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好土匪-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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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益麻党征悄声说明来意后,阿阇黎有些犯难,月朵儿王妃是旃檀寺最大的供养人、最重要的香客,万一这事惹恼了王妃,庙里断了财源可咋办?
益麻党征看穿了他的心思,笑道:“请法台放心,以我吐蕃王子的身份,言谈自有分寸,绝不会触怒王妃。
此外,我的商队近年多受法台照拂,以后每年给旃檀寺供奉千两白银。”
阿阇黎一听此言,顿时心中大安,他知道此事若成,寺庙能多一大笔财源,若不成,还有益麻党征一份保障维持,再说王子的话说到这份上了,情面可不能不给。
他欣然合十道:“嗡嘛呢叭咪吽,王子礼敬我佛、广修供养,忏悔业障、随喜功德,悉能远离世间恶友,悉能制服一切外道,悉能解脱一切烦恼,在天天中尊,在人人中尊,在长者长者中尊。”
益麻党征笑了笑,见事情已办成,便不再多言,给佛祖上了上香,便带着程风往外走。
两人从庙里出来后,程风颇为不安地道:“大哥,这事让您大为破费了,一年千两白银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益麻党征哈哈一笑,张开双手,原地打了个转,笑道:“你看我像缺钱的样子吗?”
开完玩笑,他正色肃然,颇有些动情地道:“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当初在那客栈的地窖,若不是你舍命相救,我岂能看见今天的太阳?
佛曰,种善因,结善果,我现在所做得一切,都是你应得的。”
第135章 舌战旃檀寺()
旃檀寺,古木繁荫,晨钟暮鼓,僧众齐集,鸟鸣雀舞,显得古朴而又庄严肃穆。
位于寺中心的大金瓦殿,画栋雕梁,鎏金沥粉,殿内布置华丽,正壁和殿廊上绘有绚丽多彩的壁画。
壁画上的护法神像栩栩如生,六棵方形梁柱上雕刻着莲瓣和卷云,柱身通体施贴金箔,雍容华贵、富丽堂皇。
鎏金的木梁、木柱上挂满了色彩绚烂的唐卡,佛像前摆满了酥油灯、盛满洁水的金银祖鲁杯、鲜艳欲滴的莲花和黄杨木雕的牛羊。
喇嘛教在祭祀形式上深受苯教影响,但不杀活的牲口,而是用牛、羊的模型或者用酥油捏一些供品,来代替杀牲献祭。
在一片庄严的诵经声中,月朵儿王妃梳着高发髻,头戴桃形凤冠,上插金钗步摇,后垂红结绶,一双美目仰望着眼前高大的佛像。
她的脸上赫色晕染,额中贴梅花,双颊贴花钿,耳垂耳铛,颈饰瑟瑟珠,身穿一件窄袖红色通裾长袍,衣领和袖口处均绣精美凤鸟花纹,双手捧着香炉和红绸带缓缓走向佛前,表情肃穆,虔诚礼佛。
在繁复的礼节完毕后,阿阇黎对王妃微笑道:“感谢王妃供奉功德,请往后堂喝茶歇息。”说完,略微躬身,伸手向前指引。
月朵儿忙双手合十,恭敬地道:“有劳法台,多有叨扰。”随后,跟着阿阇黎向后堂走去。
待走到后堂门口,阿阇黎停下脚步,悄声对月朵儿道:“王妃,可否屏退左右?昨夜菩萨托梦给本法台,今日须开示王妃,但菩萨天语真言,凡人不得听闻。”
月朵儿诧异地看了阿阇黎一眼,点点头,吩咐在一旁伺候的侍女和侍卫在堂外等候。
待月朵儿跨进了堂门,阿阇黎将门合上,请她落了座,亲手奉上茶,紧接着冲着屏风低声道:“都出来吧。”
见屏风后转出两个身作行商打扮的男人,月朵儿先是心中一惊,随后俏脸一寒,柳眉倒竖,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厉声道:
“阿阇黎法台,这究竟是何意?!若让可汗误会我在此私会男人,这事怎好收场?!”
阿阇黎不慌不忙地道:“王妃莫急,这两位不是一般的闲散人等,这位是唃厮啰国王子益麻党征,这位是宋国使团副使程风将官。
他们两位有要事相商王妃,苦无机缘拜会,只得借本座佛堂一用。”
当初黄头回鹘是依附于唃厮啰国在青唐一带立下脚来的,两家也多次联合抗击夏国的进攻,唃厮啰国对于黄头回鹘人而言既有收留之恩,又有携手之谊。
所以月朵儿王妃听说眼前的中年人是唃厮啰国王子,面色顿时和缓下来,但心中依旧有些疑虑,不咸不淡地道:“不知是王子殿下,刚才多有得罪,请勿挂怀。”
益麻党征大手一挥,笑道:“不碍事,不见河水不脱靴,不见神佛不脱帽,我脸上也没写上唃厮啰国王子几个字,再说那样太丑了,我十个姬妾也不会答应的。王妃千金之尊,谨慎小心点是好的。”
王妃听着他的俏皮话,忍不住莞尔一笑。
阿阇黎见气氛融洽起来,便借口去取茶点,悄手蹑脚地离开了。
能当上一教之主的人,智商都不会太低,他虽然不知道益麻党征所谋何事,但见有宋国使臣在场,便知事关军政外交,不愿牵扯进去太深。
毕竟喇嘛教在回鹘国的根基不似摩尼教、佛教那么深厚,一着不慎,亡寺亡教,那代价就太大了。
“王妃,亲不亲、家乡人,你我同来自青唐,祖上两族算是世代交好,共同抗击夏国入侵,用鲜血证实了盟誓。
既然是一家人,便不说两家话了。我们今天拜访王妃,便是想让王妃在喝里可汗耳边帮忙说上几句话。”
月朵儿略一沉思,道:“王子,唃厮啰国对黄头回鹘人有恩,只要是月朵儿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我定然乐意效劳。
只是我得把丑话说在前面,一根针不能两头尖,一个人不能有两颗心。我既然已经嫁到回鹘国,决不可能让我做出损害回鹘国利益的事情!”
程风在一旁暗暗感叹,这月朵儿不愧于为回鹘王族后裔,虽然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但眉宇间有着一股草原儿女的英气,言谈举止大气磅礴,这席话说得斩钉截铁,又有情有理有节。
由此可见,喝里可汗最宠爱她,并非完全是因为她的年轻美貌,或许更看重的是她的气度、见识和忠诚。
“王妃放心,我益麻党征岂是那样不知趣的人,这件事绝对有益于回鹘国,也有益于黄头回鹘。”
“是吗?若真如此,那便是好事一桩,王子说来听听也无妨。”
月朵儿眼中一抹亮光一闪而过,除此之外丝毫看不出过多的波澜,看来她并没有被益麻党征的话所打动,仍保留着一份观望和警惕。
“一月前,宋国派来使团,提议与回鹘国联手合击夏国,事成之后分瓜沙二州给回鹘国。
可汗与慕阇、都僧统二位商议后,决定拒绝出兵。这事王妃应该有所耳闻吧?”
“我听说老库尤木杜后来连夜找到可汗,又劝说他赞成与宋国结盟。”很显然,月朵儿对可汗身边的动静极为了解。
“对!但可汗并未给予认可。所以我们请求王妃在恰当的时候帮忙说说话,敲敲边鼓。
大家都知道王妃您在可汗心中是无可替代的,您是可汗最为宠爱的女人,您说一句话比我们说上一万句都要好使。
王妃您是知道的,火州回鹘国相对于西边的喀喇汗国和东边的夏国而言,国力要弱小一些,边境也不断被他们蚕食。
现在宋国提议与回鹘结盟,正是回鹘借机扩张国土的大好时机。我们吐蕃人常说,‘睡时不要忘了槽上的马,平安时不要忘了腰间的刀’,倘若一味委曲求全、得过且过,迟早会坐吃山空,国灭人亡。”
益麻党征看了月朵儿一眼,见她脸上波澜不惊,便接着道:“八十年来,夏国先灭甘州回鹘、再扰黄头回鹘,是黄头回鹘人的世仇,若能借宋国、回鹘国灭掉夏国,对黄头回鹘而言岂不是件大快人心的事?!”
月朵儿踌蹴半晌,摇摇头,缓缓地道:“兴兵伐夏,这事关乎回鹘国兴衰存亡。
朝廷大事、邦交大计,我一女流之辈哪能看得清、拿得准?倘若真因我一言而为回鹘国招来泼天大祸,我有何颜面面对可汗?有何本事能够承担如此天大的罪责?
至于为黄头回鹘人报仇的重任,也不应该由我一女人承担。所以这事我不敢也不能建言干涉,还请王子恕罪体谅。”
第136章 唱白脸的程风()
益麻党征一听,便向程风使了个眼色,按照之前两人的商议,由益麻党征唱红脸,由程风唱白脸。现在红脸不见成效,得让白脸上场了。
“唉!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大哥,走吧,算是咱们看错人了!”程风在一旁煞有介事地摇头晃脑。
月朵儿出身回鹘贵族,有汉学底子,诗词歌赋也学过一些,自然听得懂程风所说的汉话,也明白他所吟诗的意思。
她看着程风一副欠揍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粉面一寒,厉声道:“兀那宋国汉子,你说谁呢?”
程风微微一笑,不温不火地道:“国仇总是容易被子民遗忘,家恨总是容易被子孙淡忘。
想当年,是谁血洗甘州城,烧杀抢掠,鸠占鹊巢,逼迫回鹘人流离失所、四处迁徙?是贪得无厌的党项人!
是谁不断袭扰黄头回鹘族人,烧光他们的帐篷,抢走他们的牛羊,杀死他们的男丁,奸淫他们的妇幼?是侵略成性的党项人!
鸦有反哺之义,羊有跪乳之恩,马无欺母之心。普通的黄头回鹘人对党项人都是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寝其皮。
哼!反倒是我们堂堂的甘州王族后裔,夜落纥·月朵儿,虽然你是个女人,但你身上流着夜落纥家族高贵的血液,在有机会复仇的情况下,竟然袖手旁观!你这样做又有何面目面对列祖列宗?”
他顿了顿,瞧了瞧月朵儿,只见她俏丽的脸已变得铁青,却丝毫不做理会,继续自顾自地道:
“说到女人,隋朝时,我们汉人有个花木兰代父从征,这个故事你知道吧,当时她从军打的就是你们的祖先突厥人。
噢!不好意思!有所冒犯,见谅!说个别的例子吧。
东汉时,陈留郡有个叫缑玉的女子,她为了替父报仇杀死了丈夫家族的人,被抓进了监狱。
众人为她求情,说玉之节义,足以感无耻之孙、激忍辱之子,最终她被免死罪,并流传千古。我就纳闷了!同样也是女人,这怎么差别怎么大呢?”
这时他却看见月朵儿笑了!他擦了擦眼睛,确实,月朵儿竟然笑了!难道她被自己气疯了?!程风心中也泛起了嘀咕。
月朵儿像只骄傲的公鸡,她学着程风的样子,不紧不慢地对益麻党征道:
“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唃厮啰国是十年前被宋国灭掉的吧?宋国对你而言,那也是国仇家恨,你怎么会帮宋国使团呢?你又有何等面目面对列祖列宗呢?”
好个聪颖的女人!很快就抓住对方的漏洞,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益麻党征被问得张目结舌。
他虽贵为王子,但从未进入唃厮啰国政权核心,而是被迫游走边缘,投身商贾之道,对于国仇看得倒是淡了许多,当然若不是程风救了他一命,他也不会趟这趟浑水。
正在尴尬之际,却听程风在一旁笑道:“什么国仇家恨?益麻党征大哥现在是国恩家庆、邑侯世泽,他已是我大宋的官员了。
圣上赐名赵怀恩,封为安化郡王,官任团练使、措置湟鄯事,委派他统辖鄯、湟二州。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出不负君,移孝作忠。所以促成宋国和回鹘的结盟自然是他的职分所在,所言所行无何不妥。”
程风所说的事月朵儿隐约也有所耳闻,但毕竟回鹘地处边陲,消息闭塞,吐蕃王子降宋之事真伪尚不可确定,于是她一双美目征询地望向益麻党征。
益麻党征明知是有人假借他的名,冒领了宋国的官职,但此时骑虎难下,只得点点头,算是认可了程风的说法。
月朵儿见一击不中,像泄了气的气球,神情黯然下来,但心中有所不甘,依旧在思索自己处理这件事的对错得失。
程风见火候差不多了,长叹一声道:“唉!堂堂回鹘国,满朝文武,这事竟然想不出个折中的好法子!程某真是大出意料!”
“哼!折中?!说得轻巧!要不就战,要不就不战,哪有什么折中的办法?”月朵儿话虽这样说,眼睛却望着程风,期待他把话继续说下去。
“第一,回鹘国回赠国书,同意与宋国结盟,达成出兵合击夏国的协议,这样不得罪宋国,面子上过得去了。
第二,为了避免激怒夏国,回鹘国对夏国不正式宣战,而是派遣多只小股军队对夏国边境进行劫掠骚扰,这样多少对宋国有所交待了。
夏国若问罪,两国边境上马贼总是有的吧?一推六二五,这笔账一股脑算在马贼头上不行吗?
第三,回鹘国密切关注宋夏战事进展,坐山观虎斗。若宋国推进顺利,把夏国国都兴庆府都包围了,你们就可以撕破脸皮,大举进攻夏国,屁颠屁颠去抢地盘、抢牛羊、抢人丁,抢你们一切想要的东西去了。
当然,我个人认为,这种情况是很难发生的,因为夏国一旦战事不顺,定然会找辽国寻求干涉斡旋,宋国也只能抢占一些地盘,一举灭了夏国是不可能的。
所以,回鹘国还是想办法多训练点马贼,多抢点牛羊财物,这是稳妥到手的利益。
毕竟夏军的主力都在东线与宋国苦战,无暇西顾,你们可以可劲抢,回头还不用承担责任。
热热闹闹走形式,实实在在得实惠,这是对回鹘国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迎,反受其殃。王妃您说呢?”
月朵儿忽闪忽闪地眨着美丽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所谓的宋国副使,一张英气逼人、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神秘自信的笑容,一副气度自然、智珠在握的样子。
感觉不像个鼓舌摇唇、锱铢必较的外交使节,反倒像个勘破天机、洞悉人心的智者,其所为又似个精明而又务实的商人。
他坦诚地说不看好宋夏战争的结果,站在回鹘国的立场上给出了个最优方案,目的就是为了促成宋国和回鹘国结盟。
这样他就完成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