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明-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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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商户简直成了鸡肋的存在,除了郝家与钱家,其余大多数人的身家根本不足以被重视,没有话语权,成了平民以外最下等。
若是王争真的能打通商路,大量的山东商户涌入宁海,大量的货物来往运送,本地的商业绝对可以蓬勃发展。
商户们的地位迅速提升,对一些事情说的话乡绅们也不得不重视起来,这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王争直立起身,众人看过去。
只见他一身居室轻甲,猿臂蜂腰挺拔修长,悬挂着闪亮钢刀,脸颊瘦削却又不瘦骨嶙峋的感觉,眼神坚毅,像主与仆般注视着大堂上的商户们。
王争是个很少说废话的人,他先是瞥了一眼郝思成,又道:
“开门见山吧,今日叫你们来所为何事,大家心里都清楚,就不必推太极绕弯子了。”
郝思成明白,王争这是想让自己打出第一手牌,当下躬身道:
“将军容禀,这位是州城内的布行掌柜齐茂德,这位是酒市东家胡成栋,还有猪羊骡马集市的东家沈濂,粮行掌柜吕翠莲,夜市就是她在运作。。。。。。”
虎目环视诸人,王争缓缓张口道:
“在座的都是这宁海地界的大拿,接下来本将要说的,可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吕翠莲身着碧绿长裙,头上戴着通绿的发簪,眨着丹凤美目盯住王争,珠圆玉润的说道:
“将军想要做什么我们照做就是。”
齐茂德喊道:“是啊,将军说就是,让大伙思量思量!”
王争转了几步,眼神深邃而又沉稳,说道:
“本将要将商路打通,这已是定下的事,众位看管好手中货物,届时自行售卖就好。齐掌柜,你是这地界布匹商货的行家,本将要推广种植棉花,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齐茂德懵了,疑惑的看着王争,实在搞不到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好好的为什么要种棉花了?
不过他可不敢和王争拧着干,就算他摘了自己的脑袋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当下谨慎的说道:
“要是能在宁海几地种植,自然更好!只是,棉花容易与民争地,现在民田本就不多,推广棉花种植划不来啊。”
王争似是早就料到这点,不紧不慢的道:
“谁说让你去用民田种棉花了,外面这么多的荒地,哪一出开垦出来不是好田?至于棉花和粮食的平衡关系,本将自有处置。齐掌柜只需要担心一件事,种出了棉花,能否生产出大量的棉布。”
齐茂德下意识的点头道:“能!”
过了不久,又是为难起来,神色变幻道:“将军怕是不知情,莫说宁海,就算是山东地界,如今想要出产大量棉布也不容易。”
王争用狼宰羊一般的目光看向齐茂德,但话仍是显得不温不火。
“我只问齐掌柜一件事,种出了棉花,你有没有那个能力把它们变成棉布运出去?”
这股目光看的齐茂德浑身一颤,连声说道:
“有!将军放心,只要是棉花种出来,在下使尽了浑身解数也要把棉布做出来,运卖出去。”
王争这才是微笑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这就没有问题了。”
棉花的产量,其实山东省一直是名列前茅。
成化年间,仅是翁州府境,就要有棉田五万多亩,当时每亩农田产粮大约一石,而每亩棉田产净花二十斤左右。
当时并不像现在一般,一石稻米的价格一两银子都不到,一亩棉田的产量价值相当于五亩农田,这极大刺激了山东省的棉业繁荣。
万历年间,山东运往京师的棉布达六十万匹,棉花要有四十万斤,向辽东九边重镇运送的棉布绝大部分都来自山东。
近些年来,山东战乱不断,动荡不安。
一会闻香教起义,一会又是孔有德、耿仲明兵乱,这才导致棉业一蹶不振、极度萎缩,昔日辉煌早已无人问津。
王争心知肚明,流寇虽然目前被压制下去,但过不久就会有清军叩关,明廷将再次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主力大军北上抵御清军。
届时流寇就会死灰复燃,到时便是一发不可收拾,被波及到的省份将越来越多,流寇所过之处,工商业、畜牧业等等所有东西都是回归原始,被破坏殆尽。
李自成等流寇都只知破坏,根本不懂生产自足的道理,但是王争却懂。
流寇去了哪,那里的棉业、粮业等工商业都会被摧毁,届时棉价与粮将达到一个令人咂舌的新高度。
若是计划顺利,到了那时,宁海早已可以自给自足
第一百四十七章:鞑子需要用命来还!()
想要在这场逐鹿中原的浪潮中,站稳脚跟,不被别人打倒,就要未雨绸缪、自力更生。
粮食是必需品一定要种,但是棉花同样很重要,仅仅握着军队和盐丁不够,还要有充足的后勤保障,用最通俗的话来讲:有吃有穿,才能保证人心的稳定。
王争心里比谁都清楚,在这场乱世,对那些朝不保夕的百姓流民来说,有吃有穿比什么都重要。
郝思成和钱金贵,都是宁海本地商户的代表人物,身家在这地界中也最宽富,他们两个都对王争唯唯诺诺,其余的商行领头人更加是大气不敢出。
反正这事他们也是各取所需,州城各派系错综复杂,为求安稳,即便是王争也不可能一家独大,需要扶植商户以减少乡绅的影响力,徐徐图之。
商户们则是趁此机会提高身价,大赚特赚。
除了最开始的压抑后,正事谈完其余的话题也就轻松起来,大家发现王争还是个很不错的人,起码与他做生意稳当。
不过轻松永远不是这时代的主旋律,大约在会谈开始的一个时辰后,众人正在笑着说话,一名兵丁不合时宜的匆匆跑进大堂。
他神色慌张,进来后就是猛的跪在地上,抱拳喊道。
“不好了!将军,不好了!养马岛有鞑子登岸了!!”
这话一说出来,参将府大堂的所有人都被惊动,商户们神情夸张,木木的呆住半晌才反应过来。
鞑子,那些来自对岸的辫子兵,他们没见过但是都听过,个个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就连北镇九边的精锐官军都被鞑子打的城都不敢出,号称大明第一的关宁军都是败多胜少。
论起野战,鞑子更是无人能挡,“女真满万不可敌”这一说可谓是如雷贯耳。
王争眉间的神情更显得深邃,面上也是严肃的厉害,山东怎么会出现鞑子?
他看了一眼前来通报的兵丁,正色喝道:
“鞑子怎么了,难道是三头六臂不成?如此的慌慌张张,百姓见到后怎么想,来了几个鞑子我们就怕了不成——!”
那兵丁也是第一次听到鞑子的消息才如此慌张,这会不敢去看王争的眼睛,连声告罪道:
“将军说的是!文登兵不怕鞑子!卑职自领军棍责罚!!”
王争点点头,稳稳的站在堂前,锐利的眼神看了一眼周围,这些商户仍是显得慌张,于是淡淡问道:
“在座的都是自己人,有什么消息就说出来,莫让大家再各自胡思乱想。”
王争都如此说,那兵丁自然就是将养马岛来的通报和盘托出,带进来一个浑身是血的盐丁。
这盐丁身上受了伤,不过已经包扎好,说起话来仍是心有余悸,见到王争算是见到主心骨,谈起鞑子就好像是在说什么特别可怕的事情一样。
原来就在五日前,一批不知数量的鞑子悄悄来到养马岛最北侧登岸。
养马岛百废待兴,又有赭石矿需要开采,人手严重紧缺,这个庄子也是刚刚建好没多久,当时只有三个小队的盐丁驻守,内中收留了几百个无家可归的难民。
驻防的盐丁头目本以为是别处的海盗,起初并没有当回事,鞑子刚登岸时也没有露出什么踪迹,仍是一切如常,直到四天前的一个夜里。
一队按例巡逻的盐丁出去了一天都没有回来,好像是凭空消失在庄外,庄内的盐丁头目觉得不对劲,决定亲自带着一队盐丁外出寻找。
但是头目与那一批外出的小队直到天黑也没有一个回来,漆黑的夜里显得恐怖,庄内的人更是什么消息也不知道,庄内没有头目统领,顿时人心惶惶。
第二天时,忽然有成群的鞑子抬着粗粗造好的梯子来攻城,只有一队盐丁守卫的庄子根本就扛不住。
据这个逃回来的盐丁所说,鞑子少说要有几百人,个个都如同恶狼猛虎,一旦登上围墙,就是三个带刀盐丁都招架不住。
庄子没有个统一的管理,在半个时辰内就被攻破。
说到这里,盐丁恨恨的攥紧拳头,哭着喊道:
“将军,你可一定要为弟兄们报仇!整个庄子,几百人啊,那些鞑子一个都没留,就连孩子都没放过!!”
鞑子竟然一登岸就屠了养马岛的一个民庄,妇孺皆杀,这种事情在后世听得多,当时王争总是感叹官兵无能,不能护佑百姓。
但是现如今,这种事居然在自己的头上发生,几十户善良人家被鞑子屠戮。
王争怎么能再忍,豁然起身,面若寒冰,却内藏熊熊烈火。
“来人,击三通鼓!”
郝思成听到这里,心中一紧,看来这宁海要变天了,不知数量的鞑子到了山东,也不知道文登营能不能守得住。
钱金贵拽住郝思成,用眼神示意咱们到时候该走了,接下来要商量的可不能再听下去了。
郝思成这才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味来,躬身道:
“将军,我等这便回去,各自吩咐下人与商行袍泽,尽一切力量帮助将军击退鞑虏,鼎力支援。”
王争抱拳环视堂中,真切道:
“既如此,本将代所有将士拜谢诸位!”
郝思成、钱金贵与商户们走后不久,参将府激烈的三通鼓声响起,行人纷纷驻足,三通鼓聚将,这是又有大事发生了啊。
大堂上满是顶盔贯甲的高大军将,听了鞑子的消息后满堂哗然,议论纷纷,王争早早在堂前按刀而立,虎目中泛着激烈的火光。
李岩和管清天站在另一侧,是堂上唯二的文人。
“现如今蓬莱等地都在朝廷的控制之下,沿岸的卫所墩台数不胜数,这些鞑子居然能悄无声息的渗透到宁海,内中必然没有那么简单!”
李岩也是才知道这件事,说到这忽地面色一变,继续道:
“将军,应该立即下令金山左戒严,鞑子在暗而我在明,怕是卫所之中出了奸细,刻意隐瞒鞑子动向,否则不可能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墩卫预警。”
王争点点头,算是同意了李岩的建议,紧跟着迈出几步,愠怒又不失镇静的看了几眼周围各个军将。
“鞑子来山东撒野,沿岸民庄妇孺被屠戮殆尽,他们犯下的罪行,同样要用命来还!”
王争的话沉稳有力,猛烈的击在所有人心中,继而抽出亮闪闪的钢刀,当先走出大堂。
喝道:
“召集文登营全部战兵,让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鞑子看一看,这山东是不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第一百四十八章:有人早就知道空空岛有鞑子()
崇祯十年十二月十七日,全体文登营官兵集合在宁海州城的西军营内,人头攒头,横纵整齐。
冷冽的冬日寒风下,站着一排排全副武装的兵将,“王”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将士们顶盔贯甲,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一身铁甲那人,每个人都听到上午的消息了,胸中好似被一块巨石压住透不过气来。
这次,他们对付的不是水贼,也不是山贼、马贼,而是素来以无敌、凶残著称的鞑子!
驻防宁海参将,执掌文登营兵权的王争稳稳的站在所有人眼前,他的镇静让大家安心不小。
只见一股锐利的目光扫视整个军营,每个被王争看过的兵士都是自觉的挺直胸膛。
“就在方才,刚刚从养马岛传来新的塘报。鞑子将被攻陷庄子的百姓人头挂在围墙上示众,还在哇哇大哭的孩子被他们挑在刀尖,这是人吗!?”
王争深邃的眼神透露出离的愤怒,刚健有力的话音传到每一个在场的兵将耳中,听到的人无不是气愤的握紧双拳。
“你们都是本将麾下最精锐的官军,是百姓指望的得胜之师!此次出征,本将已经写好诀别书交予家人,斩草要除根!不杀光鞑子,文登营的将士,绝不回头!”
“不杀光鞑子,绝不回头!”
“不杀光鞑子,绝不回头!”
所有将士眼中喷涌着熊熊烈火,自发喊起口号,没有队官在其中组织,是完完全全的自发行为。
很多人同样对鞑子恨之入骨,第二次扩招后营中有些人是从各地逃难而来,其中不乏辽东的难民。
这次鞑子渗透到宁海屠戮村庄,他们眼中仿佛看见了往昔在辽东时,鞑子的残忍兽行,简直如出一辙。
一个文登兵攥紧拳头,气的浑身发抖。
“就算豁出去不要这条命,也要和鞑子拼了!!”
“娘,妹子!我终于要跟着将军替你们报仇去了,把他们都杀光!”
“娘!请赎孩儿不孝,孩儿要去为爹报仇雪恨,杀光鞑子!”
李岩看着这一支军队,心中也是热血上涌,他一介文人,居然被王争几句话之间,说的恨不能披挂上阵,跟着队伍出去杀鞑子,出去拼命。
这才是真正的官军,这些文登营将士才是铁骨铮铮的汉家儿郎!
王争究竟是如何让兵备废弛的文登营变成如今模样,在这偏僻穷困的宁海,或许就是鞑子都没有想到,居然会有这样一支与众不同的军队。
“将军说的是,斩草要除根!空空岛距养马岛较近,鞑子被将军击败后定会逃往此岛。眼下金山左已经戒严,应该让奇山所准备一些船只,就算鞑子逃到海上,咱们的水兵也可以将他们打沉!”
胶东的汉子会骑马的不多,但是会水性的却是排在全国前几位,就是王争的文登营,会水性的人也要占了六成,随便拉出一