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明-第1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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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咱们山东军本就已经受当今的崇祯皇帝猜忌,要是没什么特别大的好处,那是不可能替你朱以海办事的。
再者说了,一个地方武将却插手皇室宗族之事,自大明开朝以来至今也是从无先例。
这种事情一旦要是被北直隶那边知道了,那可就是相当于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了,说白了,你朱以海得给我个安心和帮你办事的理由,而且这理由还不能小了。
朱以海哦了一声,当下也是沉吟起来,起初他原本没多想,不过是个粗鄙武夫,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人下人。
可来到这里他的印象却在迅速改观,别看这王争是个武夫,可心思却端的缜密。
没有被自己的身份震慑住,看样子好像对这件事没有任何兴趣。
在这种情形下,自己要是不说出点让他心动的条件,山东军怕是连动都不会动。
对于朱以海而言,这等把继承权从懦弱的二世子手中夺过来的天赐良机,下次不知道又要等到什么时候,要是错过这次,只怕这辈子都没机会袭爵了。
想到这里,朱以海横下一条心,开口道:
“二世子自作孽,不可活,鲁王若听闻此事,必会雷霆大怒,不过仅仅是贩私盐,还不足以让鲁王取消他的世子位。”
说到这里,朱以海起身走到王争耳边,低声说道:
“曲阜孔府。”
听到这四个字,就连王争都是心下一惊,这朱以海为了抢夺继承权,竟然打起孔府的主意来了?
要知道,孔府可不是好动的,闹不好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虽然心下吃惊,但王争身为上位者这么久,早就养成了遇事不动声色的习惯。
就连山东军的文武们也时常觉得这位大帅的心思实在难以琢磨,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王争淡淡的说道:
“前段时日,本帅曾去孔府拜见过圣公,看起来身子骨依旧硬朗。”
仅仅从王争的样子,根本看不出来他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从头至尾,除了习惯性的眯了一次眼睛以外,他的表情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朱以海不是山东军的人,有些事情自然不知道,若是山东军的文武将吏,早就应该知道一个道理,王争眯起眼睛,那就是动了杀心。
上次王争动杀心,整个山东紧跟着就展开了一次大规模的清查,几千人因此身死族灭,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从眼下的情形来看,王争是不急,可朱以海却是越来越急,他出来之前就是一直在府中徘徊不定,这次要说的,确实相当于一场豪赌。
要是来回被鲁王的耳目看见了,这件事根本难以解释,你说你一个皇室宗亲,到地方武将的府中去干什么,还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那还不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借助武将的势力上位,这个事情一旦落成,那就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况且话说回来,自永乐年后,藩王其实就没什么实权了。
不过事已至此,朱以海为了能拥有继承权,根本就没有什么退路而言了,因为除此之外,一辈子就在鲁王府混吃等死,这样的一生,他实在是不甘心。
想到这里,朱以海终于准备全盘托出,开口道:
“好了忠烈伯,天都快亮了,你我还是开门见山吧!”
王争依然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就连动都没动,只是轻轻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朱以海咬牙说道:
“若忠烈伯能让世子没了袭爵之权,待当今鲁王斌天行远后,在下袭爵鲁王,必对忠烈伯感激涕零。”
作为鲁王朱以派之弟,大明的皇室宗亲,能对王争区区一个伯爵说出这种话,委实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
可现今天下动荡不安,根本不是太平的年头,皇室对于朝廷来说属于一点用处都没有的“肿瘤”,对于闯军这些农民军来说,杀了他们却会令自己扬名天下。
没有实权的藩王,其实还是颇为脆弱的,这一点朱以海也知道,所以才会对王争一介武夫低头。
可即便是这样,王争依旧没什么反应,话都没说,却自顾自的拿起一盏茶喝了起来。
说起来也是,朱以海说了一大堆,一丁点有用的都没说,感激涕零,感激在这个年头有用吗?
倒不如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来点实实在在的交易,朱以海也知道对方是没有听到动心的条件,当下也是在心中叹了口气。
这个时候,王把另一盏茶端给朱以海,尽管他没有说一个字,可是却已经很清晰的传到朱以海的脑海中:
这种不咸不淡如同清茶的话就不必再说了,茶喝腻了,话也听腻了,你急我可不急。
第四百一十四章:鲁王震怒()
看到王争油盐不进的样子,朱以海坐下静静的喝了口茶,沉默了半晌,这才是忽然起身,说道:
“忠烈伯,此番若是我朱以海能有袭爵之权,今后山东军诸事我鲁王府一概不问,皆凭忠烈伯自专!”
听范若海说到这里,王争的眼皮动了动,这种条件的的确确才是他想要的,可紧跟着又和没事人一样为自己将茶杯斟满。
看他这副不紧不慢的模样,朱以海心中鄙夷不已,这王争看样子年不过三十,可却为什么像个老狐狸一样。
不过事情已经说到这个地步,根本容不得他后退半步,朱以海只能是继续说道:
“鲁王府的田亩,忠烈伯可得其四,其余诸事效同孔府,如何?”
朱以海说完,也是紧紧盯着王争,心道这下你该说点什么了吧?
“不够。”王争总算是起身,看着朱以海,掰开两根手指,比划着说道:
“田亩不是鲁王府的,是所有百姓的,我王争也不会拿,若是阁下袭爵鲁王,王府的田亩要分八成给百姓。”
听到这话,朱以海面色略有动容,八成的田亩,这王争就是在强取豪夺,竟然还冠冕堂皇的说出如此一番为国为民之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当真是忠肝义胆。
人称忠烈伯奸滑,果然不假!
可是这些话他也就只能在心里想想,说是不可能说出口的,王争眼下明摆着吃定朱以海,虽然是狮子大开口,但打碎了牙齿得往自己肚子里咽,容不得他不同意。
“呵呵,忠烈伯好精明啊!”
朱以海没了法子,只能是对其抱以冷笑。
看见朱以海面上愠怒,王争却并没什么其他的反应,好像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淡然的笑了笑,沉声说道:
“彼此彼此,阁下为了袭爵,不也是煞费苦心么?”
“彼此彼此。。。。。。”
朱以海出来的时候手上带着红色的印泥,显然是刚刚签订了一份协议之类的物件,不过他的表情很丰富,既有寄人篱下的无奈,又隐隐透露着兴奋和期待。
不过总的来说,后面的情绪显然要比前者更深一些。
虽然王争已经答应下来,但朱以海依然有些担忧,倒不是怕王争不办事,这件协议一签,两人就相当于都有了份保障。
话说回来,朱以海其实根本不怕王争抖漏出去,若是事情传扬出去,王争绝对是比他朱以海先死,毕竟他也是从地位低微者一步步到如今的地步,不可能连这点眼光都没有。
朱以海毕竟是大明的皇室宗亲,这点特权还是有的,最多也就是受到重罚,可能今后再也无法出府,这些倒没什么,他怕的是王争没有能力办成这个事。
以往听到有关王争的事情都是传言,传言一般都是听着玩的,根本不能当真,对于王争和山东军的真正实力,长期在王府内的朱以海根本没亲眼见过,有这种忧虑也是无可厚非。
这个时候天还没亮,但是已经快亮了,往往都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天边没有一点光亮,到处都是寂静无声,不知怎的,朱以海忽然想起了一句话。
月黑风高杀人夜。
。。。。。。
目送朱以海离开,王争招招手,小翠得到示意,立刻点点头退了出去,没多久,一名身穿黑衣,步伐矫健的壮硕青年便来到王争眼前。
只见他半跪在地上,头也不抬的说道:
“卑职韦东,参见大帅。”
王争轻轻的“嗯”了一声,紧跟着俯身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听完,韦东则是神色一动,二话没说,直接抱拳出府,快步隐藏在深夜中。
。。。。。。
大约是几天后的一个夜晚
朱以海带着散散心的想法,边走边看天色,这个时候恰巧走到鲁王府门前,他重重的叹了口气,走上去有规律的敲了几下。
“笃笃笃。”
里面好像是早就有人在等待,听到这个声音,立刻就有一名穿着黑色侍卫服装的人轻轻打开门。
朱以海对他点点头,正要迈步走进去,这个时候他鬼使神差的转了转头,一个黑影恰巧在这时一闪而过。
“什么人!”
侍卫低吼一句,正要去追赶,朱以海却拦住了他,摆摆手示意无事,心中却是深深的沉思起来。
什么人会吃饱了没事撑的潜进鲁王府,若是在平时,朱以海应该直接就去赵朱以派搜查刺客了。
可这个时候朱以海却没有这个想法,不知为何,他一下子就想到了王争。
不过这委实不太可能,自己一路马不停蹄的赶回王府,可王争的动作居然比自己还快,竟然派人先自己一步到了王府。
朱以海本来还有些担心,以一般武夫的性子,遇到这种事怕直接就会出动兵马,可现在看来,自己这份担心纯属多余。
王争这个忠烈伯,显然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东西和手段。
。。。。。。
“唔唔唔。。。”
第二天一大早,几个丫鬟提着灯笼路过外院的柴房,却忽然听到里面传出来一阵细细索索的声音,停下来仔细的听一听,柴房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挣扎!
几乎是下意识的,几个丫鬟差点掉头就跑,可忽然又想起来,这可是鲁王府,难道里面还能藏着刺客不成?
犹豫了半晌,终于有一个显得年轻的丫鬟被推搡出来,上前几步轻轻推开柴房门,可眼前的这一幕,却让她们不由自主的尖叫起来。
一个年轻男子和几个女子几乎是全身赤裸着搂在一起,若非要说他们穿了什么东西的话,也就是那几件薄薄的衣衫才能勉强遮盖住要害部位。
年轻男子是鲁王府的二世子,看样子睡得还挺香,脸上有不少红色的唇印,至于这几个身份,倒是附近一家青楼的烟尘女子。
看来他们昨晚玩的应该还是挺激烈的
消息传到鲁王朱以派的耳中,果然是雷霆大怒。
“你看看你最近干出的这些事!”
“身为王府世子,竟然去动私盐那等肮脏不堪的东西,这还不止,又去和青楼女子鬼混,甚至玩到了糊涂的地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逆子,真是逆子!”
鲁王震怒,王府的人自然都是大气不敢出的蜷缩在地上。
“王爷息怒,王爷息怒啊”
“世子也不是有意的。”
鲁王朱以派最近心烦的事情很多,儿子不争气,去和忠烈伯王争抢私盐,最后搞了个灰头土脸的跑回王府。
可能是害怕受到斥责,最开始表现的还很好,可没几天下来,竟然又找了几个妓女来王府厮混,这成何体统!
“冤枉啊爹,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到柴房的”
“那几个女子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王府的世叔,你快和爹说一说,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啊!”
二世子是越描越黑,盛怒之下的朱以派根本就不想听这些狡辩之词,无奈之下,二世子只能是把最后的希望寄托于朱以海,也就是他的世叔身上。
朱以派置若罔闻的站在那,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
第四百一十五章:历城军校一期学员()
注意到周围的人都看向自己,朱以海这才是反应过来,赶紧上前几步,笑着说道:
“王爷不必太过苛责,现在的宗亲子弟,哪个不是不谙世事,哪个不贪图玩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是是是,世叔说得对”
急的如同热锅上蚂蚁的二世子根本没留意朱以海在说什么,只是仓皇的点头附合,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话不对味啊!
乍一听起来好像是在为自己求情,可仔细的一想,朱以海这话明摆着是在火上浇油,把自己放在火上去烤,根本起不到消气的作用。
果然,鲁王朱以派听了更加生气,怒声道:
“你看人家北直隶的宗亲子弟,一些年少的都已经去京营锻炼,更有不少人甚至已经去地方任职。”
说到这里,朱以派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说道:“可再看看你这逆子呢,不学无术,整日贪图玩乐还不够,甚至学那粗鄙武夫搞起私盐来了。”
说到这里,朱以派起身指着二世子,颤颤巍巍的吼道:
“你这般的胡作非为,叫其他王爷知道了,岂不嗤笑我朱以派无能!”
朱以派越是生气,朱以海离自己的目标也就越近,心里就愈发的高兴。
不过朱以海也不敢多说,怕暴露了自己的心思,只是站在一旁时不时的煽风点火,推波助澜。
“我这”
二世子本就是懦弱无能,鲁王已经愤怒到这等地步,他也就根本不敢吭声,只是在心中盼望能早点过去。
不过这些看在朱以派的眼里,就好比是不打自招,根本不知道该解释什么一样。
这件事完成迅速的很,朱以海都没想到王争的动作能这么快,那个神秘的人和自己前后脚进王府,第二天就发现世子和几个青楼女子睡在柴房。
这种事情要说不是王争下的命令,那巧合也太大了些,再者说了,二世子虽然纨绔,可估摸着也不敢做出这种事。
不过若是反着想回来,自己颇为头疼的事情,计划了如此之久,对王争来说却怎么好像简单的像是翻一翻手掌。
没什么意外,二世子被震怒的鲁王朱以派取消袭爵之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