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明-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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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文登营军将出现在队列后,喝道:
“乱兵听着,守备大人有令,只诛首恶,余者从宽!”
“只诛首恶,余者从宽!”
乱兵本就是各方聚齐之人,这时候全城的形势早已明了,听了这话后也是有不少人蠢蠢欲动,暗自打起小主意。
一名家丁出现恐惧不安的神情,看着那文登营军将,吼道:
“放屁,不要信他们的话,那王争素来狠毒,我等只有杀出去才有一条活路!”
“城门就在眼前,那鸟铳只是摆设,吓唬我们罢了!”
乱兵们没有体会到鸟铳的威力,对于鸟铳的认知层面与以前一样,对于城上的三十几个鸟铳手并不在意。
也有不少人还未死心,眼前就只有这么点人守着城门,他们人数是对方两倍,只需冲破城门,外面就是广阔大路。
“杀!”
几个家丁喊叫的欢快,但冲了几步后却都是悄悄的站住不动,小跑在乱兵最后面,这样见势不妙开溜也容易。
“砰!”
城楼上早已准备好的鸟铳手顿时开始一轮齐射,三十几杆鸟铳齐射,在这个小小的宁海州城造成效果是极其震撼的。
乱兵们只是当吓唬人,听到声音后心中虽然咯噔一下,但却并没有人后退,仍是挥着各色兵器妄图突破城门。
后来他们发现自己错了,十几个乱兵应声而倒,有些人往日他们还曾一起吃喝,现在却都倒地不起,眼见是进气多出气少。
被击中的人有一部分是直接死亡,剩下的无不是苟延残喘,躺在地上痛苦的哀嚎,在五十步以内的距离,这些乱兵身上又没有任何甲胄,有零星的铅弹甚至余势不减的穿透两个乱兵的身体才失去力道掉落在地上。
“嗖嗖”的风声在耳边回荡,一名乱兵再也迈不动自己的脚,犹豫间听到左侧有动静,这乱兵立刻将头转过去。
正见到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一幕,一颗铅弹正正好好打在他身侧一个乱兵的脑壳上,瞬间,那人的脑袋轰然碎裂,铅弹从后颅骨射出。
那人直接倒在地上,而红的白的喷溅了这乱兵一身、一脸,顾不得作呕,这乱兵再也没有丝毫前冲的勇气,惨嚎着向后跑,想要到巷子里躲避。
“不要跑,这都是巧合,鸟铳怎么会有这种威力?这一定是蒙的,我们冲到城下就没事了!”
有方才那乱兵想法的人不在少数,这突如其来的一轮鸟铳齐射给他们的震撼太大了,眼看着身边人的脑壳被射爆,身子被穿透,一点气息都没有的软倒在地上,这不是这些没见过血没上过阵的兵痞能承受的。
有些乱兵的血气被激发,听到家丁们的喊话也是回过神来,对啊,只要自己冲到城下,这鸟铳就算威力再大,那也变成一个废铁,到时候仅凭城下那点文登兵绝对挡不住自己这么多人。
转眼间,近乎崩溃的乱兵再次喊叫着冲过来,这次那些家丁也是全数上阵,连带着残余的乱兵也都是狗急跳墙更加疯狂起来,悍不畏死的朝城下冲来。
城下的文登军将名为任汉,乃是后招的几名文登营哨官其中之一,在考较中一枝独秀,表现极其突出为王争等人所看好,只不过眼下还没有扩充,手头只有这几十号人。
任汉看向蜂拥而来的乱贼,眼神满是坚定,见到周围的兵士神情紧张,遂是越过众人走到最前面,抽出钢刀大喝道:
“兄弟们,这些乱兵残害百姓,竟以闹饷威胁守备大人,我等作为文登上营一员,宁死,不退!”
这些兵士眼神中跳动着光亮,不知是谁忽然喊出一句。
“宁死不退!”
也就在这时,乱兵冲到前的最后一轮鸟铳手齐射而出,这就好像是一个信号,任汉挥着钢刀冲在最前,率领几十个战兵轰然与乱兵撞在一起。
听着城下跃然而起的喊杀声,城上的鸟铳队长任胡神情急切。
“决不能让这些乱兵突破了城门,咱们要下去帮我大哥守住!”
一名鸟铳手握着鸟铳,神色为难的道:
“可。。。可是队官,协台有令在先,大伙都没带近战兵器,我们拿什么和乱兵拼命?”
“是啊!”
任胡在城墙上不断的来回走,忽然道:
“我们没有刀兵,那我们就到距城门五十步外列队,万一任哨官抵挡不住,就算是用拳头,也要将乱兵打掉两颗大牙!”
鸟铳手们纷纷叫好,到离永宁门五十步外的地方列队,握着鸟铳,引燃火绳,装好铅弹,对准正激烈厮杀的城门那里,不少人都是默默的低下了头。
他们都知道,任汉若是抵挡不住,他们也只来得及在乱兵冲到前发出一轮,剩下的,就真的只有拿拳头上了。
任胡与任汉是亲兄弟,他们爹死得早,当时都快要饿死,带着最后一搏的心思参加文登营考较。
正巧当时王协台亲到,委任任胡鸟铳队队官,任全文登营哨官,两个人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像王争这样的大官对自己可以这样信任1。
两个人的命是王争所救,现在的一切也都是王争给的,任胡抬头看向城头高高飘扬的“王”字大旗,握拳道:
“无论如何,文登营的败绩,绝不能在我兄弟二人手上出现!”
第一百零八章:昌尤一怒违军令()
“守备大人有令,全城戒严,当街者杀!”
州城中突然亮起冲天火光,滚滚黑烟直朝天际,王争的军令随着马蹄声传遍整个宁海州城。
一户民房中,约莫三十几岁的男子听见院外传来的马蹄声,赶紧搬来桌椅紧紧封堵门窗,回到房内时刚松了口气,却发现自己的妻子正与一双儿女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爹爹,我们。。。会没事吗?”
那男子叹了口气,蹲下摸摸七岁小儿的脑袋,轻声叹叹气道:
“会没事的,听到外面的声音了吗,王守备与文登营的好汉们出来平乱了,这些乱贼不会再为祸州城了。”
小男孩在父亲怀里抽泣,却突然从院门处传来一阵敲打声。
“快点给老子砸开,不然被文登营的人发现就全完了!”
小男孩用疑惑的目光看向男子,哭喊道:
“爹爹,这些乱贼不是不能为祸州城了吗?”
“。。。。。。”
男子看着小男孩清澈的眼神,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是啊,文登营是赶来平乱了,但是能打胜吗,官兵闹饷历来严重,就算胜了,王守备会不会因此遭到朝廷的惩处吗?
想到这里,不堪重负的木门轰然碎裂,七八个乱兵胡乱跑进来,男子赶紧冲到墙边拿起草叉,喊道:
“你们,你们是谁!”
这七八个乱兵中有三名家丁,这三个家丁呦呵一声,手里的腰刀轻轻使劲就磕掉男子的草叉,两个乱兵上前抓住两个小孩,大笑道:
“嚯,丁大哥,这还是龙凤胎呢,这家好福气啊!”
那丁大哥上前,看见正在不断挣扎的男孩和女孩,都只有七八岁的样子,那男子连连叩头求情。
“军爷,军爷你让我怎么做都行,饶了我的两个孩子吧!”
丁大哥一脚将男子踹到一边,恶狠狠的道:
“娘的,我们被文登兵追的到处跑,你们倒过的不错,好福气?给我杀一个!!”
“军爷,使不得,使不得啊!!”
男子被两个乱兵牢牢按住动弹不得,那个小男孩见那个丁大哥朝小女孩走过去了,捡起地上的木块,喊道:
“你不要杀我妹妹,你来杀我,我不怕死!”
那丁大哥被木块打中头,豁然将目光看向这小男孩,噌的抽出腰刀,明晃晃的在小男孩眼前来回摆弄,忽然一刀刺了下去。
“娘的,敢打老子?”
“孩子,我的孩子!!”
那妇人哭嚎着扑倒在地上,挣扎着上前抱起小男孩的尸体,那丁大哥哈哈笑着,回头打眼一看,起了色心。
“弟兄们,这娘们姿色还不错,死之前也要做个风流鬼,我先来!”
男子猛的挣脱两个乱兵,冲上前却被那个丁大哥回头用刀柄击倒。
“就凭你还想偷袭老子?”
“你不要碰她,你敢碰她我就和你拼了!!”
那丁大哥已经走到妇人身前,听了这话冷不丁拿着刀回头,森然的目光宛如一条恶狼,一步步朝那男子走去。
“好,老子就随了你这个心愿。”
妇人哭喊道:“老天爷,你就不能睁开眼看看,睁眼看看吧。。。”
那男子两侧又被两个乱兵牢牢把住,自知无法抵挡,最后看了一眼妇人,闭上眼睛等待最后一刻的来临。
左等右等,那丁大哥也不见将挥起的刀砍下来,男子疑惑的睁开眼,见那丁大哥胸前牢牢插着一杆长枪。
这个丁大哥,已经举起来的腰刀怎么也没办法挥下,恐惧的看着自己胸前这杆长枪,好似还不明白是怎么忽然出现的。
“砰!”
一声重物击地的声音传来,乱兵们纷纷看过去,却见十几个文登营长枪手从门外鱼贯而入,打头的是一名队官。
这队官瞪大了眼,那个七岁的小男孩此刻已经没了气息,她的妹妹趴在身边轻轻抽泣。
看着屋内的惨景,这队官紧紧握拳,冷声道:
“这可是几岁的孩子,你们怎能下得去手!”
乱兵们惶惶不安,有人反应快,立刻扔下刀跪地投降,剩下的两个家丁见势不妙,分别用刀指着男子和妇人。
“你们不要过来,不然这两个也活不成!”
手持长枪的文登兵还没见过这种情况,当下是有些犹豫起来,一个人看着队官,问道:
“昌队,这怎么办?”
昌尤没有回话,反倒是向前几步紧盯着两个家丁,冷冷道:
“你等还要执迷不悟吗!?”
“此刻城中已然肃清,乱贼悉平之,若是你们二人敢动百姓丝毫,必受万仞分尸!”
似乎是应着队官昌尤的话,一名马兵蹬蹬的骑着马在院外跑过,手中挥着文书:
“乱贼已平,西市枭首两百,余贼执迷不悟者,杀其首。”
“杀其首。。。”
其余的几个乱兵听到这话,森然的目光看向后方这两个家丁,其中一人持着腰刀不断上前,说道:
“姓李的,虎子,你们也不必为难弟兄们,伤了百姓谁也活不成,放下刀还能给弟兄几个一条活路。”
“难道你们想断了大伙的退路吗?”
那两个家丁不断后退,其中一个吼道:
“你们知道什么!?这些都是那姓王的使的奸计,我们可以靠这两个人杀出城!”
最先说话那人大笑一声:
“然后呢?还是给你们鞍前马后?告诉你,老子受够了,弟兄们,咱们杀了这两个人,也让守备大人看看诚意!”
看着这些乱兵打杀在一起,昌尤制止了想要上前的兵士,冷笑道:“让他们狗咬狗,赶紧将百姓接过来。”
“遵令!”
文登营中一切离不开军令,等级制度阶级分明,昌尤说完话后兵士们立刻放下犹豫,将男子、妇人和小女孩一一接过来。
这两个家丁战斗力还算不错,打了一炷香的功夫,不仅一个没死居然还杀了三个乱兵,这时候一个兵士说道:
“昌队,这怎么办?”
昌尤看了一眼那小男孩的尸体,以及痛哭抱在一起的男子妇人,目光呆滞的小女孩,好像是下了什么决心。
举起手,冷声道:
“不,不要通知任哨官他们,围住这里,一个也不许放走!”
兵士有些犹豫。
“可。。。守备有军令,余贼押往西市待令啊!”
男子和妇人都跪在地上,连声哭喊道:“好汉,千万不能放跑了这些贼人,要为我孩子报仇啊,我求求你们了。”
昌尤心中泛起一丝不忍,看向那兵士,喝道:
“我现在还是你们的队官,这些人一个也不许放走,过后我会亲自向协台禀明,后果本队一力承担!”
周围的兵士看着这些乱兵,眼神冒火,纷纷点头。
“好,杀了这些乱贼,到时我们一起向协台请罪。”
“这等贼人不杀,回去恐受老母乡亲责怪!”
第一百零九章:如是闻我未相见()
“姓王的,老子也懒得和你装斯文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要是当这事没发生过,弟兄们也不会说出去半个字。”
听何刚说完,姓许的千总也是上前,看着外头道:
“一年前你在城下与水贼大战咱都见过,不过如今已是大势所趋,你以为我们手下的精兵是水贼吗?以朝堂上那些言官御史的脾性,闹饷一起,你以为自己还能保住这个位子?”
何、许两个州城千总不断冷嘲热讽,听到城外越乱,他们也便越是安心,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居然与其余将官开始商定事后的饷银分配。
王争一副为难的神情,说道:“那,城外的百姓如何安置?”
听了这话,何刚看许同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其余的州城军将也是放下心来,都以为王争吓住。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王争,你要知道单凭尼自己,不足以与整个州城的军将为敌。”
许同也是道:“安置?那些低贱的乱民,就算是家破人亡又如何?兵在咱们手里握着,要怎么处置还不是咱们说的算?”
许同刚说完,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董有银披着铁甲大步而入,路过时也只是瞥了一眼何刚与许同,两个人流露出惊异的神色。
“禀守戎,兵乱已平,枭首二百二十四,擒获三百余六,家丁如何处置?”
王争点点头,说道:
“当务之急是封锁全城,不能再出任何乱子。”
董有银点点头,似乎有些犹豫不决,王争注意到后抬手示意快说,董有银这才是上前几步,低声道:
“末将麾下第三队官昌尤私自违反军令,斩乱兵及家丁十八人,大人,这。。。如何处置?”
王争听到后就是嚯的起身,原来在现代看属下违抗军令的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