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明-第1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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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这句话好像是双方开了个玩笑,可王争回去之后竟然当真了,直接派人接管了孔府所属的几百百亩田地和农户,并且来人信誓旦旦的在说,这也是孔圣公的意思。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特别是对孔胤植这种天下士林瞩目的圣公,打碎了牙只能是往肚子里咽。
按理说,世代在曲阜袭爵,更是位居一品大员,班列文官之首的衍圣公孔胤植,怎么说都比这小小的忠烈伯说话要管事。
可王争到孔府去了一趟,双方谈下来看似公平的条件,其实完全就相当于跪下向王争臣服,对孔府是一丁点好处没有。
那日王争回去之后便吩咐董有银四人严加保密,消息尽管没有走露半点,但是曲阜的孔氏族人在山东军面前却再也抬不起头。
他们都知道,王争之所以握着这个消息不传出去,就是借此要挟孔府,孔氏族人在乎脸面,要是传出去,有损衍圣公本人在士林中的威严不说,更是对孔氏一族的名声有所打击。
要是一般的人,就像在上次清查中归附山东军的各大豪族士绅,到了这种地步,王争那边也许会给个甜枣让他们安心,可对方是集天下士林大成的孔府,只能是彻底将他们压的不敢抬头。
千百年的传承下来,孔氏一族作为无可比拟的势力,借着灾荒之年,更是兼并了曲阜周遭大片土地,将大批无家可归的农户吸收为佃农,其实是山东除了鲁王府和王争以外最大的地主。
山东军最初并没有对他们下手,可这次王争亲自登门,连唬带骗的硬是把那个所谓的衍圣公孔胤植吓得团团转,亲口说可以让山东军调管。
这就相当于打开了潘多拉墨盒,山东军人正借着这个由头,一步步蚕食曲阜周围的孔府土地。
经年累月的积攒下来,曲阜外围孔府的财产已经达到一个十分巨大的地步,原本这山东最大的两个地主之一,此时却好像一头肥胖过劲的猪羊,终究是被王争一点点的吞并过去。
这个天下大乱的时候,什么约定都是扯淡,不过是个动手的借口罢了。
你拳头大,就算只是单纯的吓唬对方他们也会毫不怀疑的相信,反之,这次来的要是刘泽清,就算把兵马开到孔府外头信誓旦旦的说要攻打,人家一样不会感冒,极有可能大喊着为国捐躯而参你一本,这都是同样的道理。
两种完全相反的结果,并不是孔府里的人是否硬气,说到底完全取决于来者的实力。
。。。。。。
春节期间,山东军的部分兵士和将领都是分批回家操办春节,到了三月份,则是陆陆续续的回到各地军营当值。
同其它地方不同,曲阜周边的几个正兵营官,一回来就接到个紧急军令,说是立刻调本部人马到曲阜城内,协助当地的正兵营和保安司人员重新划分田亩和农户。
曲阜孔府在时任衍圣公孔胤植的领导下,已经成了被王争握着软肋的待宰羔羊,跑不了也抵抗不得。
一批批的山东军兵丁将来到曲阜周围,将原本属于孔府的财产明目张胆夺过来,文册中写上忠烈伯、左都督王争的大名,再分批次将那些佃农入户分配。
曲阜一带,就好像王争刚刚任山东总兵的济南府一样,分田分地和入册这类工作,干的是一片风声水起。
第四百零五章:鲁王府 家贼难防()
春节已经过去了一阵子,各地还沉浸在难得的喜悦之中,可却有一少部分人并不在家过年。
除了身为山东盐帮首领的范若海以外,剩下那大部分就是王争手底下谍报司的暗探和杀手们。
这些人几乎都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状态,对这个春节的兴趣自然远远没有今后的前程浓烈。
此刻,韦东带着二十几个手下,一手拎着破水壶,另一只手拿着块大饼,正站在黄土坡子后面灌凉风。
“这等差事让保安司的人处理就是,咱们以往干的那些都是杀人越货的勾当,这次可好,大过年的跑这喝西北风来了。”
在这种小冰河气候的影响下,即便是偏南一些的鲁越之地,在开春这几月同样是冷的要命,更别说眼下的滋阳了。
说话的是韦东手底下的杀手,边说边啃饼,冻的呲牙咧嘴,看样子实在是受了不少罪,别看他如此狼狈,其他人同样是好不到哪去。
自打忠烈伯任了山东总兵,这山东地界一向太平的很,翁州府比较富裕,所以也是人来人往,走在外面的大部分都是各地行脚商,还有缉查巡视的地方盐丁,这么一比,行人就显得比较少。
不过无论是哪一种,这些人路过韦东他们身边的时候最多也就是多瞥几眼,下意识以为是哪里出来干活的店铺伙计,或者是刚到境内的流民。
无论在山东还是其它省份,那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就算地方上的盐丁,在外头碰见了也没几个会少见多怪的上去盘问。
“大帅的吩咐,自然是有要事,不然也没有必要让咱们谍报司的弟兄出马,少在那嘴欠。”
韦东喝了口水,说完这句话后继续自顾自的继续开口道:
“鲁王府那边和孔府不同,毕竟是藩王宗亲,大帅不好露面,战兵和正兵的兄弟们也不能涉足,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该轮到咱们上了。”
二十几个人穿的破破烂烂,聚拢成一小堆,说话的时候也是明目张胆,根本不怕有人听见。
“哎~,刘老二,当初不是你哭着喊着让东爷捎上你,说什么不想落下这份前程,怎么,这才刚到你就成软蛋了?”
忽然间,一个长着长驴脸的暗探促狭问出一句话,周围人听到后也是跟着笑了起来。
刘老二脸涨的通红,狠狠啃了一口大饼,粗声粗气的说道:
“麻杆,你懂什么,俺从前可是杀猪的,算命先生都说身上有杀气,哪次怕过,这是憋闷的慌了。”
看这俩活宝又掐了起来,在这个时候可不行,韦东当即冷着脸叫停,正色说道:
“前面是鲁王二世子的庄园,大帅要的人就藏在里面,据说朱以海也在,正兵和保安司都不好进去拿人。”
韦东说着的时候,眼中已然是起了森森杀意,他话中的鲁王是朱以派,现在朱以海还没有袭爵。
麻杆见到韦东的脸色后也是放下玩闹的心思,沉吟着说道:
“大帅的意思是让咱们监视,还是悄无声息的干掉他?”
“都有。”
韦东贼眉鼠眼的往身后看了一眼,正巧一个商队路过,大约十几辆车,百十来号人,谍报司的暗探们根本没多想,只是做出一副躲风的样子窝在一起。
商队的头领看了一眼,只当是一群刚来翁州府的流民,骑在马上冷哼着走了过去。
“依俺的意思,今夜就潜进去,一刀做了那小子,省的再多吹几天风,你们看俺说的有没有道理。”
刘老二说完却发现大家都在看向那支商队,压根没人搭理他,顿时又问道:
“东爷,麻杆,俺这主意怎么样,你们倒是说说啊。”
可周围好像没人听到他说的,就连一向与他“势不两立”的麻杆都是一脸凝重,指着那商队头领说道:
“东爷,这人有问题,看握刀的手法,不像是一般商队的丁口。”
韦东示意大家不要着急,这个他也看出来了,等商队的人全部离开后立刻派了几个人蹑手蹑脚的跟上去,带着剩下那些暗探趁着路上没人来到方才商队经过的地方。
韦东蹲下来细细看了一眼,并没发现什么异常,可这时候一向大条的刘老二蹲下来用手捻起一撮黄土,放在鼻子边闻了闻。
“是宁海盐。”
他这话说的时候一脸慎重,可就连韦东都有些不敢相信,沉声问道:
“老二,你会不会闻错了。”
不等刘老二回答,其中一个跟上去的暗探跑回来,说道:
“东爷,货刚运到鲁王二世子的庄园外,里面就有人给拉进去了。”
这下子韦东更是怀疑,皱眉问道:
“鲁王府怎么会和宁海盐有关系,老二,你会不会听错了?”
麻杆也有些疑惑,蹲下去抓了一把土却什么都没闻出来,半笑着说道:
“是啊老二,你从前不是杀猪的吗,怎么会知道盐货的事?”
刘老二没有任何迟疑,摇摇头十分坚定的说道:
“杀猪不景气,只是明面上唬人的,从前俺在海州卖了十几年的私盐,这才是靠着吃饭活命的本领,今日愿意用这颗脑袋担保,绝不会搞错。”
韦东曾在北镇抚司任职多年,自然能看出来刘老二这次还真的不是在说假话,尽管他平时经常吹牛,可关键时刻还是非常靠谱的,不然也不会被选到谍报司做暗探。
可这件事情关系重大,韦东依然不敢太早下结论,带着二十几个谍报司的暗探和杀手在周围潜伏了一阵子,到处打探消息。
尽管不愿意相信,但事情总算是确定下来。
三天后的夜里,韦东听到手下确凿的禀报,禁不住火大起来,一脚踹在沙土上,怒声道:
“本地缉盐署的那些人眼睛都瞎了吗,居然让鲁王府的人明目张胆偷运宁海盐,要不是被咱们无意间发现,还不一定要瞒天过海到什么时候!”
周围的暗探一样觉得事有蹊跷,商议了一阵,麻杆走出来低声问道:
“东爷,那弟兄们怎么办,是继续留在这办了大帅交代的事情,还是先回去?”
刘老二说道:“东爷,本地缉盐署怕是有人暗中助着鲁王府,那些关卡可不是吃干饭的。”
韦东沉吟半晌,说道:
“麻杆回去禀报大帅,老二你带人看着缉盐署,不能惊动了任何人。”说到这里,韦东把手里的大饼扔在地上,冷笑着道:
“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忘了手里的权利都是怎么来的,看大帅如何惩治这帮家贼。”
第四百零六章:谍报司 无孔不入()
大约是几天后的夜里,趁着夜深人静,韦东让几个暗探在外面盯梢,自己则是直接翻进院子里。
进去之后就听到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越来越近,韦东赶紧钻到一边,原来是两个穿着鲜艳衣服的丫鬟边说话边走过来。
“二世子怎么会打起私盐的主意来了,眼下山东的盐货买卖不是范东家在打点吗?”
另一个丫鬟有些不屑,撇着小嘴说道:
“什么范东家,盐帮和保安司的权柄可都握在忠烈伯手里,二世子这么做要是让忠烈伯知道了…哼哼…”
听她的意思,显然是对王争有着某种强烈的敬仰。
说来也是,王争年不过二十五,却已经位列忠烈伯、左都督,如此年轻有为,这世间的确找不出第二个。
“听闻忠烈伯只有一个正妻,要是我能~~”
不等她说完,另一个丫鬟白了白眼,嘻嘻笑着说道:
“又来了,人家忠烈伯和夫人可是恩爱夫妻,怎么会看得上你这庸脂俗粉哩。”
“讨打,臭丫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两个丫鬟边闹边说,根本没发现墙角鬼鬼祟祟的藏着一个人,等她们都离开,韦东这才是松了口气。
回想起方才那两个丫鬟所说,韦东心下也有些羡慕,咱们这位忠烈伯可真是,不知让多少妙龄女子芳心暗许,闺房苦等啊。
简直可惜。
……
“身为王府世子,你怎么能动这种脏东西?”
“那王争还是其次,要是叫王爷知道,一怒之下免了你的继承之位,接下来你该如何在王府立足?”
韦东蹑手蹑脚来到一处灯火通明的厅堂外,还没等他开始偷听,就从里面传来一声怒吼。
喊出这话的是朱以海,此刻他面色通红,俨然是气的不轻,甚至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鲁王府的二世子朱能以为王争在归德府和闯军硬磕,一定会吃大亏,所以在邢一刀带着大部分正兵出去增援的时候,打起了盐货买卖的主意。
盐这个东西,无论粗盐还是精盐,只要揽到手里卖出去就可以牟取暴利,简单方便,二世子平日不学无术,游走好闲,整点私活按理说是件好事。
可朱能在哪贩私盐不好,偏偏就在鲁王府家门口的滋阳一带,这片虽说鲁王势力很大,但盐帮和保安司的人一样是随处可见。
说起来,那个王争从小小总旗走到现在的地步,靠的是什么,不就是私盐么。
现如今青盐和井盐早都绝迹了,剩下的淮盐之流又比不上山东军自产的宁海盐,所以王争手里的宁海盐就成了必不可缺的精盐。
王争就是以贩私盐起家,这种事情能不抓的紧吗,鲁王府二世子在山东军的地头上贩私盐,这要是说出去可就相当于公然宣战了。
朱以海接到朱能的消息后已经十分惊讶,到了这一看,更是震惊的不得了。
“为了这点蝇头小利去和山东军结怨,岂是明智之举!你捅出这么大的篓子,今后又该如何收场?”
听朱以海的话后,朱能更是显得惊慌,赶紧上前给他斟了盏茶,满头冷汗的说道:
“世叔,这次侄儿叫你来就是为了此事,千万不要告诉我爹,不然世子位定然不保……”
朱能起初尝到甜头,觉得这钱来的实在太轻松,怎么能让王争自己去做,便是以鲁王世子的名义到处收买被山东军驱散出境的亡命徒。
到了眼下,王争在归德府不仅没败,就连杀人魔头刘宗敏都被他斩了祭旗,击溃闯军后一直追击到开封府才停下。
尽管这消息朱能根本不愿意相信,但却是铁一般的事实,他这才慌张起来。
可又能有什么办法,朱能既不敢和王争作对,又不敢回家告诉鲁王朱以派,最后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将鲁王朱以派的弟弟朱以海请过来。
朱能有心停下贩盐的买卖,可这种事情利润如此丰厚,就算鲁王府财大气粗可以不在乎,其他人可不会这么想,一开始再想停下来可就难了。
被朱能收买的那些亡命之徒尝到了甜头,自然不想收手,山东的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