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中-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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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某个人。
纪灵儿偷偷看了眼院子里的男人,可真没有意料到对方竟然不声不响的醒了过来,醒过来还不算,穿着她爹的衣服晃来晃去,差点吓得她丢了魂。
王凝放下粗糙的茶碗,视线移了过去:“看够了没?”
“呸,谁看你。”
王凝心里苦笑,又被女人救了。
“哎……这门是你修的。”
王凝点头。
“家里也是你弄的。”
王凝点头。
“你不会说句话啊?”
“说什么?”
纪灵儿犯了难,捏着下巴想了会,正色道:“你是谁?”
“王凝。”
“王凝是谁?”
“就是我。”
纪灵儿白眼一翻:“我的意思是你哪里人,做什么的?”
“北方来的……病人!”王凝斟酌了片刻,如是说到。
“看来你脑子还没治好。”纪灵儿抚额。
王凝不置可否的笑着,站起身来:“救命之恩,真不知该如何报了!”
“哼,这还像句人话。”纪灵儿见过王凝身上的伤,自然清楚对方不是寻常的良善百姓,不过既然不说,她也不会追问到底。
眼下他确实是个病人,她的病人。
不过听到王凝提起北方,她倒是来了兴趣,至于王凝所说的恩情,她反而不在意了。
“你真是北方来的?”她狐疑的问了一句,满是希冀。
“嗯。”
“你给我说说呗。”
“……我又不闲。”
纪灵儿认真的审视着王凝,片刻义正辞严道:“你哪里忙了?”
“……我不想说。”
“喂,我是你救命恩人。”
“我把命还你。”
“……”纪灵儿偏开头,方才的对视里,她感知到对方的心意。
似乎她再坚持,他真的会把命还给她。
“我才不要你的臭命,烂命!”走出去几步又回过身吐了吐舌头,“贱命!”
(本章完)
第12章 谁见幽人独往来(一)()
日子在一种怪异的静谧中到了六月。
王凝大抵习惯了眼下的生活,虽说他的出生不差,本应该过不惯这种寻常日子,然而吕梁那段时间的打磨,他对于生活有了新的认知。见识过底层百姓的挣扎,哪怕是为了减轻心里的负罪感,他如今也能够像个普通人活着。
当然个中原因或许也不仅仅如此。
纪灵儿不再询问他的出身,几次看似无意的提及北方,见识到他的守口如瓶之后,她就不再提及了。
但她的生活除却医书草药,倒也真的多了些什么。
王凝惯常的起的很早,随着清风在院子里活动身体。
纪灵儿偶然碰上一次,大抵对于功夫也颇有兴趣,于是一并起得很早,躲在药房里偷看,遇到能理解的她倒也跟着比划。
王凝权当不知,姑且作为她救命之恩的一些报答。
说起救命之恩,王凝难免想起江宁城里那位不知姓名的苏家小姐。顺便有些担忧那个叫做绿儿的丫头,也不知道她家小姐有没有怪罪于她。
更为重要的是对方有没有合起火来一起埋怨他诅咒他。如此想来,后面差点死掉的事,说不定还真的跟那对主仆有关。
当然王凝也只能调侃几句,他可没有兴趣亲自往苏府一趟,更不可能在苏府挖地三尺寻找扎满银针的木头小人。
“喂,你还练不练?”纪灵儿气势汹汹的出现在旁边。
王凝缓过神来,看了眼天色:“不练了。”说着就要回屋,似乎纪灵儿是洪水猛兽,他无时无刻都在躲避着。
走了几步,王凝复又回过身来,嘱咐道:“昨天你说的那几味药,一会我帮你去找。深山老林的,你一个女人,还是不要整天瞎跑。”
“哼,女人怎么了?别忘了你也是女人生的。”
王凝嘿然一声,无奈的偏开头,兀自进了屋去。
纪灵儿站在院子里,双手叉腰,朝着空荡荡的门口扮了个嘴脸,乍一看到父亲的牌位,脸色唰的一变,咕哝道:“爹,我不是故意的!”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纪灵儿真是怕了,近日来对她父亲的牌位那叫一个尊重,香烛时刻不灭,不时就要诚恳的站在牌位面前,双手合十,诚挚的祷告。
王凝对此倒不曾说什么,只是每每看着纪灵儿一本正经的样子,他都想笑,然而这毕竟是件严谨的事情,他只好强忍着笑意。有时实在忍受不了,他就跑出屋子,往屋后的竹林而去。
只是每次晃荡半天回来,他的神情都有些古怪。
纪灵儿问了几次得不到答案,对那片林子渐渐留心了起来,如此一来勾起了往日的一些场景,她心里打起了鼓。
今儿个王凝已经是铁了心要去采药,纪灵儿不愿央求他让她同去,源于某些可能并不真实的恐惧,她最终决定下去村里,看看她的小侄子。
两个人的早饭很简单,纪灵儿一双妙手沾染了厚重的草药味,至于她做出来的饭菜怎么吃都不合口,王凝被折磨了几天之后,终于决定亲自出手。
虽然纪灵儿每次都要拦着他,跟他说“君子远庖厨”,看着小姑娘一边流口水一边义正言辞的说着这种官话,王凝乐得不行,往往搭一句“君子你个头……”
平常却又不寻常的吵闹里,纪家的伙食得到了极大的改善。
其实纪灵儿那一套烹饪手法到底受到了她爹的影响,她把饭菜做成了药膳,营养价值可谓极高,但药膳这种东西她明显不懂得怎么处理,浓郁的草药味常人是吃不消的。
殊不知王凝嗅到那股气味的时候,翻白眼的同时是多么可怜纪灵儿。
转念一想,却又到了另外的层面上。
那是王凝第一次主动跟纪灵儿说话。
他说:“你吃了十几年这种东西,身上怎么还能这么香。”
纪灵儿潜意识里抬起袖子凑到鼻尖嗅了又嗅,茫然道:“没有啊。”视线对上王凝的时候,脸颊瞬间红了起来,啐了一声,“无赖。”然后埋头扒饭。
……
王凝背起背篓准备出门的时候被纪灵儿叫住了,女子提着蓑衣斗笠到了他面前,没好气的说到:“山里不是那么容易遇到躲雨的地方。”
王凝抬头看了眼天色,万里无云,白云悠悠,疑惑道:“不会下雨吧!”
纪灵儿将东西塞到他手里:“下不下,等到下了才知道。”
王凝哦了一声,无法反驳,解下药篓将蓑衣斗笠装了进去,看着纪灵儿,看得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那我出门了。”王凝像个依依惜别妻子出门的丈夫,语气悠悠,似是不舍。
纪灵儿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细若蚊蝇,也不知道突然害哪门子羞,更不知道王凝有没有听到。
男子出门了,观其背影,倒真像个寻常农家汉子。纪灵儿呆了一会,凉风袭颈,下意识偏着头看了眼竹林,竹涛如浪,她一个激灵,直接跑下了山。
下山的路穿过竹林,上山的路同样穿过竹林,唯一的区别只是一个越来越接近人烟,一个越来越荒芜人烟。
至于眼下,大抵上山下山的人,心情也是截然相反的。
细碎的声音传来,那是风卷过竹林的声音,也是鞋底碾压枯叶的声音。
王凝提着药锄,饶有兴致的扫过身周空荡荡的竹林,不知何时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笑意。
某一瞬间,王凝奔跑起来,跑出一段距离利索的解下背上药篓,随手就扔在一边,手里提着药锄像疯子一样乱窜。
他眼色严肃犀利,如是追捕猎物的猎人。
盏茶功夫,王凝跑出很长一段距离,手里的药锄已经不见了踪影。他的额头多了层细密汗珠,看起来颇是劳累。
四下找寻着之前扔过来的药锄,他已经放弃追踪了,结果对他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姑且暂时认定了对方不是因他而来。
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气喘吁吁的回到小路上,一屁股坐了下去,整个人仿佛虚脱掉,调整了一阵呼吸,王凝拉起衣服前摆使劲呼风,不时才无奈叹道:“换做以前,都不带喘大气的……”
身体的恢复状况,诚然叫他颇有微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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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段时间吃药,医生说可能会表现得嗜睡,实际上比起身体上的困意,脑子里的困意更折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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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3章 谁见幽人独往来(二)()
连日大雨的痕迹还没有完全消散,进山的路很是湿滑,有些地方已经生了一层青苔,绕是王凝走惯了各种各样难行的路,眼下每一步仍然是小心翼翼。
南方的路不比北方,总是不经意间给你来个下马威。王凝摔了几次,身上传来的痛苦也深深印在了骨子里。
小路窄小,两边是密集的树林,走得一阵,他的身上已经沾染了不少露水。林子里闷热潮湿,同时伴着一股呛鼻的腐味,使得他走得很缓慢,此情此景,若是被纪灵儿见到大抵会嘲笑他一番。
王凝并不想拿眼前的生活与北方时比,但有些心绪出现得莫名其妙,当年恼怒于北方漫天风沙,他奢望着南方的温润宁人,眼下真就身处南方了,似乎事实与他想的出入太大,叫他不由有几分埋怨过去的自己。
不过作为人,尤其身处底层的穷苦百姓来讲,或许根本就不存在没有活不下去的地方。
吕梁那种荒蛮贫瘠之地,也有人活下来了。
若是非要挑个毛病,大抵是吕梁的那一部分人活得并不像个人样。
话说回来,这也许就是生存与生活的差别了。
时势如此,目前朝廷的状况,许多事都表现得无力,那些被放弃了的人本身也只能是认命了。
个中种种,切实体会过截然相反的两个极端生活的王凝,倒也说不出什么来。他对那些家伙当然也不会有什么同情。
活着,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也许曾经在那里流过太多血,见过太多生死;见过情深似海,见过朝夕背叛;见过世间最丑陋肮脏、最原始却又最真实的人性,他对吕梁反而更加亲切。
或者仅仅因为那里曾经有过牵挂。
又或者因为那里的野蛮肮脏毫不作伪。
不经意心绪勾起更久远一些的事,他却不忍再去想了。
他不是个多愁伤感的人,尽管幼年时期他有个令人羡慕的出身,但他现在就是个武人,业已习惯了身份的巨大落差。他读过很多书,可惜没怎么下过功夫,也就学不来那些文人墨客的伤春悲秋,忧国忧民。
云卷,云舒,云动,云隐,山依是那山。
王凝深一脚浅一脚,偶尔驻足分辨方向的时候,那山到底显露出不同的景致来,他赞叹一声,过多的修饰却也说不出来。
纪灵儿与他说过大致的地方,然而他本不是这边的人,也就不知道牛头山,羊驮岭具体在哪,一阵乱钻,大抵想要找到某个像牛头,羊驼的山包。
他真是想当然了。
纪灵儿到了村口,回头看了眼竹林深处的家,舒了一口气。
纪氏在大圩村生活百年,而今传至五代,已经发展成一个大村落。
纪家先祖本是避祸南下的秀才,因此虽然从事农桑,但是对于后辈子弟极为注重教育。三代人的努力,如今有了很大的成效,最为出众的纪康现在众人都要称他一声知县老爷了。
在此之前,大抵没人能够想到。
纪康回村当天,一向高高在上的几位族老可是迎出了好远。
纪灵儿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看着修了大半的石像,一脸苦笑。
纪灵儿看了一阵,做活的人也见到她,善意的笑着,不免还是提起她跟孙恒的事情来。
她闲得无事,倒也乐得听着。于是在旁边蹲了下来,拄着下巴,仰头看着光宗耀祖的“纪康”。
“灵儿啊,四叔可是听说了……你咋就把人给气跑了,多少人想嫁秀才公都没个机会。”说话的汉子停下手里的活,偏着头看她,一脸惋惜与心疼。
纪灵儿应了一声,不置可否的笑着:“四叔啊,七爷爷都是知县老爷了,村里又不差秀才。”
“看你说的……”这位村里最顶尖的石匠憨厚的笑了笑,继续敲打了起来,嘴里的话倒没有停下,“你这丫头啊,分不清好歹。”
纪灵儿嘻嘻一笑:“四叔啊,灵儿又不是嫁不出去,看你操心的,要是翠姐姐晓得了,指不定骂你偏心呢。”
四叔脸上堆着笑:“四叔可不是担心你嫁不出去……四叔是想啊,读过书的人懂得疼人,不像四叔这种糙汉子,你嫁过去不受罪。再说了,你爹知道了也会高兴的。”
纪灵儿满满的苦涩,哀求道:“四叔啊,你别跟我提我爹了。”
“咋的了?”四叔好奇的看了过来。
纪灵儿指了指天上,委屈道:“我爹可能在上面过得不好,最近老回来找我。”
四叔愣了一下,眼睛眯成一道缝,笑了起来:“说啥笑话呢。”
纪灵儿知道四叔不信,不再说这件事,再看了会,担忧的说道:“七爷爷知道了,肯定要骂人的。”
四叔有些伤心:“我这手艺不差啊。”
“七爷爷哪有那么和善啊。”纪灵儿说着声音都仿佛颤抖了起来,“四叔你是不知道,他回来那天狠狠骂了我好半天。”
“七叔那是疼你。”
“嘻……”纪灵儿吐了吐舌头,眼珠骨碌碌转了起来,跟着话锋一转,“四叔啊,那个孙恒是七爷爷的好朋友,书上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七爷爷那么凶,那个孙恒肯定也不是好人……我才不要嫁……”
四叔看着纪灵儿,显然不相信这种蹩脚理由,摇了摇头,笑骂道:“书上说啥四叔不认得啊。”
如此说着,村口一位年纪与纪灵儿仿佛的女子朝这边走了过来。那女子尚能看出一分稚气,却是做少妇打扮,细心看了,也能注意到些许不同。
纪灵儿看清来人,脸上笑出一朵花来,蹦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