇为感到惋惜而已。
今日天子高兴，原本应当早早结束的夜宴，硬生生推迟了许久，淳襄回到关雎宫已是二更天了，却不想这么晚了，初阳姑姑还在灯下等着。
初阳姑姑不过才三十二岁，发间却有了簇簇银丝，此刻那银丝在宫灯下闪烁着慈祥的光华。
淳襄摆手，示意守夜的宫人轻声退下，便拾起一件衣物披在了姑姑身上，却不想姑姑那般惊醒，她睁开眼，语声温柔，好似清泉流淌：“襄襄回来了。”
无人的时候，初阳姑姑总换她的乳名——襄襄。
淳襄点头：“姑姑。”
初阳姑姑拉着淳襄坐在一旁，眉间结了重重的隐忧，她说得小心翼翼，生怕伤及了淳襄，道：“听闻皇上有意促成博懿侯同颜京公主的婚事。”
淳襄又点头，眼神始终淡淡的，姜煜那人如何本就同她无关。
初阳忽然看着桌前跳跃的灯火，道：“你与博懿侯本有指腹为婚的姻缘……”叹了口气，又拉起淳襄的手，道：“颜京公主还未及笄便早早定了姻亲，而你都这么大了，婚事却没个着落……”
淳襄年岁长而未成婚一直是初阳姑姑心中的郁结，总觉得对不住故去的宸妃。
淳襄反握住初阳姑姑的手，淡淡道：“姑姑，这些事我都不在乎的，我只求你我都能安稳度过余生，嫁不嫁人又有何妨。再者说，姻缘本是天定，我又何必强求什么。是我的谁也拿不走，不是我的求也求不来。”淳襄心中本有一惑，外人不可解答，心想初阳姑姑可能会知晓一二，便问：“博懿侯府未曾听说过开工建造，如今却就要落成了？”
“襄襄，你有所不知，博懿侯府原本叫饮香琼楼，从前是蔓渠山昱珩公子的住处……”初阳姑姑几乎是咬着银牙说出的这个名字，就是因为昱珩公子，宸妃才会失宠于楚啸，郁郁寡欢，忧愤难产。
博懿侯府，原址却是饮香琼楼，十四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昱珩公子又去了哪里？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