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胤传-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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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冻,巡行半夜,走过宰相王溥家门口,王彦升忽然心中一动,喝令士兵停下,到王溥家叫门。这时三更已过,王溥早已安眠,闻听王彦升来叫门,吃了一惊,慌忙起身,匆匆穿好衣服,出来迎接。
到了厅上坐定,王溥道:“将军,不知深夜到此,有何急事,是否圣旨下达?”
彦升道:“不是,也没有什么大急事,只是本将军奉命巡夜,天寒地冻,兄弟们耐不了寒冷,适才从门口经过,素知相府地基宽大,特地停下来,借贵府略避风寒,讨杯热茶暖和一下而已。”
王溥听了真是哭笑不得,没奈何只得分付仆役,从速备酒,为王将军驱寒。
彦升道;“还有我那随行巡罗的三十几个兄弟……。”
王溥不等他说完,立即分付仆人,速速将王将军所带巡骑,邀入东跨院客舍内置酒待,又叫起十余仆人,厨师起床待候。自己则坐在厅上,陪王彦升闲话。不一时,酒菜端了上来,王溥殷勤劝酒。三杯下肚,王彦升有了点暖意,肚里话多了,便忘乎所以,对王溥道:“作武官真辛苦,不但一生战阵,在枪林箭雨中拼命,太平时期,仍然得巡逻游弋,彻夜不眠,不管刮风下雨,冰雪连天,仍不能停,那里及得你们文官舒服。”王溥连连摇头道:“那里,那里。将军战功赫赫,乃朝廷柱石。如今虽然我大宋统一了中原,但边境仍不安定,北有契丹、北汉,南有南汉、南唐、吴越、后蜀割据一方,使我华夏四分五裂,都是将军用武之地,将来将军功成名就,凌烟阁上标名,流芳百世,文臣如何能比得上?”
王彦升不以为然地说:“不能这样说,本将军出生入死地作战,随时都可能把脑袋赔上去,才挣得一些微薄俸禄,那里及得上你们当宰相的,坐在屋子里,笔杆子一摇,便有万石薪俸进门了。”
他说着,昂首环顾了一圈,又叹口气说:“比如这般华堂大厦,末将如何住得起,再如丞相你这身狐裘,末将家中就拿不出一件来,还有这满架的古董玩物,就更不必说了。”
王溥见他越说越不像话,只好拼命劝菜劝酒,企图阻止王彦升再说下去。
不一时,那些巡卒都已酒足饭饱,纷纷来到厅下,等待王彦升起身。这时,王彦升也吃喝过了,端着一杯茶,在那慢慢啜着,却没有想走的意思。王溥陪了一会,猛然省悟,立起道:“将军少待,我去一下就来。”
近去一会,带了几个仆人,捧出十封银子来,对王彦升陪笑道:“兄弟们寒天巡夜,确实辛苦,这里有白银一干两,聊送与将军,去给兄弟们添几件御寒衣服吧。”
王彦升这才立起身来,说道:“何必如此客气。”
一边说,一边示意巡卒,早将银于搬走,王彦升这才告辞出门,上马扬长而去。
王溥经这一阵打搅,看看天已近五更,只好坐以待旦,等候上朝。
早朝既罢,王博又赶往宫门,求见大祖。将王彦升夜里突然登门,敲诈去一千两银子的事,一五一十向太祖哭诉。
太祖听了大怒,对王溥回家,安心等后,“朕一定要处理此事。”
随即,宣王彦升进宫,太祖指着他喝道:“你身为大将,不守军纪,前几日从陈桥回兵,派你为先行,你竟不守朕的命令,擅杀韩通一家,如果不是因为本朝初建,不宜动刑,朕早将你砍头了。又念你微有战功,所以宽大为怀,降职使用。不料你毫无悔改之心,又半夜私入宰相府第,无理索取酒食银两,破坏军纪,你知罪吗?”
王彦升吓得只见跪下叩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太祖道:“限你立刻回去,将银两交来。并写一悔过书,保证今后不再发生类似事情。”
王彦升为难道:“臣见士兵巡夜受冻,心中同情,走到宰相家门前,想起他家富有,才导致如此错误,今已知罪,决心痛改前非。只是那银子已分给士兵添置衣服,要再去讨回,却有些不便。”
太祖思忖了一下,说道:“也罢,你先去写一份悔过保证书来。限今日写就听旨。”
王彦升走后,太祖命太监由宫内库提出白银一千两来。次日,召王溥、王彦升便殿见驾。让王彦升当场宣读了悔过书,并向王溥致歉,随命太监将一千两白银搬出,归还王溥。
太祖又下旨意,降王彦升为邓州节度使属下团练使,限二日内出京赴任,以后永远不许再入京师。
王溥、王彦升各自叩头谢恩而去。从此,王彦升一直在地方任职,终身未再升迁。
经过这几件事的处理,京师内周旧臣们纷纷议论,认为像王彦超、董遵海这样得罪过太祖的人,太祖不追究,仍然信任使用,王彦升身为太祖亲信,一旦有错,仍要严厉处理。都认为太祖英明公正,因而口服心服,情绪安定下来。使京师中央政权内部,得到了稳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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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三春斩黄袍
赵匡胤假装醉酒,杀了郑恩,陶三春领兵前来辩冤,但她受封建礼制的约束,最后只能逼赵匡胤脱下身上的黄袍,剑斩黄袍泄愤。
不觉已到三月,这一日,太祖于散朝之后,心情烦闷,忽见桃花盛开,便命于桃花宫内置酒,独自坐在桃林之中,饮酒赏花。
正在此时,只见黄门富来报,“四方馆使派人来奏,说是有一人自称韩龙,来到四方馆,口称他妹子韩素梅,与万岁有旧,曾被万岁纳为侧室,现闻万岁登极,特送其妹进京,四方馆已安排他们在馆驿住下。理应奏报,特来请旨定夺。”
匡胤一听大喜,好似天下掉下一块瑰宝似的,连忙说:“速宣韩龙及韩素梅桃花宫见驾,不得迟缓。”
黄门官领旨,赶快出来,派人飞骑去通知四方馆。
这里,匡胤酒也不吃了,分付在桃花宫正殿之内重摆酒筵,等候韩氏兄妹一同来共饮。
不一时,只见太监引韩素梅兄妹来到,走进殿来。韩素梅远远望见太祖头戴一字通天冠,身穿浅黄绣金龙袍,虽是天子便服,也不同于平常官员,一派皇帝威风。虽然面貌依旧,但又有点发福,更显得威严慑人。
韩素梅见了,急忙走上前几步,跪下叩头朝拜,口称:“臣妾韩素梅见驾。”
随在韩素梅身后的一个中年男子,也屈膝而跪,随着叩头不止,太祖没有理他。只呼韩素梅抬起头来,太祖只见她容颜依旧,只不过因多日奔波,有点风尘仆仆的样子,粉面上早已泪水模糊。
匡胤也不由心酸,唤她立起赐坐。
这时韩素梅才指着跪在地下的那中年男子一指,说道:“这是臣妾哥哥韩龙。”
匡胤便点点头,说:“韩龙平身!”
那韩龙站起,太祖也命在一边绣墩上坐下,这才对韩素梅说:“那年我离开襄阳,命你在襄阳等候,让陶家在陶洪老英雄派人去接你,为什么去到襄阳,却不见你和禄儿了?”
韩素梅垂泪道:“官家,原说一个月内定有人来接,那知臣妾等了二个多月,不见个人影到来,家中银子也快用光了,正在急得无法,恰好我这位多年出外经商的表哥,清明回乡扫墓,到家来看。说他在荆州已挣下了产业,因此接臣妾去荆州居住。”
匡胤道:“那你就跟他去了?”
韩素梅道:“原来臣妾还想再等,只是生活无着,表哥随身带的钱又不多,最后表哥说,像官家这样大大有名的人,终会打听到住址的,一旦打听到,就送臣妾来见。所认臣妾才同意去荆州暂住。果然,如今得见万岁,多亏这表哥将臣妾送来。”
太祖又问:“禄儿呢?如何不见来。”
韩素梅垂泪道:“自荆州后,常出去玩耍,前几年夏天去江里捉鱼,不幸溺死了,现葬在荆州。”
太祖听后,也觉惨然。叹道:“这也是他命中难享今日荣华富贵。”
因而又问韩龙在荆州作何生意。韩龙回答说:“不过是贩运些稻米,到汉中山区去卖,再从山区捎些山货到江陵府卖出,倒可赚上一些银钱度日。”
太祖猛然想起,那荆州江陵府,乃是高保融割据之地,虽然称臣,实则仍然独立称孤道寡。因问韩龙道:“那荆南高保融政绩如何?”
韩龙想了一想道:“荆州只有个高王爷,却没听说过有高保融,这保融是个官?”
太祖听了又好气又好笑,原来韩龙是个十足市侩。便说:“朕所说的,就是那姓高的王爷,他对地方治理得怎样?”
韩龙道:“那还差不多,只是我从山里运山货去卖,他手下的士兵抽了很多税,有时还要拿走一些好皮货,使我差点儿折本。”
太祖见他浑身铜臭,说话庸俗无知,便不理他,问韩素梅道:“你姓韩,怎么这个表哥也姓韩?”
韩素梅尚未开言,那韩龙却听得清楚,抢着说:“俺家原来姓吴,叫吴龙,只因送妹子进京,将来妹子当了娘娘,俺自然就是个国舅,那有娘娘姓韩,国舅倒姓吴的道理,所以自然得改姓韩了。”
太祖越听越加讨厌,但看他千里送韩素梅入京的面子上,又是初来乍到,不好发作,想了一下,便吩咐随侍太监,领韩龙去见司礼大监,让司礼监通知吏部,给这韩龙一个承务郎官级,先安排于四方馆内住宿。并传旨在四方馆赐宴一桌,带韩龙去赴宴。
那韩龙听说有官可做,慌忙爬在地下谢恩,他也不知这承务郎是什么官阶,兴匆匆地随着太监去了。
这里太祖才吩咐排宴,与韩素梅共饮,畅叙离情。
且说那韩龙兴匆匆地回到四方馆,见人就说今日见到皇帝的经过,并且没大没小,上至四方馆使,下至馆内吏卒,见人就请,说一桌御宴,他自己一个吃不了,邀请大家品尝。
那四方馆,本是接待外国使臣,各地节度使来朝贺时住宿的宾馆,四方馆使乃是正五品官,如何瞧得起韩龙这个从八品的承务郎虚衔。又见他连馆内仆隶也都邀请,更不愿来,还是由于看他送妹进宫,据说是与万岁过去同居的妻子,还不知将来封个什么号,所以面子上不得敷衍一下,说有事走开。最后,只有几个低级吏员和仆役,参加了韩龙的宴会,大家见他粗俗无知,开口戏称他为“国舅”,倒把个韩龙奉承得忘乎所以。
第二天,果然吏部送来一纸诰封,和从八品的官服,韩龙穿上,摇摇摆摆,十分得意。他又向四方馆使说:“听说新官上任,都要游街夸官三日,俺既来京当官,也应当游街,出去看看,京城如此繁华,俺还没出去见识见识啦!”
四方馆使被他缠得没法,韩龙官阶微小,不够骑马的资格,但总是皇帝亲口任命的,破例拨给他一匹马,派了二个隶卒照顾,领他出去到樊楼、相国寺、繁台、金明池等地观光一下,并告诉随从说:“千万别让他出事来,不好交待。”
二个隶率领命,陪了韩龙,牵马出去游玩。韩龙要骑马,但又不会骑,二个隶卒只好扶他上马,让他坐稳了,紧扳马鞍,慢慢为他牵马徐行。先游了相国寺、樊楼,最后来到金明池,下马游了一圈,天已近午时,二个隶卒催他回四方馆吃饭休息,明天还要出城游繁台。韩龙没法只好上马,前边不远,就是御街,他正走着,只听前边净街锣响,他却不懂得是什么,只顾往前走。那二个隶卒,慌忙拉住马缰,说道:“快回避过小巷,前边北平王过来了。”
说着,牵马进入小巷回避,哪知走不十余丈,拐了个弯,正好有一家人家娶亲,突然响起鞭炮,那马蓦地一惊,打一个旋,扭头向原路跑了回来,二个隶卒一疏神,没揪牢马缰,竟让马溜了。
骑在马上的韩龙,见坐骑飞奔,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好紧紧揪住马鬃,防止跌下马来,那马冲出小巷,正与郑恩仪仗相遇,那些步兵正在行,猛不防,刺斜里冲来一匹惊马,都吃了一惊,慌忙躲闪,韩龙的马早飞冲到郑恩马前。
郑恩马前的卫士,同样吃了一惊,忙举枪拦驾,韩龙的马见前无进路,忽然前蹄腾空,早已把个韩龙撩下马来,那马方才站住。
郑恩见状大怒,跳下马来,一把抓住韩龙后领口,喝道:“驴毬入的,你是什么东西,竟冲乐子马头!”
韩龙如何认得郑恩,见郑恩出言不逊,自恃是个官了,便说:“你眼睛瞎了,不见本官从马上跌下来吗?”郑恩大怒,用手用力一捏,捏住韩龙脖子,痛得韩龙杀猪般地叫起来,这时他才看见郑恩威风凛凛,心中骇怕,便说:“俺的马惊了,又不会骑马,才摔了一个跟头,多有得罪老兄了!”
郑恩听了,嘿嘿一阵冷笑,睁着眼喝道:“驴毬入的,就是宰相见了俺,也得尊声‘千岁’,你是什么东西,竟敢称俺老兄!”
说毕,一拳打去,顿时把韩龙鼻子打出血来,鼻梁骨也打歪了。韩龙如何受得了,只得嚷叫道:“千岁住手,小的乃国舅爷。”
郑恩倒愣住了,便问,你究竟姓什么叫什么?”
韩龙道:“俺叫韩龙。”
郑恩仰天大笑,说道;“谁不知皇后娘娘姓杜,哪里又冒出个姓韩的来!”
举拳要打,韩龙连忙嚷道:“俺是昨天才送妹子韩素梅进宫的。”
郑恩听他这么一说,把正要落下的拳头收回,揪他圆领的手也松开了。问道:“韩家嫂嫂来了!”
韩龙听郑恩称“韩家嫂嫂”,登时又气壮起来,心想:“别看这人是个千岁,还得称我妹子是嫂嫂,那么就得称我为哥哥,我怕他作甚。”
于是便道:“正是,是俺从荆州城把她送到汴京来,现已住进桃花宫了。”
郑恩追问道:“她不是在襄阳吗?如何到荆州的。”
韩龙道:“是原在襄阳,后来俺看她生活无着,才接她去荆州的。”
郑恩道:“那么禄儿呢?”
韩龙道:“也接到荆州去了。”
郑恩道:“那么这次禄儿也来了吗?”
韩龙道:“没有,禄儿在荆州下长江摸鱼,淹死在江中了。”
言未毕,郑恩已经怒气冲天,一巴掌朝韩龙面颊上扇了过来,直打得韩龙鼻血未停,口中又吐出血来。
原来这郑恩在襄阳时,与禄儿关系最好,如今听说禄儿淹死在江中,如何不怒,指着韩龙大骂道:“驴毬入的,你既是韩家嫂嫂的哥哥,怎么不关心禄儿,让他小小年纪,到江中去抓鱼?明明是你有意谋害,却用假话来搪塞!今天乐子非把你打死给禄儿抵命不可!”
正想动手,忽然又想起禄儿曾经说起,韩家人都已死光,怎么忽然又冒出个韩龙来,莫非是冒充的吗?于是又喝问道:
“你究竟是谁?胆敢冒充韩家人,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如不实说,看本千岁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