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升职记-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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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了又能怎么样,恐怕一辈子连老婆都娶不着,要给几位哥哥打一辈子的长工,一想到那样的生活,汤小五就觉得绝望极了。
“你们饿死也就饿死了,不过是孤家寡人罢了!”吴老板也觉得前途一片灰暗:“可是老吴有一大家子,三十多口人,老吴没饭吃,他们一样活不下去了!这个该死的阉狗,这个该死的狗官!”
“周杜达这个该死的阉狗,董志超这个该死的狗官!”
“老子出五两银子,谁能剁了这狗官的头,这五两银子就归他了。”
“没错,杀掉这狗官啊!周杜达阉狗虽然可恨,但董志超这个狗官比阉狗更可恨,如果不是他引狼入室,衡王府岂敢把牛马摊派到咱们黄县来。”
原本大家都是本本份份的小市民小商人,平时说话从来是不敢大声,“狗官”、“阉狗”这样的词是绝不敢用的,可是今天的事情实在太让人绝望了,太让人愤怒了,太让人热血沸腾了,因此大家都放开骂了。
第123章 国人皆曰可杀()
当然大家也各有各的主意:“周杜达不过是衡王府的一只阉狗罢了,当年临清连皇上派来的税监都敢打,回头老子把家里都托付给大家了,就看看这阉狗打起来是啥味道!”
“小吕你别冲动,你现在还轻着,日子还长着!要打阉狗,还得看老头子我的本领,我现在现在连孙子都有了,这辈子活够了,正打只野狗来打打牙祭!”
“老板,给赵老头来坛好酒,老头子,我平时看不起你这人只会吹牛不肯办事,但是今天才知道你这人痛快,就是吹牛我也信了!有你这话,哪怕落不到实处,我心里也爽快啊!”
“水建,弄块牛肉来吃,现在有钱趁早吃了,再过两年,恐怕咱们想吃牛肉都吃不着了!杀阉狗啊,杀狗官啊!”
看到大家又是群情激愤,又是毫无办法,又是热血沸腾,又是极度悲观,现在粮铺老谷倒是提了一个他早就安排好的提议:“我觉得这件事啊,不能光靠咱们几个得办得下来的,咱县里的王家张家得出手才行!太监践踏黄县横行乡里,他们不敢出面也就罢了,现在不过是一个衡王府的阉狗,加上一个县城的小主薄,芝麻大的小狗官,难道他们还不敢出手?”
谷泉英说的王家和张家正是黄县最有名的三个世家,之所是两个姓氏却有三个世家,在于黄县王家分成“琅琊王”、“太原王”两支,这几个世家可是出了好几个进士,举人秀才更是不计其数,放在整个山东省都是颇具盛名的名门世家。最新最快更新
王家、张家在黄县这一亩三分地捞得最多拿得最多,只是捞起来比较讲究而已,但无论如何,他们既然捞得多,对于地方上也有相应的责任,就象前次反对东三府均摊养马、河工,这几个家族都是使了不少力气花了不少银子。
现在衡王府既然要祸害黄县,那他们作为黄县的头号缙绅,自然也要出头!
前次那位大太监过境黄县,这几个名门世家只能闭紧门户,根本不敢多嘴多说一句公道话,甚至自身都被太监刮走了不少油水,一时间成了整个登州的笑柄。
当然事后这几家也纷纷表示他们并没有束手旁观,而是已经向朝廷上了奏疏惩处相应当事人,可惜大家都他们的辩解当成了马后炮,越发轻视了县里这几家,觉得拿他们跟新城王家比一比,真是天上地下凤凰对公鸡。
现在来的是不是宫里来的贵人中官,只是衡王府的一只阉狗,外加本县的主薄狗官而已,你们这几家名门世家,县里的头号缙绅,还敢再不出面只是束手旁观,我们就用唾沫淹死你们。
粮铺老谷这么一提,大家的心思越发活络起来,不仅仅是县里的名门世家,还有县里的那些大商户、有名的地方豪强甚至是有名的读书人都可以动员起来。
黄县人要打狗,不能给狗活活咬死!
一时间暗流涌动,风起云涌。
而董主薄现在可以说是焦头烂额,他看着桌子上的信封问道:“这又是哪边来的书信?尽胡闹。”
也难怪董主薄动气了,这几天他可成了县里的大红人,好多地方上的头面人物不是寄信过来,就是托人带了口信过来,有人甚至当面训斥他,一点都不给他面子。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让他自己认清自己有多少份量,不要做什么吃里扒外的勾当,他若是敢吃里扒外对不起黄县父老,那么黄县父老拼了命不要,也要扒了他这身官皮。
董主薄起初还不以意,甚至还跟人说说笑笑,在地方上办点事情哪能不得罪人。
他作为一县主薄主管巡捕缉捕,不知道有多少方法可以让这些不识抬举的家伙闭嘴,只是到了后面他是自己都害怕起来了。
写信给他、递话给他、当面训斥他的人实在太多太多了,个个都不给他面子,而且连王继光都给他写了一封言辞十分激烈的书信。
王继光是谁啊!
万历五年三甲第五名进士,当年在给事中任上弹劾张居正临终指定的接班人潘晟,进而把张居正斗得家败名裂家破人亡,后来还干过一任四川巡抚,虽然致仕已经在家好些年,但是他说话太有份量了,不仅黄县父老要听,就是朝中的大臣也得洗耳恭听。
收到书信那天晚上,董主薄一整夜都没睡好,虽然王继光已经致仕多年,只能算是没牙的老虎,但是他真有伤人意的话,别说是他这个小主薄,就是知府老爷都要好好掂量掂量份量份量。
他拿着王继光的书信看了一遍又一遍,老巡抚的话说得很激动,言辞很激烈,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他骂了一个狗血淋队,警告他不要吃里扒外,成为秦桧那样的千古罪人遗臭万年,还特意拿了当年张居政弥留之际,王继光果断出手弹劾干掉前后两任首辅的例子来敲打董主薄。
董主薄觉得自己太冤枉,他只不过是跟衡王府的内官说了几句公道话而已,老巡抚怎么这般不分青红皂白来拿自己开刀,而且他仔细对过了这封信上的笔迹,并非别人代笔,而是王老巡抚的亲笔笔迹。
董主薄只能向大家反复说明并无此事,衡王府的内官只是替县城的商人打抱不平而已,他绝是公事公办。
但是他越是辩解,大家的误解越多,仿佛他真要把黄县父老卖得干干净净一般。
为什么衡王府的阉狗不找其它人,专门找你董志超!
而且衡王府的阉狗找上门来,你不但不严词拒绝,反而有说有笑相谈甚欢,事后还打着衡王府的旗号去整肃快班,你如果不吃里扒外,就没人吃里扒外了!
天地良心!不给足足够的好处,他董某人怎么能轻易投奔衡王府,现在之所以跟周杜达接触,只是借衡王府的东风造个势收拾柳鹏陈大明这帮人而已。
可是大家根本不理解周杜达的一片良苦用心,骂声越来越激烈,大有“国人皆曰可杀”的味道,就连董主薄的辩解也被他们解读出很多阴谋的意味来。
第124章 天怨人怒()
而现在才出去转了一趟,书桌又多一个厚厚的大信封,这让董主薄越发觉得头皮发麻,而张玉冠恭恭敬敬地把信封递了过来:“主薄老爷,这是安徽会馆的书信,说是务必请你亲启。
安徽会馆?又是一个难惹至极的刺头,要知道有明一代,山东商业极不发达,连带着本地商帮都受到了影响,凡是有数的大商号大商人都是安徽人,以至于大半个临清州都是安徽人的天下。
黄县也不例外,最有实力的几家商号商铺几乎是安徽人或是跟安徽人有着很深联系的商号。
因此皖帮商人特意设了一个安徽会馆,只是名谓安徽会馆,实际却代表着整个黄县商界的动向,在县内县外到处串联,影响力很大,前段时间跳出来抨击汤水建最力的就是安徽会馆。
现在董主薄都不知道现在要不要打开这封书信,纠结了好半天,他终于下了决心,把这封书信拆开了,书才读到一半,董主薄就觉得自己简直比窦娥还冤。
安徽商人一开始就否认黄县公门,尤其是快班有任何拢民或是损害商家的举动,信中把黄县的公人吹得天花乱坠,个个廉洁奉公忠于职守热情周到古道热肠,特别是快班的陈班头更是好人中的好人,把陈大明夸得连他娘都认不出了。
总而言之,最近黄县商界并没有什么需要县里出面主持公道的行径,完全否认董主薄之前的说法,一巴掌就直接重重打在董主薄的脸上。
接着安徽商人翻起了旧账,把他这两年干过的坏事都数了一遍,然后又警告他要“好自为之”,不然所作所为天人共鉴。
“你们这些臭要钱的家伙,这里又不是你们的家乡故土,这么关心衡王府的事情干什么?”
董主薄恨不得一把就把这封书信就给撕了!
这还把他这个主薄老爷放在眼里吗?他可是堂堂的一县主薄,正九品的佐贰官,县里的第三把手,只要他说句话,就能轻松搞出好几条人命来!
可现在是怎么了,一个个都不把他放在眼里,敢当面指着他的鼻子骂娘,昨天出门的时候还差点挨了打,幸亏几个家仆出手及时,不然董主薄就成了全县的大笑话。
千夫所指的滋味太难受,可更让董主薄难受的事,他如果真勾结衡王府狠狠坑了黄县父老一笔也就罢了,现在他什么都没作,黄县上上下下却都把火气朝着他发泄,让董主薄恨不得现在拿人来开刀祭旗。
可是说归说,现在正是敏感时刻,有心人时刻盯着董主薄的一举一动,他若是真要随便拿人来开刀,说不定就真应了那些人的威胁,引来了天大的祸事。
无事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现在董主薄可以说是气得要吐血!
正郁闷的时候,那边承发房的金书办快步走了过来:“董老爷,县尊老爷请您过来议事!”
“议个屁!”董主薄不由骂出声来:“还不是老弹重调,让我出面跟大家好好解释,把事情讲清楚,讲个屁,解释个屁!这事得抓一批人才行!”
这池水是越搅越混,董主薄就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楚,他越解释人家越是信以为真,而且还搞出形形色色的解读,现在连刘知县都以为董主薄跟衡王府有什么勾结。
谁叫周杜达直接越过了刘知县,直接到董主薄的主薄衙来告状,他事先就知道刘知县肯定会有些不痛快,只是董主薄没想到刘知县不痛快到这种程度。
“实际这事也简单,只要抓几个传谣造谣的,事情就压下去了!”董主薄一边走一边跟金书办说道:“刘县尊就是心太软了!只要抓上一批关上一批,事情自然就好办了!”
金书办可跟董主薄不客气了:“大老爷,您让谁去抓人?难怪你还要杀一批不成。”
董主薄现在脸色就难看了,金书办说的正是他的痛处,除了几个家仆之外,手下几乎没有多少人可用。
按理说,他专司巡捕缉盗,又有常典史支持,要抓人拿人打人甚至是杀人本来不用费多少力气,只是这件事情上他与整个黄县都站到了对立面上去,没人肯站出来支持他,出门都要被人吐唾沫。
常典史一看到形势不对,早早地缩了回去,现在只有张玉冠等一些死党在死撑,但即使在公门之中,支持他的人照样是极少数中的极少数,处于绝对的弱势。
快班虽然不是陈大明的天下,但是陈大明不点头,刘知县不默认,谁会跳出来做坏人,现在别说张玉冠说话,就是董主薄说话都没什么人肯听了。
皂班更可气了,整天都对自己指指点点,昨天他之所以差点挨了打,还不是皂班派来的两个皂隶故意慢了半拍,事后这两个皂隶不但没受到任何处罚,吃饭的时候店家主动免掉了饭钱不说,还送了一盘肉一壶酒。
等这事情过了,老子把你们都收拾得服服贴贴!
董主薄想得正美,那边金书办已经大声叫道:“秉知县大老爷,董志超带到!”
董主薄一激灵,金书办和刘知县这是把他当犯人看待了,他不由恨不得咬牙切齿,只是下一刻董主薄还是差了一大跳:“怎么大家都在这里啊?”
今年官厅里的阵容特别整齐,不但刘知县穿着官服一本正经坐在中堂,下首还坐着苗县丞、常典史、元教渝。
县里有官身的大人物今天都到齐了,只是让董主薄格外难堪的是,今天刘知县根本没给他保留个位置,他东张西望,始终没找到一张椅子来,只看到六房经承与三班头一齐站在两侧。
得!今天堂堂主薄大人不但要被当作犯人看待,甚至连个坐的位置都没有,沦落到六房经承、三班班头一个水平,这事若是传出去,他董志超恐怕就成了全登州知名的大笑话!
董主薄刚想到这,就听到两侧有人笑出声来,这是纯心在看他的笑话了,他瞪大了眼睛怒视过去,没想到直接撞上了陈大明幸灾乐祸的笑脸。
第125章 四面楚歌()
陈大明既然跟董主薄撕破了脸,自然是丝毫不惧,坦然承受董主薄的怒视不说,干脆笑得更痛快了,笑得更大声了,董主薄只能转过去身:“不跟你一般见识。”
宦海沉浮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承受这样的屈辱,偏偏现在发作不得,董主薄觉得自己都要气出病来了,那边刘知县终于发话了:“志超贤弟,今天找你来了,是最近县内流言四起,偏偏事关志超贤弟,所以想找志超贤弟澄清一下。”
董主薄涨红着脸,硬绷绷地说道:“还用澄清什么!既然知道是流言,那就抓一批关一批杀一批,事情自然就压下去了。”
“不妥不妥!”刘知县很痛心地说道:“流言四起,这都是本县的责任,是本县教化不力,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抓人关人,再说了,王老巡抚都非常关心乡里,你真有这等勇气?”
为了些风言风语,就要把一位关心乡里的致仕巡抚关起来,别说是个董主薄,哪怕是知府老爷都不敢这么作,董主薄当即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无处发泄,越发难受起来了。
旁边常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