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胤传-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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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快将银子与他退了!”
“退?如今是退也退不得了!”
“怎么退不得了?”
“那时六老爷将纹银二十两交我点清无误,我在字据上划押,当我起身要走时,六老爷店里那帮人,百般阻拦,再三挽留。”
“留你做甚?”
“要我在店里和他们一赌输赢。”
“六老爷店里都是镇上几个有名的赌棍,你怎赢得了他们。万万赌不得。”
“我原是不肯答应的。可是六老爷说:赌博原本就是输赢无定。若能赢得银两,就不必再押房产抵债了。那房产契约也就当即退还给我了。”
“若是输了呢?”
“输了……我想万一输了,也不过多背些债罢了。”
“哎呀山郎,你怎能这样想呢?债集如山,怎么偿还哪?”
“原本我也是这么想的,可六老爷说:舍不得孩子打不得狼。还说我命大福大,说不定能连掷几个大快,转眼之间,吃喝穿戴,为你看病取药,一切都不用发愁了!那一帮人也都是这么说……”
“山郎,他们看见你借得银子,因而心怀不良,诱你入圈套呢!万万不可答应。”
“我原本是不肯答应的,可六老爷说:大伙留我是看得起我。我若不肯赏大伙这个脸,他这钱也就不借了。我是万般无奈,也存侥幸之心,想碰碰运气,于是,我便答应了。”
“哎呀!那……那你输赢如何?”
“开头还有输有赢,最后,连赌连输,越陷越深,直到将借得银两全部输尽……”
“啊——?!”只听那妇人惊叫一声。
“娘子!娘子!你醒醒啊!……”
赵匡胤在窗外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大半。可是对他在酒中下毒的意图,还不十分清楚。于是仍不声中响,将身又靠近窗前一些,静观事态的发展。只听见那二山子呼叫了一阵子之后,才听到一声长吁,大概是那妇人还过气来了。接着就是悲悲切切的哭泣。
一会儿,二山子的声音道:“娘子,我真对不起你。如今是家也没了,钱也尽了!我本无脸回来见你,想在外面一死了之。可是,又不忍心抛下我卧病在床的贤妻。因此,我才厚着脸皮,回来再见你这最后一面。我用身边最后这几文钱,打了点酒,也算是我和娘子你告别吧。二山子要先你而去了!”二山子说着泣不成声。
那妇人的声音道:“山郎,如此说来,这酒中莫非有毒?”
二山子道:“事至如今,不敢相瞒,这正是烈性毒酒。”
那妇人听了,好像更加平静了许多,说道:
“山郎,事到如此地步,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不过,你若死了,我那还有生理?不然你我夫妻共饮此酒,黄泉路上,也好互相照应,做个伴儿也!”说着泪如雨下。
“话虽如此,可二山子一人之罪,累及娘子有病之身……”
“既是夫妻,何分你我,况我这久病之身,也久累山郎你了。快快将酒给我,让我先饮此杯罢了!”
“娘子!既然如此,二山子告罪,还是我先饮吧!”
赵匡胤点破窗纸,看见那二山子取来两只小匝,将酒嗉里的药酒,分别倒入两只巨内,将一只递过,放在躺在床上的妻子身旁,自己端起另一只匝,“扑通”一声跪在妻子面前,眼泪籁籁道:“娘子,是我连累你了!我要先走一步了!”说罢举瓯就要喝下。
只见那妇人急忙制止道:“慢着!你且扶我坐起来!”
二山子道:“你还做起做甚?”
妇人道:“还是你我夫妻一路同行吧!”
于是,那二山子忙起身,将妻子扶坐床上。两人并肩坐在一起,同时举起酒瓶,将那剧毒药酒送往唇边。赵匡胤看到这里,大喊一声:“住手!”大步闯进屋内。二山子和那妇人被这实如其来的一声大喊镇住了。赵匡胤将他二人手中酒瓯夺过,摔在地下。
赵匡胤道:“嗨!何必出此下策!”
二山子这时才从震惊中苏醒过来,将妻放倒床上,向赵匡胤双膝跪倒,说道:“好汉爷!我们实是出于无奈,无路可走了哇!”
赵匡胤道:“起来!起来!有道是天无绝人之路,怎能说无路可走?”
二山子道:“好汉爷,你有所不知……”
赵匡胤道:“不要讲了,我什么都知道。我还知道,如今不但有路可走,还是一条光明大道,你走不走?”
二山子道:“什么?有路可走?”
赵匡胤道:“对,还是光明大路!”
二山子道:“壮士请讲。”
赵匡胤道:“我来问你;你的银子到那里去了?”
二山子道:“赌输了。”
赵匡胤道:“赌输了。那你还去赌,再把它赢回来,不就是了!”
二山子道:“壮士,您是在耍笑我了!”
赵匡胤道:“不!这叫哪里丢失到哪找。”
二山子道:“哎!连赌本都输光了。就是有,也只会越赌越输。还是一死了之的好!”
赵匡胤道:“你这个人,怎么只想着死!你无赌本,我这里有。你怕赢不了,包在我身上。赢了归你,输了全归我。你干不干?”
二山子心想:天下那有这种好事?赌本他出,赢了归我,输了归他,难道他疯了?不然也许是出于好心,劝我不必寻死,于是淡然一笑,说道:
“壮士好心,我感激不尽。不过,二山子我今生今世是再也不赌了!”
赵匡胤闻听哈哈一笑道:“好!以后再也不要赌了。不过,今夜你还要再赌一次,我包你能把银子赢回来!”
二山子怀疑地问:“你!敢问壮士尊姓大名?”
赵匡胤道:“在下就是东京汴梁闯祸的太岁,管闲事的祖宗,天下第一赌徒——赵匡胤。”
二山子闻听“赵匡胤”三个,慌忙双膝跑倒,纳头便拜道:“哎呀!原来是汴梁城的赵公子,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不知公子大驾光临,小人真是有眼无珠……”
赵匡胤道:“不必如此。你既听说过在下,不知道你如今敢不敢随我前往?”
二山子道:“只要有赵公子做主……”
赵匡胤道:“那好。只要你敢去,我就包你有赢无输。咱说走就走!”就罢便大步出了屋门。
二山子和那妇人听了自是高兴。他安慰妻子安心等待,急步追出,带上屋门,和赵匡胤一同,又从原路走回到街上来了。
酸枣岭的夜市,到了这时,看来也冷清多了。路上行人逐渐稀少。有几家客栈已经关门,只从板闼缝隙中露出几丝灯光,大概是掌柜的正在盘存一天的收盈。赵匡胤跟着二山子来到镇子北头。这里是一家山货行,平常收购些山产兽皮之类的东西,实际是朱六爷开设的赌场。这里店门虽已关上,由于人来人往,并不上闩。后屋里却灯火辉煌,而且经常是通宵达旦。他俩来到门前,二山子先停下脚步。赵匡胤抬头稍一打量,低头在二山子耳边咕哝了两句,推开店门,迈步前行,大摇大摆走了进去。守门人见二山子跟在后面,并不询问,一味的点头哈腰打着招呼。这时,后屋里正在喝么叫六赌得热闹。那位抽头监赌的朱六爷,自然是居高临下,坐在一旁那高高的太师椅上,轻摇折扇,喜形于色。赵匡胤进来观看了多时,并没有人注意。还是他将拳一抱,大声喊道:“列位兄长,好兴致啊!小弟初来乍到,闻得贵处设宝开局,有心结识高雅,凑凑热闹,不知列位意下如何?”
那群赌徒这才抬起头来。看见进来一位陌生的红脸汉。齐声答道:“使得,使得,快下注吧!”
朱六爷在太师椅上对赵匡胤撒瞥了一眼,把折扇一合,说道:“这位客官,如面善啊!好像在那里见过?”
赵匡胤道:“面善不面善,赌博现兑现,输赢过银子,从不靠脸面。”
朱六爷哼了一声道:“说得好!”
赵匡胤道:“好不好,在手巧,掷下是色子,捞起是元宝。这骰盆,不就是六爷的聚宝盆吧?啊,你说是不是,六爷!”
说得大家哈哈大笑,异口同声,连连称“是”。
朱六爷道:“敢问客官尊姓大名?”
赵匡胤道:“在下姓赵,叫我赵老大就是。”
二山子忙道:“这是我家表兄!”
朱六爷这时才看到二山子又来了,说道:“啊!原来是二山子的表兄,赵大公子,失敬,失敬!二山子恐怕是搬兵来杀回马枪的吧?”
赵匡胤道:“不,不只是杀个‘回马枪’,我还想‘火烧连营’,来一个连窝端。”
众赌徒勃然大怒,哄声一齐端了起来。还没有叫出声来,只听朱六爷哈哈大笑道:
“哈……好,痛快!赵公子真是快人快语,一眼就看得出是条好汉。那就请吧!”
赵匡胤毫不客气。把手一拱,就在桌旁,挤了个空儿坐下,掏出钱袋往桌上一摞,问道:“列位,我们今天是赌银子,还是赌钱?”
朱六爷道:“纹银、铜钱均可。老规矩,五贯抵一锭。赵公子只管放心注码便了!”
赵匡胤道:“好,我来开。放头看准了。”随手一把将骰子抓在手中。下面几家买上了七八大注。他告过了么,举手过顶,口中念念有词。猛喊了一声:“兜!”六个骰子一齐掷入盆中,只见那骰子在盆中滴溜溜乱转,周围一双双瞪大了的眼睛,好像那木雕鬼头,铁铸神象,眼珠一眨也不眨,一转也不转。最后,当六个骰子停住一刹那,只听“噢”叫一声。原来是两个幺二三,名叫“顺水鱼”,列先到底。赵匡胤这一把就输了个三七二十一,二两一钱银子。出手不利,心中也觉得别扭,随手又抓起骰子,并一并人家,说声“下”!随手往盆一抛。定睛看时,他又掷了个黑十七。再输三注。就这样,他背着手气,连掷连输。赵匡胤输得有些发火了。正在这时,朱六爷发话说道:“且住。已经掷了多时,该把注码点算点算,将这输赢结清,银子开发了再掷。”赵匡胤听了暗想:这是对我来的,怕我输了掏不出银子?随向朱六爷瞥了一眼,随手解开银袋“哗啦”一声将银两倒在桌上。点过注码,共输二十八两六钱。他随手取了五锭,这五锭五两,五五二十五。将这二十五两推了过去。先开发这五锭,下欠三两六钱。那放头的接过银子,掂量了一下道:“大爷,既然开发了,何不来个清结?再拿出一锭来,剩余的下一把退算给你如何?”这是只要他欠你,不要你欠他。赵匡胤虽然满肚子不高兴,还是随手又取出一锭,抛给了头家。
赵匡胤抓骰在手,静了一下,当场告么,重新再掷。实际上这一四轮该上家先掷了,是他硬抓骰在手不放,说什么“是我掷的下注,我要倒买一盆。”下边也不争辩,由他再掷。这次下边买了两大锭。赵匡胤心里想:俗话说“久旱西风雨,连阴北风晴”。已经背了多时了,这一次该来“大快”满赢了。所以,信心百倍,举骰在手,干净利落,猛然抖动手腕掷下。那色子滴溜溜一阵旋转,先出现四个二,另外两个旋转了几圈方才停住。全是幺。这次又输定了。
为什么说输定了?会赌的都知道,掷色子的输赢,是看骰子上面的点子来定的。譬如:六个骰子全是一色,或有五个是一色.谓之“大快”,就是赢。如果有一半骰子(三个)是一色,就要数其全三个骰子上面的点数。这三子的点数相加,过十则为赢,十以下为输。赵匡胤这次掷的是四个二,两个幺。除去三个二同色不论。一个二,两个幺总共才有四点。此色旧称“果儿头”。当然是输定了。所以上家伸手就去抓骰子。赵匡胤抢先伸手把骰子捺住问道:“你要干啥?”
那上家道:“你输了,该我掷!”
赵匡胤道:“什么?我输了?”
上家道:“是你输了,你掷个‘果几头’,不是你输是谁输?”
赵匡胤道:“你会掷色子吗?这叫什么?这叫‘果儿快’。也是一个‘大快’。我已经赢定了!”
大伙一听,一阵大乱。这个说:“五个一色,六个一色才叫‘大快’,没听说过‘果儿快’。”那个说:“这是什么地方的规矩?”还有人说:“这简直是要赖!”……
赵匡胤却冷冷一笑道:“列位静一下,你们在这山疙瘩里,见过多大阵势?怎么连‘大快’和‘名色’都认不清楚?”那上手争辩道:“你倒见过大阵势,把那‘果儿头’叫做‘果儿快’。你怎么不把那一个‘顺水鱼’叫做‘顺水快’呀?”这一问,引得满屋哄堂大笑。
赵匡胤把桌子一拍,站起来道:“笑什么?‘顺水鱼’就是‘顺水鱼’,这‘果儿快’就是‘果儿快’。这就叫丁是丁,卯是卯。东西二京的赌场,我走过的多了。如果你们真是连‘名色’都不认识,那就规矩点。听我来给你们批讲批讲!”
另一个赌家道:“好!那你就说说!”
赵匡胤道:“你们听着,你们是只知道五六个一色叫‘大快’。三个一色,剩下三个十点以上为赢,十点以下为输。是否知道‘名色’之中,四个一色还有讲究?”另一个赌家道:“四个一色有啥讲究?”
赵匡胤道:“六骰之中四个一样,剩下另外两个骰子点数相加,和相同的那骰子点数相等。同谓‘名色’,也称‘大快’。譬如:掷了四个六。另外两骰一个两点。一个四点,这叫‘锦裙襴’;另外的两骰若一个一点,一个五点,这叫‘蓬头鬼’;另外的两个骰若全是三点,这叫‘双龙入海’。如果掷出四个五。另外两骰子,一个四点,一个一点。这叫‘合住油瓶盖’;另外两骰子,一个三点,一个两点,这叫‘劈破莲蓬’。如果掷了四个四。另外两骰子,一个三点,一个幺,这叫‘雁衔火内丹’;另外两骰若两个全是二,这叫‘火烧隔子眼’。如果掷出四个三,另外两骰一个两点,一个么点,这叫‘折足雁’。如果掷出了四个二,另外两个骰子全是幺,这僻‘孩儿十’。以上种种,全是‘名色’。所谓‘名色’就是有赢无输的‘大快’。我刚才掷的这就叫‘孩儿十’,你们都看清楚了,怎么说我没赢呢?”
赵匡胤这一派话把大家都说愣了。只有那个上家不服,问道:“这是那里的规矩?”
赵匡胤道:“东京汴梁,西京长安,走遍普天下,都是这个规矩。朱六爷,您说呢?”
朱六爷刚才已经被赵匡胤那一阵夸夸其谈给侃糊涂了,又经他这突然一问,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了。说“是”吧,他可从来没听说过。说“不是”吧,反落个自己没见过大世面。反正不论谁输谁赢,抽头者是一分不少,于是支支吾吾说道:“对,对,‘孩儿十’也算‘大快’,是‘大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