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升职记-第3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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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王府原本以为这纯粹是柳鹏在支持这些百剑盟的盟员胡闹,因此马上就跟柳鹏打起了笔墨官司,只是官司一打起来场面就完全失控了,而且衡王府也很快搞清楚了问题的关键。
百剑盟与柳鹏只是摆在棋面上的棋子,不管是县里府里都是支持百剑盟把衡王府的钱粮先扣下来,只是他们不好直接出面,所以才让百剑盟站到了前台。
这件事的幕后元凶就是那位主持山东海运的登州海防道陶朗先,没有他首肯与支持,柳鹏与百剑盟绝对不敢这么胡闹。
如果是过去,一个登州海防道敢这么胡闹,衡王府有一百种办法让他直接滚蛋,但是现在陶朗先主持山东海运,可以说是全山东最受人瞩目的一位道臣,可以直达天听,衡王府还真拿陶道臣没有任何办法。
而大家反而对陶道臣暂扣衡、福两府的本年田租大为赞赏,都觉得陶道臣很有办法,居然想出了这么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最糟的就是连山东巡抚李长庚都是这样的看法,虽然李长庚不好直接出面支持陶朗先,但私下他赞了不止一回陶朗先,认为“与其千家哭不如一家哭”,大明养了这些藩王近两百年,现在也是这些藩王为大明奉献的时候。
何况打压福王可是大明朝的政治正确,因此现在衡王府可以说是有冤都没有伸张,这明明是衡王府该得田租,现在陶朗先虎口夺食怎么还有理了!
所以衡王府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诸城臧家的身上,哪料想诸城臧家根本就是一只纸老虎,现在居然跑去跟柳鹏同流合污。
衡王世子没说话,他当然找不到解决的办法,衡王爷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福王府身上:“福王府赵内使那么怎么说?”
徐进徐典膳因为福王府田的事情办得漂亮,所以早就被召回了福王府升官发财,福王府另派了一位赵内使来主持山东的局面。
这一回百剑盟扣下的不仅仅有衡王府的田租,也有福田府的部分田租,只是衡王府被扣下了上万石,福王府却只被扣下了几千石,待遇完全不同,但不管怎么样,百剑盟敢对福王府下手,这自然是在太岁爷上动土。
只是下面周杜达苦笑地说道:“我去找过赵内使了,赵内使说这事好办,这山东地面上的事情没有姚厂公办不了的,柳鹏更是姚厂公一手扶起来的,他现在已经决定请姚厂公出面把这事办了,,只要姚厂公一到,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
“姚厂公?”一听到这个名字衡王爷只能苦笑了:“这真是豺狼当道,安问狐狸!”
周杜达小声地问道:“要不要让临清会出面收拾一下残局?”
衡王爷摇了摇头说道:“临清会?现在连山东巡抚都指望不上,还指望他们干什么?哎,咱们朱家的事,还是找朱家人才能办,你想想办法,让咱们世子跑一趟济南与兖州。”
德王在济南就藩,鲁王在兖州就藩,现在衡王府这事情除了朱家的自家人之外,没人能办得了。
第590章 挖朝廷的墙脚()
臧尔昌前来拜访柳鹏这一消息引发的后继效应比双方当事人的估计还要强烈一些,在臧尔昌正式拜访龙口之前,已经有几十个东三府数得着的名门望族跑来龙口说是要拜访柳鹏,至于加入百剑盟的请求那就是数都数不过来了。
那可是诸城臧家啊!
臧尔劝可是在任的宁夏巡抚,而且以臧尔劝崛起的势头即使不能入阁做个阁老,也能在六部谋一个好位置,臧家的六少爷都要去拜访柳鹏,大家如果还是以原来的眼光来看待柳鹏,那肯定是吃尽苦头甚至死无葬身之地。
现在还不向柳鹏低头或者完全无视龙口与柳鹏存在的地方势力,都是东三府最根深蒂固的名门望族或是巨商大豪,他们不但自视甚高,而且在地方上的势力大得惊人,根本无需加入百剑盟借重柳鹏的力量,所以才会无视龙口崛起的事实。
但是不管他们是怎么样的名门望族、巨商大豪,难道还能强得过臧尔劝吗?那可是在任的宁夏巡抚,虽然只是个边镇巡抚,比不得山东巡抚这样的地方大员,但也是天下数得着的重臣,臧家都开始跟龙口勾勾搭搭不清不白,他们再继续在这条路走到底就是自寻死路了。
虽然柳鹏看起来性子温和很容易说话,但是柳鹏到底做了多少灭门绝户的大案子,大家记得清清楚楚,如果不抢在臧尔昌拜访柳鹏之前赶到龙口去,或许接下去自己就成了龙口的重点打击对象。
而臧尔昌对龙口的拜访,可以说用“隆重而热烈”来形容,虽然臧尔昌只是以个人名义对龙口进行拜访,而且他已经过继给臧惟几,但是柳鹏却是用最顶级的资格来接待臧尔昌。
即使是他兄长臧尔劝到访龙口,恐怕也没有这样隆重而热烈的欢迎,龙口体系中的每一个要角,只要能挤得出时间,现在都赶回来参加这次高规格的会谈。
臧尔昌虽然隐隐约约觉得是自己应当是个大人物,但是他的人生经历之中还是第一次经历马队开道、步队操阅、全民列队欢迎的架势,以至现在他心头还在呯呯直跳。
对于他这个年轻人来说,这样的接待规格实在太刺激了,他不由偷偷地朝边上问了一句:“我觉得以后就是我二哥到访龙口,也不会有这样热情的欢迎吧?”
丁子杭当即笑呵呵地说道:“臧少,您说得太对了,臧巡抚哪能有这种规格,你与柳少意气相投,年龄相当,所以柳少才特意交代我们好好接待臧少。”
明明知道丁子杭纯粹在胡说八道,柳鹏纯粹只是在千金市马骨收买人心而已,但是这一刻臧尔昌仍然乐得找不到北:“柳少实在太客气了,确实是实在太客气了!”
丁子杭当即答道:“不管气,一点都不客气,柳少久仰臧少英名,知道臧少是海右英豪,他这人最是仰慕英豪,臧少这样的绝世英杰怎么能不好好交一交,所以吩咐我们一定要让臧少满意,臧少若是不满意,咱们这些人恐怕明天就要连降三级了!”
“是啊!”杨广文在旁边说道:“臧少若是不满意,我这个巡检恐怕就要做到头了,臧少,杨某人今天这事办得还算漂亮吧?”
听到杨广文这么说,臧尔昌不由不好意思起来,这次臧家与龙口谈判是越过了杨广文这个当事人直接与柳鹏谈判,但虽然说是跟柳鹏直接谈判,但是以臧家的家世不可能冒失地直接找上门来。
结果还是通过丁耀斗这位诸城丁家的家主来进行居中联络,结果杨广文杨巡检一听到这个消息就乐疯了。
杨广文是负责经营高密、诸城、莒州这块地盘,重点放在了青州府南部的诸城、莒州两地,但是这块地盘太大人口太多,地方势力又太复杂,偏偏杨广文手上的本钱又有点少,所以一直难以打开局面,直到最近几个月才慢慢打开了局面,但是杨广文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仍然无法完全掌握局面。
这其中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就是除了丁家、张家、庄家之外的很多地方缙绅连柳鹏都放不在眼里,怎么可以会把杨广文放在眼里,所以杨广文这一两年一直拼得很辛苦。
但是现在连臧尔昌都来拜访柳鹏,你们这帮牛鬼蛇神再不识趣的话,就别怪杨某人不客气。
别看杨广文手上只有几百人的武装力量,可他真要发怒的话肯定会血流成河,只是在成为青州王之前杨广文得把臧尔昌侍候好,所以他亲自跑过来给臧尔昌当个小跟班,事事都侍候周全。
只要这事办好了,以后在青州府杨广文就是多年媳妇熬成婆了,而臧尔昌虽然年轻,却也被族中老人提点过:“杨巡检说得太客气了,您这事如果办得不漂亮,这世界上还有天理在吗?”
杨广文笑呵呵地说道:“臧少,你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的话,吩咐杨某一声,杨某尽力替你争取。”
这次臧尔昌来拜访杨广,固然是替臧家与诸城地方争取利益,但是这实际也是替杨广文争取利益,所以杨广文这方面积极性特别高,臧尔昌不由说道:“行!我说不动柳少的话,杨巡检你帮忙在旁边在敲个边鼓!咱们争取把事情一次性就办妥了。”
只是事情顺利地超过了臧尔昌的意料之外,柳鹏可以说是有求必应,臧尔昌要求提供良种、新农具、技术支援等方面的要求他都答应下来不说,还对旁边的杨广文说道:“广文,臧少这么有诚意,我们不能让朋友吃亏,你帮我盯着,一定尽可能照顾诸城这边,研习所与陈别雪那边有什么困难的话,你们一起来找我!”
本来有柳鹏这话承诺已经足够了,但是在来龙口的路上臧尔昌收获很多新知识,很多诸城父老也特意反复提醒过他:“本来柳少帮我们臧家这么大的忙,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我也不敢多提什么要求,只是这听说现在黄山馆到水头沟的大道重新修了一遍,而且还全是煤渣路与砖渣路,有些地方甚至是真正的砖石路面……”
说到这,臧尔昌的语气不由激动起来:“而且我听说在登州地方已经开始全面修缮路面,这都是柳少一人之功,而我们诸城地方虽然在海上有水路可以通行,但是陆上的驿路、官道都是年久失修,不知道能不能按照黄山馆到水头沟的标准重修一条大道。”
这本来是临时增加进来的请求,柳鹏自然大吃一惊,他朝杨广文说道:“广文,你不是刚把诸城到高密的驿路修了修?”
杨广文就是依靠修缮诸城到高密的驿路才得以在青州府站稳脚跟,因此他赶紧说道:“柳少,您是拔了不少钱粮下来,但是那点钱粮连拓宽路面都不够,更不要说是修筑煤渣路面与砖渣路面了,只能挑了几段最紧要的重新修一修,臧少这事如果要办的话,非得您出手支援不可。”
柳鹏当即苦笑一声说道:“臧少,是这么一回事,招远与黄县这边情况特殊我不就说了,您知道不知道现在登州境内为什么要急着修缮拓宽甚至是改建官路、驿路与乡间大道?”
臧尔昌还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来龙口的路上他亲眼看到有路面铺装的煤渣路面、砖渣路面有万般好处,完全超越了诸城那些连路面铺装都没有的乡间土路,运输能力成倍成倍地增长,可以说是有了质的飞跃。
哪怕这些煤渣路面、砖渣路面有很多缺陷与不足,但是与土路一比却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造物,所以臧尔昌自己也好,诸城乡党也好,都是强烈主张诸城也应当修一条真正的大路,而且登州府已经全面动起来了,青州府这边怎么能比登州府比过去。
因此臧尔昌直接就问出了自己的疑问:“柳少,您说说,登州为什么急着修缮拓宽改建这些驿路、官路,这修路的钱粮从哪里来?”
他原本以为柳鹏会说“钱从牙缝里省出来”,但是柳鹏说的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当然是借钱修路了,得先把登州府的钱粮尽快花完了才行,臧少,你知道不知道登莱马上就要海运辽东了!”
臧尔昌有点不明白:“这跟修路的钱粮有什么关系?”
柳鹏不由笑了起来:“当然大有关系,如果不修路,这些钱粮恐怕就要全归了朝廷,朝廷虽然下令海运辽东,但是按朝廷的德性,这钱恐怕是地方州县来负责垫支,但是州县为了国家垫支了这么多款项,朝廷什么时候能够偿还。”
臧尔昌听得傻眼了,他听出了柳鹏话里的意思:“海运辽东这事现在只限于登莱两府吧?”
柳鹏不由笑了起来:“是现在只限于登莱两府,但是将来如此,臧少你能保证海运辽东的事情只有登莱两府吗?”
听到柳鹏这么说,臧尔昌不由点了点头,但是他又犹豫起来:“如果把诸城、莒州的盈余都用完了,这不是挖朝廷的墙脚吗?”
第591章 问罪()
杨广文在旁边插嘴道:“臧少,这怎么可能是挖朝廷的墙脚?您听说过郑国渠的故事吗?”
一听说郑国渠故事臧尔昌就明白,柳鹏这是给朝廷吊命啊!
诸城、莒州修通了煤渣、矿渣大道以后,以后自然可以源源不断地给朝廷提供大量粮饷,朝廷也就是这一两年会困难一些而已,天下粮饷如此之多,哪怕就缺了诸城与莒州这万把两吗?
而这个时候柳鹏又透露了一点重磅量的消息,他压低声音说道:“臧少,实际陶道臣已经拟定海运辽东的章程,您要不要听一听?”
臧尔昌当即说道:“听一听也无妨,是怎么一个章程?”
万历四十六年的登莱米豆召买,主要是动支拖欠辽东军饷、泰山香税银和赃罚银,而其中大头则是泰山香税银。
与武当山香税银一样,泰山香税是大明一项重要的财政收入,原来一年约有四五万两的收入,除本地各种费用支出外,每年还有一万六千两解交户部。
但自万历四十年以后,年荒盗起,香客稀少,山东地方说每年所入尚不足应付各款正项支出,所以自四十二年冬季以来山东并无解部银两,所以户部认为山东有银不解,而山东地方认为这是无银可解,但不管如何,户部都要山东变戏法一样把这批拖欠的泰山香税变出来。
而山东罚赃银数量极少,无济于事,至于拖欠辽东军饷,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万历四十三年前拖欠无几,四十四、四十五年未完部分是压征惯例造成,所以户部与山东地方反复扯皮以后,同意万历四十五、六年所征辽东军饷,西三府部分起运解送户部,东三府则直接截留这批充作辽东军饷的银两用于就地召买米豆。
总而言之,召买米豆的这批银钱实际还是得山东自己来出,在万历四十六年登莱共向辽东运送了米一万三千石,银三万五千两,被称为“头运”。
因为万历四十六年登莱收成甚好,户部根据山东司的报告主张重开登莱海运,正在走内阁拟票司礼监批红的程序,准备下令四十七年二运、三运继续进行,而登州道陶朗先已经提前定下了大致章程。
“登州府额解辽东银一万七千两,莱州府额解辽东银两万四千五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