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尸-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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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杨树林心里却平静不下来,殷杰今天的表现太怪异了。
殷杰题的那两句诗,他反复咀嚼了几遍,似乎在哪里看到过,可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余大力这时放起了马后炮,蹿撮杨树林放学之后堵住殷杰,往死里揍他一顿。
杨树林没搭理余大力,毁了殷杰的画,已经算是给了他警告,没必要揪住这事不放。只要殷杰不再挑衅,今天的事就算揭过去了。
他仔细的将画完成,托了白小薇的福,画得形神兼备。
但画完之后,他提笔犹豫了片刻,最终只是在右下角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和日期。
即便不题诗,经过今天的事,他和谢盈的关系恐怕也更加缠杂不清了。
放学的时候,谢盈故意磨蹭到了最后,直到屋子里只剩她和杨树林的时候,她才低着头,小步挪到杨树林身边,声如蚊蚁:“对不起,我好笨。”
杨树林纳闷的抬头看她:“这话怎么说的?”
她脸色微红,呐呐道“我就不该跟他搭话的,害你差点跟他干起来,对不起。”
见她这副小心翼翼,唯恐他生气的模样,杨树林忍不住乐了:“这哪能怪你,是那小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没揍他都算便宜他了。以后他要是再敢跟你嘚瑟,你告诉我。”
谢盈听他把她比喻成天鹅,心里一阵窃喜,往前挪了半步正想说点什么,却见杨树林把卷好的画递了过来:“我这幅画送你,不过别再往墙上贴了。”
杨树林说着,收好了画板站起身来:“走吧,一起回去。”
虽然时间还早,但想及刘山宗的叮嘱,杨树林还是打算早点回宿舍。
岩石高中的住宿生本来就不多,学校条件又有限的很,索性就把男女宿舍安排在了同一栋楼里,一楼男宿舍和二楼女宿舍中间,只拦了一道铁栅栏门。
正因为如此,才省去了杨树林另外送她的麻烦,二人出了屋,杨树林锁好画室门,还没挪脚,一只柔软的小手就牵住了他的手,那柔嫩、温热的触感,让他心里一阵悸动。
转头看谢盈,却见她低着头根本不敢看他,含羞带怯的脸蛋,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他觉得手心有点发烫,心脏不争气的狂跳起来。
迟疑了一下,他终究没甩开她,任由她拉着手,并肩下楼。
他不是没碰过女生的手,可以前都是一握既收,像这样牵手同行,却还是第一次,一时间感觉脚都有点发飘,心思更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谢盈低着头一声不吭,刚才不知哪来的勇气,才牵住了他的手,可牵住了之后,却又芳心鹿撞,别说开口,能迈开脚已经是不错了。
好在画室的走廊并不长,没几步就下了楼梯。
可刚迈进一楼的门口,杨树林的手就忍不住一抖,只觉脊背上生出一阵凉意,好像黑暗中有双眼睛盯住了他们似的,放眼看去,却又什么也没看到。
一楼整体就是个大空堂,除了一些水泥柱子别的什么都没有,只有棚顶正中间一盏七八瓦的白炽灯吊在上边,随着门外灌进来的风微微摇晃着。
光亮有限,四周都淹没在黑暗中,眼神儿再好也看不清全部,杨树林皱眉加快了脚步。
出了楼洞,外边路灯高悬,亮堂了许多,身上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也随之消失。
但杨树林不敢怠慢,拉着谢盈拐进了宿舍,直到走到通往二楼的铁栅栏门前,他才停住了脚步,暗里松了口气,低声叮嘱谢盈:“最近学校不太平,晚上尽量别出门,实在有事儿你到这儿喊我一声,我陪你一起去。”
谢盈羞红的脸蛋上浮起幸福的微笑:“嗯,我记住了。”
说着,她竟趁着左右没人,踮起脚尖,飞快的在他脸蛋上亲了一下。
杨树林一愣的工夫,她已经跑上了楼梯。
目送谢盈上了楼,杨树林总算回过神来,摸了摸脸蛋,那湿润柔嫩的感觉犹自未散。
他傻笑了一下,心猿意马,其实跟谢盈在一起也没啥不好,不过余大力心里又会咋想?
此时走廊里就只剩他一个人,虽然才七点一刻,可居然一点人声都听不到,也不知道其他人都干嘛去了。他左顾右盼,没发现有人跟着,这才回了自己屋里。
刘山宗不在,他把画板丢在床上,往桌子边一坐,怎么寻思怎么觉得殷杰不对劲儿。
他忍不住又咀嚼起殷杰题的两句诗来,这诗他隐约有点印象,可以肯定不是语文课上学的,他没看过诗集,小说也没看过几本,除了四大名著,就是武侠……
想及四大名著,他猛然想起了这两句诗的出处,心里不禁一震。
葬花吟!这两句是红楼梦里的葬花吟!
愿侬此日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读白了就是,我想生出一双翅膀,追着远去的花,飞到到天地的尽头。而且杨树林记得,这两句后边还有一句,天尽头何处有香丘,就是天地尽头又哪里有葬花的坟丘的意思。
想到这些,他只觉心里发寒,殷杰在画上题这两句诗是什么意思?
这么不吉利的诗,怎能题在送人的画上?
又想到刚才从画室出来时,哪种背后有人窥视的感觉,杨树林忍不住唰的一下站了起来,立马就想冲上楼去提醒谢盈,让她小心防备殷杰。
可琢磨半天,他终究还是没有挪脚,见到谢盈他又能怎么说?
就因为殷杰在画上题了两句诗,就认定人家要对她不利吗?
还是说他感觉有人在暗中盯着他们?
这理由听着都可笑,再让谢盈误以为他想干点啥,那就热闹了。
他只能安慰自己,这一切都是他在臆想,就算殷杰真有什么图谋,谢盈已回宿舍,殷杰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追到宿舍去,明天再找机会提醒谢盈也不迟。
他刚拿定主意,刘山宗面无表情的进了屋,见杨树林傻站在桌子边,忍不住调笑道:“这才几点你就等不及了?想要给你家那个鬼妹子续命,得十一点之后。”
杨树林嘴角抽了抽,强笑了一下没吭声,把画板立到窗口,躺到了床上。
他原本不想把跟殷杰的冲突告诉刘山宗,屁大个事,不值一提。
可此刻思来想去,越想越觉得邪性,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二哥你说,别人的眼睛有没有可能也像我一样,把活生生的小妹儿看成骷髅头?”
刘山宗给自己倒了一盆洗脚水,正闭着眼睛一脸享受的在泡脚,闻言歪头看他:“你说呢,难道你以为食阴鬼是属耗子的?”
杨树林不明所以:“啥意思?”
“一窝就有十来只啊!”
杨树林翻了个白眼,不过想想也对,既然食阴鬼并不多见,殷杰也不太可能拥有他这样的视觉:“你是说,只有像白小薇这种阴灵,才能让人变得像我这样?”
刘山宗收敛笑容点了点头:“孺子可教,我要是没猜错,你是生了阴鬼眼。当你精神特别集中的时候,就能看到白小薇才能看到的东西。”
“那就奇怪了,今天画室有个傻缺,也像我一样画技突飞猛进,而且性情大变,平时老实的大声说话都不敢,今个却像抽风似的跟我嘚瑟,还敢当我面撩拨谢盈。”
听他这么一说,刘山宗不禁皱起了眉:“哦?你说说,怎么回事?”
杨树林把画室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刘山宗越听脸色越沉,当杨树林说道,自己疑心生暗鬼,出画室时都感觉背后有人盯着他的时候,刘山宗挥手打断了他。
“你那不是疑心生暗鬼,是因为有白小薇的气息在身,这方面的感觉肯定比平时敏锐,既然你感觉有人盯着你,那多半就是真被盯上了。”
杨树林悚然一惊:“啥?你是说,真有人盯梢?”
“未必是人!”
说着,刘山宗拿过擦脚抹布,三把两把将脚抹干,重又穿好了鞋袜:“谢盈住哪个屋?”
杨树林虽没去过,却听谢盈提过:“二零一,二楼最左边一间。”
刘山宗闻言脸色骤变:“娘的,我就说么,哪个女生这么大的胆儿,居然给鬼留门!”
第十五章 流氓色坯不要脸的()
杨树林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什么叫给鬼留门?”
他并不是特别喜欢谢盈,但毕竟有几分感情,意识到谢盈有危险,不由紧张起来。
刘山宗抬手虚按,让他冷静,随即把傍晚看到的异常跟杨树林说了。
晚上饭口的时候,他趁着女宿舍没人,溜上二楼转了两圈。
奇怪的是,跟他猜测的不一样,女宿舍阴气重是重了点,却没有凝聚汇集的现象。
虽然没找到阴气汇聚的地方,可他却发现,女宿舍门上的玻璃,都是用老旧的镜子改装的,有些上面还印着大生产、大跃进时期的红色标语。
如此做法,不明就里的人只会以为,是学校为了省玻璃才这么废物利用。
但刘山宗却知道,这么做唯一的可能,就是为了防止不干净的东西进屋。
不然,阳气极重的男宿舍,为啥就没这么整?
不过这到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女宿舍阴气重,又是栋老楼,谁知道以前死没死过人?本身就不是啥干净地方,防患于未然也无可厚非。
可二零一门上的镜子,却不知被喷上了发胶还是什么,变得像磨砂玻璃似的模模糊糊,完全失去了阻挡邪祟的作用,连最弱的怨魂都能轻易进出。
类似这种故意破坏风水摆设的做法,就叫给鬼留门。
通常只有养鬼的人,或者出马仙出门在外的时候,在临时住所才会这么做。
刘山宗本来就对二零一起了疑,准备多留意着点,或许是哪个女生是出马仙,又或者供了保家仙之类的,这么做也不稀奇。可听杨树林这么一说,他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无论是殷杰的反常,还是门镜被涂染,都与谢盈有关,这绝不是巧合。
“这次恐怕真是鬼上身了,而且多半还是个恶鬼!”
刘山宗说完,皱着眉头,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小本飞快的翻动。
杨树林一听恶鬼上身,心里顿时凛然。
他可是清楚的记得,之前刘山宗给他灌石盐水的时候就说过,真正的鬼上身很麻烦!
见刘山宗这会还有闲心翻笔记,他纳闷的凑过去看,红塑料皮的小本破旧泛黄,上边乱七八糟的涂画着不少东西,有鬼怪模样,还不少类似聚阴咒的图纹、黄历吉凶等等。
只翻了几页,刘山宗就脸色发黑,指着其中一页道:“不好,难怪迟不来早不来,偏赶在今天。这恶鬼等的就是今晚,四绝凶日,氐土貉当头,子、丑二时全都大凶!”
杨树林心里一紧:“四绝凶日?”
“立春、立夏、立秋、立冬这四个节气的前一天,合在一起就叫四绝,是四季穷尽之日。”
杨树林似懂非懂,总之听出事情不妙:“那氐土貉又是什么玩意?”
刘山宗不安的起身,在床前来回踱步,原本的大嗓门都变得有些沙哑:“氐土貉是二十八星宿之一,其性最淫,俗话说氐星造作主灾凶,夜招浪子入房中,今天是一年里色中恶鬼最凶的日子,就算只是个怨魂,今晚都会变成恶鬼!”
杨树林这下真急了,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不久之前谢盈在他脸上轻吻时的温柔。
他一把扯住刘山宗:“咱们得救她!”
刘山宗见他完全不考虑自己,不由得气急败坏:“你现在自身难保,还想救人?凭什么!”
“那就把她找出来,再去派出所躲一晚上!”
刘山宗甩开杨树林的爪子:“要是有那么简单到好了,那恶鬼找不到谢盈,凶性大发之下,必然会祸害其他人!明早回来,看到一宿舍的裸尸怎么整!”
不等杨树林开口,他就怒道:“况且你别忘了,白小薇还等着你聚阴养鬼呢,子时一到,要是不给她阴气,用不到明早她就得魂飞魄散,你舍得?”
杨树林当然不舍得,咬牙道:“那你去帮谢盈,我留下开聚阴咒。”
刘山宗摇头:“你怎么知道他真是盯上了谢盈,还是拿谢盈当幌子调走我,好生啖了你!”
杨树林一阵恶寒,心急之下竟忘了,现在他的肉香,可是堪比唐僧。
两人都沉默下来,走又不能走,救人又无法兼顾,他们谁也没想到会陷入这种两难的绝境,机灵犹如杨树林,一时也想不出两全的办法。
沉默半晌,杨树林突然咬着牙把手一挥:“管不了那么多了,赌一把!”
刘山宗疑惑的向他看来。
杨树林毅然道:“咱们一起去谢盈宿舍蹲坑,子时一到就在她宿舍开聚阴咒,这样既不会误事,你也不用单独照应我。最好你能再教我点手段,那家伙敢来,咱哥俩合伙灭了它!”
刘山宗愕然,杨树林很少有这么决绝的时候。
“你还真是个情种,知不知道这么做有多玄乎?为了谢盈,你连的小命都豁出去了?”
杨树林下定了决心,心里反倒轻松了。
见刘山宗明明心动了,却还在哪硬装看破生死的世外高人,忍不住笑骂:“少来这套,就算换成个不相干的女生,我能狠下心来不管,你能吗?你要真能,还会急得满地乱转?”
刘山宗也绷不住,笑了:“成,那咱哥俩,就特么赌一把!”
两人迅速谋划了一番,认真的做了准备,刘山宗给了杨树林一些东西,仔细的叮嘱过用法之后,还在他身上下了不少功夫,随后让他背上画板揣好烟,两人猫着腰从宿舍大妈的窗户根下溜了过去,趁着不到八点,铁门还没上锁,钻进了女宿舍。
女宿舍跟男宿舍的格局一样,一条走廊,左右都是寝室。
谢盈的寝室就在走廊最里边,左手把头第一间,对门就是洗漱间。
两人已经合计好了,杨树林找理由混进谢盈屋里,把跟她同寝的岳霖霖忽悠出去,然后在她屋里赖着,死活不能走。刘山宗就在对门的洗漱间里找个坑,把门一锁,在里边蹲着。
一旦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