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全传-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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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犯找人的病啊!直等到天黑,也没有人来,秦琼吃点什么,赌气睡了。第二天早晨起来,喝完了茶,吃早饭,喝着酒越想越生气,心说:这是要跟我动真的啦,今天我要是不去,这个觔斗我算栽了
!早饭吃完了,叫伙计算账,付过了钱,备好了马匹,挂上军刃,又奔武南庄而来。走到庄里头,这么一看,啊?心说:哈哈!白棚拆了,过街牌楼也去了,素彩子没了,门吹儿撤了,丧条子揭了。来到门前一瞧,门前站着两个家人,撇着嘴,扬眉吐气的,用眼斜着一看秦琼。秦琼心说:今天他这儿有了准备了,八成没安着好心。头天我来,他们不理我,难怪,他们不认识我。昨天我来,他们是众星捧月。怎么今天我来,这两个人连理我都不理了呢?想了半天:噢,噢,有了。这才下马,自己拴在门槐上,上台阶,把气往下压,不乐强乐的,朝着这两个家人一抱拳,说:“二位请了。”“请啦,什么事呀?”“劳您驾,您给往里回一声儿,就说我叫秦琼,拜见您这儿的尤庄主。”就见这两个家人摇头晃脑撇着嘴,左手挑着大拇指说:“好啦!好啦!准知道你来。你就自己往里走吧!告诉你说,后花园西花厅上,我家庄主等候你多时啦。”秦琼一听轰的一下子,简直的要气炸了肺啦。心说:尤俊达,你错了!秦琼向来不怕这个,今天我身上寸铁不带,我倒看你能把我秦琼怎么样了,想到这里,迈步往里就走。来到了屏门,又有一个家人说:“您来了,您奔西北角。”秦琼走到西北角,又见有一个家人说:“您顺着房山往后走。”到了房山北头,往东一拐,路北里有个月亮门。这儿也有个家人说:“您来了,西花厅上,我家庄主在那儿候着您呢。”“好。”进了月亮门,注目一看,正北是一片竹塘,东西花厅各三间,院子里是清静无声,连一个人都没有。秦琼可就往西花厅走来了。花厅后头埋伏的人,探着头,偷着一看秦琼来了,就跟大伙小声嘀咕说:“诸位,来啦,听招呼吧!”“咱们预备着!”“好啦!”秦琼迈步进了花厅,就见尤俊达在那儿坐着呢,头里有一张八仙桌子。尤俊达看秦琼进来了,赶紧站起身儿来说:“二哥,您来了。”“啊,兄弟,我来了。”尤俊达一指身旁,说:“您请这儿坐吧!”秦琼一看这屋子里,什么东西也没有,也没有别的座位,桌子后头只有尤俊达坐着这条花梨的二人凳。一想说:我要不敢跟你挨着坐,我就算栽了。来到桌子后面二人凳的右边就坐下了,说:“兄弟,老太太出堂了?”尤俊达是带理不理地说:“啊,出堂了。”“兄弟你不对呀?”“我怎么不对?”“老太太刚出堂,父母的热孝你就脱了!你瞧你这身儿的枣儿红的衣裳要让人家瞧见,岂不是把大牙都笑掉了吗?”“这个您甭管,是我们家传的规矩,灵出孝满,何必多口!”说完了,上下一打量秦琼,哼了一声,扭过脸儿,把右肘放在桌子上,用手一托额角,一语不发地给秦琼一个后脑海。秦琼一瞧,心说:哈哈!好哇,给我一个后脑海,不理我啦。好,我也给你一个后脑海!也扭身转脸儿,把左肘放在桌儿上,用手一托额角,也给尤俊达一个后脑海。心里琢磨,尤俊达这个样子,是怎么个意思呢?想了会子,忽然灵机一动:噢,是喽!这院子里没有人,不能够!不是在竹塘里,就是在花厅后头,准埋伏着人呢!等着尤俊达一叫号,他们出来,把花厅儿一围,这是想把我给毁在这儿呀,我得留神,看着点儿吧!虽说秦琼用手捂着半面儿脸,可是由手指缝儿里,注目往外留神观看。两个人谁也不理谁,就这么耗着,这工夫大啦,足够半个多时辰。花厅后头的人纳闷,怎么没信儿啦!这个时候尤俊达的心里,是前思后想:我要把他毁在这儿很容易。一叫号,大伙儿出来围着一动手,不要说你一个秦琼,就是比你再高几个码儿的,也得毁在这儿。可是把他毁完了,他可是官人哪,官面上没了这个人,完不了哇!再说,他跟单雄信那样儿的交情,就连单雄信也得找这个人,也是一样的完不了啊!早晚也是个麻烦。两人前思后想越耗越没有台阶了。正在这个时候,秦琼隔着手指缝朝外正看着呢,就瞧院子里,由正东走过一个人来,将要上这屋的台阶。离近了,秦琼一瞧,只见他身体魁伟,膀大腰圆,一身鹦哥绿的袴袄,靛脸朱眉,锛儿头,大颧骨,咧腮颚,大嘴岔,一部连鬓络腮的短红胡子。来者非是别人,正是程咬金他来了。老程是怎么来的呢?因为他今天在地窖一拉这个绳儿,也没有人来给送水、送饭来啦。把绳儿都拉折了,也没有人理他,赌气子手里攥着一只大宝,就上来了。来到前院,这么一嚷嚷:“我说你们有人没有哇,全死了是怎么着?”当时过来一个家人说:“大庄主,您先别嚷,听我跟您说。”这家人就把秦琼前天、昨天来探庄的事,对老程细说了一遍。老程说:“嗬,这姓秦的够朋友哇!尤俊达这小子,至死地跟人家放傻,还怎么样呢?”这个家人又把今天要活埋秦琼的事说了一遍
。老程说:“哦,咱们家要活埋人啦!我问你,现在埋了没埋呢?”“还没埋呢。现在俩人正在西花厅里耗着呢。我们竟钉着这档子事儿,所以屋里没有人,要不然,哪能把您扔下不管了呢!”“哦,是啦!别忙,别忙,我想想!”老程一想:秦琼是谁呢,这名字可太熟啦,在哪儿见过?我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想了半天,忽然间想起来了,心说:哎哟,莫非说是我那太平郎---秦二哥吧?就说:“我瞧一瞧去吧!”“您干什么去?您一去,可就坏了事啦!”“你别管。你要管,把你脑袋揪下来!埋我的秦二哥,不如今天把我埋了吧!”说完了往后就跑,来到了西花厅。故此秦琼在屋里才瞧见了他。心说:这个人的长像可以呀!就见这个人一掀竹帘子进来,就地跪下磕头,秦琼赶紧站起来说:“你这是干什么?”“二哥,您好哇?我这儿给您磕头啦。”这时候尤俊达也转身儿站起来一瞧,是老程进来了,心说:坏了!坏了!忙说:“哥哥,您干什么来啦?”“小子,你甭管,我们哥儿俩说话,你还别搭碴儿。”秦琼这时候呢,愣了半天,就是想不起这个人是谁了,就说:“这位兄弟,恕我的眼拙,我可把你给忘了,咱们在哪儿见过,你提醒我一声儿吧。”“咳!难怪您忘了,哥儿俩分手的年头太多了!我是阿丑儿,您想起来了吧?”秦琼这才想起来,原来他是程泽臣程叔父之子。忙上前搀起了程咬金,眼中落泪,说:“哎呀,咬金兄弟!想不到咱们哥儿俩在这儿见面了!”老程也哭了,说:“来人哪!”走进两个家人来,说:“大庄主,什么事?”“赶紧沏壶茶来。告诉外头那些人说,那个坑赶紧填上得了!今天埋不了啦!”尤俊达说:“敢情你们哥儿俩也认识!你们是怎么一个交情呀?”“小子,你甭打听,今儿你就在旁边听着得啦。”尤俊达也就不能再言语了。书中暗表,程咬金跟秦琼是怎么个交情呢?原来程咬金的父亲程泽臣,在南陈是长春关的总镇,秦琼的父亲秦彝,是马鸣关的总镇,都是南陈的大将。当初程、秦两家是世交,这哥儿俩在五、六岁的时候,常在一块儿,可以说是发孩儿的弟兄。尤俊这他哪儿能知道呢。一言表过,这工夫有人把凳子搬进来,老程说:“二哥,您先坐下,我大妈好哇?咱们分手了这些年,您家里的日月儿,过得怎么样?您从头说给我听听。”秦琼就把他由马鸣关母子逃难,来到了历城落户说起,粗枝大概地对老程说了一遍。老程说:“二哥,您比我可强多了,兄弟现在可当了响马啦!”“兄弟,这话也不是这么说。我先问你,婶母好哇?你怎么来到了武南庄呢?你把你这些年的事儿,也说一说。”老程说:“好,盐打哪儿咸,醋打哪儿酸,我得从头儿起,跟您说一说。”“好兄弟,你说吧。”“当初杨林兵伐南陈,把我爸爸打死了,我妈就带着我逃难,来到了山东东阿县斑鸠镇……”这么说吧,老程就从当初怎么卖私盐、闹公堂说起,一直说到卖筢子,又把大闹会友楼,尤俊达把他请到家来商量做响马的事,详细地对秦琼这么一说。秦琼说:“噢!那么你怎么跟他劫的皇杠呢?”“二哥,果然应了我妈的话啦,尤俊达这小子是插圈弄套哇!我明着跟他说,我现在没有辙啦,我就帮着你劫皇杠,不就得了吗。他还以为他如了意了呢,嘿嘿,暗含着呀,不对!”“兄弟,那么你的心思,又是什么呢?”“我呀,背起我妈一走,就凭我这膀子力气,哪怕再推盐车,再杂抓呢,也不能饿着我妈,就是不能叫他拿我当牲口牵着。”“兄弟,你这话我可就不明白了。既然你有这个心,怎么你又帮着他劫了皇杠呢?”“是呀,要不怎么今天,得跟二哥您说一说我的心思呢,我要不说出来,尤俊达这小子,就是这一辈子,他也明白不了!”“哦,那么兄弟,你就说一说。”“因为皇杠是杨林的,我得劫!想当初,我爸爸是叫他给打死的,我劫这皇杠,不是为的发财。现在我的大斧练成了,为什么不斗一斗老儿杨林,给我爸爸报仇呢!再者一说,这样的不义之财,能让他平平安安的过去吗!”秦琼听到这儿,说:“这个…”眼睛一直,心里一酸,不觉流下泪来,愣柯柯垂头不语。老程说:“二哥,您先不要难过,我还有话呢。”秦琼这才抬头正面,一长精神,挑大指,说:“好!兄弟,你再往下讲。”程咬金说:“不料事不随心,押着皇杠的是两家太保,里头没有杨林。我管劫,他管抢东西。把他们杀败了,我往下这么一追,以为里头有杨林呢,谁想没有呢。他们问我:您姓什么,叫什么?我一想,劫完了人有报名字的吗,不要说是尤俊达,就是他们总头儿单雄信,也未必敢劫完了人报名字。我这么一想,就报一下名字,我说我们是程咬金、尤俊达
!那时候人声挺乱,他们听了个程达尤金。二哥,您听明白了没有,劫皇杠的,就是咱们哥儿俩,您哪儿找程达尤金去呀!”秦琼说:“哦,兄弟,还怎么样呢?”老程用手一指院子里的竹塘说:“二哥您瞧!”“瞧什么?”“您看这竹塘没有,您别瞧外边是竹子,当间可没有竹子,是一个地窖。皇杠、龙衣贡,都在地窖里边呢,他叫我在里边藏着,不叫我上来,到时候有人送吃送喝,困了睡,没事儿……”老程一伸手把怀里那个马蹄金大宝掏出来,说:“您看见了没有,没事儿他叫我磨宝上的楞儿。我这么一想,合算是把我监禁了,我说不行。他直央告我,说您不知道,我在上边得预备官人来访案,您要一上去,可就坏了事啦。我没有法子了,只好在下边忍着吧。他在上边假装地给他妈这么一办这个白事。今儿早起,也没有给我送茶饭的了,把我饿起来。我急啦,上来了,这么一问,家人们就把二哥您前天、昨天来的事情,始末原由地跟我一说。我这么一听,名字挺熟,想来想去,才想起是二哥您来了。我又问他们说,既然说翻了,打算怎么样呢?他们说花厅后头刨了一个一丈多深的大坑,预备了好几十号人,在后头那儿藏着呢,二哥呀,俊达这小子,是个好狠心的贼呀,他要人不知、鬼不觉,活埋秦叔宝啦!故此我特意前来搭救二哥。”尤俊达这么一听,心里的话:我这个朋友交着了,是和盘托出!秦琼说:“哦,既然你搭救二哥来了,我领情了,你还打算怎么样呢?”“我听说了,您是被官方所挤。这么办,您冲我的面子,把俊达摘出去,好叫他照管他的妈跟我的妈,这个官司我一个人打啦!咱们合计着办,您说咱们到堂上怎么说,好给您销差。”尤俊达一听这个话,心说:嘿,别瞧他前边是和盘托出,后头可又要把我摘出去,这个主儿,可又是个朋友了。秦琼说:“咬金兄弟,你说完了吗?”“说完了。”“这不是你说了吗,暂时你先别言语,等我先问一问尤俊达。”“对,您应当问一问这小子!”秦琼说:“姓尤的!我姓秦的哪一点不够朋友,对不起你了,你得给我说出来。你怎么要活埋我呀?”尤俊达说:“这个……”是瞪眼发愣,无言答对。这个时候秦琼也就往下不好再说啦,嘿嘿儿地冷笑说:“俊达呀!要照你所有的行为,咱们两个人就是势不两立了。无奈你今天是沾着好朋友的光了,谁叫这儿有个程咬金呢,太便宜你啦!”尤俊达说:“是,谢谢二哥。”老程说:“二哥,这场事,这么一说,就算完了吗?”“兄弟,二哥说话,你信得及吗?”“嗳,您说话,我能够不信吗!从小时候,一块儿玩,您就没说过瞎话儿。”“既是这么说,这案我不办了。我怎么为难,你们哥儿俩不用管,我自有我的法子。可是这么着,你们可少出门,别招风,现在外边官人的眼目是多的。比如说要被别的官人看出马脚来,可就不好办啦!尤其这龙衣贡,你们暂时可千万别挑,容过几年,跳着地界拆着卖。你们哥儿俩把这话听明白了没有?”这两个人说:“听明白了。”“兄弟,你听我这话是真的吧?”老程说:“您说的话,没有错儿啦。”“好,我也不瞧婶母了,见了他老人家你替我问好吧,我走啦!”说完了,站起身形,往外就走。这哥儿俩以及朱能往出送,到了门外,秦琼解下了黄骠马,老程说:“到家替我问老太太好。”“好,我替你说,二位兄弟请回吧。”说完认镫扳鞍,上了黄骠马,一直往东去了。尤俊达、老程、大伙儿回来,到了屋中,俊达说:“哥哥,您出来干什么呀?”老程说:“怎么啦!要没有我,这场事就完啦?你这小子认便宜吧!”“唉,咱们还便宜呢!这一下子坏啦!您别听他说得这么好听,别招风,别出门,龙衣贡别挑。有这么句话,愣交绿林,不交番子。今天有哥哥您这个关系,他不好办了。他拿这话把咱们哥儿俩稳住了,回到衙门派个脸儿生的带领人马,夜晚三更,兵剿武南庄,哥儿俩睡得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