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全传-第4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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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和湿润的眼睛,罗艺突然想伸手去摸摸儿子的脸,可终究又讷讷缩了回来。罗夫人早已泣不成声。罗艺想起了罗成幼时,自己经常将他高高举起,飞快地转着圈儿,伴着两人的是亲昵的话语和爽朗的笑声。如此久远的时光……久远的都记不起来……自从罗成懂事,罗艺就给他制定了严格的学习训练计划,历史、政治、兵法、武艺……一样样学来,望子成龙的心却是越来越不易满足,也划开了父子间无法跨越的天堑!罗艺突然之间心灰意冷,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他怔怔地、蹒跚地向门口走去:“是,我只懂得行军打仗,不懂管家教子,如果你要走,我绝不留你。”罗夫人跟出来,凄切地叫道:“老爷——老爷——”罗艺头也不回,声音疲惫而苍凉:“由他去吧!”罗成极力忍住快要掉下的眼泪,慢慢捡起枪站起身来,走至门口,见母亲倚着柱子望向父亲离开的方向,背影瑟瑟,不禁轻唤了一声:“娘。”罗夫人回过神来,蓦然转身,哀声求道:“娘求你不要走,成儿!”罗成握住母亲的手,只觉母亲连手指尖都是凉的,冰凉得沁人心肺。罗成眷恋地看着母亲,低声道:“娘,对不起,成儿非走不可,成儿怕日后见到爹的时候,都会想起今天的事情,成儿这一生都会不安宁。”罗成静静望着远处,顿一顿道:“娘,你多保重。”狠一狠心,转身离开。“成儿——”罗夫人哀戚地一声呼喊。罗成不敢回头,微微仰头把眼泪逼回眼睛:“以后有机会多劝劝爹,杨广昏君无道,残害百姓苍生,爹没有必要为他卖命,让他放弃这个徒有虚名的爵位,有机会的话,你跟爹,可以到塞外去隐居……”罗成停一停,终道:“如果爹放弃了爵位,我还会回来。”“成儿……我会试试看的。”罗夫人好似看到一点希望,向罗成走近几步,啜泣道,“将来你自己要懂得保护自己,要是可以的话,回来看看娘。”“我知道了,娘。”罗成终于忍不住,眼泪瞬间涌出,他猛地转身跪下,“成儿不孝,你跟爹要保重身体!”紧紧握一握母亲的手,终于慢慢松开,转身走去。罗夫人心里骤然一空,像是五脏六腑都被挖去一般,轻飘飘的没有着落
。她神色凄伤地望着一袭白衣的罗成隐入黑夜,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滚而落。夜色黑沉,时有虫儿的嘶哑叫声响彻于草丛树杈之中。罗成经过刑场,突然发现一人背对着自己跪坐在刑场上,前方是两只正在燃烧的白蜡烛,像是在凭吊什么人一般,淡淡的烛光毫无温度,反而衬得夜色更加清冷。罗成心里奇怪,走近了观看,发现那人竟是罗艺。罗成望着罗艺在黑夜寒风中显得格外萧索和孤寂的背影,心里一酸,犹豫片刻,还是走进刑场轻叫道:“爹。”“你还没走啊?”罗艺的声音清冷响起。罗成不语,对着父亲的背影笔直跪下:“孩儿走了,您以后要多保重身体,您跟娘的养育之恩,成儿一定铭记于心,永志不忘!”罗艺半晌没有答话,罗成静静跪着,看不清罗艺的表情,须臾,他道:“请受成儿一拜。”说罢深吸一口气,双手触地,朝罗艺深深拜了一拜。罗艺受了这一拜,站起转身道:“你说的对,我不懂得怎样做个父亲,可是我并不是如你所想,是一个顾念功名贪生怕死之人。”罗成自觉方才激动之下,讲话重了些,此时微微有愧,低垂了眼不答话。罗艺向罗成缓缓走近,声音在静谧夜晚听来格外清晰:“还好,今天你没有出手,要不然我想不造反都不行了!”罗成眉心一跳,心中愧意更甚,怅然叫道:“爹。”罗艺温和将罗成扶起,迫视他眼睛沉静道:“我并不是不敢造反,我已做了大隋的降将,一直以来都觉得有愧于先主,难道你想后人说我罗艺是个逢主必叛不忠不义的人吗?”罗成轻轻摆首:“孩儿不是这个意思。”罗艺缓缓踱步,声音带了几分沧桑:“你要走你自己的路,我不拦你;漂泊江湖行侠仗义,我不反对。我只要求你一件事,不要学你表哥跟朝廷作对。”他霍然转身:“我不想,有一天我们父子对决沙场。”罗成一凛,心里漫出一分悲凉,为这必然的分别,也为将来注定的结局。罗艺定定看着罗成,拿出一个黄铜云纹令牌交给罗成:“拿去吧,有我这个令牌,所有的关口都可以通行无阻。”罗成心里五味杂陈,他从不曾想到父亲竟会如此放手,突如其来的转变让罗成有些不适应,也更加心酸。突然之间,罗成对父亲的怨恨和怪责都消散的无影无踪,父亲不是不爱护自己,时至今日,父亲将最后能为自己做的,都做到了。良久,罗成伸手接过令牌,低头涩声道:“谢谢爹。”罗艺面色沉静,缓缓转身,半仰着头望着天空,眼中有晶晶闪亮的一点,道:“快走吧,免得我会回心转意。”罗成捕捉到罗艺转身之时的黯然神色,看到父亲花白的头发,心里紧紧一抽,原来父亲竟已在时光的侵蚀下苍老了么?昔日大漠银枪的矫健身姿竟也有佝偻的一日么?为什么自己早未发觉?!罗成心中沉重苦涩,千言万语皆化作一句:“爹,请再受孩儿一拜。”他手持长枪,单腿向罗艺跪下,抬头静静看着罗艺。时间仿佛凝固,然而罗艺却没有回头,巨大的袖摆在风中微微起伏。罗成强忍住泪意,缓缓站起,终于转身离去。罗艺回头,静静看着罗成的背影越行越远,面色沉静依旧,心里却是一片荒凉和空落。次日,叔宝带领着由金堤守将、历城士兵以及七省绿林会的兄弟们融成的一支精利队伍,浩浩荡荡地向瓦岗进发。每人心中都含了必胜的决心和豪情,只待大展身手,惊天动地!瓦岗城中守将已经提心吊胆地戒备了半个月,就怕金堤突袭,如今金堤正大光明地攻来,倒松了一口气,城门大启,瓦岗军如潮涌出,分列两旁摆开阵势。咬金是先锋,自拍马上前叫阵,一骑从城门中奔出,正是瓦岗两兄弟守将中的弟弟马有周,他眼睛一扫,大声问咬金:“你叫什么名字?干嘛穿成这样,唱戏啊?”口吻中带了十足轻蔑的神气。原来咬金派人去制战衣,不是按照常规盔甲制作,却是模仿那个小泥人混世魔王的装束,用极坚硬的铁梨木串成梯状,只在额头、双肩、后背、双腿之上罩上,与后面众士兵的装扮格格不入。这战衣今天甫一出现,叔宝等人也是唬了一跳,然而时间紧迫,来不及赶制,也就由着咬金去了。咬金大模大样道:“唱戏是业余的,我真正的身份是混世魔王程咬金!知趣的赶快投降,要不然杀你个片甲不留!”马有周哈哈大笑:“什么混世魔王!我看你像个混账魔王还差不多,还来打什么仗,不用打了,给我笑都笑死了,哈哈!”咬金含了一丝恼意,截口道:“笑什么!我现在问你们投不投降,如果不投降,我们就准备攻城!”马有周大怒,喊一声:“混账魔王受死吧!”拍马向咬金冲来。咬金撇撇嘴:“烂泥扶不上墙!”举起宣花斧迎了过去。因是第一战,双方都屏息凝神观看,咬金斧头一挥,势如猛虎,力大无穷,战不多时,就把马有周的枪从中砍成了两截
。马有周虎口震得生疼,忽听城楼上观战的哥哥马宗一声拼力大叫:“弟弟,快走!”回过神来,回马欲逃。咬金高举宣花斧,一斧狠狠劈下,正中马有周后背,马有周惨呼一声,跌落马下。马宗撕心裂肺地大叫:“弟弟!”叔宝瞅得时机,扬声唤道:“大奈大义王猛,出马!”三人应声出列,瓦岗军见折了守将,纷纷逃回城中,紧关城门。马宗怒声大喊:“发射万箭穿心!”霎时,无数箭矢如下雨一般,从城门中小洞贯穿而出,直直射向金堤众人。众人猝不及防,各挥兵器荡开,然而箭矢实在太多,似从四面八方飞来,挡无可挡,只听叮当之声大作,惨呼连连,刚刚还意气风发的军队一瞬间就几乎折损了半数。叔宝等人大惊,在箭雨之中苦苦维持,咬金身在前线,阻挡不及,被箭射伤了左臂,登时疼的一声痛呼,跌下了马。幸而他就地滚开,躲到了城楼脚下箭射不到的死角,堪堪避开了紧随而至插射在地上的箭。“咬金!”叔宝大喊,欲纵马上前,却被徐茂公亟亟拦住:“不好,不要冲动!我们中计了!”“走啊!”咬金忍痛捂着伤口,亦远远挥手大叫,“全部走啊!不用管我,赶快走啊!”叔宝担心金堤的士兵死伤更重,远远望一眼咬金,见他暂时没有危险,终于咬牙掉头带领众人退开。咬金看到余下的金堤士兵安全离去,神色一松,呼出了一口气。马宗在城楼上观望着金堤士兵狼狈退去,满心的悲痛中漫起一丝快意。一个士兵上楼来报:“启禀将军,杀害马将军的那个胖贼现在就躲在城门外,我们的箭根本就射不到那个位置。”马宗恨极,做一个手起刀落的手势:“无论如何都要杀死他!”那士兵领命而去。马宗望向楼外,咬牙切齿道:“我看你怎么躲得过万箭穿心!”咬金被满地插着的箭羽逼在了角落里,只消往前走得一步,就必定马上有箭射来,咬金无奈,又受了伤,只好乖乖待在一方逼仄的空间里,等人来救。金堤众兵退开五里,安营扎寨,清点死伤人数。叔宝、徐茂公、王伯当和单雄信分别到各营帐中查看,会合之时,各人脸上都是一层深深的忧虑。徐茂公急问道:“我们的伤亡情况怎么样?”王伯当眉头紧锁:“我还没有点算,但估计只有一半的人回来。”单雄信自回来到现在脸色一直不好看,他带领绿林兄弟打家劫舍拦途剪径时,从未这样折损过,如今辛苦训练半月,战争才刚刚开始就呈现败势,怎不大受打击?不禁愤懑道:“连城墙都没碰,人都死光了!”叔宝三人心里也不好受,不禁暗暗叹息。叔宝挂牵咬金,怅然道:“不知道咬金怎么样了,军师,还有什么办法吗?”徐茂公沉声道:“我们现在绝对不能和他们硬拼,唯一的办法只有远攻,但是我们的掷石机只能从三百步外发起,我……”单雄信蓦然发话:“还有一个办法。军师,今晚夜色如何?”“今天初二月缺……”徐茂公隐隐猜到,“你是想……”单雄信笃定地点头:“对!偷袭!虽然有点风险,万一战败,死伤惨重不说,连咬金也可能……”叔宝心头一跳,知道单雄信话中的意思,不觉微微踌躇。徐茂公接道:“目前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但是派谁当先锋呢?”单雄信道:“我建议让伯当去,他轻功好,有这个能力。”叔宝听了半晌,心知非冒这个险不可,便道:“我也去吧,这样的话有个照应!”单雄信“嗯”了一声,上前拍拍王伯当的肩膀:“伯当,是时候让人看你的本事了!”王伯当眼中升起一抹淡淡的暖色,心中感念于单雄信的赏识和推举,表面上却只是不动声色地轻轻点了点头。傍晚时分,天色已经十分昏暗了。金堤士兵的营地已开始做饭,而叔宝和王伯当却各穿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悄悄自草丛中矮身而来,蹲在瓦岗远处的大石后观望。马宗意料之中的不在城楼上,此时此刻,他定是放松了警觉,回家吃饭了。叔宝和王伯当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王伯当取出弓箭,对准城楼上一根柱子“嗖”地射出。那箭尾上紧紧系了一条又粗又长的麻绳,箭矢飞出之时,便带着麻绳直蹿而上,深深地j□j了柱子中。王伯当将麻绳的另一端固定好,和叔宝一起施展轻功,竟踩绳借力,如两只蜻蜓一般,轻巧地落在了城楼上。两人齐道一声“走”,便分头行事。王伯当向前面绕去,三箭齐发,在守卫城楼的众士兵还未发觉之前,已将他们尽数射死。“你救咬金,我去发信号!”王伯当冲叔宝说了一声,见叔宝走下楼,便拉开弓向天际射了一支燃烧的箭,那箭如流星一般划过天际,将墨蓝的天空照得骤然一亮。咬金被困了一日,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正抑郁地想自己是不是要饿死沙场时,突然听见有人极轻地呼喊他的名字。咬金回头一看,城门已经被打开了一条缝隙,一个脸蒙面巾的人正探出头来。咬金疑惑地走过去,那人“嘘”了一声,一把扯下面巾,笑道:“是我啊
!”“叔宝!”咬金惊喜地大叫。叔宝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包裹,递到咬金手中还是温热的:“知道你饿了,给你带来一个馒头,打完这仗以后啊,再好好请你吃一顿!”咬金心头一暖,感动道:“好兄弟!”叔宝向远处一瞟,笑道:“好兄弟不止我一个,你看!”咬金转头望去,只见远处尘烟四起,杀声震天,单雄信带领着众金堤士兵正向瓦岗冲来,拼力大叫道:“冲啊——”叔宝听见城内已经有人出来迎战,眉头一紧道:“有人来了,快把门打开!”咬金答应一声,和叔宝一左一右将两扇门奋力推开,让金堤士兵长驱直入。金堤士兵得了先机,抢入城内,和迎出来的瓦岗军队碰了个正着,登时交起手来,厮杀惨叫之声不绝于耳,不多时,叔宝、咬金以及赶过来的王伯当亦加入了战团,各各挥舞兵器,力挡群兵,一泄今日遭受重创之恨。马宗闻声赶来,见金堤士兵已经攻入城来,不禁变了脸色,挺枪来战,却被叔宝一记“杀手锏”结果了性命。叔宝高举双锏大呼:“全部住手!住手!你们的主将已经被我杀了,你们不必再做无谓的抵抗了!大家投降吧!”瓦岗众人自从听说金堤失守,已经严加防范了半个月,这半个月来人心惶惶、提心吊胆,众人都早已身心疲惫不堪,如今马家兄弟俱已身亡,均无心恋战,纷纷扔下了兵器。单雄信心情大好,高声喝道:“愿意的,跟我们一起对抗j□j,起义吧!以后,我们都是兄弟,有难同当,有福同享!”金堤士兵士气高涨,一阵阵欢呼声如海潮巨浪般涌来,瓦岗士兵情绪被感染,也慢慢随着大声呼喊起来。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一浪盖过一浪,叔宝和单雄信等人听到,不由心花怒放,笑逐颜开,只觉一阵巨大的喜悦感淹没至顶,总算这些日子的筹谋与辛苦没有白费!忽然,一阵极其刺耳、像是什么东西接连破碎的脆响从城楼上远远传来,众人笑容一僵,呼声顿时停了下来。王伯当率先向城楼上跑去:“什么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