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明-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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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州营兵分五路,以千总为单位,从五个方向逼近中左所城。
这个计划是有考量的,如今登州营刚刚在旅顺口登陆,中左所地界的清兵根本就不会觉察,而且清军兵力如此之少,分路合围更可以掩盖行踪。
马队把总全卓就是金州人氏,这次他是最为激动的一个,考虑到这一点,加上马队初建寸功未立,王争让他率领马队去那参领名下的庄子解救百姓。
据那几个本地的渔民说,金州地界还曾爆发了一次辽民的起义,只不过被清兵残酷镇压,至少来来回回的屠杀了几次,几乎什么都没剩下,就算后来迁徙辽民编庄,人数也没剩下多少。
这天夜里,中左所城外大约十一里,阴风呼号,除了这庄田外几乎不见几个人影,三个清兵环胸靠在墙边,翘着嘴看向眼前干活的辽民。
这几个清兵都是披甲兵,在八旗旗丁地位中属于中层,若不是运气不好,这次他们也可能随军出征。
这三个大字看在周围辽民的眼里,个个都是从地狱来的修罗,简直又恨又惧。
“狗奴才,还不快点干活,天马上就黑了,干不完惹怒了主子们,看你们怎么收场!”
这几个清兵根本不用说话,周围十几个汉军步卒便是挥着鞭子朝辽民抽过去,骂完一转头,脸上立刻绽放起菊花般的笑容。
“这些狗奴才就是欠打。”
冷哼一声,为首的清兵拍拍这汉军步卒的脸蛋,忽然一用力,直接将这汉军步卒拍到一边,指着他笑道:
“哈哈哈,他们是狗奴才,你也是狗奴才,快去一起干!”
这汉军步卒笑吟吟的应了一声,虽然脸上火辣辣的疼,但仍是恭恭敬敬的不断躬身,一转头立刻换了一副嘴脸。
见到一个青壮看他的眼神,这汉军步卒觉得脸上热烘烘的难受,羞愤的吼道:
“笑什么呢,问你呢,笑什么?”
“哼,狗汉奸。”
这青壮看了一眼,并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放下手里的活计,直直的盯着那汉军步卒,一字一顿的又来了一句:
“狗,汉,奸。”
“妈了个巴子,老子看你是不想活了!”
只听“噌”的一声,那汉军步卒拔出亮闪闪的弯刀,正要上前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狗奴才尝尝滋味。
见到这种情景,一个六十几岁的老人赶紧扔下手里的锄头,上前劝解道:
“军爷,他还是个孩子,军爷,算了吧军爷,快给军爷道歉。”
“道歉,我为什么要给汉奸道歉?”
这步军参领回头一看,见到三个清兵正盯着自己看,狗在主人面前一向都要显出自己的价值,所以他直接一脚将这老人踹开。
“都愣着干什么,把这通敌的奸细抓过来!”
这刘老头本来就是六十多岁,平日又是吃不好穿不好,身子骨弱的很,被那汉军步卒毫不留情的一踹,止不住一头摔倒在地上直接没了气儿。
“爹!爹!”
青壮用力挣脱几个汉军步卒,赶到这老人身边的时候,颤抖着手试探了下鼻息,却发现已经没了动静。
“狗汉奸,我和你拼了,我和你拼了!!!”
青壮满眼都是怒火,抽出身拿着锄头冲上来,几个汉军步卒连忙上去阻拦,却被这青壮几锄全部打翻在地。
汉军步卒回头看了一眼清兵,见到没什么反应心下松了口气,拿着刀走上前,招呼一声,周围十几个汉军围拢过来。
周围的百姓义愤填膺,刘老头平日老实巴交的,大伙对他都是恭敬,没想到居然被这汉奸直接踹死。
“和鞑子拼了!”
“对!和鞑子拼了,这种日子过够了,大不了就是死!”
“杀鞑子!”
就在这青壮势单力孤即将被生擒的时候,周围的百姓忽然倒戈,拿起锄头木棍便是朝汉军步卒砸过去。
靠在墙边的三个清兵神色动了动,其中一个正要回去叫人,却被一个人高马大的拦住。
这清兵摇了摇头,看样子对这些辽民的暴动丝毫不放在眼里。
一转头的功夫,十几个狗仗人势的汉军步卒,大部分已经被辽民们打翻在地,起初叫嚣最多的那个就连帽子都不知扔到哪。
他屁滚尿流的跑回来,指着辽民喊道:“巴图主子,这这这,这些刁民居然敢造反暴动,全然不将您放在。。。”
“滚开!”
这被他称为巴图的清兵不等他说完话,狠狠的一巴掌扇过去,顿时这汉军步卒的脸上出现一个红色的手印。
不过他仍是不敢说什么,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捂着脸退到后面。
只见这巴图缓缓抽出虎头大刀,步步上前,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了辽民们的胸口上,一个人居然逼退了二十几人。
其他的两个清兵也是各自抽出虎头刀,眼中尽是蔑视。
那青壮举起锄头,大声喊道:
“乡亲们,杀鞑子,和鞑子拼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势如破竹()
周围的辽民虽说人数占优,但他们多是衣衫褴褛且面黄肌瘦,三个披甲旗丁都是身强体壮,尤其那个巴图,仅仅从身材上来看,丝毫不下与董有银。
一个拿着锄头的辽民喊叫着冲上去,巴图手中的虎头刀根本没动,只是习惯性的用力的一脚踹过去,别看这巴图长相笨拙,但却速度极快,那辽民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就被正正好好的踹在胸口。
好像是被一块巨石猛的击中,辽民口吐鲜血,锄头再也握不禁,竟然被踹飞了七八步,再想起来反抗的时候,胸口却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肋骨居然被踹断了几根。
“一帮废物,就你们这样的,还想学人家造反?”那汉军步卒见到情况已经得到控制,顿时嚣张的笑起来,指着被三个清兵逼退的辽民们,破口大骂。
巴图也是冷笑一声,别说,他虽然很烦这些归降的汉人,但嘴巴确实甜,一连通马屁总是能拍得他浑身舒坦。
一个清兵一刀将辽民手里的破木棍劈砍的粉碎,再向前猛的一刀,鲜血顿时飞溅在他的衣甲上,鲜血的浸染,使这清兵更加兴奋。
哈哈笑着抽出刀,将软倒在地上的辽民踢到一边,转身又是一刀。。。
尽管巴图没有让人传话回去,但这边动静不小,打了一会驻守在这里的十几个清兵和二十几个汉军步卒全部赶来,将剩下的七八个辽民团团围住。
一个老汉紧紧握着手里的锄头,将那个青壮护得死死的,喊道:
“大壮,你快走!”
“不!葛叔,我不走,我要杀了这些鞑子为我爹报仇!!”
“你刘家可就剩下你这根独苗了,你再不走,你爹不是白死了吗?”
这些辽民鲜少有几个青壮,大部分的青壮都被清军拉到更北的庄子,这处在边缘的金州地界,剩下的无非是一些老弱病残罢了。
不过即便是刘壮这种青壮,也由于常年没有吃饱饭而显得瘦弱不堪,此刻握着锄头的手都在发抖。
“上啊乡亲们!”
“我这把老骨头早就活腻了,大壮你快走,我们和葛叔替你挡着!”
葛叔挥着锄头,剩下的七八个辽民皆是奋不顾身的冲上去,刘壮被留在最后,清兵和大部分的汉军步卒都被村民们拖住,他的身后只有四五个汉军步卒。
“不能让他们跑了,砍了,都砍了!”
葛叔奔着巴图冲上去,巴图见只是个糟老头子,邪邪笑着一把握住锄头,任凭葛叔怎么用力,巴图只用一只手便硬生生的制住他。
另一只手毫不犹豫的将虎头刀捅进葛叔身体,巴图将他扔到地上,转身踹飞另一个村民。
“葛叔!!”
刘壮红了眼,刚跑了没几步就见到葛叔被那人高马大的鞑子杀死,想都没想就又回头冲了上去。
两个汉军步卒想讨好巴图,挥舞着刀冲上来,可这些平日胡作非为的汉奸,居然被刘壮用锄头打的连连后退。
“废物!”
巴图将其中一个汉军步卒撇到一边,正要上前解决这无聊的战斗,却忽然抬起眼看着前方。
眼前漆黑一片,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巴图却皱紧眉头盯着这股阴影,一个清兵跑过来,纳闷的用满语说道:
“巴图,这是马蹄声,难道出征的旗丁提前得胜回来了?”
这就是巴图停下来的原因,不过他却犹豫的点点头,压根没想过这会是明军的马队,用脚趾头想这也是不可能的。
“轰隆隆。。。。”
马蹄声越来越近,不光是清兵,就连那些汉军步卒都听见,纷纷停手朝远处看去。
“杀,弟兄们,杀鞑子!!”
“没想到吧,鞑子,你爷爷来了!”
从漆黑的阴影中奔出数不清的马兵,不仅是汉军步卒神色一变,就连巴图也是立刻回身吼道:
“敌袭,敌袭!!”
不过已经太晚了,他吼完没多久,全卓已经挥着马刀冲了过来,两百多的登州营马队一头撞在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清军和汉军步卒身上。
“噗。。。”
一个清兵脑子还处于当机状态,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怎么会有明军的马队打到这里来,这可是后方啊!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登州营马兵的钢刀已经砍在了他身上,马匹极快的速度让本就锋利无比的钢刀更为恐怖,这清兵的胸前直接被划出深深的一道血口。
他惨叫一声,转身就要逃,下一名马兵却紧随而至,带着劲风的钢刀又在他背后划出一道血口。
不可一世的清兵和汉军步卒在呼啸而过的马队中一个个倒下,黑夜里根本看不清到底来了多少人,巴图知道事已不可为,也是转身欲逃。
“想逃,还要问你全卓爷爷答不答应!”
全卓早就盯着这个鞑子,这些清军中只有他的衣甲不同,也最为强壮,一定是这伙清军的头。
巴图虽然不是马甲,但也知道对付骑兵砍马腿的道理,听到越来越近的马蹄声便知道逃不过,转身怒吼着朝马腿砍过去。
全卓见巴图低身,怒目圆睁,在疾驰的马背上纵身一跃,一脚踢在马背上,马儿吃痛,转了个方向而去。
全卓凭借着还未散去的惯性,在地上连续翻滚几圈,巴图瞪大了眼,这不可能,汉人怎么有如此了得的马术!?
这个时候,他已经来不及收刀,只能眼睁睁看着全卓的刀越来越近,最后猛的贯穿他的胸膛。
“狗鞑子,记住,杀你的爷爷,叫全卓!”
全卓冷哼一声,用力将刀从巴图身体中抽出来,见到这鞑子居然还在朝虎头刀去爬,他更是没有犹豫,一刀将巴图的手砍断。
“啊!!!”
巴图惨叫一声,鲜血淋漓的样子甚为恐怖,他握着流血不止的右手,仍是不甘心,起身朝全卓撞过去,全卓只是一个侧身便轻松躲过。
逼前几步,全卓的钢刀已经架在巴图脖子上,再一用力。
巴图眼神中的疯狂迅速消散,带着他放不下的巴图鲁荣耀,噗通软倒在地上,这个时候周围的战斗基本已经结束。
没有一个清军趁乱逃走,而马队只有三人轻伤,其中一个还是环境太黑了,一个没注意,冲锋的时候脑袋嗑在门梁上。
第二百一十三章:登州营不放弃能救下的每一个人()
尽管这周围有清兵的可能微乎其微,但全卓依然分出几个把总兵力的马兵在附近游弋警戒,剩下的马兵下马负责打扫战场。
只是这打扫战场不似以往,对于清兵的衣甲兵器都就地掩埋,鞑子的脑袋也没有割下来。
这些若是让其他的明军见了,恐怕又会讥笑。
其实这都是来辽东之前军议司考虑到的问题,由于是偷袭,清军虽说大军叩关,但关内不至于一支可用之兵都没有,况且登州营一旦登上辽东地界,就成了睁眼瞎,什么都不了解。
这些军需物资和脑袋虽然可惜,但带上太拖累行军,军士们的行动也会受到影响。
总归总一句话,这次王争带着登州营来辽东的目的不是缴获军需物资,也不是砍下多少级鞑子脑袋好回去邀功,而是要彻彻底底的打一打鞑子的嚣张气焰。
所有的兵士都明白一点,登州营军规森严,辽东已经多年未有明军涉足,要是想活着回去,就必须听从指挥,按照计划行事才行。
至于那些鞑子和汉军步卒的尸体,马队的兵士挖起大坑统一埋起来,其实要是让全卓选,他更愿意让鞑子暴尸荒野,只是这对隐秘行军不利。
这时候获救的辽民商议一阵,纷纷自发前来协助。
他们起初还在害怕,听见登州营马队兵士们喊的话,这是正儿八经的汉语,而且他们都能听得明白。
辽民们都是不敢相信,这些悍勇的鞑子在登州营的马队面前居然不堪一击,整个战斗持续了不到一炷香就是解决。
其实并不是登州营马兵战力如何,只是真正的八旗兵太少,就连二十个都不到,而且还都是步甲。
帮着挖坑的时候,百信们都是倍感快意。
这些可恨的鞑子,平日是无恶不作,多少好闺女都被他们糟蹋的不成人样,多少好人都被他们蹂躏至死。
这庄子内本有十七户的辽民,但全卓派人左寻又找,算上救下来的几个人,在这里却只看见了三十几个辽民,
“是大明的军队,大明的军队来救我们了!”
“太好了,你们终于来了!!”
除了少数的欢呼声,这庄内大部分却都是哭喊声,不少年迈的老者紧紧抱着被登州营兵士从庄内救出来的自家闺女。
有些还有气息,大部分却都是不成人样被害死的。。。
辽民们一边痛哭一边围成圈给兵士们跪下,哭喊着“你们终于来了”,这汉家旗帜,他们不知道苦苦盼了多少年。
“队官,这。。。唉,你还是进去看看吧。。。”一名兵士抱拳说了几个字,实在是说不下去,闭上眼摇摇头回身离开。
全卓心中纳闷,遂带着兵士来到庄内,眼前这一幕让他震惊无比,庄内散发着尸体的腐烂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