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尸妆-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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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船行的速度明显加快了许多,我刚在水里走了一趟,衣服都湿透了,吹得河风,猛地打了个抖儿。还好,船很快靠了岸,天上无光,周围都是一人高的杂草。我们弃船上岸,往荒草深处行去。
白老板说,过了这条河,就不属于洪湖市的地界,属于仙桃沔阳了。
前方隐约看得见有一片树林,在黑夜里静默。
走了好长一段夜路,我想找个什么话题来聊聊,还没开口,却听到‘咕咕……’类似鸽子的叫声。一大群鸟儿自前面那片树林飞出,翅膀扑簌簌地拍打空气,直朝我们的方向飞来。
“莫要出声,是一群姑获鸟。”
白老板一手环住我的腰,一手捂住我的嘴巴,叫我不要说话,我点点头,他才松开我,拉我趴在草地上。
“咦?你的剑呢?”我不由发问。
白老板双手空空如也,那柄长长的剑呢?什么时候出现的?又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呢?白老板没有回我,我转头催促他,这一看,差点没被吓死。只见白老板的肩头上蹲着一只三十公分大的白狐狸,身后的九条尾巴正上下翻动,跟跳舞一样。
“主人的剑缠在腰上呀。”
小狐狸开口回答我的话,身后的九条尾巴兴奋得一摇一摇的。我吓得发抖,想叫,却被白老板的眼神给制止了,小狐狸大着胆子,直接从他的肩膀上跳下来,钻到我的怀里,脆生生地道:“你是主人想保护的人吧,长得挺可爱,我喜欢你。”
“小九,你莫要吓着了她。”白老板把小狐狸倒提起来,小狐狸挣扎着,四只小爪子在空中胡乱抓着。白老板一甩手,将小狐狸丢了出去,小狐狸落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我听着都肉疼。小狐狸转过身,哼着调子向前走去:“坏主人,不理你了,我去吃东西了。”我刚才的震惊与害怕因小狐狸活泼的动作和可爱的言语,而消散了不少。
三言两语间,那群姑获鸟近了,小狐狸主动迎了上去。一时间,惨叫声不绝于耳。片刻功夫,小狐狸挺着圆圆的肚皮回来,跃进白老板的背包里去了。
我戳了戳白老板的包:“喂,你叫小九呀?”
白老板站起身:“你不怕了?”
“嘿嘿……有你在身边,胆子大了不少。那个……你在哪里抓的小狐狸?还会说话的,很好玩的样子。”
“小九吃饱便会睡去,等到它醒,你自己问它罢。”
“嗯。”
我们继续往前走去,进了树林。
这片林子不小,稍有不甚,便会迷路。我捏着白老板的衣角,紧紧跟着他的脚步。
边走,我边观察四周,突然,看到有一队黑衣人从我们的身后走来,其中几个人手里拿着火把。虽然有火光照着,但也看不太真切每个人的脸,只觉得那些人鬼气森森,十分骇人。
我扯了扯白老板的衣服,他回头,看到了火把,朝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拉我蹲在了草丛里。
刚下过雨,脚上沾了一层湿泥,草叶上的水露划过脸庞,让人有种身处沼泽的错觉。
周围都是一人高荒芜的杂草,似乎处处都暗藏着鬼影。
那队人举着火把,向我们的方向走来,经过我们栖身的杂草时,我的心都跳出了嗓子眼儿。幸好!幸好他们并没有发现我们。……白老板拉着我站了起来,跟随他们走去。走了约五分钟,那队人停了下来,然后火把的光慢慢熄了。我们等了一会儿才跟上去,原来是一间木屋,那队人都进屋里去了。
我们可以透过木属的缝隙,看到里面的情景。
这间屋子并不大,全由木板搭成的,已经上了些年头,被风雨侵蚀,有不少地方都发了霉。在屋子的正中央,放着一口棺材,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背对着我们,手里拿着一个大铁锤,一下一下很用力地敲着一口棺材盖。在他的旁边,还架着一口大锅,锅内热油翻滚。
棺材钉好之后,一旁的人用托盘托了一袋子糥米,汉子抓起糯米,在棺材的四角各安上一把,再用长钉钉死。
那长钉子入板的声音绑绑绑地,听得我下意识地将拳头捏紧,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锅内的热油冒着大油泡,有人拿了一把锅铲在锅内搅着。
屋里的阴气越来越重,往外渗着白雾,吹在我的身上,生冷。我被冻得瑟瑟发抖,手也颤得厉害,不由自主地就叫出声来。
“唔……”
“嘘!”一只手捂住了我,白老板浅浅的呼吸喷在我的脸上,微痒。
我点头,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没有理我,仔细看着木屋的缝隙里。我很想看清那个汉子的面貌,于是悄悄走到木屋的另一边,蹲在地上,往里去看。
啊!原来是大伯!
难怪奶奶要设置那么多的障碍,阵法、水猴子、铁船巨浪、姑获鸟……目的就是拖住我们,让大伯先一步到这里,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好。
如此算来,棺材里的正是纸胎鬼。
第13章:棺材里的哥哥()
我正看得起劲,突然,从缝隙里跑出了一张人脸,人脸映到了我的面前,离我的脸不过几公分。他面目狰狞,脸上血肉模糊,外面露着四颗尖牙。我吓得呆了,只能傻傻地看着这张恐怖的脸。一秒不到,那鬼脸朝后一倒,再往前一冲,张着大嘴就朝我的脖子咬了过来。嘴里的阴气恶臭无比。我连退几步,脚一软,坐倒在了地上。
鬼脸离我更近了。
我在想,要是我被咬到,眨眼之间就会没了,也许会变成无血女尸,也许会变成粽子,总之就是不会好看的。
思索间,一柄雪亮长剑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咻一下插到了鬼脸上。鬼脸立即嘎嘎地叫了起来,在他的身后出现了许多双手,把他往回拉去。他不甘心,拼命地挣扎。
那些手渐渐把鬼脸抓得血肉糜烂,最终,把鬼脸捏成了血浆。
那血浆溅到了我的脸上,腥臭无比。
这时我听到大伯在屋内大喝:“是谁?”
白老板拉住我,从缝隙里放进了一只兔子进去。他从哪里弄来这么多小动物啊?真是奇怪。
里头有人说:“只是一只兔子。”
大伯道:“吓死老子了,还以为是警察来了呢,刚准备神经病发作的。”
“哈哈……”
屋内传来一阵哄笑。
我拍拍胸口,长长吁了一口气,再次趴到缝隙里去看。
“浇。”
大伯吩咐旁边的人,将油锅里的油取出,淋到棺材盖上。
那油一沾到棺材,里面立即发出了很凄厉的一声尖叫,我一听,心里泛酸,一阵一阵地难受。
我悄声问白老板:“棺材里头是我哥哥么?”白老板点头,我道,“我们不是来救他的么?”白老板摇头道,“晚了,被他们抢先一步。”我急了,“那怎么办呀?他是我亲哥哥呀!虽然没有见过面,可是上同奶母、下同衣包,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去死呀!这句话说起来有点矛盾,因为他本来就是死了的,还没出世就被我压成了薄薄的一张纸状。
木屋内,大伯跳上了棺材板,拿一截长长的桃木钉,钉在棺材上。我依稀看见棺材上升起了一缕黑烟,黑烟的形状在慢慢变化着,像是一张婴儿的脸。大伯下来的时候,那婴儿脸被棺材里伸出来的许多挂钩给挂住,不断地往里面回拖。婴儿脸在棺材上不停地扭动,凄惨地叫喊着。
看到这里,大伯忽然朝我的方向望了一眼。我看到他脸色凶狠,满身煞气。只望了一瞬间,他又重新低下头,去钉长钉。
大伯的动作很麻利,很快就把那张婴儿脸给逼退回了棺材里。另外的人就继续往上浇着滚油,棺材里的尖啸声又传了出来。大伯继续把长长的桃木钉往棺材上钉去。他拿锤子的手很稳,敲在长钉上绑绑地响着,滚烫的热油顺着棺材缝流到棺材里去,棺材里的叫声渐渐小了下去,像老鼠的吱吱声。
我似乎看到了许许多多的钉子钉在一个小婴儿的身上,那婴儿浑身被油烫得起了泡,皮肉渐破,油就钻到了他的骨头里去销蚀。
我把耳朵紧紧捂住,流泪流了出来。
过了老半天,门打开了,大伯领头,扛着棺材缓缓走了出来。那棺材里头还有敲打的声音,可能“哥哥”还没“死透”。
我们悄悄跟着这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荒草地里,心里酸楚,眼泪不自觉又掉了下来。白老板察觉到了我在哭,停下来:“要救他也不是不可以,你跟我走。”
“……”我将眼泪抹去,“谁说我一定要救他了,我只是被沙子迷了眼。他本来就死了,现在只不过被大伯钉住永不超生而已,关我什么事啊!我连他的面都没有见过。”
“嗯。”
走了约一刻钟,那口棺材终于被置低了些,却并没有挨地面。棺材里的敲打声还在继续,我听得心也跟着一紧一紧的。四周静静地,只有棺材的敲击声传出,令黑夜阴森诡异。
大伯在棺材盖上敲了三下,然后道:“火命,丑时,葬。”
棺材里有人小声说话,随风飘进我的耳朵里:“妹妹。”我的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儿,脑子一热,冲了出去,挡在棺材和那个深坑前面,“你们放开他!”
“有人来了!快跑!”
原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斗,不曾想大伯突然将棺材一放,喊上自己的同伴,一起转身跑走了,我望着他们几个人的背影,总觉得跑在中间的大伯怪异得很,简直身轻如燕,脚不点地,快飞起来似的。
我哭笑不得地看向白老板:“他们怎么这么听话都走了呀?”
白老板摇头,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我们商量对策,看怎么样能把这个棺材打开。
“咯咯咯……咯咯……”
诡异的幼儿笑声从棺材里传了出来,跟在奶奶客厅的笑声一模一样,仅接着,棺材盖子被一股巨大的力道从里面敲得砰砰响。我后退了一大步,躲到了白老板身后。
“嘻嘻……嘻嘻嘻嘻……”
棺材盖子猛地被掀翻,一道一米来高的黑影从里面跳了出来,嘻嘻直笑。
白老板此次没有用剑,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了两枚铜钱,同时抛向了黑影,可是,仅换来笑声消散,同时而来的,是迅速向我们飞奔的黑影。
此时我清清楚楚看到了黑影的长相。
它的头是一个三岁大的男婴,眼耳口鼻皆有,身子却是一团肉乎乎,分辩不清楚肚子、屁股和脚。就好像是屠宰场杀好的牛羊猪运到菜市场来摆放着卖,头完整的搁在案上,身体却被剁成了千百块乱七八糟的堆在一起。
这并不是纸胎鬼该有的模样!
要说这也是如同纸样胎儿被另一个胎儿吸收掉的胎儿的话,那么它应该是已经被发育过比较完整的畸胎瘤。
它近在咫尺,手臂细长,指尖的指甲尖锐又锋利。并不攻击白老板,只是把我狠狠盯着,那几乎可以称之为爪子的手径直向我抓来,一下在我的手背上落了三个爪印,火辣辣地疼。
速度非常迅猛,完全没有给我们防备的时间。
我转身就逃,刚走了两步,脖子又着了它的道,留了三道口子,伤口同样都不深,只是疼得很。同时,白老板的铜钱似乎也已经划破了它的皮肤,因为我感觉有一股腥臭溅到我的脸上。
那腥臭像是下水道腐烂了数日的肉,令人作呕。
“你们到底是不是我的亲人呀?”我豁出去什么也不管了,与黑影面对面,“为什么你们一个个想要置我于死地?我死了对你们到底有多少好处?哥!你是我亲哥呀!为什么连死了十五年的你也要来害我!”
白老板呵斥:“胡闹!不要命了。它已经不认识你了,快跑!”他横在我与“哥哥”的面前,“他当年根本没有死,被你奶奶以尸油泡养大了,你快跑,我并无把握能治得住它。”白老板朝“哥哥”飞出了一枚铜钱,分明是古铜色的钱,却杀出一道银光,然后白老板的右手探向腰迹,咻地抽出一把长剑。
“哥哥”后退一两米,与我们对峙。
“嘻嘻……嘻嘻嘻嘻……”
笑声由远及近,“哥哥”一下子蹿到了我的面前,简直就比眨眼还快,白老板的铜钱和长剑同时划了过来,一股浅粉色的液体溅到了我的身上。
“哥哥”的身子是一团肉坨,他的头发与身体几乎一样长,其中一缕落在地上,而他的头上有一块两个指甲盖大小的秃点。在他的身后,还拖着一条像猴子那般的细长的尾巴。
白老板朝我跑来,然而他的迅速虽快,却快不过“哥哥”,“哥哥”一下子撞到了我的身上,我被撞得头昏眼花,仰面倒在了地上,“哥哥”坐在了我的肚子上,爪子拼命地撕扯我的衣服,似乎是想要钻到我的肚子里去。
“快趴下,千万莫要让它碰到你的肚子。”
白老板在不远处喊道。
第14章:得了一只小狐狸()
我用力一推,把“哥哥”推得歪了一歪。
“白老板?哥哥?”
四周又恢复了静悄悄,我站起身子,四处寻找白老板和“哥哥”的身影。
在棺材边上,白老板半跪着,上身的衣物已经被撕扯得成了布条,皮肤上一道一道细小的伤口,正往外渗血。我忙蹲到他身侧,他呼吸粗重,似是很累了。
“你怎么样了?”我问。
他摆了摆手:“把五谷丢进棺材里,快。”
我站了起来,看向棺材,里面漆黑一片,看不清楚,也没有任何声响,想来“哥哥”已经被白老板治住了,于是忙将红布袋拿了出来,把五谷撒到了棺材里。一阵又酸又臭的味道传了出来,我俯身干呕起来。
半晌后,白老板站了起来,缓缓走到背包旁,把一个大瓶子拿了出来,打开塞子,将里面的液体淋到棺材边上。
是冷火!
我双手握住冷火瓶子:“白老板,我哥哥要魂飞魄散了么?”
“除非……”
“我跟你走!求你救救他……也许你说得对,无论他怎样对我,我硬不起心肠来害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